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之位便劳烦大长老代理了。”江溟朝着大长老颔首,算是请求。
大长老江渲点点头,他是从来不爱这些事情的,不然这家主之位又怎么会轮到别人。
“还望诸位将今日之事藏于腹中,若是不能,便要小心些,要是有一丝一毫地流传出去了,又叫我知道了,就不要怪老夫不讲情面了。”
明明是温婉之音,轻轻细细,说的却是威胁在场所有人的话。而在场的人却无人敢违背,因为坊间对这个江家二长老流传过这样一句话,“面若佛陀,不怒不喜。心似阎罗,夜间冥魔。”
“都散了吧。”江溟道。
大长老带头带着一群人呼啦啦地走了,三长老自然不敢掀起什么浪花,也乖乖溜了。其余江家子弟依次离开。
阳青栎一堂审判听下来,脑袋都惊愣了,连寻找阳青桉他们的事都忘光了,随着玉冬来一起离开了。
肖季莲扶起榆木,冰丝难解,她看了一眼江溟,只见江溟右手一出收回,眨眼间,榆木身上的千年冰丝就断了一地,然后消失不见。
肖季莲带着榆木也随后离开,临走前,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江溟,总觉得这个人不仅功法深厚,心机更是深不可测,无论他们说出什么事情来,他都没有惊讶过,一直是平平淡淡的,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了然于心一般。
所有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还被绑着的江景之和阳青夜、江溟以及他的随从。
江溟站起身,腿脚有些不便,走得缓慢,他走到阳青夜面前,“师兄,我送你离开吧。”
阳青夜点点头。二人同行。
可他们刚要走,身后的江景之却大喊:“他不能走,我要杀了他替我父母报仇!”
江溟停下脚步,身后的随从立马堵住了江景之的嘴。
两个冰冷的字从他口中吐出,“蠢货。”
“彦升,你把他带我我院子里去关着。”
身后的随从颔首,恭敬道:“是。”然后提着江景之便消失了。
随安城外
月色高悬,莫不是盛夏的缘故,今日的月色明亮得很。
“江溟就送师兄到此了。”江溟拱手,“师兄多保重。”他转身就要回程。
“冥江。”阳青夜大喊,江溟停住脚步。
“你为何要放过我?修仙之人的第一条原则便是不可放过任何一个魔物,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避免埋下来日祸患。”阳青夜不禁问道。
当年他父亲教他这条原则的时候,他也曾年轻气盛反驳过,可是如今看看他自己做的那些事,他才知道有些事情只有斩草除根才能避免祸患,不然就是后患无穷。
只听见江溟浅浅地笑了,“师兄,若是论起罪孽,我远比你更该死。”他转身,“日后不要在人前轻易暴露身份了,也不要使用那些魔气。好好的,说不定还能再见到莺姐姐。”
“她……”阳青夜一想到元莺,声音哽咽。
“走吧。此后一别,后会无期。”来日的随安到底会变成何种模样,他也不敢确定,如今能走一个是一个吧。
江溟再看他一眼,然后转身,走得果决,独留阳青夜一人沐浴在城外的月光里。
阳青夜看着他的背影,苦笑连连,他为何每每都会落到这种结局,天下之大,又何处容他。
江溟回到江家之后,第一件事不是去找被关在他房里的江景之,而是辗转去了肖季莲院子里。
而肖季莲折腾一宿,洗漱之后,运行一个小周天疗伤,在毒寡妇那儿受的伤还是留下了些痕迹,看来要养几天才能复原。她躺在床上,想着今日这一出闹剧也还一时半会儿睡不着,正在床上数数字。
“肖姑娘。”
门外传来声音,肖季莲一个激灵就爬起来了。这女音,二长老?
肖季莲穿好衣服,打开门一看果然是二长老一身白衣站在月光之下,若不是年纪大了,倒是俊美无双,颇有仙风道骨的气韵。可是一想到这个人心机深沉不可测,她就没了欣赏美大叔的意思。
“二长老?”肖季莲走到他面前,有些怵他,“有何贵干?”
