夜晚。
今夜天气不错,晴朗无,可以看到星星。
陆泽坐在寝室里,本来在看着书,现在站在窗边。桌子上是他刚放下的书本和一杯已经不太热的咖啡。
不知道为什么,陆泽总觉得有那么一种熟悉的感觉。对这片星空莫名的熟悉,却又陌生。或许是那些自己还没想起来的事情吧!他这么对自己说。
对于一些事情陆泽的记忆并不完全,或许这片星空就是其中之一吧!但是现在谁也没有办法让他想起来那些已经遗忘的记忆,就连徐庭信也没有办法。准确的说,是徐庭信目前没有能力。
徐庭信对他和卓逸华说过,他只能让两人想起一部分记忆,剩下的还需要一个契机。总的来说就是,现在实力还太差,做不了太多的事情。
也站了有一会儿了,也有些口渴。毕竟泡咖啡还是需要不少时间的。
舔了舔嘴唇,陆泽把看星星的事放到一边,端起了咖啡。算算时间,现在的温度应该刚好。不太凉也不太热,喝起来正合适。
陆泽端着杯子,抿了一小口。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又舔舔嘴唇,这才喝起来。
比起茶水陆泽要更喜欢咖啡一些,喜欢那股香醇的味道。而且和茶相比,咖啡怎么泡都没有杂质残渣。当然了,前提是要认真泡。
咖啡都喝了,那就坐下来看书吧!不安静的喝咖啡可就没有那种享受了。喝咖啡和阅读的组合就很不错,又安静,又有意境。
“我回来了……”姜南那有些困乏的声音随着开门的声音一并传来。姜南进门后还仰起头打了个哈欠。
“今天来挺晚的啊,看上去很累的样子啊。怎么?晚自习太努力了?”陆泽瞄了姜南一眼,又低头看着书,还不忘喝上一口咖啡。
姜南把书包丢在床上,然后自己就趴在了桌子上。闭着眼睛,对着陆泽摆摆手。
“别提了,没去晚自习,蹲图书馆去了。”
陆泽轻笑一声,摇摇头。
“在图书馆你都能困成这样,等哪天去跑个几千米不得累死你啊。”陆泽略带嘲讽的说道。
姜南苦笑,从桌子上爬起来,晃了晃脑袋。
“跑圈我不怕,就是在……怎么说呢……”姜南挠头,“就是在一个地方,有书、有人还安静,待久了我就会困。”
“嚯。”
陆泽放下咖啡,拨好书签放下了书本。
“据我所知,你这个应该是一种职业病。”
“啊?”
职业病姜南也了解,但是什么职业病的症状会是睡觉呢?传闻中的新床试睡员吗?对此姜南还是不太明白。
并且现在自己也没有什么职业啊。
陆泽倒是一点不着急,开始缓缓道来。
“据我推测,你这个病啊,始于大学前的各阶段的教育。其主要的形成时间在高中时代,特别是高三下学期。”
“其主要病症表现为:在人多且安静的阅读氛围下会不由自主的感到困意、头昏及意志消沉。”
仔细想想,好像还真就是这样的。姜南回忆起刚过去不久的高中生涯。
“你厉害!”姜南对着陆泽竖起大拇指。
陆泽微微一笑。
“对了泽,怎么就你自己在这?庭信他们两个呢?你们平时不都是一起的吗?”姜南揉了揉眼睛。
“你说他们啊,”陆泽晃了晃杯子,“晚自习过后就没影儿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
“噢……”
“怎么?有事吗?”
