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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愿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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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封心底的懵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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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她,在郝仁的回忆中是充满羞涩的,懵懂的。这种年少的懵懂充满在他的文字间。

    郝仁清楚的记得,和她相识是一年级后半学期的时候。当时,在他们那样的乡村小学,一切都是老师和学生们自己动手来完成的。那天,轮到郝仁他们小组打扫卫生。刚打扫完,他出来去用脸盆接水在教室地面上洒水。刚出教室门口,一个身影从眼前走过。瘦瘦的个子,红上衣带着黑色的花点,黑色的布鞋。最令郝仁不能忘记的是那长长的麻花辫。郝仁记得,当时面庞都没看到,就是一个身影,让他在原地愣了半天,直到人家进入教室。接下来,郝仁突然变得心事重重了。每天都要去隔壁班后面的窗户后往里搜索那个身影,下课眼睛禁不住往那个教室门口瞄两眼,放学后也故意落后出教室,期待着看到那个身影。。。

    后天,终于见到真人了,是在他们秋天少先队举行活动的时候。所谓的少先队活动,就是辅导员老师(那个每次期中,期末考试后主持举行表彰大会的老师)带他们在学校前面的田地里走一圈。中途停下来几分钟,教他们练习一下队列:左右转,立正,稍息等动作,然后带他们在学校前面的小树林里讲英雄事迹,感人故事。当时的情节郝仁这么多年一直记忆犹新,辅导员穿着深蓝色的褂子,类似中山装,带四个口袋的那种,脖子边上的口子也扣得严严的,左上角靠近胸口的口袋上别挂着一个黑色的钢笔,特别严肃。先是讲了刘胡兰的故事,然后讲雷锋,再然后。。。;最后,辅导老师说选少先队中队队长,老师列了两个名字,一个郝仁,一个是她。郝仁终于知道了她叫xxx。于是,众人都奇怪的是,平时天不怕地不怕,争强好胜的郝仁却脸红得说不好话来,而且就是不愿意当中队长。最后,她当选了,郝仁成了副中队长。郝仁的脸上笑得像花似的。当天网上,郝仁硬缠着他爷爷教会了他查字典,家人们都奇怪他那天为啥跟平时不同,感觉郝仁爱钻研学习列了。却不知道,他蹲在房间里,花了一晚上查到了那几个字,然后把每个字用铅笔圈画了起来,然后折叠起来。“x”“x”“x”“是”“郝”“仁”“的”“老”“婆”,郝仁说,那天晚上他是默默背诵着这句话入睡的。从他的文字中依然能够想象得到他回忆起这事的羞赧表情。

    从那天后,大家都说郝仁变了。每天上学前,都穿戴得整整齐齐的,还要跟姐姐们争抢着照下镜子,知道勤换衣服并学着自己洗了。冬天天冷,以往它郝仁嫌弃姐姐们穿旧的衣服太花,宁愿冻得鼻涕横流也不穿。现在只要能穿就没啥意见了。每天上学跟打了鸡血似的,老早就自觉的起床,在门口罚站示众的现象更是一去不复返了。

    二年级的时候,因为学校只开了一个班级,他们自然分到了一起。当时的老师不像现在老师,按身高高低来排座位。而是,根据考试,甚至每天课堂抽查背诵课文,来讲台默写生字词成绩来排位的。所以,郝仁充分发挥了他独特的优势。当了班长,有兼任了语文、数学的课代表,让排座位时候,一直盯着她。她选了中间带三排,郝仁就选了第四排,坐在了她的身后。郝仁回忆说,当时的自己用现在话说在班级里是相当的神气牛叉,春风得意,也是他最开心的时光。他是班长,学是班级第一名,老师们喜欢他,同学们羡慕他。当然,还有她当“好朋友”。每次交作业,小组长们手气了作业本都要汇合交到郝仁这边,由他统一抱着去教师办公室放到每科考试的办公桌上。每次收到作业,郝仁都要偷偷地把她的拿出来,仔细检查一遍,看是否有错。有错的话就赶紧告知她,教她订正过来。每次看到她本子上老师整列的红勾或100分,或优秀的字眼,她都会开心给说声谢谢。而郝仁更是开心极了,比自己得了优秀和满分还开心。每次发新书,当时他们别说买现在司空见惯的书皮,就是用报纸都是一种奢侈。由于郝仁的爷爷曾经是行政村里的会计,也是他们那个地方有些学问的人,又是老党员,村支部的报纸

    每次都会发一份给他爷爷。而郝仁的父亲在附近村工厂里当个领导,办公室的报纸看完了也带回家让他母亲打浆糊,黏在一起做鞋底用。郝仁充分利用了这一优势,先把自己的书皮包好,然后必然送给她几份报纸包书皮用。其他同学那个羡慕哪。当然,对跟自己要好的同学,小郝仁也学会了充分利用资源优势,拉他们跟自己一伙儿。当时的农村贫穷,生活艰苦,但资源很多。村中树林里有各种各样的鸟,田地里也有各种小动物,如:刺猬,野兔。郝仁记得有个同学的爸爸每年冬天都会在田野里下套子捉野兔,兔肉吃掉,毛皮扒下来晒干,冬天做鞋垫或棉袄里子(算是乡村式皮草吧)。每次那哥们都要那兔皮跟郝仁换报纸。一张兔毛皮五张报纸,郝仁每次都会把兔毛皮带回家让他母亲使用。但都会特意要两份鞋垫送给她,怕她冻脚。而且,还会选皮毛成型比较好的,把尾巴减下来,然后做成个钥匙扣送给她。