江溟微微翘起嘴角,真诚道:“我是来像肖姑娘道歉的,今日是我江家误会了姑娘,还闹出了这样一场丑剧,让姑娘见笑了。”
“无碍,误会解开了便好。”
两人对视良久无言,肖季莲心里有些发毛,“二长老若是无事,我就先回去睡觉了。”
江溟也不阻止她,等她一脚跨进门槛的时候,江溟开口了,“姑娘今日所用秘术着实叫人震惊。”
肖季莲立马转身看着他,心中七上八下,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
记忆之术,较之梦魇之术还是有所区别,可窥人记忆,却难以以此术造梦杀人,她不记得自己说出口过这是什么术法。
更何况,她没有提及过这是蓝鸢传给她的,也不曾暴露过蓝鸢会此术。便是众人震惊,也只会是以为这是她肖家秘术。就连阳青夜应该也只会是猜测而已?
肖季莲稳住阵脚,“不知长老想说什么?这不过是我肖家的雕虫小技而已,不足挂齿。”
“是嘛?竟是肖家的独门绝技,我还以为是蓝鸢亲自教的呢。看来是我想错了啊。”江溟好似恍然大悟一般。
“你到底是谁?为何什么都知道!”肖季莲脊背发寒。
只见江溟沉了脸,“我今日来,只是想告诉你,有时候好奇心不要那么强,没有把握的事就不要做,有时候就是身怀绝技也只会带来祸端,这个道理,蓝鸢应该比你更明白。”
今日若不是他想借此将师兄送走,就算是她用了记忆之术又如何,杀了在场的所有人,谁又会知道真相到底几何?在江家的地盘上想揭穿江家的人,如此蠢事可真是没有她父亲一般聪明。
“你……”肖季莲不敢再出声,扶着门框,手心冒汗。
她看着江溟一拐一拐离开的缓慢步伐,心中一阵森寒。“心似阎罗,夜间冥魔”竟是半点没错。
江溟回到自己院子里,看见站在门口接他的彦升,把手放在他手臂上,气息有些不匀。
彦升有些担忧,“长老可还好?”
“无碍。”江溟右腿几乎已经麻木,完全不听使唤,江溟只能是拖着自己的腿往里面走。
江溟坐回到他夜溟院客堂的主位上,彦升拿来一块白裘盖在他的腿上,江溟整理好自己的仪容,道:“去把江景之带上来吧。”
“长老,你今日已经甚是疲惫了,不如还是明日吧。”彦升看着江溟鼻尖冒着细汗,身体有些微颤,很是担心。
“无碍,去吧。”
彦升抿了抿嘴,最后只能是听令,“是。”
江溟见他出去,抬手施法,将所有的法力都送入不听话的右腿,几个呼吸过后,收手。江溟的手都在抖,他端起旁边的一杯冷茶往自己嘴里送,让自己冷静一些。
彦升带着还被捆着的江景之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正襟危坐,端正威严的二长老。
“长老,人带来了。”
“嗯。你下去吧。”
“是。”
彦升行礼后退离开。
江景之看着二长老,心中愤恨不已,却毫无办法。他瞪着江溟,也不开口也不行礼。
江溟一挥手便解开了他身上的束缚,江景之被松开,缓了缓自己酸痛的手臂,不情不愿道:“多谢二长老。”
“坐。”江溟对他的无礼倒是丝毫不在意。
江景之冷言道:“景之不敢。”
“坐吧,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会想听的。”
江景之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虽富盛名平日里却从不露面的二长老到底要做什么。不过他倒是乖乖坐下了。
“你一直很恨他,因为他杀了你父母。”
江溟用这铺陈直叙的语气讲述江景之的父母之仇,江景之怒言:“难道不应该吗!”
“若我说他所言不虚,是你父母先有愧他在先呢?”
“不可能,我父母绝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江景之急忙否认道。
江溟笑一笑,似乎是觉得他太过天真,“谁说就一定是要故意了,有时候许多仇恨和错误都开始在无意之间。”
江景之看着他,此言有理,让他似乎无话可说。只能是压抑着自己想反驳的欲望,听他细细说下去。
十九年前四大修仙世家的十年之约大会上
十年之约是四大修仙世家的每十年一度的盛事。
通过各家比试,一来可以看一看下一辈的孩子们修炼如何,平辈之间切磋切磋,若有不足便回去加强,下一个十年再战。
二来给这些孩子们一个出头的机会,不论名望,只看本事,若谁能挑战自家家主成功,那继任下一任家主之位希望极大。
三来也是四大修仙世家的“友好交流”。按本事说话,再排四大世家的修仙排位。
最后一件便是让孩子们先各自了解了解,若是能凑成姻亲也是乐见其成的。
故而这十年之约大会影响力极大,各家都无比重视。这一年可不就刚好轮回了阳氏作为主办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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