“不是,我就随口问问。”
“额……”
……
陈梧家中,卧室。
卓逸华两根手指悬在一个人的额头上方。
这个人就是之前被战戈附体的陈梧的友人。陈梧告诉他们,这个人叫项凉。陈梧的莫逆之交。
卓逸华闭着眼睛,对于这种精神上的伤害不能用眼睛看,要用心感受。
挣扎了十年的项凉,现在精神很虚弱。面色也很惨白,很消瘦。战戈离开他的身体后,他的身体显得十分羸弱。现在他的脸上就有一圈深深的黑眼圈。
卓逸华虽然没有做任何的动作,但是陈梧却感觉到一种共鸣,一种来自灵魂上的共鸣。
像是听到了缓慢的、治愈的乐声,自己的内心随着乐声的节奏缓缓起伏。然后像已达岸边的浪潮般落得平静。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变得安静,屋里甚至能听到物外落叶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卓逸华收回手,搭在了项凉的脉搏上。几秒后,卓逸华睁开双眼。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卓逸华的嘴角勾出一丝弧度。
卓逸华面带笑容,对着陈梧比了一个“k”的手势。陈梧表情变得惊讶,随后又是惊喜。抱着自己的双手,陈梧流下了热泪。
卓逸华把这里留给陈梧,自己推门出去了。
陈梧看着躺在床上还沉睡的老友,不,是昏迷。自己又用手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客厅中。
徐庭信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双手肘抵在双膝上,紧扣着他的十指。面前的茶几上是一杯放了很久的没人喝的茶。茶水微微泛清,不知道是那种茶叶泡的。茶水早已凉了,连杯中微小的茶渣都已经沉入杯底,一动不动。
忽然,一道微小的涟漪在杯中的茶水荡了起来。随着卧室门打开的,卓逸华从里面走了出来。
卓逸华走过来拍了拍徐庭信的肩膀,示意离开。两人便先后走出了陈梧的屋子。
“情况还算乐观,没有那么糟糕。”到了路上,卓逸华开始和徐庭信说起陈梧那个朋友的情况。
“整体来说无大碍,就是之前的状态维持的太久了,现在怕是要睡上很长一段时间。”卓逸华无奈的挠头。
“会有生命危险吗?”徐庭信问。
“那倒不会,”卓逸华回应道,“除非有人现在过去补八刀,不然再怎么他都不会死的。”
“那就好。”
徐庭信叹了口气。
现在想救一个人真的太难了。从谁的手里解救,又在谁的手里拯救;是要拯救他或她的身,还是拯救他或她的心。没有一个是简单的问题。有些人是活不了,只能等待死亡的到来。还有一些人,他们连等死的时间都没有。
两人不在说话,沉默的走在会去的路上。街上少见的冷清,只有偶尔路过的几辆车子,看不到行人的影子。
只有夜晚的灯光会照在两人的身上,似乎是在配合着他们沉默的气氛。
徐庭信依旧是那副样子,挂着生人勿近的表情。卓逸华眉头紧锁,一脸凝重。
“你也觉得奇怪吗?”徐庭信说。注意到卓逸华的样子,他应该有相同的疑惑。因为就算只有他们两个,卓逸华也不会和他一样板着一张脸还一直不说话。
“嗯。”卓逸华点头。
“那个战戈死的太轻松了,感觉就像为了死而死一样。”卓逸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狂傲到没边,话里话外都是一副‘老子人间无敌’的样子。别说战士了,连逃兵的样子都没有。”
“而且他还一点实战经验都没有,距离不会控制,近身战打不过还不知道跑。连他用的最多的炎爆都差到不行,还从不回头看爆炸。”
“不过最重要的是,他的各项能力低得不可思议。”至此,卓逸华停顿了一下。
那天卓逸华观看了整场徐庭信和战戈的战斗,发现那个战戈不仅战斗经验基本为零,并且各项能力如果数字化,低于他们迄今为止遇到的所有对手。基本与陈梧持平。
这个概念简单来说就是:不该存在这样的天神。
卓逸华评估了一下,天庭底层的底层杂兵都比他强。能活到现在就是个奇迹。
卓逸华和陆泽都觉得不正常。
“真不知道那帮家伙在搞什么。”卓逸华说。
徐庭信手指抵眉间,甩了甩头。眉头一皱,用一种极度厌恶的语气说道:“我想我知道他们想干嘛。”
卓逸华从徐庭信的语气中听出一丝不正常,有一股子愤怒。还有……一股血腥味。
“你说。”
“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安上电灯、拉上电线,等哪个灯一坏了就可以顺着电线爬过去修灯泡。”徐庭信说道。语气中透着一股愤怒和鄙夷。
“活血祭……”卓逸华有些迟疑。
“他们也的确干得出来……该死的……”卓逸华听明白了徐庭信的意思,他们是把战戈当牺牲品了。
就像封建王朝的奴隶制度一样。
在没有祭品的时候,权贵们会找到那些倒霉的奴隶。把他们杀死,做成菜肴,当做祭品献祭给神明。等到他们祈祷过后、祭祀完所谓的神明过后,权贵们会吃掉他们的肉。又或者是会忘记他们,把他们留在神明的祭坛上直到腐烂,长满恶心的蛆虫。等到第二年他们在来祭祀的时候回厌恶的把这些祭品扔出去,换上另一批祭品。还会说上一句“恶心的东西!”。
肮脏又恶心的制度,令人发自心底的感到厌恶和愤怒。
徐庭信和卓逸华都觉得恶心。但这的确有他们的风格:不就是死了两个废物吗?
