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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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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坎子定睛往院子里看去,只见几个黑影已进了自家院子,院门已经被打开,其中一个黑影蹑手蹑脚已快摸到堂屋门前,顿时大吃一惊,脑袋嗡的一下,一片空白,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第一反应是叫醒老爹,刚转身走了两步,他又站住了,脑海里突然想起,师傅曾经说过,遇事要先冷静,越不冷静越容易出错。他深吸长呼了几口气,心中慢慢平复下来,脑子也逐渐清醒。重新趴回窗口,看着外面院子里的几个身影,坎子心中暗暗思索:这是家里来了强人了,看情形不像是小偷,小偷不应该有那么多人,而且黑骡就拴在西边牲口棚里,几个黑影只是看了看,就往堂屋这边摸,显然这是奔着屋里人来的。突然,脑海中两个字出来,土匪,他们这是冲着杀人劫财来的,但转念一想又不对,求财的话自家没清水家有钱呀,想到这里,他又暗呸了几下,土匪去清水家也不好呀,那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自己怎么可以这样咒他家。但自己刚刚结婚,好日子还没过两天,这难道是土匪存心跟自己过不去?不管了,师傅常说:别人不让自己活,自己就要别人死,强盗都进了家门了,是男人就要反抗。想到这里,他转身就想去顶棚上取枪,转念一想又怕吓着凤儿和父母,枪声如果在寂静的屋里突兀的响起,无疑就是一声惊雷,深更半夜,绝对能把没准备的人给吓个半死。

    正反复思量间,那人已摸到堂屋门前,伸手推了推,堂屋门是从里面上了栓的,当然推不开,那人只是试了试力道,便从身上抽出一柄薄刃单刀,轻轻插进门缝,上下一划,“哚”一声清响,已准确探知门栓的位置。坎子看到这里,也赶紧从屋内西间窗口,轻步走到堂屋门后,见那人用刀刃扣着门栓,在门外左右晃动刀柄,刀刃扣着的门栓便一点点向一旁移动,虽然每次只能移动一点点,但打开门已是迟早的事。

    坎子看那人做这些动作熟练无比,想是做惯了溜门撬锁一类勾当的,而这时他如果再去顶棚取枪,时间已是来不及。坎子暗悔错过了良机,顿时有点急了,左右寻摸着想找个趁手的家伙,无意中摸到门后的一杆标枪。这是结婚前王挑子去铁匠王铁锤家收拾农具时,剩下一点废铁,闲来无事就让铁匠锻造了一个标枪头,回到家装在一根荆条杆子上,当时觉得也没什么用,就随手竖在了堂屋门后面,这时刚好被坎子一把抓到手里。荆条细的时候,破成两瓣,可以编筐编蓝,长粗变大后,就是白蜡杆,质地坚硬,韧性极好,不容易折断开裂,是农家做活,铁锨木叉撅头把子的极好材料。

    坎子抓着标枪,心中安稳了不少,胆气更壮了几分,他先是“咳”的清吭一声,意思是屋里人醒了,你们要是偷东西的话,已经不成了,赶紧走吧。

    听到动静,外面的刀刃迅速抽了回去,但人并没有走,而是交谈起来,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响起:“老大,人醒了,咋弄?”。另一个陌生有点沙哑的声音说:“咋弄?硬弄,咱们带着枪呢,怕啥?门赶紧给弄开”。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响起:“好哩,我赶紧弄”,说完刀刃又插了进来。

    坎子听到对方有枪,更是后悔自己没取枪下来。这时王挑子夫妇也醒了,躺在床上高声问道:“谁?谁呀”?外面沙哑声也大声接道:“谁?爷!今天来给你们算算账,泥河洼窑场的几位兄弟叫我来收账哩”。坎子也大声提醒:“大,土匪,你让我妈藏好”,他话音未落,就听到“啊”的一声惊叫,显是母亲王张氏已是被土匪俩字吓着了。坎子更是怒火中烧,如果不是听到对方有枪,他这时已是提着标枪冲出去了。

    坎子喊完,突然想起了什么,迅速换到门的另一侧,扭头冲西间又喊了一句:“凤儿,躺好,蒙着头,别吭声”,喊完又迅速换了一个位置,移动的过程中脑海中一个人影一闪,这熟悉的声音不就是今天下午那个杂货郎吗,尼玛,感情今儿下午他们在踩点,难怪那么晚了还在卖东西。

