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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世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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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 白金 ——寻踪逐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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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巴蜀护盐联军驻地城墙上,姜未泯元帅神色沉重。

    他用浓郁的巴国口音对夏继墨说:

    “少都尉说得对头,眼下时局确实严峻!楚国强占盐泉后,盐巴短缺,巴蜀民生无以为继。尚有不肖王孙,趁机发国难财,私自霸盐贩盐。北边秦国更是长久垂涎巴蜀,连续百年,战争不断。巫溪盐泉决不能失,吾等唯有死守。”

    继墨回答道:“‘盐泉光,巴蜀亡,九鼎消失,天下殇’,蜀王和墨子都曾如此告诫,属下自当誓死御楚,捍卫盐泉。然而,眼下最让人担忧之事却是国内强权霸盐贩盐之劣行。礼不下庶人,邢不上大夫啊!”

    “是哪位大夫让少都尉如此发愁啊?”

    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青衣少年慢慢走上了城墙。只见她秀鼻朱唇大眼睛,玉面粉颈柳细腰,神情自若,身姿英武。虽然一身男装,却难以掩盖天仙般的女色。

    “簇锦公主大驾,本帅有失远迎啊!”

    姜未泯赶忙迎上前鞠躬。

    继墨站在原地,目光却恋在公主脸上,嘴里一直在嘟囔着什么。

    “少都尉,嘴里嘟囔着何事呢?本公主来了,汝不高兴吗?”

    簇锦面若桃花,两眼却汪汪的注视着夏继墨。

    继墨被盯着不好意思,低着头,用最低的声音回答道:

    “都如此晚了,公主就不怕危险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停用脚跟碾地,眼睛始终不敢回看簇锦。

    “吾乃堂堂蜀公主,还真找不到怕之人。汝也知道,从蜀都到巫溪寨,再如何快马加鞭,也只能是朝发夕至啊!”

    簇锦贴近继墨耳朵,低声笑道:

    “担心人家,又不来接人家。罚汝今晚不许睡觉。就在这里,陪本公主聊天。”

    姜元帅听力极好,于是笑道:

    “公主这是在赶本帅走啊。行!本帅就此告辞。继墨,把汝披风给公主披上,要是公主生病了,吾等可担当不起啊。”

    姜元帅一边说着,一边笑呵呵的走下了城墙。

    两少年目光刚一交织,立刻变得柔情万种。于是,两人在此寒夜,相拥伴月长谈。

    良久,簇锦才忽然想起正事,认真地说道:

    “吾此次过来,其实是有重要之事要办。。。。。。”

    原来,自从夏继墨等墨家弟子来到巫溪寨,已经发生几起官方运盐船在万州附近失事的事件。

    官方认为长江支流水道多变、水势莫测,虽然官盐珍贵,损失巨大,也实属非人力所能及之天灾,因此,并没有过多追究。姜元帅只能告诫将士们,走水路时,应更加仔细地观测天气、地形和水势,小心驾驶。他还增加了陆路运输的量次,虽然这会增加人力成本和时间成本,但至少安全。

    然而,蜀王对这件事情之重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因此,他秘密派簇锦前来一探究竟。

    夏继墨联想到昨日杜灿烧掉的大量食盐,不禁开始怀疑起来,对杜灿的所作所为更是咬牙切齿。

    继墨和簇锦决定找龙啸川和季姚一起商量一下。因为啸川年龄稍大,做事沉稳周全,俩人素来崇拜他;季姚虽然年纪稍小,古灵金怪,但聪慧灵敏;最主要还是四人从小亲如兄妹,本就没有隔心的秘密。

    啸川好像料定他们会因为此事来找自己,立即肯定了继墨和簇锦的疑惑。

    他微笑着说:

    “大家想一想,从巴到蜀之水道,乃是长江支流,水流不会太急,且逆水行船,盐船何以如此容易失事,而且几次地点接近。”

