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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世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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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 白金——谁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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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周战国,礼崩乐坏,天子衰落,诸侯割据,残杀吞并,民不聊生。期间,粮比命重,盐比金贵,粮盐决定着百姓的福祉,也影响着国家的兴衰和野心。巴国拥有华夏最大食盐资源,清江盐泉、宝源山盐泉和伏牛山盐泉三大盐泉。古蜀则土肥民富,为天下粮仓。巴之食盐与蜀之衣食相易,互利互惠,和睦融洽。由于邻居楚国、秦国长久以来一直对巴盐蜀粮垂涎欲滴(蜀粮巴盐可以当作其日后一统天下的重要支源),这更促使巴蜀结盟,共抗强敌。

    公元前375年,楚国在占领巴国清江盐泉后,开始对宝源山盐泉和伏牛山盐泉采取行动。如盐泉尽失,则巴国必亡,巴亡则蜀危。巴蜀为此建立联军,共同驻守巫溪寨。随着食盐供应的日趋紧缺,巴蜀两地,盐比金贵,谁拥有食盐,谁就拥有了财富。渐渐的,在巴蜀民间,私贩食盐,抢夺食盐的事件,越演越烈,普通百姓则苦不堪言。

    这年深秋,巴国的盐池重地——巫溪寨(今重庆巫溪县),寒风凛冽。

    一组青衣人,正策马向着寨外演武场的瞭望台,飞驰而来。

    瞭望台上,两位紫衣壮汉,血眼发直,面无表情,正把一具具尸体,扔向悬于半空的木框。被扔下的尸体分别身着黄衣和绿衣,一共有四具,他们均被木框里密集竖起的枪头穿了个透。旁边,两位身着白衣的汉子,一胖一瘦,正捶胸顿足,绝望地哀嚎着。。。。。。

    他们的脸上都纹着一个“奴”字,双脚栓着一条脚链,在脚链中央挂着一个沉重的铜球。

    每扔下一具尸体,木框就下降一些,同时,他们脚下的木板桥就向对面瞭望台伸出一些。只见两个瞭望台,高约十五丈(东周:1丈=1厘米),相距十丈。对面瞭望台上放了几十袋食盐,从上悬垂一条粗绳直到地面。

    “汝死吾活!。。。汝死吾活!。。。狗奴才,快杀啊!只要到了对面,就能活!狗奴才,快杀啊!哈哈哈哈。。。。。。”

    一阵刺耳嘶吼声从台下传来。只见瞭望台下,紫衣公子手拿着酒杯,笑得前仰后合,并不停地扯着嗓子向台上的紫衣奴下命令。

    紫衣公子旁边,分别坐着身着白、黄、绿的三位锦衣公子。每位公子的身后排列着与自己衣服同色的方阵。

    听到紫衣公子的吼叫,俩“紫衣奴”瞪着血红的眼睛,持剑向“白衣奴”冲了过去。

    瘦“白衣奴”绝望地哀求道:

    “求求兄台,快醒醒啊,吾等本是好兄弟啊!”

    俩“紫衣奴”像根本没听见,木头人一样,直冲过来,并排着向俩“白衣奴”迎面劈来。

    胖“白衣奴”欲向后腾空避开,却被脚下沉重的铜球拖住,摔在了台面上。瘦“白衣奴”,悲叹一声,只得屈身向前串出,眨眼来到俩“紫衣奴”中间,双手来个“大禹举鼎”。

    俩“紫衣奴”拿剑的肘关节瞬间粉碎,双剑抛向高空,翻转下落。

    摔倒的胖“白衣奴”此时正好抓住俩人的脚,往后一拖。

    俩“紫衣奴”立马失去重心,仰面摔倒,被下落的双剑直刺胸口,顿时毙命。

    胖瘦“白衣奴”仰天长嚎,以拳击地,手背流出了鲜血。

    往昔犹如兄弟,此刻却不得不自相残杀,八个人只剩下了两个人。

    胖“白衣奴”流着泪,拔出重剑,把两紫衣奴抛向木框。

    随着木框的再次下沉,木板桥再次前移了一段距离,然而离对面瞭望台仍有好一段距离。

    两“白衣奴”见状,只得绝望地看着对方,然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台下的锦衣公子们一边吃着美食,饮着美酒,一边狂笑着。

    紫衣公子对着白衣公子,自夸道:

    “此乃本公子精心设计,此八位均为本公子之狗奴才。本公子最讲公平,只要狗奴才能走过木板,便能得到右边台上的那几十担食盐。哈哈哈。。。好戏还在后面!”

