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万家灯火。
赢冲骑了白虎到洛神谷,寻不见杨戬,有点小困就在赵为民墓前歇息了。
谷中十日,两人将谷内谷外方圆好几里翻了个遍,除了禽禽兽兽花花草草,偶碰个樵夫猎人,便无他货。
这日,赢冲醒来忽想起李大鲨等,便想先回赢家庄看看后再找杨戬,见白虎在潭边伫立不动,赢冲道:“虎兄在此何干?”
白虎道:“这几日我见潭水时多时少,老想着这水通往何处?”
赢冲道:“定是沿暗道流走,通往大河去了。”
白虎道:“着实奇了!四周不见有大江宽河,主人水性甚佳,何不下去一探究竟?”
赢冲也有好奇,遂收了白虎跃入水中,在潭中游一圈,这潭四五丈深时便斜向悬崖方延伸,望不见底。赢冲跟着游鱼来到潭底,底端侧壁有个宽高两三丈口子,真是条暗道,赢冲便顺着暗道而行,也不记多远多久,前面慢慢变宽有了光亮,一会水域望不到边。
赢冲上浮近百丈出了水面,却到了一个大湖,背后几丈是山崖,西边远处有山,南北望不到头,该是湖水来去方向。赢冲向西游去,见前面有滩,便顺手捉了两条鱼上岸。
午时已过,赢冲放出白虎,白虎张望四方,水面跨三四十里,湖风微荡水波不兴,白虎道:“好个去处,看天色,主人在水下有近三个时辰。”
赢冲点头,心想:“自己在水中游来快过路上几倍,算来那暗道有好几百里长。”
白虎入林找些干草果子,赢冲到一大石旁砸石取火,吃果烤鱼后犯困,倚在石边睡了,白虎卧旁守候,不一会也被湖风吹的打起盹来。
忽听远处传来呼唤声,白虎起身探望,湖中有只墨绿鳖头正慢慢靠近,那鳖头足有四五尺方圆,上下颚时而启合,呼唤声正是从它口中传来。
白虎唤醒赢冲道:“有只老鳖冲我们来了。”
赢冲起身,老鳖离岸三丈,身子浮上来,通身墨绿,背壳四五丈方圆,老鳖叫道:“小哥救我,老朽悬悬而望多时了。”
赢冲异道:“尊驾是何方神圣?你我了不相属呀!”
老鳖缓缓爬上岸来,身子一抖化成一清瘦绿袍老者,三须碧绿,似也不惧白虎威猛,走近道:“壮士可是姓赢?”
赢冲道:“在下确实姓赢。”
老者惊喜开颜道:“太好了!赢壮士,且听我细细道来。眼前湖名‘少阳’,由此往北两百里有湖名‘太阴’,老朽本是那太阴湖底太阴水府的主人,修炼千年得了道,可脱去本壳化为人,自号‘太阴居士’。太阴湖方圆三百里,经我上辈几代经营,有来不少家底,到我这代,虽不敢说富比陶卫,也算是万贯家财,我自觉可泽被万代,征得南海龙王同意,便在太阴湖底建了座水府,算是镇守一方。”
太阴居士顿了下,续道:“我有四房姨太,生有七女一男,佣人也有两三百号,七个女儿都招了上门女婿。小儿取名‘琬焅’,只怨我爱非其道,他从小就喜倚翠偎红,成年后帮他娶了八房,他尚未甘休,又看上西海龙王外甥女黥茄,要死要活非要娶她,我使了不少聘礼做下这门亲事。那黥茄很是妖艳,骨子里却是水性杨花之人,初始两人如胶似漆和和美美,可过了几个月便平淡如水,黥茄竟在外面做下风流罪过。世间无不透风之墙,我儿得知愤怒难当,几次争吵后将黥茄打出府去。黥茄向西海龙王哭诉,西海龙王探知详情后,只是派人来责备了几句,也无话可说。黥茄随后竟勾搭上南海边上一妖魔,那魔头神通广大,乃九头虫修炼成精,绰号‘九圣魔王’,却被黥茄迷的神魂颠倒。九圣魔王带人来我府上问罪,要我儿向黥茄磕头认错,并要我全家十日之内让出府邸给黥茄,算是补偿,不然要荡平太阴水府。”
说到这,太阴居士切齿愤盈道:“那水府乃我几代人心血所铸,岂能答应?等那魔王走后,我自讨难挡,急向西海龙王和南海龙王求助,谁知吃了闭门羹,都说不在。我又派人去请数位道友相助,皆无果。到第十日,九圣魔王果真带人前来,我儿哪受得了这般凌辱,一语不合双方动起手来。”
此时,太阴居士呜咽道:“我们全家合力也敌不过那恶魔,他忽现原形,可怜我儿被那千杀的贼魔伸出一头咬断脖子,当场丧命。女儿女婿俱先后受伤,我亦被咬伤,便拼命逃出,到这少阳湖岸边已是筋疲力尽,伤口毒发痛得我现了原形无法动弹,想起儿女全失,几代人的辛劳毁于一旦,宛如摧心剖肝,在岸边哭了整整两天两夜。”
太阴居士停一停,续道:“到第三天,已是气息奄奄,自认命将不保,谁知遇一高人经过,施法医好我伤。我想天不亡我必有报仇之法,遂隐姓埋名察三访四。探知九圣魔王与南海龙王、西海龙王等经常把酒言欢久有交情,龙王等都怕他三分。本欲上天叩门申冤,然己归小道,水遁化风还行,要腾九霄就有难处,何况天庭更无人缘。那魔头还悬千金拿我,有两次我不经意漏了行踪,差点散了这把残骨,此间我过得惊魂未定,毫无生望。”
