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那个以农为主的县城下的小村落,八十年代还是争取生存的时期。好在郝仁开始有记忆时,当时最流行,最有名,也是最傲气的词是“万元户”,最让人羡慕的词是“商品粮”。当时村里面,村东头算是最富有的家庭,只有两家使用了电,家里有了电视。那是在村里最眼眉吐气的,他也只有周六晚上给其他伙伴一起去人家里看一次电视。看一次电视,他们小伙伴之间能讨论一个星期。
他的家里有了三间瓦房做正方,东面是泥土夯实砌盖的厨房。她母亲说,主房子是他父亲和他母亲自己在村里大坑里挖泥,用砖坯模子制作毛坯,自己烧土窑烧纸的砖块儿,盖房用的木头材料是他外婆家拉过来送给他们使用的。在郝仁眼里,当时他家的主房很高级,高高的屋脊,外面青色的房瓦,红砖墙,漂亮极了。尽管物资里面,房梁上面的铺的麻秸秆已经破旧,在老鼠的祸害下,有些已经能看到最顶层的青瓦,甚至开始掉落泥土渣了。里面的隔墙因为年旧,已经开始倾斜,被他父亲用了两根又长又粗的钢筋竖起来来支撑顶着。
但就是那样穷苦的日子,对他来说,却是最开心最快乐的时光。家长对他们的管理就是散养型的,只要不惹祸,不闹事就行。春天,天气转暖。微风吹得人暖洋洋的。他跟小伙伴们拿着爷爷跟他纸糊的,有时是用塑料布和高粱杆扎做的风筝,在田野里放风筝。他们可以一起放牧牛羊,可以挖野菜,可以砸布包,可以跳高;夏天,他跟小伙伴们满村的疯跑,渴了见谁家有压水机,一个压杆,其他人轮流用手捂着出水口,稍微留个口,对上嘴就河。没有压水机的,到厨房里拿着水瓢在水缸里盛一满瓢就饮。有时候跑的远了,到河边捧着河水就可以解渴。饿了,到他爷爷家拿个玉米面馒头,跑到地里拔个葱或蒜头当菜就可以大口大口的吃。他们穿的破破烂烂,甚至夏天就是一个短裤头,上身光着脊梁,下身光着脚丫。累了就躺下大树下睡一条,热了就几个结伴到河边池塘,短裤一退,“砰”一声跳进水里,然后用他们的农村式游泳---狗刨,在水里摸河蚌,抓青蛙,挖黄鳝,戏水打闹等等。秋天,帮父亲收了秋庄稼。田地被翻耕后播种上麦子,为了防虫,也为了防止他们在村边的这些村户家里的鸡,种地的人都会把麦种掺半上农药。他们就在墙外般个凳子,或坐或跪着写作业。同时,观察着家里的家不要飞跃墙头,到地里扒土吃种子。冬天,下到脚脖甚至有时会下到膝盖的大雪,踩上去簌簌发响。他们滚雪球,打雪仗,还有他们厨房毛糙房檐下冻结的长长的柳冰。寒冷的风会吧他们的脸东得红红的,又冷又僵的手生了冻疮,耳朵冻的成块结痂,扣掉又长,每次扣结痂都是流出黄色的浓水。但这些都挡不住他疯玩的劲儿,和开销爽朗的笑声。那个时候的他邋遢,不讲究。一是家里人散养式的管教,没工夫搭理他。二是那个年代能生存下来就行。地上脚脖身的积雪,他穿着姐姐们穿不了,让他继承着穿的衣服,脚上蹬着他爷爷做的木头木屐。因为掌握不好平衡,走着歪歪扭扭的。到了学校也是,鼻涕流淌老长,整个身子因为单薄冷冷索索的。
但让他最为引以为豪的是学习。虽说他邋遢、穷酸,甚至穿戴破烂不堪,甚至上早自习赖床起不来,上午上课经常迟到。以至于,很多次早上第一节课之前站在班级门口举着睡觉大王的纸牌示众。但令老师无可奈何,他自己也弄不明白的是,每次考试都是班中第一名。期中、期末,每次都是榜上有名,不知道得了多少奖状和作为佳品的两个作文本,两个数学本或者一盒彩色粉笔。每次考试后两周左右,下午上完第二节课就是颁奖仪式,他依然记得每次主持的都是教他们数学的老头,温和而又亲近,还有他那一成不变的主持语:第一项,大会开始;第二项鸣炮奏乐;第三项公布本次考试模范优秀同学获奖名单;第四项颁奖开始。。。。;全校五个年级,300名声,按五个队列排齐在地上坐着。每天念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他都是蹭的站起来,小跑过去,然后颤抖着双手接过奖状和奖品,然后面向大家。一放学,他就可着劲往家里跑,双手舞动着,然后交给他的母亲,然后边烧火灶,边听母亲开心的夸他。那个时刻,他的小心脏,几乎要跳了出来,跟母亲也有说不完的话语。他只记得家里主屋墙上,他得的奖状就贴了半面墙。最后,村里人都用他来当谈资---天天睡懒觉,每个照样拿奖状!
他家是在他出事五年前在村的另一头盖的楼房,搬进的新房子。之间,他回去过两次。每次都到老屋去看一番,张贴过年的门画。屋里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屋顶上已经布满了蜘蛛网,墙上订的奖状也只剩下来五六张,而且已经角落破烂或者边角耷拉下来。每次他都是泪流满面,沉浸在过往的岁月中。当然,最开心的还是要数放寒假,过春节。从腊月二十三小年开始,先是开始蒸一年一次的过年用白面馒头,然后是做油炸零食,然后煮熟祭祀的肉块,然后是多饺子馅做饺子。期末开始的获奖那是不用质疑的。当然也迎来了奖励。他母亲会买块新布做个新外褂给他,父亲赶集买年货会买个夹肉的烧饼给他,同时为为他和哥哥买些散的鞭炮。最令他激动的是有压岁钱。在家里他爷爷、父亲为给三角。他特别喜欢出去,他爷爷或父亲为了挣面子,出去拜年或走亲戚都会带上他炫耀。这样,他又会有些小外快,一角、两角,最少的时候可以拿到五角钱。一个春节,他少了可以存个2-3元钱压岁钱,好了能存到5元。对他来说,那可是巨额的财富。当然,最后压岁钱他都会交给他母亲保管。有时候,他母亲也为给他留一块,让他自己支配。他会上他母亲换成一角的散钞票,精打细算的五分或者一角的话。
当然,他无论如何,夏天之前他绝对不会花完花光的。因为,还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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