    瞭望台下,弓箭手已经将箭头点燃,并搭在弦上。只要紫衣公子一声令下,无数火箭就会向着瞭望台齐发,台上之人绝无生机。

    还可以往木框里放什么重物呢?两个“白衣奴”环顾四周,除了两把剑、一个火盆以及火盆上被烧得滚烫的大铜球,再无他物。时间紧急,瘦“白衣奴”咬牙大吼一声,抱起了铜球,一步步向木框走去,此时台下都能听见肉被滋滋烫熟的声音。

    瘦“白衣奴”走近木框,痛苦地大吼一声,然后将铜球抛进了框里。

    木框再次下降,同时木板前移,可是离右瞭望台仍有一段距离。

    瞭望台下,紫衣公子见状,已经快笑得背过气了。他大声承认道:

    “。。。诸位说得没错,那两个紫衣蠢奴(紫衣奴)确实吃过特制汤药。瞧,这两个白衣蠢货还是过不去。此乃本公子故意设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再告诉汝等一个秘密:这八个狗奴隶是好友不假,但剩下这两个却是真正亲兄弟哦!方才是朋友相残,马上就要手足相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快啊,狗奴才,再不到对面,就射死汝等!”

    两“白衣奴”都绝望地坐到了瞭望台上。此时,已经没有重物可以扔了,如何能到对面去?

    突然,俩人像是明白了什么,都向着地下的重剑扑了过去。

    锦衣公子们眼前一亮,极度亢奋起来,咆哮着吼道:

    “汝死吾活!汝死吾活。。。就这样啊,狗东西,快啊,快啊!。。。太好玩了!”

    胖“白衣奴”先拿到重剑,尽然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腹部,同时一手按住瘦“白衣奴”拿剑的手。

    瘦“白衣奴”手捂着胖“白衣奴”鲜血喷涌的伤口,绝望地哭叫道:

    “哥。。。。。。汝为何要这样啊,为何,为何啊!”

    胖“白衣奴”声若游丝地回答道:

    “对不起,阿豹。。。这次为兄抢先了。。。谁让吾比汝重呢,呵呵。。。。。。汝年轻,功夫又好,一定能好好活着。汝要替为兄活下来,不能让为兄白死啊!汝快。。。快。。。把吾弄到木框里去。。。快啊。。。没时间了。。。”

    胖“白衣奴”用尽全身力气,最后大声喊道:

    “吾死汝活!。。。。。。吾死汝活!”

    然后,转过头,眼睛瞪着下边的四位禽兽公子,呼出了最后一口气。他的嘴里仍不断流出鲜血,嘴角却一直挂着轻蔑的嘲笑。。。。。。

    阿豹抱起哥哥的尸体,一步一步机械地走向台边,然后把他投向木框。之后,便仰天躺在台上,看着乌密布的天空,发起呆来。

    瞭望台下面,除了锦衣公子们兴奋的怪笑声,后面的列队中传出了越来越多的哭声。

    紫衣公子立刻回过头,大吼道:

    “谁敢再哭,就给老子过去陪他们。一群没用的蠢货!”

