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若说能与江流溪齐名的人就只有阳青夜了,只可惜阳青夜一夕之间因为触犯阳氏家规,被罚废除所有修为,逐出阳家,永世不得入安离。
明明是下一任阳氏家主的人选,却被驱逐,对阳家来说也无疑是自断一臂。
可偏偏是这样百里无一害的事情,阳家却做了,其中缘由无人可知,倒是成了一桩奇闻。
四大世家十年之约大会之际,江渲虽大他们不过十余岁,但那时就已贵为长老,而阳青夜他们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满身光彩和活力。江渲对他们自然是青睐有加。只是未曾想当年一别,再见竟然是这副场景。
“阳青夜?不是那个被逐出安离的弟子吗?”江涣年纪偏小,许多事只曾听闻。
而在场觉得诧异的又何止是他们,阳青栎此刻也冷静许多了,听见阳青夜之名,心中亦是波涛汹涌,张大了嘴。能以“青”字命名,可想而知他本该是阳家的嫡系子弟。可为何他却从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不错,我就是当年那个被逐出阳家的弃子。”阳青夜自嘲一声,他会落到这般境地,谁又能猜到。
他突然只见转向江景之,怒目而视,眼里带恨,像是淬了毒一样,“可是,是你!是你那个该死的娘毁了这一切!”
“你会胡说八道!我娘怎么会与你有纠葛!”江景之也未曾想到,他的身份竟然如此离奇。
“哈哈哈——”阳青夜大笑,“你娘当然不会与我纠葛,那也要我看不看得上她那个破烂货。她只会楚楚可怜地看着你,闯了祸自己倒是擦擦屁股就走了,只会把无尽的痛苦留给别人!”
他回忆起过去,声音都带着泪,“还有你那个爹,只会护着你娘,简直就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畜生!我就是要他们给自己犯下的错谢罪!”
“你闭嘴!”江景之勃然大怒,受不了他这么羞辱自己的父母。
阳青夜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样。
“我为何要闭嘴!我藏着这份仇恨都快二十年了!我为什么要闭嘴!你看看你和你娘一模一样,永远都是别人的错,永远都只会觉得是别人亏待了你!你怎么不想想,像你这样修炼不了法术的废物,还有你那个天残的妹妹,还能在江家有一席之地已经是我无上的仁慈了!”
“我杀了你!”江景之怒火直冲脑海,拔出除魔剑直刺阳青夜。
阳青夜左手一挥,黑雾就直接捆住了江景之,让他动弹不得,除魔剑也掉在了地上。
“杀我?真是可笑,便是在场的又有几个是我的对手!”
“啊——”江景之奋力想冲破那禁锢不得,满脸涨红,青筋暴露。“我要杀了你!”
“住嘴!”一直不曾说话的二长老江溟开口了。他平日里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插手江家的事,低调得像是没有这个人一样。可此刻开口便是威严百倍,连江景之也不敢再放肆。
“阳青夜,你走吧。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随安,就当你从未入过我江家。”此言一出,底下人议论纷纷,这阳青夜犯了这么多事,为何如此轻易就被放过了。
江景之也是一脸惊诧地看着二长老,“不行,他杀了我父母,他不能走,我要他血债血偿!”
江涣也忍不住插嘴:“就这么放过他未免太便宜他了吧?”转而一看江渲,见他不曾阻止,还冷眼看着自己,乖乖闭上了嘴巴。
“今日之事是当日之果。”江溟眼神无波看着阳青夜,“你走吧。”
阳青夜也有些惊讶,转而猜到又觉得可笑,“你竟是知道当年的事情?”
江溟不说话,算是默认。
阳青夜恍惚间又觉得这是一场笑话,他们一个个的都藏着自己的秘密,冷眼看着别人的所作所为不出声。
“哈哈哈——若我偏不走呢?若我今日就是要不死不休呢?既然都已经败露了,我还有什么好躲躲藏藏的,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
江溟看着他,脸上毫无波澜,“那你连自己的女儿都不顾了吗?”
阳青夜一愣,“你说什么?”
江溟微微一笑,“你日日这么讨好她,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她是你的女儿了,看来是当局者迷啊。”
“你是说元笙是……我的骨肉?”阳青夜不敢置信,他一直以为程元笙是元莺和程家旭的孩子,只是每每看见她,他便忍不住会想起当年元莺的模样,就忍不住对她好,她竟是自己的孩子。
江溟依旧是风轻淡,就像是在闲聊一样,“你忘了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被赶出来了?”
阳青夜脑海中又像是回到了那荒唐的一夜一样,口中喃喃:“她是我的女儿?那元莺为何从未和我说过?”
