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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之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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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迎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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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点多,院子里一阵骚动,有人说迎新娘的车队回来了,这屋里,刚揭完牌,小飞说要打完这一盘再出去(他的牌好,要赢钱了),满堂和另一个伙伴强子说:“不值当了,还有任务呢,走吧,出去热闹一下。”牌一扔,他们拿起早分好的喷雪花和彩带的瓶子就冲了出去。

    这边花车刚停在门口,一朵大红花绑在车头上,车镜上缠着红丝带,车顶到车后面都贴着玫瑰。附近的老老少少都围着车子要看新娘子的样子。后面的车队下来的齐晴家的亲朋好友都被迎到屋里坐了。

    强子提着鞭炮绕着车子响了一圈,亮子从车上下来了,要请新娘下车。

    这边一些跟亮子去接新娘的伙伴埋怨刚才找不到小飞、满堂和强子他们。

    新娘子一下车,还没等满堂他们准备好喷彩带,高粱和麸的混合物从上而下,在散向新娘的范围内他们跟着落了一头。新娘齐晴穿着漂亮的婚纱下来,漂亮的红色的高跟鞋,利落的个子,戴了一个银白色的小王冠,梳着一个整齐的发髻,白白净净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贴身的伴娘跟着下车赶紧用小红袄撑在新娘的头顶,满堂、小飞他们被那几把高粱与麸一惊,再去拿着彩带喷向新娘时,有点晚了,白色的雪花和蓝色的泡沫丝带全粘在衣服上了。

    过了这一关,新娘还会被堵在去新房的门外,里面把门的人喊着要礼金,否则是不给开的。当然,一切都是人们所懂得的,闹得都不能过火,也不会让新娘在外面呆了时间长被洒个满头是高粱和麸皮的。

    新娘进屋脱掉那装着钱币的高跟鞋,倒出来在盆子里。屋里也挤满了小孩,老人,和抱着孩子的年轻媳妇。这时候小飞、强子、满堂他们一伙人就把邪恶的目光转向亮子了,他们一人拿一张涂着鞋油的纸,围向亮子。亮子最终会成带着一个黑脸,还要乖乖地被他们抬起来踢屁股。然后,众人诡笑着催他去洗脸,说那有、这有脏东西,我来帮你擦。拿着卫生纸惺惺作态的把弄好的鞋油又正大光明的抹脸上了。

    余下来便是要进行拜天地的仪式了,小飞和众人站在屋顶上,鸣炮奏乐以后,他只听主事的人说声:“给大家分发喜糖。”就看准了下面叫喊要糖的人撒下去。

    一拜天地。

    二拜父母。

    夫妻对拜。小两口还不好意思,后面站了强子他们将他们的头按下去。街坊四邻哄笑起来。

    满堂悬在屋顶上用一根木棍悬了一个红苹果下来,想要做个游戏。还没到底下就被强子伸手抓走,咬了一口。满堂气愤愤的,众人又是大笑。

    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新娘就这样子嫁给了新郎,齐晴就成了亮子家的人。

    天空高远,阳光普照,墙外榆树的干净净的枝头斜望进院子里,榆树或许也生情了同人一样,要去攀院子里的香椿树凛然的挺着的高直的树干。可惜终没有藤萝一样的软枝和爬山虎的触手。总有些距离。

    终成眷属的爱总让人温暖。

    或许我们头一个会遇见的心动的对方,也是能过一辈子的人,若是他人愿相随与你,让你的情有所系,统统把爱诉与他听,不付诸东流,不成心底的遗恨。此后长久的生活与共,就是再见美丽的过往者,也是不会思迁,根已深扎,动则身心苦痛。

    只是种种的不确定,都会让怅惘相伴,两情相悦是一个寻遍众花都难以实现的现实。

    寻爱的路是迂回曲折的路,也是一个迷宫中的无数条的路。我们看到目所能视的周遭,以为不过如此的形状,所以期盼拐过弯去,起码会跟心里所想的相仿,不似这般颓败。我们走着看着,终于快到无路可走的时候,还没出现,你说,那我再退回去吧,可谁又能保证回去又不是一条错路呢?

