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杨县百货商店招聘了十二名新员工,八个农民。经过协商,平衡,最终,百货商店做出了妥协,安排了四名老职工家里的子女就业。
六店分配了两个人,是一对父女。女孩子,叫王艳,爸爸,名叫王金辉。王金辉是从二店调来的,王艳是这批新员工里就业的。
店里增加了人员,严东在店里工作时间大大减少了。没事时,他可以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进行创作。
武言航跟杭子枫商量,要严东抽一部分时间和精力参与办公室的管理工作。
在工作时间安排上,办公室有事,严东就协助办公室人员办事,包括月底各门店盘点做账,出差采购,单位思想文化建设和宣传。
严东心里很乐意,这是被提拔、向上走的趋势。一颗不甘平庸,心怀理想的心,渴望进步,希望自己人生获得成功。
一天,严东收到了一封寄自的信。
写信人名叫付天宏,是一家出版社老板,写信向严东约稿。他们出版社向社会推出一套散文诗丛书,选定大陆十位青年散文诗人的十部作品。严东知道这个人,是一名著名诗人。此前,从没有跟严东打过交道。
征稿规则与大陆不同,大陆是出版社全权负责出版印刷发行,并且付给作者稿费。而的规则是:出版社负责征集,审核,印刷,发行部分,需要作者帮助发行一千册图书。
看过信,严东犹疑了好几天。几天里,他反反复复地想欧晓的建议,想宫静的剪贴,想他为筱梅写的那些散文诗……
最后,他决定把写给筱梅的一百多章散文诗交给付先生的马天出版公司。
那些诗,大部分都已经发表过,只要把样报样刊加以剪辑,编号就行了。还有少部分诗稿,需要修改,整理,重新誊抄。
杭子枫说:“这个好办,我来召集欧晓他们来给你抄写。”
说到抄文稿,严东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筱梅。两个人分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知道,筱梅的家就在临河镇,距离第六门市部只有不到三里路。而她的哥哥,就在严东商店的斜对门县生产资料公司上班。时常还到店里来买东西。
严东认识筱梅哥,但她哥哥不认识严东。那是以前筱梅告诉严东的,她哥原来是军人,退伍后分配在县生资公司上班,并且给他看过哥哥的照片。她哥哥每次来买东西,严东都十分客气和热情。
现在,写给筱梅的诗歌要出版了,要是他们还相爱,她知道了,该是多么高兴啊。要是他们还在一起,谢谢需要整理的诗稿,他一定会让筱梅整理,誊抄。她誊抄着这些诗稿,又会是怎样的感动啊。
但是,现在,他没法再让她来给他抄写,他没法告诉她即将出版这本诗集。他不想再给她带来什么冲击。出版这本散文诗,算是对他们之间那段感情的一个纪念吧,或者,一个怀恋。
晚上,杭子枫带着欧晓,章介鹏,宫静,刘青松涌进了第六门市部。几个人没人领了一部分文稿,把柜台当成书桌,趴在上面抄写。
“严老师,诗里的女孩真幸福啊。”欧晓停下抄写的笔,两眼热热地望着严东说。
“欧晓,不不会是喜欢你严老师了吧?”杭子枫对欧晓说,“严老师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
欧晓的脸顿时红了,“杭会计,你……”
“老杭,人家还是小姑娘,你不能乱开玩笑。”严东说杭子枫。
不消两个小时,三十多首散文诗就抄完了。
严东说:“谢谢大家,马滩的夜市还没有收摊,我们去喝啤酒吧。”
刘青松说:“太晚了,就不去了吧。我回家还要备课。”
“去,我们去喝酒。”章介鹏起哄。
“我赞同,严老师请我们喝啤酒,都得去。”欧晓拍着手,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杭子枫说:“走吧,以文会友以诗会友,哪能没有酒?我们喝酒去。”
的速度真是快。诗稿寄出去十天,严东就收到了校样。附信中,付天宏要求严东尽快校对,寄回。
严东花了一个晚上,就把稿子全部校对出来,第二天上午,把校对稿寄回。
二十天后,严东收到了寄来的一千册图书。
严东怀着激动的心情,拆开包裹,从里面抽出一本诗集:《爱情的印痕》。看着精美印刷的诗集闻着书页里飘出来的浓郁的油墨香,严东的心情万分激动。他兴奋得在小屋里不停地走动,一边一页一页地翻阅着诗集。此刻,他渴望把这个消息告诉全世界,渴望把自己美好的心情向全世界分享。
《爱情的印痕》出版后,作者包销的一千册,不消二十天就售完了。
严东留下了三十本,作为文友间交流用。
杭子枫几乎是一口气读完了诗集的。以至于在读严东《爱情的印痕》过程中,忘记了干家务,臧欣荣为此跟他大吵了一架。气愤之下,臧欣荣把一本《爱情的印痕》撕得粉碎。
杭子枫拿老婆没办法,又怕严东知道他老婆撕了诗集心里不痛快,他偷偷地把撕碎的诗集填进炉膛里烧掉了。
“你有没有给筱梅寄一本呢?”在严东住处,杭子枫问。
“没有。”
“为什么不给她?”杭子枫问。
“没有必要。”严东说。
“你为她写了这么多诗,又为她出版了,不让她知道,不给她书。你的脑子里是怎么想的?”杭子枫眯着眼睛盯着严东说。
“我们过去了,我不想打扰她的生活。”严东轻声叹口气,说。
“我都咽不下这口气。你们的爱情,都能算惊天地泣鬼神了。这本书一出版,简直堪比梁山伯与祝英台,张生和崔莺莺了。”
“对这段感情,我已经放下了。”严东微微笑一笑,心里却泛起一丝苦涩。
“你要是放下,就不会有这本诗集了。”
“我只是记录了我们的相处,供自己回忆罢了。”
“我会把你这本诗集送给你那个筱梅的。”杭子枫说。
“你不要胡来。我已经给人家造成伤害了,不要再去影响她的生活。”严东对杭子枫说。
“我只希望有情人能够终成眷属。”
《爱情的印痕》在读者中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此后的日子里,严东收到了超过三百封读者来信。有赞扬诗写的好的,有想请教写作知识和技巧的,有咨询如何出书的,还有青年女读者读了严东的诗歌,向他求爱的……
附近的,还有时不时登门拜访者。一时间,严东的生活和内心热闹起来。
杭子枫居然去洪山集找了筱梅。
“是他让你来的?”筱梅正在上班,听杭子枫说明来意,问,“他离婚了?”
“严东不知道我来找你。他也没有离婚。”杭子枫说。
“那你来干嘛?”
“你看看这本书吧。”杭子枫把《爱情的印痕》从包里掏出来,放在筱梅面前。
打开书,她的眼泪流了出来。
沉默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把书还给杭子枫,“我、不认识他。这个书,我不要。”
“你看看,这整整一本诗集,全是为你写的啊。从古至今没有第二个人。”杭子枫激动起来,“要是我,天大的阻力我也会冲破的。”
“人家有妻有子,你让我去冲破阻力?”
杭子枫无言以对。他临走时,把诗集留在筱梅的柜台上。
看着杭子枫走出新华书店大门,远去,筱梅拿起《爱情的印痕》,紧紧抱在怀里,抬起头目光漫散地望着门外,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哗哗地流下来。她的心痛得不能自己,埋下头,趴在柜台上,失声啜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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