    门外那人见屋内的人都已经醒了,索性也不再躲躲藏藏,“唰”一下从门缝里抽出薄刃,抬腿对着堂屋门就是一脚,只听“咣当”一声,两扇木门带着劲风往两边开去。本来那人费劲拨弄了半天,门栓已被拨的就剩一点,怎可能还经得住这么大力的一踹。那人似乎也没想到门这么不经踹,门开的一瞬间也是明显一愣。说时迟,那时快,坎子从门后一侧闪身出来,双手一拧手中标枪,对准门洞中央那还在发愣的身影,奋力一刺,只听“噗”的一声,标枪竟进去二尺有余,已是透背而出,那人只是极短暂的一怔,显是没想到门后有人,还能那么快的袭击他,而且屋内光线很暗,他也没看清闪出来一个人。旋即“啊……!”一声惨叫,声音如同鬼嚎,难听至极,右手潜意识的挥着单刀,对着坎子一劈而下,奈何身体被刺穿,已是力不从心,速度明显慢了不少。坎子见他扬手,知道他是要砍自己,双肩用力,往前一挑一撤,“噗呲”“噗通”两声传来,那人竟被挑摔至院中,标枪也被坎子从腹中抽走,那人躺在地上惨嚎连连。坎子眼睛余光一扫,已是发现另外几人也是一怔,旋即快速的往堂屋门而来,坎子双手一边抓住一扇门板,往中间用力一合,“咣当”一声,堂屋门竟又被他重新关上,并伸手又插上了门栓。刚刚闪身往旁边一躲,“啪”门外一声枪响,“嘭”门上出现了一个花生米大小的洞,子弹几乎是贴着坎子的耳朵过去的。

    坎子并不觉得害怕,更多的是兴奋,这次跟上次不同,上次是用步枪,离的有二三十米远,自己只是一扣扳机,只看到那人胸前血花一绽,如遭重击般一头栽倒在地,并没有挣扎惨嚎。这次可是用手拿着一枪刺出,手上明显感觉到枪头刺穿人体的阻力,耳中几乎能听到枪头刺穿皮肉的撕裂声和刺过骨头摩擦声,并且那人的惨呼现在还如鬼叫般在院内响起,虽然一声弱过一声,眼见活不成了,这些可都是真真切切的在眼前发生。

    东屋传来王挑子的厉喝:“怎么了?坎儿,咋了”?

    王坎赶忙应到:“大,白说话,赶紧躺好”。

    话音未落 “呯,呯”,门外又是两声枪响,这次不是打向堂屋门,而是打向东间的大床,显是王挑子的喊话声,出卖了他的位置,坎子 连忙就地一滚,滚到东间格栅门位置,着急的轻声问道:“大,没事吧”?

    “没事。”王挑子显然也是知道不能在高声呼喊,低低的回答道:“没打到,打圈床席上了 ,你哩?”

    坎子忙道:“我没事,挑了一个,你跟我妈别乱动,对方有枪,千万藏好喽”。说完不再废话,回身又一个翻滚回到堂屋,这次他的脚碰到了刚才放地上的标枪,发出“咣当”一声轻响。

    “呯”,外面又开了一枪,而且位置很低,子弹透过门板,打在了吃饭用的小桌上,发出“咔嚓”一声,想是一条桌子腿被打断了。这时外面一个声音响起:“别躲了,赶紧出来,爷给你们个痛快的,否则,爷们进了屋,大小不留,男的头砍了,女的先j后杀”。

    坎子不敢再乱动,怕不小心再发出声响,引来外面的黑枪,趁着外面惨叫和叫骂声交织在一起,他轻手轻脚的摸进西屋,先看了看床上,只见凤儿深深的蜷缩在被窝里,捂的紧紧的,隔着厚厚的被子,也能看出她在不住的发抖。坎子心头一痛,眼眶有点湿润,嘴里小声喊着“凤儿,是我,你别吭呀”,然后轻轻拉开了小凤紧拽的被子,借着外面照进来的朦胧月光,他看到凤儿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全身不住的在发抖,看他就在跟前,一把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紧扣的十指,抓的坎子有点生疼。坎子抚了下她额头的秀发,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在她耳边轻声说:“别怕,有我,你钻被子里别乱动,也不要乱发出声响”。小凤满眼已是泪水,轻轻的点点头,愣是没发出一点声响。坎子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松开自己,让她平躺,放松身体,又帮她掖好被角。他自己转身搬了把椅子,也轻轻爬上床,把椅子放到床上,又轻轻爬到椅子上站好,抬手轻轻托开头顶的高粱杆吊顶,缓缓抽出一个长条布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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