    于是,四人商量决定,等天黑,趁着夜色,去实地查看查看。

    因为盐运是由蜀王的侄子杜冽亲自掌管,盐船失事由巴国姜元帅协助查办,因此,四人并没有把调查之事告诉姜元帅,只是说要“请假出去玩耍”。

    四人沿江来到盐船失事处,经过仔细侦查,终于有了发现。

    此处是河道拐弯的地方,沿岸一处崖石凸出,而且水流湍急,看起来比较凶险。若盐船顺江而下,速度和转弯如果控制不好,确实容易发生翻船或者撞崖的危险。若盐袋工艺差,一旦浸入江河中,食盐必然容易消失。

    事实已经清楚,四人决定打道回府。。。。。。这样就太小看这四位天资聪明的年轻人了。

    四人几乎不约的想到了两个疑点。

    继墨先开口说道:

    “还是吾来说吧,有两点疑问。其一,既然是逆水行船,在此种环境下,必然是纤夫拉纤。这些纤夫长年累月在此拉纤,对这里之地形水势了如指掌,而且官盐事关重大,他们不会做如此没有把握之事;长久以来,此处也从没发生过盐船失事的情况。”

    听到这里,众人不约而同地点头,表示同意。

    继墨接着说:“其二,此处盐道拐弯,在崖石凸出的地方形成了一块静水区域,盐袋落于此处,江水必然带咸味。如此简单,难道就没有人想到去尝尝吗?”

    四人各伸出一只手,搭在一起,表示又想到一块儿了。

    四人来到崖石上,放下绳索,顺绳下滑。

    快到江面的时候,龙啸川把背上包裹里折叠起来的“墨船”展开,放于水面上。由于此处是一块静水,船比较平稳,四人很快都站在了船上。

    季姚急不可耐地用手舀起江水,品尝起来。

    “好喝,清凉爽口!”

    看她样子,不像来侦查的,倒像一个饥渴的人看到甘泉一样。

    “嘘,野丫头,咱们可不是来游玩的,小心让人听见哦!”

    继墨赶忙制止。

    “凶什么凶,就不知道对女人温柔点吗?”

    簇锦反而对继墨娇嗔。

    “就是,老是欺负本小姐!”

    季姚翘着嘴说。

    龙啸川看着这三个“长不大”,笑着说:

    “都什么时候啦,还贫嘴,办正事吧!”

    其他三人也舀起江水,大口喝了起来。

    果然是清凉爽口!这根本不像溶入食盐的味道。

    崖石就像一支展开的“鸡翅”,垂直降于江面。在“鸡翅”的根部,有一块一臂长宽的石台,引起了四人的注意。这个石台只能勉强容俩人并肩站立,上面铺满青苔。

    四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于是决定划船过去瞧瞧。

    石台上的青苔太过浓密,并且已经枯干,轻轻用手一拔就揭开了一大半。再看青苔下的石台,似有故意掩盖的痕迹,而且石面极不光滑,不像是常年江水冲刷或者浸泡的样子。

    如果这石台真是有人为加工,那它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继墨站上了石台,仔细打量起石台后面的崖壁。这崖壁就是一面普通的石壁,光秃秃地长满青苔,几株小草顽强的生长在石缝里。

    继墨手指放在嘴唇上,站在那里,很久没动,就像根木头一样。

    大家知道,他的脑袋又在高速运转了。

    过了良久,季姚实在憋不住了,轻声说道:

    “继墨哥,不行咱们先回去吧。这里怪冷的。”

    她还要继续说,被簇锦用手蒙住了嘴。

    又过了一会儿,继墨突然眼睛闪亮,笑道:

    “小草啊,小草,汝等可真是顽强啊!要不,吾给汝等挪挪窝吧。”

    季姚狐疑道:“汝尽然有闲情雅致在此除草?”

    继墨没有回答,转身问:

    “啸川哥,汝不觉得这些草的位置连起来很像我们在墨园见过的一副图纸吗?”