    木板桥终于伸到了对面。

    阿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借助木板桥不停地往对面瞭望台,挪步前进。

    只听“嗖”“嗖”两声,紫衣公子已经向阿豹射出致命的火箭。

    听到火箭射出的声音,阿豹干脆闭上双眼,静静地等死。他明白,紫衣公子要自己死,自己就不可能活。况且,能早点离开这个吃人的人世间,去和哥哥团聚,也是好事。

    然而紧接着,他听到的却是“啪”的一声,声音过后,自己仍然活着。

    原来,在紫衣公子向阿豹射箭的同时,不知哪里射出另一支箭,把紫衣公子射出的火箭,拦腰截断。

    阿豹也来不及多想多看,抓住时机,向对面瞭望台快速挪步。

    阿豹终于登上了对面瞭望台。他咬着牙,将捆绑食盐的绳子迅速解开,然后举起食盐袋,一袋一袋用力砸向地面,嘴里重复着说:

    “拿去,盐巴(食盐)。。。。。。拿去,盐巴。。。。。。”

    扔完食盐,阿豹开始从瞭望台順着绳子往下滑。

    紫衣公子已经从刚才的惊愕中清醒过来,他立即又开始向绳子射出火箭,想要烧死这个奴隶。

    绳子被火箭射穿,开始燃烧了起来。

    见此状,紫衣公子得意的冷笑道:

    “吾死汝活?狗屁,怎么可能?一群疯子!狗东西,全部死才好玩!”

    绳子很快就被烧断了,阿豹就像秋天的落叶一样,无助地往下落。

    正当众人以为阿豹必死的时候,忽觉眼前青衣一闪。

    一个人影已经飞身托住豹奴,然后脚蹬瞭望台壁,两个人便飞落到五丈开外。

    阿豹脚戴着铜球铁链,重重地压在了青衣人的身上。他清醒过后,赶忙从那人身上滚爬下来。

    青衣人一直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许久之后,他终于咳了几声,然后痛苦地长呼一口气,一边擦着嘴角的鲜血,一边艰难地爬了起来。

    这时众人才看清,原来是一个身着青铜盔甲的英武少年。

    十丈之外是一匹白马,马背上挂着一把箭弓。

    不远处,一队青铜盔甲战士已经疾驰而至。

    英武少年看了看阿豹身上的烫伤,转头瞪着紫衣公子,双眼凌冽如刀,斥责道:

    “原来又是汝这个恶少灿,汝很会玩嘛。虐待下人很过瘾吧!汝是忘记自己当年被扒光裤子的样子了吧?”

    看清少年模样之后,几位公子开始哆嗦起来。这几位贵族公子,从小飞扬跋扈,无法无天,在同龄人当中,他们谁也不怕,唯独就怕眼前这位。

    紫衣公子杜灿想到自己当年的丑事,又气又急。他涨红着脸,抖着嗓子,制止道:

    “夏继墨,汝简直欺人太甚!。。。。。。”

    然而,杜灿还是立即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眼神一下子变得阴柔起来,戏谑着说道:

    “哦,原来是大名鼎鼎之夏少都尉啊,久仰,久仰!看来下是误会在下了。他是本公子之奴才,吾怎么舍得他死呢。既然少都尉如此喜欢他,那就让这只小豹豹跟着汝吧。本公子身边啊,阿猫阿狗,老虎豹子,数不胜数。哦,对了,汝要母豹子吗?哈。。。哈。。。哈。。。”

    阿豹眼里燃起了火,牙快咬出血来。

    这时,紧随而来的将士早已赶到了夏继墨身旁,其中,一个青衣女子和青衣军官显得格外突出。

    “继墨哥,对这人面畜牲,毋须多言,抓吧!”青衣女子低声说道。

    青衣军官走近女子,说:“野儿,莫急,我等再想想!”

    “毋须多想啦,啸川哥!私贩盐巴,滥杀无辜,就该正法!”季姚醒目怒瞪着杜灿。

    龙啸川眼看悬在低空的木框,快要被地面燃起的火焰点燃。装满木框的尸体也会葬于火海。于是飞身砍断拴木框的绳子,双脚一蹬,把木框踹出了好远,落在火海之外。

    豹奴顾不得自己的伤,拼命扑向木框,然后抱着哥哥的尸体,埋头痛哭起来。

    只听紫衣公子杜灿故作惊吓,大声说道:

    “正法?诸位可不能正法本公子哦,吾可是王室爵位继承人哦!小仙女,汝可吓到人家啦!而且,本公子这些盐本来就不是用来买卖的,是。。。是。。。用。。。来。。。烧。。。的!不信诸位看!”