“你让她如何说?你被逐出阳氏,法力尽失,沦为普通人,一消失就是近二十年,她何处寻你?”江溟的声音有些凉。
肖季莲身体有些支撑不住,忍不住靠在柱子上看着这一场大戏,她不过是想为自己平反顺带试一试蓝鸢送给她的礼物而已,谁承想竟然牵扯出这么一场大戏。可真是有趣。
阳青夜每一开口询问便是一个天雷砸在自己身上,他有些呆愣又觉得有些后怕,盯着江溟,“你到底是谁?为何会知道我这么多事?”
江溟与他对视良久,终是轻叹一口气,清清嗓子,“青夜,好久不见。”他的声音不再低沉反倒是带了一丝轻灵。
男相女声。
阳青夜听见他再次开口后,脑海中就只有这一个想法。
“冥……江……”
“见过师兄。”江溟微微低头颔首,算是行礼了。
冥江是阳青夜父亲在外收的弟子,可带回江氏之后却是一直带在身边,好生教导。有时候父亲对他好得都会忍不住叫阳青夜嫉妒。所以他总是会欺负冥江,尤其是冥江虽为男子,声音却如女子一般轻灵温细,他每每不开心之时总是拿此事来嘲笑他。
“你不是死了吗?”他不相信地问道。
当时父亲出去游历只带了冥江一人,他还生了好大一通气,可是等父亲回来之时,带回来的消息确实冥江已死,为此他还难过了许久,和父亲闹了好大一通别扭。
江溟笑而不言。
“那你的脸?”
江溟轻笑,声音婉婉,如沐春风,“师兄忘了,我也会‘千面’,入阳氏之前,师傅便给我易了容。这才是我的真面容。”
阳青夜不知是何处触动到了他的心底,竟是一时间鼻尖一酸,眼角泛出泪来。
“这便是你深居简出的原因,怕我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他忍不住质问道。
阳青夜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抛弃了的孩子一样,虽然那时候他对他确实不算太好,可是每每有好东西,他总是会记得分给江溟,他一直把他当最好的兄弟。可他呢?明明同在一处多年,也不曾与他相认。
江溟摇摇头,“师兄,果真是老了,你又忘了,我腿脚不便。”
江溟此一言,阳青夜才想起来,遇见冥江的时候腿脚就已经不便了,他在安离的时候也很少走出房门,尤其是白日里。那时父亲解释说他是不小心摔伤了腿,落下的后遗症。
堂下还有其他人在场,看着这二人你来我往、叽叽歪歪的叙旧情戏码,早就不耐烦了。
有地位还算高的人开口了,“你二人这叙旧的戏码够了没有!就算是几位长老与他阳青夜有交情,也不能抹去他吸收魔气,杀害老家主夫妇以及隐藏城内百姓无故消失的过错!”
此人名唤江源,是江家旁支,当年若不是大长老力举这个外人做家主,以老家主留下的那几个没用的孩子,就该轮到他当家主了。
这些日子他也在追查随安江氏无故消失人口的事情,江/青也越是掩盖此事,他就越是要查,查出来便将这个江/青也定罪,一举推翻,由他来做家主。
“是啊!犯下如此大错!其罪当诛!更何况谁知道是不是他把那些无辜的人送给魔界当祭品的!”有人附和。
一个外人做了江家家主才改姓的,不服他的人多了去了。
下面的人交头接耳,嘀嘀咕咕,时不时瞟一眼阳青夜对着他指指点点。
阳青夜心中冷笑,这就是墙倒众人推。这些人忘了平日里他是怎么为江家鞠躬尽瘁的,忘记了是他让今天的江家可以真正和其余三大世家平起平坐,他们就只记住了他犯过的错。
“江源,若我没记错的话,你现今修炼这么久,还是无法在寒水渊炼出千年冰丝吧。”
江溟自方才用了原音说话之后,便不再隐藏。
江源被点名,有些心虚,“那又怎么样?”虽还在嘴硬,可心中却知道若他功法不足以入寒水渊提炼千年冰丝,想继承家主之位就是缪谈。
江溟半眯眼看着他,“既然没有这个实力,那就好好修炼,都修炼了几十年了还是这副半吊子模样,说出去真是有辱门楣。”
语气冰冷,江源与他对视,明明操着一副女音,却让人不寒而栗。江源不敢再多事,那眼里就明晃晃地带着威胁。
“今日之事,我会与其余几位长老商议。自此革除江/青也家主之位,将其从江氏除名,再不得入江家,算是给各位一个交代。念在过往他在我江家尽职尽责十余年,江家的人也不得对他出手。”
江溟坐在上位看着抱臂靠在柱子上看了许久戏的肖季莲,“至于你们说的无辜之人失踪一事,我与其他几位长老会彻查。”
肖季莲被他这么一看颇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觉得手臂都有些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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