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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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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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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竹童心无忌,她放下手中的簸箕,欢快地向陆间跑过来。她喜欢这位漂亮的哥哥,无须像大人那般隐藏心事,她走到他身旁,主动牵住他的手,甜甜地叫道:“哥哥新年好。”

    间弯下腰,摸摸她的小脑袋,说:“小美女新年好!见过你好几次,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哥哥么?”

    “我叫曹望竹,大家都叫我小竹。”

    “望舒,望竹……”间嘴里念着这两个名字,随即赞美道:“小竹的名字真好听。”

    小竹开心地笑了。

    逗完小竹,间直起身来,与望舒再次相对,却想不起开场白之后的第二句话该如何说了。已不是第一次见她,可却是第一次正式约她,他紧张得不知所以。十弦在一旁看着着急,提醒间道:“不帮我介绍一下吗?”

    “哦!”间回过神来,难为情地笑笑,转而对望舒说:“这是我的好朋友,伍十弦。十弦,这是望舒,晏摩氏女校的学生。”说完连忙递予十弦一个眼色,暗示他切莫乱讲话。

    十弦却是故意装作不明白,将间搭的台子拆得体无完肤。他将双手插入大衣口袋,瞅瞅间又瞅瞅望舒,一幅不羁的少公子模样,促狭地笑说:“怪不得你整日往晏摩氏门口去,原来是有意见此良人啊!”

    陆间有些难堪,用力瞪了伍十弦一眼,十弦假装看不见,依然得意洋洋的神色。望舒却比间镇定几分,她大大方方地对十弦说道:“同学,你说的不对。‘良人’是古代女子称呼丈夫的,你若是要称赞我,不如叫我‘佳人’可好?”调侃完十弦,望舒忍不住“吃吃”地笑了。

    十弦倒也满不在乎,学洋人耸肩的动作:“曹小姐果然和间一样,喜欢拿古文吓唬人,你们可真是志同道合!”十弦加重“志同道合”四字的语气,戏谑之意一览无遗,心想着虽然自己古文不济,可总算能在嘴皮上扮回一城。

    望舒见好就收,无意与他逞口舌之英雄,便说:“那对不住,不该在你面前卖弄。”

    眼见着氛围变得轻松起来,间也放松了许多。望舒的流畅应对他并不意外,他向来知她的冰雪聪明和学识广博。他欣喜的是她并未排斥十弦说的那些话,不仅未排斥,还想着为自己解围,显然是与他站在一方了。

    间这样分析着,心情便如阳光一般明亮了。

    望舒的脸是喜悦的,并未因受到十弦的言语调侃而恼怒,果然和一般女孩不同。她自是见过大场面,也对恶意的言行见怪不怪,瘦弱的身体里,却有一种能将各路妖魔鬼怪斩杀的气势。间为她的淡定自若感染,也不再紧张,而是洋洋得意起来。一得意,便忍不住朝十弦补刀,讥讽他说:“十弦啊,他虽不擅长古文,可他却极擅长一项极古老的游戏——麻将!他对麻将的造诣之高,几乎可靠其发家致富的。”

    十弦不以为然,甚至是自豪的,“自小就在麻将声中长大,幼时的玩具都是各样材料、各样颜色的麻将。所以我可比不得你们这些文人,你们是在书香中酣睡,而我,不听那销魂的打麻将声音都睡不安宁的。”

    间被逗得忍俊不禁,捶了他一拳。

    望舒却摇摇头,说:“不对,你家也定是有文人的。‘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你的名字是谁给取的?听起来似乎在思念什么人。”

    听了望舒的话,十弦收起了先前的嬉笑,眼神暗了暗。很快,他又浅浅勾起嘴角,笑是笑了,可笑容又极牵强。他说:“没错,我父亲叫‘华年’,我还在娘肚子里时他就去世了。”

    “果然如此。”望舒低声说:“抱歉说到你伤心事。”

    “不碍事!”伍十弦瞬间恢复了刚才的愉快神色,说:“果然是个‘佳人’呀!间,你小子眼光不弱。好了,我要带着小妹妹去那边玩,你有什么话赶紧说。”十弦用力拍拍间的肩磅,将头凑到他耳边,低声叮嘱:“千万别给我搞砸了!”

    十弦带着小竹去了别处。可他还乐于要观察这边的动静,走得三步一回头,更不愿走得太远。十弦走开后,曹家门前就只剩间和望舒,气氛顿时又如天气一般冷。

    间说:“天这么冷,你怎么和小竹在外面做这些活?”

    望舒答他:“这些活我平日里也会做的。”

    “家里没有佣人吗?”

    “有管家和佣人。可家务事是姑妈定的规矩,人人有份,连小竹也要自食其力呢。”

    “可是这么冷的天……”陆间看她的手被冻得通红,好想将手捂住她的,给她温度。可他不能如此轻薄,只好将她手里的苕帚夺过,攥在自己手里。他从未拿过苕帚,姿势可笑,就像拿着一杆枪。

    望舒看着想发笑,忍住了,问道:“找我有事?”

    陆间这才想起此次来的目的,“你知道近几日复旦公学有杨开道先生的讲座吧?”

    “知道。”

    “他要在我们学校加开一场,正月初八,不知你是否对他的课程有兴趣?”话说的短促又含糊,望舒并未完全明白,没有立即回答他。

    间真正想的是和望舒的单独相约,而不是去听杨先生的讲座。他已经向母亲说过正月初六不去令家的订婚宴,而那场讲座是在正月初八……

    望舒也在思索着这个日子:“正月初八那天,我……”

    “不,不是初八!”间打断她的话,急于纠正自己想要邀约的日子。他鼓起勇气,说:“是初六,初六下午你是否有空?”

    望舒疑惑地看着他。

    “初六那天下午,我和十弦想邀请你,陪我们一起去发一些讲座的票。我们校长说……”

    “可以!”不再等陆间笨拙的解释,望舒已经答应了他,那么肯定。她说:“初六,初八,或是哪一天,都可以。”

    陆间欣喜的快要跳起来。

    望舒的坦率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就邀约成功,可他仍有一丝顾虑,不知望舒的家人会否同意?望舒像看出他的心思,接着说:“我会向姑妈说明的。到时我按时到?还是你和十弦按时来?”

    “我们按时来。”间已经激动地不知要说什么才好。他摸摸自己的口袋,才想起一大早便来找望舒,还未来得及去学校拿讲座的票。他道歉说:“来得匆忙,票又忘了拿,回头我和十弦给你送来。”

    望舒坚定的眼神,告诉他:“票无关紧要。”

    间领会,郑重地点点头。这点头是感激她的坦诚,又像是一种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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