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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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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国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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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后,白烈为他钦点了一位师父,师父名为苏画,是影国学宫宫主。

    苏画身边的影灵是个彬彬有礼的男子,名叫纪远。

    影国的学宫人才辈出,从里面出来的学徒,无一不是文武双全足智多谋的佼佼者。

    父君这是希望他和夜离一起去学宫修习,学得一身本事。

    白翌自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学宫离皇宫很近,仅一墙之隔,学宫中有上千位学徒。白翌发现,这个学宫的制度其实就和上一世,他在那个世界的那些名门学校差不多。

    一间学室,几排位置,一个授业之师。

    不过白翌是个例外,由于他是太子,位高权重,苏画与纪远这两位师父单独对他授业。

    苏画主教武学,纪远主教。

    在这里,白翌见识了许多奇门遁甲,各种通天彻地的术法,削铁如泥的法器,五花八门的剑术,层出不穷的技能。

    在修炼这一方面白翌悟性极高,毕竟脑海中还存留着上一世的记忆。

    就比如他两岁就能识文断字,并且过目不忘,精通各种诗词歌赋,学什么都能举一反三,融会贯通。

    那个时候简直把白烈乐得合不拢嘴,经常夸他:“我儿是万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加上他天赋异禀,又兴趣盎然,这些年他在修炼之路上,可谓是扶摇直上,一飞冲天,一骑绝尘,让人赞不绝口。

    他和夜离在学宫这一修习,一晃就是八百多年……

    八百年的时光漫长又悠远,然而从这个世界的时间制度来看,凡是未满一千两百岁的,都是未成年人。

    这一日风和日丽,白翌与夜离走在人来人往的南霄城中。这是一个没有人会孤独终老的国度,城中大部分人都是一男一女并肩而行,相谈甚欢。

    午时的太阳异常毒辣,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白翌微微眯起眼睛,阳光之下,他白衣出尘,身形修长,五官英挺,剑眉星目。如今的他出落的比以前更加沉稳,不再那么青涩。

    身边的夜离长发黑衣依旧,肤白如雪,凤目凌厉,眉眼之间与白翌有三分神似之处。

    “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白翌看一眼旁边热卖的一方烤鸭摊,“顺便给师父带只烤鸭。”

    夜离知道,他们那个苏画师父,一向喜欢烤鸭。而且,这风靡南霄城的烤鸭,还是白翌制作的。

    这位太子殿下思想万千,脑海中总有千奇百怪的新奇想法,不止精通文武,还擅长厨艺。

    当初,他亲手烤的第一只烤鸭问世时,那勾魂摄魄的香味遍布整个学宫,让人垂涎三尺,欲罢不能,一时间名动南霄影国。

    白烈尝了,更是拍案叫绝,一个劲的使劲夸赞。

    摊主是一对年轻人,一边卖一边吆喝:“黎莲太子亲制传统烤鸭,味道一绝,快来买,快来买——”

    烤鸭摊被围得水泄不通。

    白翌和夜离是便装出行,没有人认识他们。两人不急不躁,安静的排着长队。

    “站住!”就在这时,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声怒喝划破长空。

    白翌转身一看,只见一群身穿甲胄的士兵持剑追杀着前方正在仓皇逃跑的一对夫妻。

    那一男一女的身影在楼房之上飞檐走壁,时上时下。

    女子衣着朴素,神色惊慌,怀中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婴儿大声哭泣着,稚嫩的脸上全是泪。

    突然,那女子神色一变,脚下一绊,她本能的护住怀中婴儿,而自己却摔在坚硬的地板上。

    前方的男人立马停下身形,转身看着女子和孩子。

    女子将襁褓捧过去,目光恳求:“你快带着孩子离开。”

    男人看着那个婴儿,眼中毫无波澜,没有丝毫的情绪:“这不是我的孩子。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女子神色悲然,“但请你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帮帮我吧。”

    男人无动于衷,没有去抱孩子,眼中尽是炎凉:“你背着我造下的孽,我不出手杀这个孩子,已是仁至义尽。”

    与此同时,周围的追兵已将他们团团围住。四面八方的人群也四散开来,纷纷闭门不出。

    一个身型高大的男子走上前:“把他们押走。”

    女子惊慌失措跪在地上恳求:“白将军,我要杀要剐随你处置。只求你们能放过我的孩子。”

    “按照国法,你的孩子除了死路一条,别无他路。”白将军神色冷峻。

    白翌闻言顿了一下,一双剑眉微微蹙起。

    影国有一条让他觉得非常不近人情的国法。那就是:背着自己影灵暗中与他人苟且偷欢便是触犯国法。一旦被发现,肇事者会面临被囚禁十年的处罚。这一点他倒是觉得没毛病。

    然而国法后面还有一句:凡是与别人偷情所生的孩子,一出生便注定是死罪。

    这一句话他就觉得没道理了。

    错在父母的行为,为什么要让一个无辜的孩子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是让白翌感到非常矛盾的一点。

