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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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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命运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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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冬羽天生耳聋,即便是做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在玉家也没有人敢说他什么。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却偏偏对音律上了心。

    就连大嫂也是在偶然之间,看见他偷偷摸大哥的琴才知道的。

    可是大嫂没有嘲笑他,也没有说他不自量力,而是向别人保密,偷偷教他识谱,甚至还教了他怎么吹困灵调。

    他听不见,她就带他用手指去感受喉间气息的跳动,他无法辨认音律变幻,她就带他标识每一次手指变化的时间长短。

    可是,那个曾浅笑着教他识谱吹箫的大嫂,此刻却已入疯魔,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了。不管大哥二哥和姐姐怎么呼喊,在人群之中发狂的大嫂都没有停下来。

    玉冬羽看着手里的须念簪,想起大嫂曾经在他好奇须念簪时教会他里面的秘密,并告诉他,“如果有一天,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神志不清,做出了有违天理的恶毒事。小羽,你就按下这簪子上的按钮,它会变成一支短箫,然后,用我教你的方法,吹响它。小羽,你一定要阻止我。”

    “快闪开!”

    玉冬竹看见有人被黑雾迷失了神智,朝玉冬羽挥剑袭来,赶忙推开手无缚鸡之力的弟弟,生生挡下了那一剑,而后又反击,加入了战场。

    玉冬羽被推趴在地上,哭得泪眼模糊,终于按下了手里的簪子。须念簪果然如大嫂所言,立时中间掉出半截镂空的箫,和原来外边的接在一起,变成了一支约七寸长的短箫。

    握着这支箫,玉冬羽擦了擦脸上的泪,抽噎着,终于吹响了它。

    一阵带着呜咽声、低沉的箫声响起,玉冬羽听不见,他不知道,那首明明是最静心定神、欢快如流水一般的困灵调,被他吹出了无尽的哀怨、痛苦和不甘。

    可是,就是这么一曲充满了痛苦和委屈的困灵调,却让所有被迷惑了心智的人都逐渐清醒了过来。

    屠杀场里混乱的场面逐渐平息,手中的剑“哐啷”落地。飘散在空中的黑雾也逐渐冷静下来,尽归于主。

    而在这良好局面中唯一痛苦的人只有灵稚一个。

    “啊——”

    灵稚抱住自己的脑袋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惨叫。

    她体内的法力在随着这哀怨的曲调逐渐被削弱。而体内的恶鬼抓住她法力被削弱的空档,越来越猖狂地撕咬她的魂魄。恶鬼噬魂,法力渐消,她根本没有办法忍受那种痛苦。

    “啊——”

    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因为痛苦而扭曲了面孔,看着她在中间撞墙捶地,活似一个疯婆子。

    “为什么!”她怒问!

    这困灵调本就是因她所创,当初她法力尚弱之时,就饱受这困灵调的折磨,如今她功法深厚,明明已经能承受它的伤害了,为什么还会受它的影响!

    灵稚从地上满脸狰狞,挣扎着爬起来,看着那个纤尘不染的白衣少年郎,“啊——”

    “噗——”

    灵稚袭击玉冬羽未果,反被站在她旁边不远的玉冬晴,先发现了企图,将她一掌击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玉冬羽见此立马停了手上的短箫,跑到肖季莲身边,想把她扶起来。

    灵稚勉强坐起身,一掌将他击倒,短箫落在地上,“叮当”一声脆响。

    玉冬羽趴在地上,嘴边流出一丝血来,他焦急地想要表达什么,可是天生耳聋自然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咿咿呀呀半晌。

    灵稚爬起来走到他身边,捡起那支箫,仔细观摩,再看看他。最终苦笑出声,“居然是这样!她为了阻止我,也真是用心良苦了。”

    不是清音玉,而是肖家玄铁制成的短箫。若是清音玉,她自是会有防范,早就连同玉家其他的乐器一起毁了。可这支短箫却是肖季莲的须念簪所变,她怎么可能有所防范。

    让一个听不见声音的人来吹奏困灵调,他未曾被这世间的杂音所感染过,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吹出来的曲调自然是这世间最最纯洁至净的音律。

    这般纯净的声音再配上困灵调,对付她,可不就是这世间最最有效的武器。

    灵稚连体内恶鬼噬魂都管不了了,怒极反笑,可心中又是委屈至极,“你终是不信我。”

    方才多少厮杀疼痛,她都不曾打湿眼眶,可是此刻却眼角含泪,怒喊一声:“你终究是不信我!”

    怨气聚集,抬手用力一掷,短箫“哐啷”一声响,竟然在触地的一瞬间从中间断裂了。一半滚动两下留在了台阶上,一半顺着台阶“叮啷”几声滚下来,滚到了玉冬羽的手边才停下来。

