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商品批发部成立一个月，实现了盈利。
农民工是新鲜血液，他们不计得失，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珍惜来之不易的工作，做起事来效率和效益都很高。而单位原有的职工很多是老油条。上班就是混工资，干多干少一个样，没有人愿意多付出。
在这样一个新旧体制机制更迭、过渡时期，没有责任心，没有新方法，很快就会被淘汰出局。广播电视里，报纸上，每天都有企业破产倒闭的报道。
百货商店办公室。杭子枫和武言航谋划招收一批青年农民工进来，充实商店员工不足问题。
“我觉得需要召集各店负责人来开会讨论，招多少，怎么招，各店把他们的需求上报，我们根据各店情况针对性选人。”武言航说。
“我主张由我们制订招聘标准，统一招进来，经过培训，安排到各个店里。你要是听取他们的意见，人多嘴杂，各怀私心，众口难调，工作就没办法开展了。”杭子枫反对武经理的意见。
“不经过开会形成决议，我怕工作不好推进，他们势必形成阻力。”武言航犹疑地说。
“怕这怕那，你这领导就没法干了。做领导，就要有胆有识，敢于担当。想干事，想干好事，你就得拿出点魄力才行。”杭子枫说。
“我哪有那个魄力？什么主意不都是你出的？各项决定也是你定的。”武言航有些不高兴，寒着脸怼杭子枫。
“我也是为了单位好，我是在帮你。”杭子枫并没有恼，他转而对王海梅说，“王会计，你说说，我们怎么办比较合适？”
“你们两个是领导，你们怎么定都合适。哪有我说话的份？我只负责做账跑腿。”王海梅说。她谁也不得罪，也不想担责任。
“不管怎么样，我们得打一份报告给县商业局。”武言航说。
“是要给局里打报告。我们需要得到局里的支持和认可。”杭子枫说。
报告打到县里，商业局分管局长给予了批复，同意百货商店报上来的方案。
招工开始了，计划招工十个人，消息一出，一时间百货商店办公室门庭若市，热闹了起来。报名者突破了七十人。武言航和杭子枫家不断有人上门，托关系，走门路。
晚饭后，杭子枫推过自行车，正准备出门，他想到六店去找严东聊聊，今天他写了一首诗歌，自我感觉不错，想让严东给他修改修改，推荐给地区的《楚州报》，看看可能发表。不想迎头碰上了宫丽美。
“这么晚了，你还到哪去？”宫丽美问。她的手里，提着几斤苹果和两瓶本县产的高档酒——枫杨特供。“你别走，我到你家去。”
宫丽美是百货商店第四门市部主任，也是杭子枫中学同学。第四门市部就在杭子枫家巷口的街边上，距离杭子枫家不过一百米。
他知道她来家里找自己，一定与招工有关。杭子枫把自行车扎到院子里，把宫丽美让进屋里。
臧欣荣见宫丽美手里提的东西，“你这是干什么？”
“我来给杭大会计送礼。”宫丽美。
“无功不受禄，你俩这关系，有事说一声，还需要这个？”臧欣荣指了指宫丽美手里的酒和水果。
“求人办事哪能不懂规矩？空着手办不成事呀。”宫丽美呵呵笑着，跟臧欣荣开玩笑。
坐下后，宫丽美说：“杭子枫，这次招工，我家两个丫头你可得给我安排进来。”
“这次是公开招聘，人人都可以来报名，择优录取。”杭子枫说。
“什么叫择优录取？我家俩丫头，那个不优秀？”
“你家哪来俩丫头？郭丽不是上班了吗？在哪里？记得单位不错嘛。”杭子枫对宫丽美说。
“县化肥厂，一个生产工人，累死人，一个月36块钱，啥不错呀。这次我们自己单位招工了，就冲我俩这老同学关系，你必须给你俩侄女安排进来。”宫丽美说，“你看，就我都给你拎来了。”
“你来了，冲你拎的酒，我最多把你家二丫安排了。二丫今年多大？叫什么名儿？”杭子枫说。
“二丫叫郭美，今年十九了。两个丫头用我的两个字取名儿。你看你这个叔当的？连你侄女多大，叫啥名都不知道。”宫丽美揶揄道。
“哎，我跟你说吧，今晚，一店陈金胜，三店成义文，七店叶菲都去找武言航了，他们都是去托关系安排亲戚工作的。”宫丽美说，“要我一起去的，有你这层关系，我哪用得着去求他？”
杭子枫笑了，“我知道你们都不会闲着，要是七大姑八大姨都招进来，跟现状有什么区别？你怎么不去找他？他是一把手啊。”
“一把手也没有你管用。”
“就是你们都去找，也不会有结果。言航不会给任何人开口子的。还是你狡猾，来找我了。这样吧，你家老大就在化肥厂继续干吧。二丫头，我给你弄个指标，进百货商店。”
“二丫头定了，我还得去找武言航，我让他给我老大安排进来。”宫丽美说，“你不慷慨，找武言航，我还得准备一份礼。”
“你知足吧，人，不要贪得无厌。否则，你家郭美我都不收。”杭子枫严肃起来，对宫丽美说。
武言航家里，几个门市部负责人七言八语地要求经理安排自己家亲属进店。武言航告诉他们：“这是商店招工，不是派福利。符合条件的可以进，但是，不符合条件谁都不行。我给你们开了口子，势必有更多的人来找我。我们要打破的是大锅饭，就招十个人。都来托关系，岂不更成大锅饭了？”
几个人跟武言航，争着，吵着，理论着，晚上十点过了也没个结果。
“这样吧，明天到办公室，我们研究过后再定夺。”武言航站起来说，等于给几个主任下了逐客令。
“不管你们怎么研究，招工必须要优先照顾我们自己人。”三店主任成义文说。
八月二十日上午，百货商店在办公室门前贴出了本次新招聘录取新员工名单。
下午，办公室电话铃声一阵3促地响起，武言航抓起话筒，里面传来县商业局商业会计股股长王金宝的声音：“你们单位有几个人在局里，反映你们”私自利用职权，招工，破坏单位安定团结局面。请你到局里来一趟，把相关问题解释清楚，把他们带回去。”
放下电话，武言航对杭子枫说：“他们难道局里去了。怎么办？”
“怎么办？我俩去商业局汇报，把他们领回来。几只小虾米，能挡得住改革的滚滚车轮？”杭子枫一拍桌子站起来说。
武言航和杭子枫赶到县商业局时，已经五点多了。陈金胜，成义文，还有三四个退休人员，老庞，老陆，老齐，马大脚。
一见面，他们就质问：“招工为什么就不能招我们自己家里的人？解决就业是全社会的责任，是党中央的号召。你们为什么要违背中央精神。”
大帽子一顶顶地飞向了武言航和杭子枫。
“你们不要把无理取闹说的这么好听。中央的改革精神就是你们这样子？黄鳝泥鳅一般长，干活抱着混日子？用人必须沾亲带故搞裙带关系？”武言航铁青着脸一通批驳。
“王股长，我们在招工前向局里打了报告，得到了闫局长和分管局长同意。招工开始，他们分分要求安排自己家里亲属。”杭子枫向王金宝汇报。
王金宝双方都做了些工作，一场因招工引发的风波才平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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