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和追上洛天依两匹马并头而行,沿途只见峰峦叠翠枫林浸染,别有一番秋日的景色。
两人策马奔上山顶,长安城外的秦岭最美是商洛,秦岭深处的凤凰山东麓,漫山遍野的枫林被阳光渲染的通红。
远处雾蒸腾,阳光被雾气折射出一道彩虹,近处白衣飘飘的言和,如神仙一般就在眼前。
洛天依伸手一指,兴奋道:“公子你看,多美的彩虹啊,这里像不像仙境?”
言和眯起双眼,看一下洛天依,笑道:“的确很美,美人如玉剑如虹,此刻仙娥手里就缺一把剑了。”
洛天依闻听笑了起来,“公子莫要取笑我了,好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走到彩虹的尽头看一看……”
“那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只要你愿意!”
言和红了脸深吸一口气,嘴里轻咳一声。
洛天依说道:“在这彩虹面前,天依想与公子讨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
“三年之后,如果我没被皇上选中,也没有被皇上赐婚,那我与公子在瓜州五里铺长亭相约,可好?”
“五里铺长亭?”
言和脑海浮现出洛天依在瓜州五里铺长亭,挥手向自己告别的情景。江南三月,烟雨濛濛,船队扬起片片白帆,迎风劈开碧浪……
此情此景,配得上世间最美好的词句,一起廊下听雨,一起坐看星星,洛天依对他就是世人眼中最羡慕的感情了吧?
可我进京就是为了替父报仇,从没奢望过以后……言和胸臆间涌起一种难言的苦涩。
“小姐如若不被礼部选中,实属辜负这一副倾世的容颜……”
“哎呀,你先说答应不答应嘛!”洛天依捉紧了缰绳。
唉,言和叹了口气,“在下何德何能令小姐这般垂青?”
“公子先别急着答应我……”洛天依一摆手,“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言和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公子你知不知道,你这一笑,漫天的雾都散开了!”洛天依说罢双腿一夹马腹,银棕昂首嘶叫一声,四蹄腾空向山下奔去。
二人骑马来到山脚下的一个小镇,这里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各式各样的服装、饰品、陶器的摊位一个挨着一个。洛天依心里美美的,能跟言和一起逛街是她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情。
言和走到一个卖饰品的摊位前,见一副鎏金点翠的鸾凤钗和一对双燕步摇做工精美,不禁拿起来细细端详。
老板凑过来说道:“这位公子好眼力,是送心上人做定情信物的吧?”说罢看了洛天依一眼。
言和拉过洛天依把鎏金鸾凤钗插在她头顶的发髻上,又把双燕步摇斜插在她两鬓的发丝上。老板举起铜镜让洛天依照照。
“小姐的鬓花颜,配上这金钗步摇,简直是顾盼生辉兮,巧笑嫣然兮!”
洛天依红了脸,用手摸摸金钗看向言和。
“二十两纹银!”老板赶紧报出价钱,言和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元递给老板。
“要不要装在锦盒里?”老板笑着接过银子。
“不,就这样戴着!”洛天依照照镜子,“我好喜欢,多谢公子!”
老板拿起一个布包,把锦盒放进包里,恭敬的说道:“二位慢走,下回再来啊!”
言和陪着洛天依一整条街都快逛完了,也没看到有京城洛府标志的驿馆或是茶楼,心里不免有些着急,这临近京城的地界确实该有洛府的联络点,难道是作图时疏忽了?
拐过一条街巷,洛天依勒紧缰绳站下,可怜巴巴的说道:“公子,我饿了,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言和四下里看看神情一振,伸手一指带有洛府标志的茶楼说道:“看样子这家茶楼不错,不知小姐吃的惯辣吗?”
“吃什么无所谓……”洛天依伸手拉住言和的缰绳,“我就是累了,想歇歇脚。”
“好,那就这家。”言和跳下马背,伙计高声道:“有贵客到~”
老板娘一挥绣帕,迎上前来招呼道:“哎哟,这不是洛府的师爷言和公子吗?快里边请!”说着便从言和手里接过缰绳。
“初砚姑娘不是之前在漱玉坊做二掌柜,怎么出来做老板娘了?”言和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
“李震岳李大爷把这儿给我盘下来了,说是在这儿开店,道上的兄弟们歇个脚方便!”
初砚笑着一回头,“哟~这位姑娘是?”
“我是洛天依,麻烦大婶儿您扶我下来!”洛天依冷着脸说完便俯下身子伸出手去。
“什么大婶儿啊,姑娘真会开玩笑,叫我初砚就行了!”