    灵稚背对着玉冬羽,身上怨气快速聚集,只见她取下头上唯一挽发的簪子,上边的头发散落下来,萦绕的死气渐浓,魅鬼勾魂约莫就是这个场景了。

    灵稚看着手中的黑灵簪,簪身不长,朴实无华,除去顶部镶嵌的一颗黑珠子,没有任何雕刻修饰。可偏偏是这样一支看起来普通至极的簪子却带有一种充满了怨毒的诡异之感。

    这才是她真正的寄居,她所吸收的所有怨气、法力都聚集在此,才幻化出一颗黑灵珠。

    阵灵本无形,她由无心阵这种上古杀阵而生,所倚靠的便是这天地之间源源不绝的怨气。

    寄居肖季莲,只为通过她让自己有实态,她可以做她想做,感她想感,而不是一缕幽魂混迹天下。但想拥有强大的力量和法术,还是要依靠幻化出来的这颗黑灵珠。

    所有的怨气都在不断地涌入黑灵珠里面,黑灵簪升空至月下,随着涌入的怨气越来越多,黑灵珠有些颤栗连带着簪子一起抖动,练兵场上的人逐渐感到有一丝丝的窒息,而后越来越严重,功法低的人甚至有些呼吸不过来。

    阳家和玉家的人都合站在了江景之身旁,身上各自带着方才打斗挂的彩。

    阳青栎先开口了,“她这是要做什么?”

    阳青栎看着肖季莲也浮空在黑灵簪底下,整个人都被浸泡在黑雾里,隐隐约约,有些看不真切。

    “她动了杀心。”

    玉冬竹回到,与在场的人相比,他可能是和她体内的阵灵相处最久的人了。

    玉冬羽摇摇大哥的袖子,眼神示意,双手比划:大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玉冬竹会意,“她……”有些事情瞒了一时就想瞒着一世,可是哪有那么容易,有的秘密终究还是要大白于天下。“她不是变成这样,而是她本就是这样。”

    玉冬晴不解,方才她的宝贝琵琶也碎了,人群混乱之中只找到了两块碎片。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很心疼大嫂毁了她的琵琶,但大家心知肚明大嫂不发病的时候,虽时常面带忧愁,话不多,还是善解人意的,即便是发病的时候,也不是这般滥杀之人。

    玉冬竹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此刻就把这个守了无数代玉家方主的秘密说出来。

    可站在他身后的玉冬来却先开口了,话语沉静,“她不是季莲。”语气里没有了刚才的痛苦愧疚,多的是无奈与茫然。

    玉冬晴满头雾水,“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明白,她不就是大嫂吗?”

    这一样的面容,天下纵是有相似,也找不出这般身形容貌皆是一样的人吧。

    “你猜到了。”比起玉冬晴的迷惑,玉冬竹知道自己守的秘密是藏不住了。

    玉冬来看着场内弥漫的黑雾,痛苦的世家子弟,以及痛苦源头不真切的影子,轻嗯了一声。

    阳青栎按捺不住了,“你们到底知道什么?”

    玉冬竹回头看着冬来有些不知所措和放空的眼神,终于还是把这个秘密说了出来,“她是季莲,可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肖季莲。她……是阵灵。”

    阳青栎追问:“阵灵是什么?”

    可玉冬竹却看见冬来的瞳孔一缩,抿紧了唇。“对不起。”

    玉冬来还是盯着那个身影,无奈地扯动了一下嘴角,“所以,这就是她答应嫁给你的原因。”

    “是。”玉冬竹毫不犹豫地承认,“阵灵一事是我玉氏守了近万年的秘密。我本以为这只是个传说,我会和历代家主一样,平安无事地把这个传说传给下一任家主,直到死亡。”

    “阵灵无形,生于阵法。无心阵灵,上古杀阵而生,可统御天下怨气,神人魔皆不可阻。”

    玉冬竹停了一下,道:“这无心阵,是我玉氏先祖所创,先祖痴迷阵法,设立此阵之初,未知阵灵一事,直至后来推演阵法深处才得知,以心祭阵,阵法大成,但阵灵生。”

    “而杀阵,生恶灵。是以,无心阵灵是上古恶灵。”

    看着犹如鬼魅一般的肖季莲,可不正是印证了他说的话。恶灵生,无人阻。

    “先祖推演得知此事之后,将阵法毁去,只在书上留下了只言片语,就恐阵灵生。连先祖也无法控制阵灵,只能以防万一,创下困灵调,困一困它。自此我玉氏家主就世世代代守着这个秘密。”

    “自从你们擅闯了无心阵平安归来之后,我心中就有隐隐的不安。肖家灭门惨案后,她身上的种种不对劲,我不得不怀疑那个传说可能是真的。”

    玉冬竹回忆起三年前那个才经历灭门惨案,痛不欲生,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抱着恐慌、疏离、厌恶的态度的女子。

    “可我不能让这个传说成真,所以我和她做出了交涉。肖氏满门被灭,只余她一人。她本想复仇,可是身体却时常不受自己控制,还遭受阵灵侵扰。她神经衰弱,陷入了恐慌和疯魔之中。”

    “她想复仇,可苦于阵灵折磨,我和她达成了交易,她复仇,我不插手,但不能伤害无辜的人。我助她稳住阵灵,避免阵灵操控,可是没想到阵灵强悍至此,纵然有困灵调,我……也困不住她。”

    “那……季莲呢?”没有想到最后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却是跪在地上,泪痕未干的江景之问出来的。

    玉冬竹鼻尖一酸,他心中有愧,明明答应了困住阵灵,帮肖季莲拿回身体的主动权,可是,肖季莲做到了自己的承诺,他却无法遵守自己的诺言。

    “一尸不容二魂。阵灵已经完全操控了这具身体,她……只怕……只怕……”

    早就魂飞魄散了。

    后半句话他终是说不出口。仿佛如此那个哀怜浅笑的女子就不是这般命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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