    话音刚落,杜灿已经射出火箭,直接落到了盐袋上,其他弓箭手也马上照做。霎那间,地上的盐袋燃起了熊熊烈火。

    这些价值堪比黄金的食盐就这样被烧掉了。

    “哈哈哈。。。。。。”,杜灿一边拍手,一边狂笑。由于笑声太过夸张变态,一时间似乎快要断了气,他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一边咳嗽,一边干笑着说:

    “况且,本公子可没有草菅人命。它们只是本公子之狗,并不是人。不是人,明白吗?吾犯了哪门子王法啊?哈哈哈。。。。。。笑死人啦!”

    其他锦衣公子见状,也跟着杜灿狂笑起来。

    夏继墨稍一运气,厉声喝道:“住嘴!”

    就这一声呵斥,声音响彻演武场,四周立马安静下来。

    夏继墨眼睛死盯着杜灿,眼露寒光。

    杜灿一时间竟然不敢对视,其他恶人也分分低下了头。

    夏继墨冷冷看着,这些禽兽公子,大声说道:

    “跟汝等讲人性,就好比对牛弹琴。好吧,既然汝等喜欢论王法,本将今天就跟尔等论论王法。”

    四个锦衣公子发出不屑之声,翘起腿,继续品着美酒,吃着美食。

    夏继墨没有理会,接着说:

    “公子们滥杀自己家之奴隶,王法当然管不了。诸位烧掉自己家之食盐,王法也管不了。只是本将想不明白,巴蜀两国早就颁布法律,严禁私人开采和贩卖食盐。如此巨量之食盐是从何而来?是尔等私自开采所得,还是抢劫或贪污所得?尔等是准备私自贩卖还是包藏祸心,另有所图?”

    夏继墨眼里发出凌冽的寒光,突然提高声量:

    “上述行为,按律当诛!”

    听到这话,四位公子早已吓得面色惨白,身子瘫软,酒杯美食散落一地。

    见此,夏继墨冷笑道:

    “这些盐总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吧!从何而来,说!!!”

    杜灿故作镇定,挤出一丝冷笑,说:

    “汝一个少都尉,不好好守卫盐池,来这里多管闲事,就不怕姜元帅责罚吗!哼!”

    夏继墨并没接话,只一声令下,“绑” !

    众青衣将士立马上前,将刚才还洋洋得意的公子们一一捉拿。

    杜灿把酒杯一摔,踹翻酒桌,声音都变了,吼道:

    “谁。。。谁敢!”

    然后,转身向四个方阵的将士使眼色。

    四个方阵的将士们大多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行动。只有极少数的人,做出护驾的样子。

    夏继墨与季姚会意地对视,嘴角流露出讥讽的笑容。

    季姚缓缓走到阿豹面前,手臂一晃,阿豹脚上手指粗的脚镣已经被砍断。

    四位公子这才发现季姚手上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把宝剑。至于她是怎么拔得剑,怎么砍断脚镣,几乎没人看清楚。

    众人看见阿豹的脚踝处已经被脚镣磨得露出了骨头,都目不忍视,发出了同情的声音。

    季姚更是哭出声来,骂道:“畜生啊!”

    接着,她一脚勾起脚镣上的重铜球,用力一甩,铜球带着脚镣径直飞向瞭望台,直接钻进了瞭望台的石壁里。

    看着这个场景,少数想要护驾的将士也立即缩了回去。

    于是,青衣将士们从容地将四位锦衣公子一一捆绑起来。

    杜灿被绑的时候,从他腰间掉下了一块腰牌。

    夏继墨走过去,拿起腰牌一看,脸色立马沉了下来,显得十分疑惑和不解。

    押着四位公子,返回军营的途中,季姚靠近龙啸天,愤愤地轻声问道:

    “啸川哥,方才我等为何不把这些畜生就地正法?”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是多此一问!

    龙啸川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

    “此种世道,苍天瞎了眼!”

    夏继墨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背后趴着阿豹,他神情呆滞,摇摇欲坠。

    正是:落日余晖身影斜,秋风扑面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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