初砚讪讪的一甩绣帕,把洛天依扶下马背,走上前去一掀门帘,“来福,二楼雅间!”
言和、洛天依在二楼雅间落坐,言和转身出去,吩咐初砚找个干净利落的小丫鬟伺候洛天依梳洗。不一会儿功夫,小丫鬟端了盆热水进来。
洛天依洗完脸,正在抹玉露香膏,听得外间有女子咯咯的笑声,撩开门帘往外一看,见是一群环佩叮当,衣着艳丽的女子从回廊上走过,便回身问丫鬟:“这里不是打尖吃饭的地方吗?怎么还有那么多女子在?”
“小姐,那些是刚从金陵来的歌舞伎,是乐正府的大将军请来给八月十五花灯节助兴的!”
“金陵来的?”洛天依用粉扑匀了脸,指尖挑起一点胭脂抹在唇上,说道:“那大将军就是乐正龙牙吧?”
“对呀,小姐快请坐,奴婢给小姐梳梳头。”
洛天依梳洗完毕,初砚端着茶点进来放在桌子,“洛姑娘,这是言和公子吩咐给您送来的,冰镇酸梅汤还有几样点心,姑娘先垫垫饥,等待会儿菜上齐了再吃饭。”
初砚话还没说完,洛天依已经吃完点心站起身,打了个哈欠说道:“好累,我想躺会儿。”
“哦,姑娘这边儿请!”
初砚一掀西侧暖门帘,扶洛天依进来,麻利的将她扶到床上躺好,放下床帐说道:“这间厢房是李大爷给言和公子预备的,被褥都是干净的,你放心睡,丫鬟在外间候着,有事儿吩咐一声!”
“那言和公子呢?”
“言和公子在一楼大厅,姑娘放心,只要你在这儿他哪也去不了!”
洛天依应了一声,躺在床上眯着眼睛,闻着被褥淡淡的幽香,恍惚看见初砚往案上小香炉里丢了块香料子,香烟袅袅,洛天依眼皮子发沉,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言和在一楼大厅里坐着喝茶,初砚吩咐后厨上了几样精致的招牌菜,言和吃着饭菜,跟临座的几个商人聊着天。
初砚从后堂出来,伏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小姐吃完点心睡下了,李大爷刚刚派人送了信,说是见到师爷您前来,务必请您去桂香坊一趟,有事商议,我放了块香料子,保证天依姑娘睡到您回来。”
言和点点头,眼睛朝二楼雅间瞄一眼,门帘一挑,伙计领着香琴、阿四匆匆进来。
言和站起身低声道:“那就有劳初砚姑娘费心了,我去去就回!”说罢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元放在初砚手上,吩咐香琴上二楼雅间守着洛天依,自己带着阿四转身离去。
临近掌灯时分,桂香坊已是高朋满座,笑语喧哗。二楼雅间,言和一掀门帘进来,立时有个满脸胡茬的精壮汉子站起身。
“这位是言和公子吧,你来的正好,在下是吐蕃的喀拉汗!”
言和赶紧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喀拉汗汗王?言和这厢有礼了。”
“公子不必客套,本王若非有急事相求,也不会请公子冒险前来。”
喀拉汗挥手屏退了左右,拿出一副航海图对言和说道:“本王的一批弩机和粮草困在西州,急需扬州洛府的船只运到边境。”
“这个……”言和看着航海图,思忖了一下说道:“西州,汗王为何不找扬州刺史行个方便,反而找洛府帮忙?”
“本王这批弩机和粮草并没有朝廷的通关文牒。”
“没有通关文牒就是私运,抓住会被砍头的,恐怕在下帮不上什么忙!”
喀拉汗沉了脸,浓眉下一双鹰目盯住言和,“不瞒公子,李震岳婉拒了本王,说这事儿要洛府的师爷言和你来定夺,只要你帮本王把这批弩机和粮草运到边境,银子随你开价,你我可以常年合作。”
言和听罢倒吸一口凉气,心下明白,这是李震岳在给他出难题,这趟买卖不是不能做,而是要做就先过曹鸿年那一关。曹鸿年这只老狐狸怕是不能光用银子就能打发的,必须得编一个理由。
言和拱手说道:“汗王,这趟买卖要是做成了,对洛府有什么好处?”
“吐蕃边境看似祥和,但局势很是吃紧,吐蕃闹分裂,各汗王争夺地盘连年征战,游牧民族本来就欠缺粮草,我们每年从中原购买的粮草根本不够用,洛府若与我联手还怕没银子赚?”