“要真是这样的话……你说他们应该什么时候会到?” 卓逸华问道。
“不知道。”徐庭信摇头。
“但愿不是哪个高位神。”
卓逸华叹气,没有在说话。要真有个高位神这么搞,那也没有办法。
……
“师傅谢谢了。” 卓逸华给出租车司机付钱,随后转身往学校走。徐庭信就跟在他身后几步的地方。
不出意外的话,这句谢谢应该是他们在路上的最后一句话。
走着走着,徐庭信看见两个曾经见过的人。瞟了她们一眼就把视线拉开了。还是装作不认识的好。
一个人看见了徐庭信和卓逸华,往他们这边看过来。旁边的人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慌张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特意将距离拉开了几米,急匆匆的走了过去。像是不想和徐庭信他们说话。
“怎么了阿雅?莫名其妙的。”待走远一些后,林楚雪不解的问玉雅。刚刚不应该和他们打个招呼吗?跑什么?
而且玉雅今天没有犯花痴。之前可一直追着人家要微信号呢。
“一些可怕的东西,等回到我家里再说。”玉雅神色慌张,额头上出现了一些细小的汗珠。刚刚流的冷汗。
玉雅带着林楚雪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玉雅点了几下手机,然后递到司机的面前。
“师傅,去这个地方。”
那是玉雅家的地址,准确的说应该是他爸爸买到房子。因为不怎么回去,玉雅也没记住具体地址,只有手机上有备份。
司机师傅看了一会儿玉雅给的地址,对着玉雅招招手:“上车。”
“谢谢师傅。”
玉雅马上打开后车门把林楚雪塞了进去,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几秒钟后,车子发动了。
徐庭信扭过头看着那辆已经发动了的出租车,紧锁着眉头。
……
玉雅家中,玉雅的卧室。
窗外那么安静,只有偶尔会吹起的微风。一只小麻雀随着微风落在了窗台上,看着两人忙碌。
玉雅点开了电脑上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的软件,然后她就一直在敲键盘。眉头紧锁,神色慌张。
林楚雪坐在旁边看着玉雅操作电脑,玉雅说是要给自己看一些东西。
“阿雅你到底要给我看什么啊?叔叔知道你又偷偷用他账号会不会骂你啊?”
“不要说话!等一下……”玉雅仍旧卖力的敲着电脑按键。
林楚雪只好等着玉雅继续摆弄她的电脑。
“好了!”过了一分钟,玉雅终于是弄好了。
“你过来看!”
林楚雪好奇的把脑袋凑了过来。林楚雪发现屏幕上有一张大大的徐庭信的照片,而且还是他白发的时候。照片的旁边有一些文字,有关于徐庭信的介绍。
“阿雅,你就是要给我看人家照片吗?”