    只见那女子脸色瞬间苍白,毫无血色。知道国法无情,流下悔恨的眼泪。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白将军拿出一把雪亮的匕首,无情地向女子怀中的婴儿掷出,眼看即将血溅三尺。

    “住手。”

    白翌食指一弹,一股无形的力量虚空而至,“哐当”一声将那匕首打落在地。

    “大胆刁民!”侍卫们朝那白色身影怒喝。

    不料定睛一看,眼前一黑一白,众侍卫仿佛看到黑白无常一样,神色敬畏,不敢怠慢,纷纷颔首:“参见太子殿下。”

    白翌罢了罢手,直径来到白将军面前,神色沉静:“即便国法如此,白齐将军就不能大发慈悲,饶这孩子一命?”

    “殿下。这个女人触犯通奸之罪,按照国法,须得关押十年。”白齐从容不迫,“至于这个女人通奸生来的孩子,除了死路一条别无他路。”

    白翌看着被缉拿的一男一女,女子头发蓬乱,抱着怀中襁褓低头一语不发。

    男人是女子的影灵,神色平静,对女子的态度有些淡漠。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女子怀中的那个婴儿身上,此时的婴儿已经哭够,熟睡过去。

    白翌收回目光:“白将军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这孩子一条生路?”

    白齐摇头否定:“殿下应该清楚,我们要杀的这个孩子,长大了不会有影灵。”

    这点白翌心知肚明,凡是背着自己影灵暗中与别的男人或者女人通奸生来的孩子,长大后没有影灵不说,还会受到所有人的排挤与耻笑。

    “单凭这一点他就罪无可恕?”

    白齐不容置疑:“这孩子非死不可。”

    白翌眉头一皱,这位皇城将军持掌国法多年,整个人就是一本残酷冷血的国法,死板苛刻,素来铁面无私秉公执法,毫无人情可言。

    蔚蓝的天空上飘过一朵厚重的白,遮住明媚的太阳,在地面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噌!”的一声,白齐拔出腰间雪亮的长剑。

    那女子瞬间脸色苍白,一个劲的跪地苦求:“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求求你……”

    白齐神色冷淡,直直将手中长剑刺向女子怀中襁褓。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白皙的手突然出现,握住锋利的剑刃,仿佛坚硬的钳制,使利剑前进不了分毫。

    徒手握剑,不受伤不流血,也只有影灵有这个能耐。

    夜离单手握着利剑,神色自若:“不过是一个无辜婴孩,将军就不能网开一面?”

    虽然夜离不会受伤流血,但白翌见她徒手握剑,已然心疼得掉肉。二话不说架子一端:“白齐你放肆!”

    白齐立马将长剑收回。

    白翌心疼地揉着夜离纤细的手,紧张得不行。

    “殿下息怒。”白齐身边一个蓝衣女子道,“下令杀他们孩子乃是陛下的旨意。我们是奉旨行事。”

    这位蓝衣女子正是白齐的影灵,名叫思蓝。

    “这不仅仅是陛下的意思,更是影国国策的意思。”思蓝从容自如。

    “……”白翌微微拧着眉,神色微妙。

    国法是立国之根本,白翌并不想与之作对。只是他觉得,国法再怎么森严,那都是死板的规矩,人是活的,那个婴儿更是无辜的。

    白翌又看了看女子怀中的襁褓,神色坚定:“放这个孩子一条生路。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管。”

    “不可能。”思蓝无动于衷。

    黎莲太子剑眉微竖。

    白齐眼尖,看得出这位太子隐忍的怒火,也知道白翌的脾气,便只好做出退让:“殿下若真想救这个孩子,不如回宫去请陛下的赦免诏书。若殿下三日之内请不来诏书,这孩子仍是死路一条。”

    白齐是手握重权的影国将军,他和思蓝都是白烈的左膀右臂,而且只听从白烈的旨意。若不是一国之君的意思,他们也断然不会出手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无辜婴儿。

    还不待白翌说话,这时,一声清脆的鸟鸣声从晴朗的高空传来。

    只见一只黑色的雕扇着丰满的羽翼,从高空之上缓缓下降,落在白翌夜离面前。

    同时,那雕化身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黑衣男子。

    这个黑衣男子身边没有影灵,他不是南霄影国人,而是千叶翼国人,名叫展羽。

    “殿下。”展羽挥着袖子狂扇风,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傻雕你怎么来了?”白翌问。展羽的原型是一只雕,他干脆就给人家取了“傻雕”这个绰号。

    展羽并不觉得这个绰号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毫无反驳,欣然接受。他老实回答:“陛下传你们回宫。”

    “所为何事?”