    龙啸川点头:“嗯,的确很像!”

    簇锦也连忙证实说:“是,吾也觉得似曾见过。”

    这时,季姚才反应过来,拍手道:

    “哈哈,吾也见过!不过继墨哥,汝得小心哦,别搞错顺序。否则,咱们可都要万箭穿心了,此处根本无法躲闪哦!”

    继墨吓了一跳,怯生生的说道:“完了,吾真忘记顺序了!”

    簇锦娇嗔道:“汝不吓她会死啊,再说,汝那里可是最危险哦!”

    “放心啦,这种小玩意怎么能难倒墨园出来之人呢。继墨,行动吧!”

    龙啸川笑道。

    只见继墨右食指仍然靠在嘴唇边,嘴巴不停的念叨着,左手选了一颗青草扒下。

    原来在青草下面,有一根铜钉。继墨把铜钉按下,能听到细小的一声“咔哒”。

    继墨接着又选择了一颗青草拔下,按下铜钉,又听到一声“咔哒”,但这次声音大了一些。在继墨按下最后一根铜钉的时候,只听见一阵连续的“咔。。。咔。。。”声,紧接着是一阵“轰隆隆”的响声。只见,崖壁上很大一块青苔被扯开,后面的石头竟然竖直转动了九十度,露出了一个洞口。

    四人手持火把,小心翼翼的依次进入洞口。

    夏继墨按下身边的一颗铜按钮。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逐渐变成最后一声“咔哒”,石门已经慢慢旋转关上。

    继墨自言自语的奇怪道:

    “墨家机关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季姚顺手点燃门口左侧的铜油灯,突然听又到“咔。。。咔。。。”的声音,只见两侧洞壁伸出无数枪头,并逐渐伸长,慢慢向四人刺过来。

    继墨赶忙点燃门口右边的铜油灯,只见枪头立刻停止往前,并慢慢缩了回去。

    入口往里两丈余,变得豁然开朗,里面是非常宽敞的大厅,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大厅里面停着几架木车,木车上堆满了麻袋。

    继墨大步上前,解开麻袋,发现里面装满了食盐。

    很明显,这些就是“失事”船上的官盐。众人心里早有预期,所以并不惊讶,只是没有想到,尽然离盐船失事的地方如此近。

    “这些官盐应该陆陆续续被分批转移了,这应该是最新一批中还没有来得及转移的那部分。”

    继墨神情严肃地说。

    “是,汝等看,地上有很多车辙痕迹,咱们可循迹追踪,看看有什么线索。”

    龙啸川接着提醒道:

    “载盐之车,看起来是巴蜀款式啊。”

    簇锦公主也赞同道:

    “是啊,多年来,群雄纷争,边境彼此严防死守,如何能将如此多的盐偷运出边境呢?”

    继墨若有所思,说:

    “然而,如果是巴蜀内贼所为,那么谁有这个胆量,冒杀头灭门之罪,劫取官盐?数量如此巨大,自己吃不完,也无法全部私贩掉!而且。。。。。。”

    “而且能瞒天过海,谎报船只失事而不被追查到!”

    季姚这次终于插上话了,急忙表现。

    “想什么呢,管他内贼还是外盗,赶快查呗!”。

    季姚急着催促大家。

    于是,四人追随着盐车的轨迹前行。

    离开大厅,往前行,是一条长的窄洞。空间很小,盐车只能一辆一辆的行进,但是道路修得很平整。

    一行人大概快步走了半个小时,来到了一扇木门前,从门缝里透过一丝灯光。 大家停了下来,屏息凝气,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懒惰的脚步声和不停的抱怨声。听起来是两个成年男子,一个声音厚重粗野,一个声音细腻温柔。

    “粗野”男没好气的说:

    “大半夜的,天气又冷,也不让人睡觉,最近一直这样,还让不让人活了。最好一口盐水把他们咸死!”