太阴居士嘘口气道:“一年前,我心生死念,在此对天长叹:‘我辈何过?遭此灭顶之灾,苍天无眼哪!’正要了此一生,谁知空中传来慈音:‘天网恢恢,一年后在此有一人可替你雪此怨屈。’我大喜追问:‘是何方高人指点?敢问那人姓名?’空中道:‘居士言语,强身健体,心平气和,宝从中来,双翼升天,缺东有西者是也。’我再问便没了声响。这一年来,我反复推敲这二十七字的含义,也断文取义请教了几位算士,终于觅得其中大义,知赢壮士便是替我洗冤之人。”
原来当日太阴居士逃得性命,心念无法报仇,准备一死了之,谁知头还没砸在地上便被人托住。太阴居士见面前多了三人,中间老者面相慈蔼,乌发肉髻,双耳宽厚,身呈蓝色披袈裟,左手执小树枝,右手胸前施愿;左边那人通身赤红,卷发螺髻,身着皂衣,左手托钵盂,右手合什胸前;右边之人通身白红,也是卷发螺髻,皂色僧衣,右手掌托住自己下颚,左手执番天印。
中间老者道:“施主有多大痛苦要行此下策,此乃九头虫所伤,久了不治便无性命。”遂将手中小枝在左边人钵盂中蘸了几滴水,撒在老鳖颈中伤口上,太阴居士顿感剧痛消失,伤口即刻痊愈。
太阴居士惊喜交加,化成人形拜在老者前道:“救命之恩不敢言报,敢问圣僧法号。”
老者道:“贫僧饮光,此乃日光、月光尊者。”
太阴居士哭道:“多谢大师救我,身伤虽解,但心痛要命,还请几位圣僧帮我疗治心伤,不然老朽也是了无生望。”
饮光尊者道:“你有何忧?竟然不惜性命。”
太阴居士当下把家人被杀、惨遭灭门之事说了。
三尊者齐叹:“罪过!罪过!”
左侧日光尊者道:“九头虫劣迹斑斑,我等也有耳闻,不料凶残至此,居士节哀!”
太阴居士哀求道:“既然圣僧知晓,还请济弱锄强,以昭天道。”
日光尊者、月光尊者俱望饮光尊者,饮光尊者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等只为救人,杀人免谈,不然与妖魔又有何区别?还望居士找个好去处,安享未来吧。”
饮光尊者说完往上游去,日光尊者、月光尊者两位跟上。
太阴居士见求助无望,转念大声道:“佛门宣扬惩恶扬善,如今恶人当道,众人遭殃,与其为救众人而疲于奔波,不如惩除恶人而去病根哪!”
饮光尊者道:“好个去病根!”
月光尊者道:“老师,制人胜于救人,近我佛理也!”
饮光尊者对月光尊者低声几句,与日光尊者继续前去,月光尊者挥手招太阴居士到跟前道:“一年后,有一人会路过此处,他可解你怨恨,不可言及我等。”说完大步远去。
太阴居士欣喜叫道:“多谢大师启示,还望告知此人姓名。”
远处传来日光尊者声音:“居士言语,强身健体,心平气和,宝从里出,中生双翼,缺东有西者是也。”
老鳖低头默记,等得念熟,那三人早已不见。
与赢冲说时,太阴居士不敢透漏饮光尊者三人行迹,便杜撰了空中之音。
听完太阴居士之说,赢冲道:“这二十几字作何解?与我有干?”
太阴居士道:“居士者指老朽也,老朽乃亡家之人也,当指一‘亡’字;言语者自口中出,当指一‘口’字;强身健体者,单说血肉之躯也,肉者‘月’也;心平气和意指静持凡心,单指一‘凡’字;宝与贝自古不分离,宝者即‘贝’也;这几字正好组成‘赢’字。中生双翼者,应是一‘翀’字,敢问壮士名字可是个‘翀’字?”
赢冲道:“恐失居士所望,在下却是个‘冲’字。”
太阴居士怔一下,遂又喜道:“‘翀’即‘冲’意,可当一字也。”
赢冲道:“那‘缺东有西’又当何解?”
太阴居士道:“本来我也猜摸不透,直到刚才见壮士身边白虎才久梦初醒,古言东方有护天神兽曰青龙,西方有护天神兽曰白虎,简曰东者青龙也,西者白虎也,即此人旁边只有白虎,缺了青龙。”
赢冲有些里雾里,摇头笑道:“居士之言高深莫测,在下文盲很是费劲,还请海涵。”
太阴居士道:“这都不着疼热,只请壮士抑暴扶弱伸张正义,老夫以后必为蛇珠雀环。”
赢冲道:“照你说来,那九圣魔王可谓衅稔恶盈,我非修道之人无甚法力,恐有心反误事。”
太阴居士道:“想来壮士总有过人之处,不然也不会有猛虎相随。”
赢冲笑道:“我只是有点力气侥幸胜了他,确无多大神通。”
太阴居士陷疑似之间沉默不语,半响叹道:“老天也爱弄人,老朽苦等一载,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的儿,为父来了!”竟一头撞向巨石。
赢冲惊愕间迅疾伸手揽住老者道:“何苦如此?我虽无神通,却也看不得妖魔害人,自会找他一战。”。
太阴居士道:“听小哥之言,恐连累了你反多害一人,小可到了下面不好交差。”
赢冲道:“如此恶魔天人共愤,我要寻他不干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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