喀拉汗提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言和面前的酒杯斟满,接着说:“洛府与曹鸿年联手给朝廷押送粮草,未必就能赚这么多,况且我与曹鸿年打交道不是一年两年,似他这般贪得无厌之人,只要舍得银子,搞到朝廷的通关文牒并不难。”
喀拉汗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汗王说的极是,此事容我跟我家老爷商量之后再给你回复。”
“哎~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你是洛府的师爷,你拿主意就行了!”
“也好!”言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站起身来拱手说道:“汗王放心,我家老爷不愿意参与此事,在下也会想办法帮你这个忙的。”
喀拉汗长叹一声站起身,表示不久就要回西州,让言和尽快给他答复,有消息就到桂香坊知会一声。
言和、阿四走出桂香坊的大门,骑马走在回去的路上,见暗夜下的巷口站着白天遇到的那两个人。灯火乍现,映出那位将军轮廓分明的脸,冷峻的星眸波光流转,象被点燃的火焰。
乐正龙牙!这个熟悉又令人窒息的名字。小时候跟父亲和兄长去乐正府赴宴,见过他一面,跟义父逃出长安城,大雪纷飞的山路上,见他第二面。这么多年过去物逝人非,他的样貌没变,我……却变了。
言和心怀触动,牵动嘴角礼貌的微微一笑。
言和回眸一笑,乐正龙牙便呆愣在原地。他猜不出这个书生此刻的心境,只知道自己的心情甚是愉悦,仿佛这次前来就是要偶遇这个书生。
龙牙侧身看了妹妹阿绫一眼,用马鞭敲击一下掌心,搂住她的肩头,推着她走进巷口。
“哥哥可是满意了?又遇见那位书生……可惜没见那位小姐!”乐正绫直到看不见言和的身影才回过头来。
话说乐正府招使童进府的日子临近,乐正绫命乐监拿着使童的花名册清点画像,唯独少了洛府千金的画像,乐监不敢怠慢便亲自跑了趟洛府。
洛老爷从书生画的那些画像里甄选出一副最好的交给乐监,还送了一些上好的酒、茶叶、绸缎之类的礼品放到他马车上,并塞给他两个金锭。
乐监心里明白,京城洛府跟曹鸿年联手给朝廷押运贡品和粮草,身价自是不比往常,表示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姐,美滋滋的拿着画像回去交差。
洛天依第二天一早就要进乐正府,心中惴惴不安,睡不着觉,又拉着香琴偷偷跑到前厅跨院私见言和,洛天依坐在亭子里,让香琴去请言和过来一叙。
言和让香琴拿着几个荷叶花灯过来,招呼洛天依一起,把花灯点燃,香琴知趣的退到跨院门外等候。
言和走到池塘边,看着洛天依柔声说道:“今晚月色不错,很适合放花灯,明日一早小姐就要进府……言和不善言辞,就当是为小姐祈福,放花灯之前先许个愿吧。”
“许什么好呢?”洛天依未及开口便湿了眼眶,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一盏花灯,祝爹爹平安喜乐。”洛天依从言和手里接过花灯放进池塘。
“二盏花灯,愿在天上的娘亲保佑洛府上下周全。”
“三盏花灯……”洛天依看向言和,轻声说道:“祝公子的爹爹沉冤得雪,公子得偿所愿。”
“多谢小姐,家父在天之灵也会保佑小姐平安的。”言和望着夜空双手合十拜了一拜,跟洛天依一起,把花灯放进池塘。
“四盏花灯……祝公子前程似锦,觅知音两三……觅佳人左右。”
洛天依说完欲从言和手上接过花灯,言和握住迟迟不给,低声说道:“言和这辈子,只会记住小姐对我的好,只想青灯古卷度过残生……”
洛天依拿过花灯放进池塘里,站起身说道:“今晚的月色真美,天依有许多话要对公子说,却不知如何开口。”
洛天依搅着手中的绣帕,说道:“公子你转过身去。”
言和愣了一下,不知洛天依要做什么,见她找了块石头站上去,便乖乖的贴着她转过身去。
洛天依伸手扶住言和的肩膀,低声说道:“天依进乐正府是为了尽孝,能够遇见公子已是三生有幸,是前世修来的福……只怕我这一走,就再难与公子见面,所以公子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
“好,你说……”言和觉得洛天依的泪热热的滴进领口,想转过身去,挣扎了一下被洛天依按住。
“假如我不嫁人,那么三年之后我还能见到公子吗?怕那时候,公子都已经成亲了吧?”
“不会!”言和转过身来,“我发誓,我从来没有想过成亲。”
“遇见你之前,我也没想过!”洛天依扑到言和怀里,紧紧抱住他。
“可是现在,我想了……”洛天依抬起头,啜泣道:“三年之后,如果公子还没有成亲,可不可以带我回扬州?”