    “温柔”男也附和着说:

    “是啊,捆好之盐袋,非得解开倒出来,再装进另一个袋子。这很好玩吗,老大之脑袋最近是不是坏掉了!”

    “粗野”男叹道:

    “哎,老大说了也不算,他自己估计也是一头雾水。反正摊上这事,想死得痛快些都难!干活吧!吾这边重,汝那边轻。吾十九袋,汝二十袋。”

    “温柔”男撒娇道:

    “去死啊,五大三粗的,每次干活都偷懒,欺辱人家!”

    “粗野”男怪笑说:

    “汝不是喜欢被吾欺负吗?。。。。。。好啦,逗汝啦,吾怎么舍得欺负汝呢!”

    门里面,簇锦和季姚眼睛看着继墨和啸川,手捂嘴,相视而笑。

    啸川只是微笑,不说话。继墨则有些脸红,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门外的“温柔”男和“粗野”男,不停地干活,也不停地调着情。

    继墨实在听不下去了,用手指点了一下季姚的额头,给她做了一个墨家的手势。

    季姚吐了一下舌头,然后拿出一根细管,用嘴含住细管的头,运力慢慢吹气。

    四人都不约而同地捂住了鼻子。

    只听“温柔”男说:

    “人家好累啊,腿发软,眼发。。。。。。黑。。。。。”

    “吾也。。。。。。”

    “粗野”男的话还没有说完,也跟着晕了过去。

    继墨等四人听到俩人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便立马挑开门栓,穿过木门,来到一个仓库。

    四人心有灵犀,仿佛事先分工好一样,各自忙开了。继墨和簇锦各自从怀里拿出一些粉末和颜料,不停的调合作。啸川则忙着把剩下的盐袋进行更换。

    季姚则负责把风,嘴里还低声笑:

    “再晚点把他俩搞定,啸川哥也不用如此累了,呵呵。”

    等啸川把所有盐袋都更换好,继墨和簇锦已经不见了;只见“温柔”男和“粗野”男站在对视,含情而笑。

    地板上躺着的“温柔”男和“粗野”男,早已经被扒光,手脚捆绑,嘴里塞满布。

    季姚不服气,轻声说道:

    “簇锦姐之墨家易容术果然厉害,只是汝身上之香味如何能够掩饰掉呢?嘿。。。。。。嘿。”

    只见簇锦笑笑,用男人的声音说:“野儿,汝最好站远些!”

    然后,她不慌不忙拿出密封小瓶,揭开盖子,往空中一撒。

    空气中立马充满了难闻的汗臭味。

    季姚赶忙跳开,拱手抱拳,做出佩服状。

    继墨和簇锦走出仓库,四处瞧瞧,才发现这里原来是马帮的寨子。寨子旁边就是万州经充国(今四川南充)再到蜀都的小道。这里也可以北上,经南郑到墨园。当年四人从墨园到巫溪寨也路经这里。

    巫溪寨经万州往西行,路经南充到蜀都,是最近的陆路(窃盐之贼通过这条路是最安全、最经济的)。巫溪寨官盐水路也是要经过万州,但要绕好几倍的路程。其陆路是从巫溪寨出发,在达到万州之前,绕道达州(属蜀),再运往蜀都。

    四人商量,决定分头行事。啸川和季姚原路返回,向姜元帅搬兵来剿,当然,他们得带上昏迷中的这对“好兄弟”。 继墨和簇锦则继续往前打探。

    季姚和啸川刚刚离开,仓库门就被推开了,进来一个壮年人。

    他一见“温柔”男(簇锦)和“粗野”男(继墨)就嚷道:

    “汝等在磨叽什么?一点活,还要弄半天?等会儿进屋,又要把人吵醒!”

    继墨赶紧粗声模仿道:

    “好了,这就去睡,这就去睡!”

    于是俩人就跟随着去了宿舍睡觉。

    这一夜,对于俩人来说,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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