“唉呀,这不是重点!看档案里的字啊!”玉雅的语气有些生气。
玉雅放大到全屏模式,把那些文字介绍拉开。在第三栏的标题用黑体字写着大大的“天灾”两个字。
林楚雪快速浏览了一下这些繁琐的文字,当她看到第三栏的标题时她愣住了。如果没记错,这上面的“天灾”指的应该就是……
“阿雅,你想说的该不会是这个吧?”林楚雪指着“天灾”,语气有些颤抖。完全是不可置信的语气。
“对!”玉雅的语气也不淡定。
“我核对几次了,就是他!徐庭信就是‘天灾’案唯一的幸存者,整个家族唯一活下来的人……”
林楚雪不禁咽口水。这个消息何止震惊。
五年之前的一场灭族案件,至今都是所有人心头一片挥之不去的阴影。
八个省区,直系、旁系血亲共八十六口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部死亡。
没有任何预兆,就像是鬼神所为。
“不可能的吧……”林楚雪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震惊的无以复加。
“这还没到头呢。”
玉雅咽口水,在文字栏了找出一组图片。都是“天灾”事件中死去的人,只有一个是例外。
最后一张白发男子的照片上面写着三个字——幸存者。照片和之前那张一样,是徐庭信的。
“你看,和他长的一样吧?”玉雅用鼠标在“幸存者”的照片上画着圈。
林楚雪仔细端详着这张照片,她不愿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努力的想找到照片与徐庭信的不同之处。但结果不尽人意,一模一样。
“幸存者”就是徐庭信,徐庭信就是“幸存者”。那个幸运却又倒了血霉的人,那个“幸存者”就是他。
“是他,一模一样……”林楚雪看着那张照片,神色复杂。
“这张照片是五年前拍的,”说到这,玉雅呼吸有些加快,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而且还是在现场拍的……”
林楚雪瞪大了她的眼睛。
五年前拍的照片吗?可怎么和现在的徐庭信一模一样?五年前他还在上中学啊,他不会长大的吗?还是说……
林楚雪不敢再想下去了。
“我都怀疑他到底还是不是个人类!现在一想起他当时看我们的眼神我就头皮发麻……”玉雅双手按在自己的额头上。
林楚雪控制不住自己到退了两步,手捂着自己惊讶的嘴。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徐庭信的眼神中透着的应该一股杀气。一股无法隐藏的、淡淡的杀气。有些让人透不过气。
窗边的小麻雀在两人的惊讶中飞出了房间,飞到屋顶上。然后,碎成了金色的光点。
楼下绿化带,徐庭信和卓逸华环抱着双手靠在树上。随着麻雀的消失,他们面前呈现着玉雅和林楚雪的光幕也消散了。
“跟着你偷听就没有过什么好消息……”卓逸华一脸无奈的说道,“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徐庭信没有说话,低着头沉思。忽然又抬起头看着那面窗户,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庭信仰望看不到人的窗户,神色平静却也复杂。忽然他看到窗户的玻璃上出现一抹红色,慢慢往下移动。逐渐的,那片光呈现出一个火球的形状。徐庭信眼神忽然变得锋利。
那火焰绝不是从屋子里冒出来的,只能是……
徐庭信转身,卓逸华看到也就跟着转过身。
寂静的天空中不见了星星,没有了乌,只有一颗正在坠落的赤红的火球。拿东西……绝对不是流星!
“阿雅,你看外面。”站着的林楚雪最先看到天边的那抹红色,站到了窗边。
玉雅闻声走到窗边。
那抹红色划过天边,慢慢的,离大地越来越近。
“看来它要坠落在我们的城市附近了……”玉雅看着越来越大的火球自话道,“离得远的叫流星,离得近的可就叫陨石了……”
火球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最后落在了城南郊区。反常的是,没有惊天的爆炸,也没有冲天的火光。而且那颗陨石,那颗已经落地了的陨石还在闪烁!
徐庭信和卓逸华立刻放开步法向城南冲过去,带起的风掀起了零落的躺在地面上的落叶。
“陨石就坠落在城南!”男生宿舍了,姜南站在窗边几乎要喊出来了。
“可我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泽你说呢?”姜南回头看着陆泽。
卓逸华坐在椅子上,无辜者似的摊开双手。
“我怎么知道你呢?”
姜南又回头看着城南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些害怕。
陆泽翻开自己倒扣在桌子上的手机,一分钟前开了静音给徐庭信打了个电话,现在也没有接。
陆泽又把手机翻了过去。
“出事了……”
陆泽望着陨石落下的方向,目光冷冽的让人心生寒意。那么锋利,又那么沉重。
几年过去了,沉寂了几年的刀锋因为一颗名为战戈的棋子的死,再次出鞘了。
天神,拔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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