    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一个如此善良的祝福。

    亮子和齐晴少经挫折的成了眷属。

    典礼过后,亮子和齐晴进了屋子。齐晴跟她们自家来的嫂子,婶子,还有送嫁的同村的按辈分叫的婶子坐在堂屋摆得官桌上。强子忙去了。他们一会儿要和来宾敬酒。

    满堂、小飞、强子和一帮伙伴他们早寻好一处位子,在院外空地上阳光照射的地方,三条凳子一张桌,可以坐六个人。他们照样手不离牌。

    他们周围也是十几张桌子,坐着各位亲朋好友,大多男人们一桌,女人和小孩同坐在一起。

    这边小飞叫着:“连子,四五六七八九十。”

    强子喊:“拍死,停住,拆个不成样子也得打住。”

    满堂手里牌还没出,跟其他一群看打牌的人不停的笑。

    玩了一会儿,觉得要上菜了,可还没来。满堂就去院子里瞅瞅。主事的和亮子在交谈,看见满堂就喊他过去。

    “你们一伙儿人去哪儿了?”主事陈大爷有点着急地问。

    “外面桌子那儿坐着呢?咋了?”满堂疑虑地问。

    “端条盘上菜,恁这么多年轻人儿,咋能都坐着。”

    “不是……由比我们大的成家的哥哥们做吗?”满堂断续的问。

    “不让他们做了,锻炼锻炼恁,恁这年轻孩儿也该起来担事了。”陈大爷乐呵呵挥手让满堂出去叫他们。

    满堂不太乐意的回去,亮子跟在后面。强子大老远喊着亮子还要抬他。亮子就商量的语气着喊他们过来帮忙,端盘子上菜。

    “呶,走吧,晚点吃喽。”一帮伙计们成群的来到院子里。

    他们拿起条盘子,分好各自端哪几张桌子。排着队等师傅们盛好一盘菜放上面。

    起初上的是瓜子和糖,他们倒觉轻松。刚给客人端上去,女方的桌子上就差不多已经光了,几个小孩子的裤兜里装满了。嘴里还含着。

    接着是凉拌青椒黄瓜,看得小飞只想捏一块放嘴里,他最爱吃凉拌菜了。嚼起来爽口、脆又香。紧接着上了蒜薹肉丝,芹菜炒腐竹,青椒红椒炒鸡蛋,青的,淡黄的,红的。他们可想尽眼福了,肚子却受了委屈。

    菜吃到这里,亮子和新娘齐晴出来敬酒了。新娘端着一个小红碟子,碟子上放着一瓶白酒,亮子挨个桌敬酒,一杯一杯倒,自己却不喝。满堂想,要是自己在某一桌子上坐着,哼哼,亮子哪里跑,把自己搭上去也要灌你一下。可是,现在,他只能看着别人吃,还要小心条盘里溢出来的汤碰到衣服。

    后面要上的是一些碗儿肉。喷香小碗炖鸡块,小碗炖排骨。青白的熟嫩的葱头丝和浅黄的姜片衬在上面。冒着热气的飘着亮盈盈油花的汤把蓝色的天空照进来,很是好看。

    宾客们吃得不亦乐乎,看一帮小伙子忙着,开玩笑的要他们坐一块儿吃一会儿再端。强子就装模作样的把条盘子给他,自己就去坐下拿筷子了。

    “哈哈,放心吧,叔,我咋会让您端呢?”屁股还没碰到凳子上,强子就跳起来了,跟给他客套的恩军叔打哈哈,接过刚给他的条盘。

    “哈哈,去做你的事吧,你这孩儿真实成。”恩军叔边说,对着望向他们的众人一脸欢笑。

    旁边的另一个桌子上的大婶也欢喜地吆喝着,到这儿来坐。

    强子说:“不去了,去坐,没人给你们端菜,婶子吃什么 哈哈。”

    到后面要端的便是一些大碗的汤,满堂,小飞他们胳膊都酸了,换了其他伙伴接力。强子还是一股劲,说要战斗到底。

    甜玉米羹,白菜豆腐汤和苹果李子汤喝完,婚宴也就差不多结束了,剩下攒忙的师傅和这些小伙子们大吃一通了。有些饭菜都已凉了,不过,这对他们来说,都不碍事。夹一筷子菜,几杯酒下肚,再晒着稍西斜的太阳,聊着坊间有趣的事,趁兴再划几个拳,照样传开一片大笑声。

    满堂不胜酒力,隐约在桌上听小飞拉着强子说,自己办得也要像亮子一样,都是兄弟嘛,就得这样做。

    天渐渐有些暗了,太阳躲下去,冷气就毫不犹豫的袭来。他们吃过,也就醉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谁在扶着谁,满堂跟他们几个互相架着,他叫着要回家睡觉。

    满堂一扯开,他们几个依撑不成牢固之势,东倒西歪,最后就跌到地上了。亮子等一干人来拉起他们。满堂边说:“不用送啊,家很近,不用送,我能走的。”脚步歪歪的回不远的家里去睡。

