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得了，”程育庆摆摆手，连忙站了起来，拿起行李，“我赶车去了啊。”
“你……”看着程育庆拎着行李跑走的身影，宋锦茹恍惚间想起了自家老爷，既有怀念也有担忧。她叹了口气，低头看向一边，思绪万千。
——
“月影。”宋锦茹右胳膊拄在桌子上，手指捻着手绢。
“怎么了，太太?”月影从门外进来。
“把门关上。”
“是。”月影转身关上了门。“太太。”
宋锦茹抬头看向月影，眼神深沉，“七姨太那里怎么样了?”
想到七房那里，月影隐隐有些不安，但她还是把这份心情藏住了，表情上没有显露出来。
“还是那样，育庠少爷还是挺虚弱的。”
“不虚弱都怪了。”宋锦茹长舒一口气，微眯着眼睛，嘴角冷冷一弯。
“五个多月的马齿苋都没害死他本就稀奇了，现在身体虚弱也理所应当。”
“太太，那现在怎么办？”
“继续。”
“可是，”月影有些为难，“以前在七姨太的饭菜里加些马齿苋的草汁还容易，可现在这是个小孩子……”
听出了月影语气中的拖沓与不忍。
“月影，”
宋锦茹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上两盏茶，一边语调平静。“你看这茶壶里的水是不少。但，倒出去两盏还能剩多少？”
她放下茶壶，看向月影，站起身，踱着步子。
“当年我年轻，想的少，张芝蕴又是个极聪明有防备的。可如今，程府已经有两位少爷了，再多一位……”
宋锦茹拿起茶盏，轻轻吹了一下，闻了闻，慢慢端在手上，看向门外。
“为了老爷的事情，已经折腾去了程府小一半的家底。虽然以后咱们宅子是育庆说了算，但，等二房两个少爷成家了，我们给他俩准备的，可就不能只是像嫁个女儿那样少的了。”
宋锦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茶盏，“少个少爷，就相当于给育庆减轻了些负担。再说，”
宋锦茹眼神淡漠，指尖缓缓摩擦着杯口。“谷雨晨是个想法多的，别看这个儿子她才生下来，我想，她或许还想坐我这个位置呢。”
“太太过虑了，她不过是个妾室，育庠少爷还那么小。”月影安慰道。
“小?”宋锦茹淡淡一笑，摇摇头，坐下来。
“小也不耽误他继承家产。倒生那么个惹人嫌的做什么。”
宋锦茹放下茶盏，眯起眼睛，狭窄的眼缝中透出一丝阴厉。
“等到她谷雨晨到了我这个年纪，也会这样打算的。育康育廉那边我已经是回天乏术，不过育庠，”宋锦茹看向月影，“我们得早早为育庆做好打算。”
月影看着自己家太太，恭敬地低下头。
“是。”
——
“小姐，少爷这脸色怎么还是这样啊……”
玲珑抱着育庠，“哭声也格外小。”
“没办法，”
谷雨晨叹了口气，不悦的看向一边“我这胎也不知道怎么了，和毓蓉完全不一样。不仅没足月，连着我身体虚弱，带着育庠也是如此……
谷雨晨忽像想起了什么，看着玲珑，有些害怕胆怯，低声揣测。
“玲珑，你说会不会是老爷的魂魄……”
玲珑连忙打住谷雨晨。
“小姐，您别瞎想了。老爷的魂魄就算回来，也是应该保佑他的儿子的，怎么会害少爷呢？小少爷身体不好，弄得您最近太紧张了。”
“也是……”谷雨晨失神地喃喃，又看向玲珑。
“可是，上次府上请来的郎中不都看了么，说只是育庠先天体寒。”
谷雨晨看着程育庠，满面愁容。“但那些温补的药也都喂了，却也不见好啊。”
“小姐，”玲珑机灵的转了下眼睛，“要我说，这么小的孩子哪能喂药呢。您也真是生了孩子，便心思粗了许多，我看月影找的那个郎中也不怎么像样子，不行等过几天，咱们把小少爷送去西方人开的医院看看吧。”
“你说的也是。”谷雨晨点点头。
——
“芝蕴……”姜曼妮摇曳着身姿，急匆匆的赶过来，一把拉起张芝蕴。“快去谷雨晨房那里……”
“怎么了？”张芝蕴有些奇怪。
“育庠夭折了！”姜曼妮皱着眉头，一脸焦急。
“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姜曼妮嘴干的咽了口吐沫。“我在屋里就看见院子里人来人往的，闹闹哄哄的。就连忙和露珠出屋瞧瞧，想看看是怎么了。一出房间，在院子里就听见谷雨晨在屋里嚎呢。
姜曼妮叹了口气，“后来拦住个丫鬟一问，才知道是育庠死了。我一进七房屋里那儿看，谷雨晨正坐在床那儿抱着育庠哭呢。大姐、书宁和医生怎么劝都没用，我看你不在，这不就赶紧来叫你来了么？”
“这么快？”
“你嘟囔什么呢？”
“哦，”张芝蕴回过神来，“育庠本来就是不足月生下来的，七房的人也一直说他先天虚弱。可是不是看过郎中么？没想到这么快就……”
“谁知道呢？要不人家都说这种遗腹子命苦。”姜曼妮叹了口气，“咱们先去看看吧。”
“嗯。”
——
“月影，七姨太又不出来吃饭了？”
宋锦茹语气中透着些不悦。
“是，刚才玲珑说七姨太又……”
月影瞧了眼周围，压低声音，“又有些恍惚失神，怕扰了大家。”
“唉，”宋锦茹放下筷子，叹了口气。“雨晨这疯病何时能好些。”
“是啊，”毓芳百无聊赖地戳着碗中的饭，语气埋怨。“七姨娘的病时好时坏，我都不敢让同学来家里玩了，怕吓到我同学。而且要是被同学们说出去，”毓芳撅噘嘴，看向一边。“也太丢人了。”
“毓芳，育庠弟弟才夭折，七姨娘也是伤心过度而已。”一旁的育廉忍不住说道。
“我……那我也没说什么过分的啊？”毓芳一脸不乐意，翻了个白眼。
育康看了眼育廉和毓芳，没有说话。一旁的姜曼妮也不耐烦的瞥了毓芳一眼，心里想着这丫头的性格是和毓芬半点不差。
“好了，”宋锦茹正了正身子，拿起碗筷，语气权威。“不提了，不管死的还是疯的，咱们程府日子还要过下去的，吃饭。”
“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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