“傻丫头!”言和叹息一声,轻轻扶起她。
“如你这般姿色,想不被选中很难,那时候你早已为人妻为人母……”言和从怀里摸出帕子,轻轻按着洛天依脸上的泪痕。
“不会的!天依有自知之明,尽管我爹有钱但是没有地位,那些侯门大户不会选中我的,我也不想嫁!”
洛天依伏在言和怀里,“我只要公子陪着我……我想要时时刻刻见到你,我想要公子等我……”
“好……我答应你!”言和扶起洛天依,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有人取替我的位置,好不好?”
“好!”洛天依伸出小手指,说道:“你保证!”
“我保证!”言和笑了,用手勾住洛天依的手指。
洛府内宅。
洛天依伏在桌案上,打开游记,那里面夹着言和给她的那只枫叶,提笔写道:
惜静夜,月如钩,寒星寥落。
看浩瀚尘烟,锁一片天。
一言无尽的执念,
不成眠,离别难相见。
皇宫大内紫宸殿内。
木制雕花的厚重宫门未曾挡住殿外那一瀑艳阳,丝丝缕缕的阳光从窗棂上悬挂的惟帐缝隙透进殿内,扬起一阵粉红色的烟尘。
徵羽摩柯一袭浅灰色绣龙纹的宽大宫袍,象征着帝王尊贵的黄玉盘龙玉佩垂在腰间,端坐在长长的案几后,身旁羽型青铜树烛上烛火摇曳。
案几上一侧高高堆积的竹简奏折,案中央铺一张素白宣纸,小湘峡梅花赤绿端砚上一汪淡墨很是润泽,执笔在墨上润了润,提笔精心描绘着一副山水画卷。
瘦弱的手臂从宽大袍袖中露出来,白色孺衫精致的袖口,袖口处用灰色丝线绣着一层一层的边。
面颊隐在高高耸起的围领里,头顶束金丝细缕簪冠,一支金龙盘踞的羊脂白玉簪插在簪冠上,光洁的额前系一条抹额,正中一颗南海苍珠闪着幻蓝蕴紫的柔光。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唇略显单薄,在笔端游走之间悠然一笑,皓齿如贝,舌灿莲香。
这时,暗红描金的锦帘一挑,大监俱时珍手捧托盘躬身带着一瀑艳阳走进殿来,晃得少年天子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他抬起眼,剪羽下一抹深幽的眸瞳被阳光点染成淡金色,如炽焰在瞳孔跳跃一下,随着锦帘的垂下又变成一潭深幽的湖。
“圣上,该进药了。”俱时珍上前把托盘放在案几上,躬身说道。
徵羽摩柯停了笔,端起药碗闻了闻。
“这是安神补气,止咳定喘的汤药……”
俱时珍拿过一个团龙靠枕垫在徵羽摩柯的腰后,又拿过一个团凤抱枕垫在他手臂下,柔声道:“秋凉了,老奴见圣上夜间咳疾加重,遂命人煎了汤药过来。”
俱时珍指着托盘上小蓝花碟子里的一颗金丹,说道:“这是国师新炼制的丹药,可使精、气、神凝聚丹田结成圣胎,可强身健体固本精元。”
徵羽摩柯喝了一口汤药蹙紧眉头,用指尖捻起那颗金丹闻了闻。
“圣上,乐正府新招募来的使童要进府了……”
徵羽摩柯挑起眉头,将那颗丹药放进嘴里,看了俱时珍一眼,“都安排好了?”
“圣上放心,老奴安排好了。”
乐正府内宅。
日子是在乐正龙牙陪着妹妹乐正绫在枫林坡打猎,遇见白衣书生言和之后开始变的有趣了。
乐正龙牙只道是老天爷跟他开了个玩笑,虽然老天爷一直跟他过不去,自三年前乐正绫回长安掌管乐正府之后,他就没好受过。
清晨,阳光普照。秋日的艳阳打在乐正府每一个角落仿佛都能透出淡金色的光来。
那些他从金陵请来为八月十五花灯节助兴的歌姬们,和乐正府应招的使童们以及送别的家属们挤满了内宅的别院,从墙根底下就能听见里面叽叽喳喳,燕舞莺声一片。
“阿绫,过来!跟你说点事儿。”
龙牙舒展了一下筋骨对匆匆而过的乐正绫叫道。忙碌中的司乐大人显然心情很差。龙牙搓了搓手,揽过阿绫的肩头,让她坐在回廊的长椅上,背着手斟酌了语气望了望天。
“今早朝堂上有老臣提议,说当今圣上到了婚配的年龄,责乐正府选秀,然!皇后的人选……”
“由乐正府定夺,是吗哥哥?”乐正绫不悦的沉了脸。
龙牙回身看着阿绫忧郁的眼睛,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忧郁起来,或者说是无奈。
阿绫不眠不休的打理乐正府招募使童的事宜,难道就是为了等待一个她跟皇上联姻进宫做皇后的结局?
