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您看这些枕头上的刺绣行么?”
月影拿来一副鸳鸯枕，给宋锦茹看。
“嗯，不错不错。”
宋锦茹拿过来看着，一脸满意的神情，眼尾都绽开了几条细短的鱼尾纹。
“这次行了。”
她转过头，冲着张芝蕴笑道。
“这头一次啊要当婆婆了，我还有点紧张。这一天天的，总怕这不好那不行的。”
宋锦茹指着月影，自嘲的一笑，“月影这么有耐心劲儿的都快受不了我了。”
“哪里啊？”月影笑笑，冲着大太太。
“那我去把枕头放起来了。”
“嗯，去吧。”
“六月天气好，”张芝蕴微微一笑，给宋锦茹和自己续上茶。
“办婚礼正合适。”
“是啊。”宋锦茹歪着头想想，“也没想到这育庆是越来越听话懂事了。我原本以为，他去年快一月份才出差回来的，以他的性子，还得明年过年才能劝得动他成婚的。”
宋锦茹看向张芝蕴，脸上是欣慰的神色。“没想到今年过完年，三月份时候，再劝他成婚这事儿，他就松口答应了。”
“毕竟年长了一岁，想法就不同了。”
“是啊。”宋锦茹点点头，“王家条件也不错，是市里世代的布商，和咱们家也算门当户对。”
宋锦茹拿起茶盏，放在手里。
“听媒婆说，这王家大小姐还是个能管家的。兄弟姐妹不多，就一个十三岁的妹妹。听说高中毕业就不念了，在家帮着打理生意。才二十岁，比育庆还小一岁。”
“家中那么有钱没去念个大学么?”
“唉，现在高中嫁人了，就不再念书了的女孩子不比比皆是么？”宋锦茹喝了口茶，“时代不同了，现在这些女孩子读到高中就相当于以前的秀才了，已经不错了。女子嘛，懂礼识大体才最重要。”
“嗯，那倒是。”张芝蕴笑笑附和道。
“再说，咱们家育庆的秉性你也了解。”
宋锦茹看着张芝蕴，摇摇头。“就喜欢吃喝玩乐，是个不上进的……”
“大姐，”张芝蕴淡淡一笑，“还是小。”
“小什么小?”宋锦茹看着窗外，“我就希望啊，能让这王家大小姐多管管他，也让他以后收收心。”
“是，大姐说的对。您对育庆真的是一片苦心。”
“唉，只希望他能理解我这番苦心，好好做生意就好了……”
“大太太，不好了！”一个丫鬟从门外跑进来，喘着粗气。
“大少爷骑马时坠马了，滚下山去了，现在正在市里的中心医院抢救呢！”
“什么?！”
宋锦茹惊得猛的站起来，即刻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大姐……”张芝蕴连忙扶住宋锦茹，回头看着丫鬟，“快去叫郎中！”
“不不不……”宋锦茹抚着额，面色苍白，连忙止住。“我没事，叫车，快叫车！去中心医院……”
——
“育庆，育庆！”
张芝蕴在一边搀扶着，宋锦茹硬挺着赶到医院。一进病房，却看见程育庆躺在病床上已是奄奄一息，连转头看向自己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眯着眼睛。
“儿子，我的育庆啊……”宋锦茹泪流满面，扑蹲在床边，摸着程育庆的脸，一瞬间手足无措。
张芝蕴弯腰扶着宋锦茹，邓书宁站在一旁心里也不落忍，将脸别了过去，擦着泪。
程育庆虽说纨绔，但心地不差，为人也不刻薄。如今这样，也的确让人不忍心。
因为着急去医院，所以坐的汽车。车上座位不够，孩子中只有毓芳跟着。看着自己的亲哥哥躺在病床上昏迷着，十二岁的毓芳站在一旁痛哭不止。
“夫人，手术时我们发现令郎有饮酒的迹象，按时间来看，大约是骑马前不久喝的。所以令郎在坠马后没有及时反应过来，被马踩到身体，这是血肉之躯难以承受的。”医生在一旁说道，“这也直接导致了他内脏的破裂。”
医生顿了顿，“我们已经竭尽全力了，该做的也都做了，但实在是无力回天。令郎的情况……不容乐观。”
“他既然喝醉了，为什么还能去骑马！怎么就没人拦着呢！”
宋锦茹又急又气，看向医生。
“程夫人，”一旁站着的马场老板连忙解释，脸都吓白了。
“因为程大少爷是贵宾，所以有自己的马厩，他来去都是自如的。而且我们后来看到现场地上有酒瓶子，可能是大少爷开车进马场的时候，酒就放在车里了，马场的人就没发现。这样的事情我们也不想发生的……”
“人都死了，说这些借口有什么用！”
宋锦茹冲马场老板喊道，牙关紧咬着，眼眶通红。
“娘……”
程育庆缓缓睁开眼睛，气若游丝。
“育庆，育庆，娘在！”
宋锦茹连忙拉紧程育庆的手，程毓芳也凑了过去，抹着泪。
“对不起，娘，育庆……育庆不能尽孝了……”程育庆眯着的双眼无神，声音虚弱。
“育庆，你为什么要去喝酒，为什么要去骑马啊……”宋锦茹看着程育庆，心疼地泪流不止，抚着儿子的脸。
宋锦茹涕泪横流，声音发颤。“娘多希望现在的一切是一场梦。你起来，和娘回去好不好？你想怎么样都行，娘不用你结婚都行。育庆，娘求求你，你坚持坚持，你不要死，好不好……”
“哥……”程毓芳又怕又难过。
“娘……”育庆声音微小。“娘，我知道我快不行了。”
一行泪落下，程育庆声音颤抖，满是自责。“昨天，昨天是育庠的生辰……”
宋锦茹这才想起来，她悲痛的摇着头，自责的闭上眼睛，低下头。
“娘，我以为我能忘了，但原来……原来我忘不掉。”
程育庆艰难地摇摇头。“我知道，就算我以后娶妻生子了，我也忘……忘不掉……我对不起雨晨，对不起孩子……”
“不，育庆！”宋锦茹痛哭着摇摇头，“是娘的错，是我的错……”
一旁的程毓芳一时有些惊呆了，看着自己的母亲，又看向哥哥程育庆。
“娘，我知道，你……你都是为了我，我无法恨你。但我也……宽恕不了自己，现在……”
程育庆猛的咳了两声，嘴角渗出淡淡血渍。
“现在也算……算是我的报应了。”
“不，”宋锦茹摇头大哭。“要是有报应就报应在我身上！育庆啊，育庆……”
宋锦茹看着儿子，一脸心痛不舍。
“育庠?”
程育庆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前方的天花板，回光返照地微微一笑，像是看到了程育庠，声音轻柔的哄道。
“等会儿爹，好么？”
宋锦茹瞪大了眼睛，一时有些慌乱，她拍拍程育庆。
“育庆?育庆！”她声音颤抖，“你……你别吓娘！你别吓娘……”
忽的，只见程育庆笑容消散，眼睛一闭，头一侧，便没了声音。
宋锦茹眼神失焦，一脸的难以置信，看着程育庆。
“育庆?育庆！育庆……”
她猛烈的摇着程育庆的身子，嚎啕大哭，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一旁的医生护士连忙上前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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