    郝仁清楚地记着他们一起度过的时光和那时候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冬天的时候,她穿着棉袄,外面穿着一个浅绿色印着孔雀花纹的外衣,每天照旧梳着一个又粗又长的麻花辫子。郝仁下课时会轻轻落下她的辫子,用铅笔画花朵,画小船给她看。然后,会给她自己特意买的拥有几个颜色的圆珠笔让她帮忙参考涂色。夏天。她会穿个粉色的裙子,之前又粗又大的麻花辫尾端用粉色丝带扎了个蝴蝶结。她走路又爱一跳一跳的,甭提多美了。届时,郝仁都会隔三差五地拿出一些压岁钱。有时候中午午后他们商量好早到学校,郝仁拿着一角钱买两块冰糕 ,有着后是橙色的,有时候是绿色的,一人一块儿。两人不说话,慢慢地吃着,有时候对望一眼,轻轻笑一下。还有考试时,他们趁老师不注意,偷偷地在桌子下面传递小纸条。

    快乐的时光都是短暂的。两人就这样,一起度过了二年级,然后是三年级,偷偷的关心着对方,激励,帮助着对方。不是现在小学生,甚至幼儿园都知道,甚至公开说出来她是我女朋友或他是我男朋友。郝仁他们是那种心有灵犀的那种,那种朦胧,默默地关心。知道四年级,还是秋天。她的父亲出去给本村的人翻地准备播种小麦。郝仁他们那边农村都是挤在一起了,当时秋收刚结束,翻地耕地的人家都是跟着拖拉机,抢着让去为自己家翻地耕地的,来变早早播种。她的父亲一直连续干,想趁机多干活多挣些钱。那天中午,刚给一家干完活开着拖拉机回村。眼看到了村口,马上进家了。可能是太劳累了没注意拖拉机前面有个下雨时人家挖的放水沟,也可能是觉得是老司机开了多年拖拉机了没在意。结果,一个浅浅地深到脚脖,20里面宽的雨水沟竟然导致了她的父亲连车一起都翻到了村边的溪沟里。人没有送到医院就不行了。这事郝仁后来才知道的。他只是知道她突然一周没有到学校上课,当时心里莫名的惊慌,感觉是哪里不对劲,有种坐卧不安的感觉。直到一周后,她来到学校,满脸憔悴不安,应该是哭的。最刺眼的是她红外套袖口上那块黑色的绣着的白色的“孝”字。

    一个月后,她就再没来学校了。当时的班主任去她家里做了几次工作,想让她重返校园继续学习,没有成功。当时他们那边的农村,家里的男人就是顶梁柱,几乎也是整个家庭维持的唯一收入来源。男人没有了,天就塌了。老师号召为她家捐款,郝仁是捐的最多的一个,他找尽了各种理由,从他母亲、父亲、爷爷那里死缠烂打凑了10元钱交给了老师。然后,写了一篇日记。郝仁说,其实一直是怕写作文的,但那次写了很多字。边写边哭,可怜她,求老天爷保佑她们一家,希望她能回到学校,一起考大学。。。,最后,告诉自己,一定要争气,考个好大学,挣大钱,然后回去帮助她和她的家人,。。。

    后来,听说她出去打工接济家里了。再后来,就没音讯了。直到郝仁考上大学那年,碰到她们村的一个同学才知道,她结婚了。嫁到了她们隔壁的另一个行政村里。男方的父亲是那个行政村的村主任,叔叔在他们省城里开公司包工程。他们结婚后,安排了她上了初中辍学的弟弟跟着搞装修,后来也帮她的妹妹们也找到了工作。

    郝仁记得,当时一直渴望得到有关她的消息。真听到她的消息时,他却是异常的平静。他们那个地方,她那样的家庭,那种方式也算是最好的摆脱困境的途径吧。而且,也算是不错的归宿了。虽然南方没文化,抽烟酗酒,甚至家暴,但毕竟解决了她家里的未来问题。在他们那里,那些毛病也是不起眼的,甚至被认为凡是男人都有的坏习惯而已,家庭妇女的宽容,忍让是衡量其女人的一个重要标准。希望她能变得跟其他的妇女一样,把自己和孩子照顾好就行,男人的事情随他处理,放任不管就是了。郝仁记得,自己当时突然有了希望她变平庸的想法了。

    知道多年以后,关于她,郝仁跟谁也没说过,偶尔提及也仅仅在日记里。她一直被郝仁埋藏在内心的最深处的地方。不是不能释怀,也不是埋怨,而是一种最珍贵的回忆,最让郝仁怀念的美好。每次回忆时,郝仁都会问自己。当时自己喜欢她吗?毋庸置疑。长大后会跟她表白吗?肯定会。如果她家没有变故,自己会跟她有结果吗?郝仁有点怀疑。自己能给她幸福吗?不知道。

    这算是初恋吗?郝仁一直不愿意承认,在他的心里,那种八九岁的年纪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恋爱。要知道,在当时他们那里,成人之间也是紧靠媒婆牵线搭桥,下帖结婚的。郝仁说,当时他前面住的堂姐跟他们一班,有次在他家跟他母亲八卦说郝仁好像跟她有意思,将来娶了他们家肯定有面子,说她好看,学习也好,跟郝仁绝配。郝仁骚得满脸通红,他妈妈确实差点要揍他。说他除了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挣大钱,其他的不准乱想。否则,打断他的腿。然后,他又无法否认那种情愫。即使多少年之后,回忆起来时,所有情节依然是历历在目,然后让他羞涩脸红,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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