“久闻司乐大人品貌端庄,贤德淑良,虽然平日打理乐正府事宜略显骄横跋扈了些,但瑕不掩瑜,是作为后宫之主的最佳人选,这乐正府跟皇上联姻,从此天下合一朝政稳固……大将军也要快快促成此事才好,不要耽误了自己妹妹的前程!”
下朝之后,内务府总管大监俱时珍堵住乐正龙牙的去路如是说,乐正龙牙只是笑了一下拂袖而去。
唉!龙牙一甩袍袖叹了口气,张了张嘴,未及说什么就被乐正绫一把攥住了手,拉着他拐进一条铺满落叶的小路,这是去往内宅别院的路。
“阿绫,咱换个地方说话行吗?这儿我就不进去了。”
“别呀哥哥,你也老大不小了,别说妹妹整日忙于公务耽误了你的人生大事!他皇上选妃干我何事?等哥哥娶了嫂子再说!”
内宅的院门被推开,三五成群的女孩子手执扇,捏着绣帕聊的正开心。
兄妹二人沿着回廊慢慢走,一路上阿绫给了哥哥不少暗示,谁或许有可能会爱上他,想做他的妻子,可是她不行!不是太胖就是太瘦,个子太高或是太矮,脸上有雀斑或有青春痘,会遗传下一代。
通常遇见这种场景,龙牙会冷着脸保持沉默。尽管那些女子向他投来热烈艳羡的目光,他也打算回应一个眼神或是什么,可是他不敢。
他知道即使回应了那也是害了人家,乐正绫才是乐正府真正的女主人。
哎呦!龙牙缩回手,阿绫的指甲深深的提醒他,要自重!最后,他们在池塘边的小亭子里停下来。
“公子放心,你说的我都记住了,你们回吧。”
那边厢,洛天依挥着袖子晃了晃,往前跳了一步,绣花鞋绊在小石子上硌了一下,重心不稳,言和伸手扶了她一下。
这边厢,龙牙低头挽起袖子看了看被阿绫掐破的手掌,捋了下袍袖准备往回走,抬头的一瞬间脚步蓦的停住,脊背处一股凉气窜上来,放射性的疼痛一下一下敲击着太阳穴,一只手摸着额头坐在石亭的长椅上。
天!这是怎么个情况?阿绫的视线看了看言和又落在哥哥的脸上。见龙牙长长的睫毛抖动,凤目含烟,修长的手指抓在膝盖上,微微弯下腰喘息,颜面上甚是凄苦。
难道这就是心痛的感觉?阿绫不由心疼起来。
哥哥莫不是喜欢上这位公子了吧?想来在军营待久了钟情男子也未可知,怪不得哥哥喜欢独处,连贴身的小厮都长的眉清目秀。
“哥哥你没事吧……”阿绫上前碰了碰龙牙的肩头。
“无妨,旧疾发作,头痛欲裂!”
阿绫望着言和离去的背影发呆,不由心里恨的牙痒痒,怎么到哪儿都能遇见这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啊?
“又遇见那个公子了……呵呵,真巧!”阿绫捉紧了袍袖,干笑两声。
“什么公子啊?”
龙牙抬起头来,认真的说道:“我只不过是旧疾复发,头疼的喘不过气来……现在没事了。”龙牙站起身,摸了摸额头,阿绫连忙上前扶住他。
“阿绫你先忙去吧,我回去歇会儿,天不亮上朝,回来就被你拉到这里,叽叽喳喳吵的我脑仁疼。”
龙牙撇开阿绫的手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身看了看乐正绫,见身边一盆牡丹花开的正艳,伸手掐了一朵红艳艳的牡丹花递到阿绫面前,在她的脸颊处比划一下。
“国色天香!这个季节还有牡丹花开放,实属不易。”说罢,把花插在乐正绫的鬓边。
“我没有生哥哥的气,你也不用这样哄我。”乐正绫红了脸,用手摸了摸头发。
“哦,那我就放心了!”龙牙点点头,嘴角上扬,给了阿绫一个甜甜的笑,转身离去。
“哇,那是谁啊?好英俊!”
“是啊,好想那朵花儿是送给我的!”
乐正绫的身后,一群女孩子羡慕的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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