    “陛下没有明说。”

    白翌看着被白齐羁押的一男一女,目光最后落在那个熟睡的婴儿身上,对白齐说:“白将军可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三日之后若是这个孩子有个什么好歹,我拿你是问。”

    “殿下放心,在赦免诏书到来前,这个孩子自会交给奶娘好生照看。”

    白齐指挥着自己的侍卫将那个孩子抱走。

    女子被戴上枷锁,神色憔悴,被两个侍卫押着路过白翌身边时,轻声对白翌说了一句:“谢谢你。”

    声音虽然轻微,白翌却听得出其中的恳求与寄托。

    看着那群人渐行渐远,白翌目光微沉,暗暗下了决心,不管国法如何,一定要想办法救那个无辜的孩子。

    白过隙,温和明媚的阳光再次撒下,那片阴影消失了。

    白齐一群人走后,街上再次恢复人来人往。大部分人都是一男一女并肩走着,除了年龄未及弱冠的青年,几乎每个人都与自己的影灵结伴而行。

    “我们也回去吧。”

    三人一道往皇宫走去。

    ——

    静谧的南辰宫中时不时传出竹牌碰撞在一起的声响。

    白翌与夜离很快回到皇宫,径直往国君与皇后的住所南辰殿走。

    湛蓝的天空下,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像一座金色岛屿,朱漆门,雕梁画栋,殿的四角高高翘起,宛若新月。

    白翌夜离踏门而入。

    两人一进门便看见,在南辰殿前的一棵海棠树下,有四个人正围着一张方形的石桌坐着,打着竹牌。

    正在打牌的四人分别是影国国君白烈,母仪天下的茹漓皇后;以及国君的弟弟白月国师,还有国师的妻子策如。

    好不容易撇开日理万机的国事,忙里偷闲打回牌放松一下。

    他们打牌时,全神贯注的样子丝毫没有一国之君朝堂重臣该有的严肃,专心致志地盯着牌看,以至于白翌和夜离走到他们旁边都无心去管。

    竹牌砸在石桌上,声音清脆,砰砰作响。

    白翌有些不忍直视,他在学宫的那些年,有一天突发奇想,砍了后山的竹子,按照以前那个世界的“麻将”做成竹牌,雕刻字体,做成如麻将一样的小方块。

    在学宫中无聊时,偶尔与一些私交甚好的学徒来两局。

    没想到,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几天,“竹牌”很快风靡南霄影国。

    不管是年轻人还是七老八十的老年人,都对这个游戏爱不释手。都夸发明这个游戏的黎莲太子才华横溢,天纵奇才,大智若愚。

    竹牌风很快就在皇宫流行,白烈闻之,赞叹不已:“我儿不愧千古奇才!”

    现在好了,连一国之君都对此上瘾。他作为一国太子,为此焦灼不已,操心费神,几番劝诫父君放下竹牌,莫要误了国事,也是心力交瘁。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白翌看着他们六亲不认的样子便知道,这一局不打完,这几位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无力长叹,早知道会这样,当初他宁愿无聊点,也不要玩什么竹牌。

    白翌默不作声围着他们走一圈,目光瞧一遍他们的牌型,最后停在白烈身后:“父君,您快输了。”

    果不其然,对面的白月国师竹牌一摊,高调宣布:“胡了。”

    如今看上去已经到了不惑之年的白烈表示不服:“再来。”

    旁边的茹漓用胳膊捅一下白烈:“你都输了一天了,还来!”

    白烈摩擦着手中竹牌,坚信:“总会赢的,说不定下一局就赢了。”

    茹漓白他一眼:“这句话你都说过多少遍了?”

    对面的白月国师竖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八”,另一只手竖起三根手指:“陛下,你已经输给我三座府邸,八亩田了。还要继续吗?”

    三座府邸,八亩田,对于一个财大气粗挥金如土的国君来说,输出去也就输出去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白月看发明竹牌之人一眼:“陛下不如让太子殿下来一局,说不定就一雪前耻搬回一局了。”

    白烈将心中的赌瘾压下去:“本君把他们喊回来可不是为了打牌。阿月,阿如,你们先回去,本君与太子有事要说。”

    白月和策如站起来,微微颔首:“既然如此,臣弟告退。”

    两人离开后,白烈示意白翌和夜离坐下,一边洗牌一边:“咱们再来一局。”

    “……”

    白翌心中叹息,真不知道如此随意的国君是如何将南霄影国治理得井井有条的。他一个太子都比他们正经许多。

    他和夜离围着桌子坐下,跟着一起洗牌。

    阳光温和,清风徐来,树影婆娑。

    树荫下,白翌想起今日之事,刚要发问。不料白烈说:“你可知此番本君喊你们回来,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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