    剩下的物件要收拾的,不用去管,都是拿钱请的人,桌子、凳子、碗碟会有人收回的,至于剩下的没吃完菜肉,这也不用旁人操心,亮子家自然会把多的分给亲戚邻居。

    满堂正睡着,也不知谁喊还是他做梦,墙外边传来声音,要他别忘了晚上去闹洞房。

    “闹……闹什么洞房,让他们小两口自己呆着吧……”满堂嘴里嘟囔着不清的话,出着粗气,还带着嗝,迷迷糊糊的又进梦乡了。

    有些酒醉的人就不要巴望他醒来能记清多少之前的事。

    满堂第二天早上饿着肚子起来,不记得强子昨天晚上踢他这屋的墙喊他闹洞房的事了。

    强子被人拉去睡觉,也觉得自己不曾来此一遭。

    强子说:“酒真是个好东西,‘酒壮怂人胆’。”后面一句,他附会一点风雅,从电视剧中学来。自己不知道意思,可总是说“酒”的嘛,跟一帮初中毕业的提一句也不丢什么人。

    “呀,你还会拽词儿,可惜那句是贬人的,丢人喽。”小飞故意拉长“喽”的声音。

    “你……你知道?”

    “我不知道?我可知道‘怂人’的意思。”小飞不在乎的说。

    满堂跟他们走在一块,不吭声只是笑。

    亮子也不轻易出门了,老婆管着,还被定着时辰回来,不让打牌;出门也是带着老婆拜访各家。小飞就觉得不得劲了,说自己过些天有老婆就不让她这样管,你看亮子这“气管炎”多严重,还是个男人不?

    过几天就是小飞的喜事。满堂想,要是这喜事再隔他一个月多好,等想吃肉的念头再起来时。来了就要逝去,一个盼头也没有的时候,那心里才不会有生气。好歹还有这么长的假期,都结婚了,我好意思到谁家去?找谁去玩牌呢?

    不随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便是人们大多时候所慨叹的。为之束手无策的事情总会一步一步的昭示,这不是你所愿见到的,也是你无能力改变的。

    满堂又投身于小飞轰轰烈烈的婚礼中了,如前些天那么兴奋。按年龄都是要来当弟媳的新娘,来这按辈分一跃就成了婶子。他也兴奋:“这么多长辈,他又可以安稳的当‘小’了,说自己不大,可少些人反驳嘛,再做几年老小孩吧。”

    没有任何意外,也没有任何惊心动魄的爱情故事发生,芝灵也入了小飞家门。芝灵家差不多和齐晴家做邻居,像是商量好一样。满堂想,是不是亮子、小飞他们想过年回丈母娘家一起去呢,他们父母也都寻这么近的亲家。

    以为小飞会像自己说的那么“男人”,对于老婆芝灵的“教导”会置之不理。前几夜还耍威风的故意晚回家,和满堂强子等人玩到十一点钟。后几次相聚,他就提着嗓子先喊:“玩到九点啊,大伙,家里有事,有事呵。”

    “两个人怎么都不像要过日子,担着家的人,此刻就这么顺其自然的成了一个家。”满堂心里想。

    溜走的时光留下的幻影,给你最强烈的印象:你还是那个孩童。多少时间都走不出这个美丽金镂的囚笼。当然,你还在梦想,一路的沉思,却不知,这思索也是走过了多少的春秋。外面天已变,没有成大器的我们依然抱着固执,和年龄总是差一拍的错过。最后,他们终于相遇了,并排而走,并能相互面对,却又彼此失落:盼望的就是如此模样吗?!可是,也就是如此模样了!

    此后亮子,小飞,满堂等人的相聚也更热闹了。去一人家里玩,女人在一块儿说女人自己的事。新娘子也都认认辈分:嫂嫂,婶婶,大娘类的老辈,走近一些;知晓一些之前的俗事,大概也是各家长短,谁与谁的关系远近之类的话,自己应注意什么;还有学习做一些活计的方法。

    男人在一块儿也一样自在,支一桌麻将,老婆也会给面子不去管。他们在阳光下打到傍晚,然后恩爱的伴着渺茫的气息踏着地上秸秆与落叶的碎屑回家歇息去了。

    他们打完牌过后,只剩满堂自己走去回家的路上,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仰头看看天上的星空,重重的“唉”了一声。

    “亮子与齐晴,小飞与芝灵他们之间算是爱情吗?”

    “是吧,婚礼过后,就是一辈子了,分不开了。”

    “结了婚,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就这样过一辈子了吗?甘心吗?”

    “不甘心!甘心!……”

    满堂走着想着,已经过了家的门口。他看看盖在眼前的自己家的房子:“算了,先不回去了,走一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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