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衍微眯了眼看了过去,傅衍抱拳:“敢问下……”“你若没有合作的意思,今天就不会来了。哪怕今天温……今天我们城主只是因为看上你了想找你聊聊天,你也绝对会提出来,要合作。”谢庄大约是第一次喝酒,抿了一口,眉头便皱得紧,“再者说来,傅相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谢庄看着是在对傅衍说话,却是抬头看向窗外,人声鼎沸,南国的孩子们装扮成巫咸的模样在街头跑来跑去,在这样繁华热闹的地方,多的反而是问卜算卦的人,祈福的,求签的,打着巫咸关门弟子的名号招摇撞骗的,温凉几个所在的地方虽然不是特别高,可是望远还是绰绰有余。
傅衍倒是没有任何难过的模样,只是撑着下巴,跟着谢庄的目光看向远方,喃喃:“没想到小兄弟这么好眼力啊,来南国跟着我怎么样?锦衣玉食给不了,高官爵位给不了,良田豪宅给不了,美女金银给不了。”
“那你有什么?”
“本来想说远大前程,后来想想,远大前程好像也困难。”傅衍装着苦恼的模样,脸上的笑意却没有淡过。
温凉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这两个人有些好笑,倒是没料想谢庄有这样的好本事,说起来,谢庄好像一直没什么声音,却一直很努力。
“如此,不如我加一件筹码如何?”温凉突然想到了什么,提议道,“我换你一个消息,以支持我们之间长久的,互利共赢的合作。”
“消息?”傅衍兴趣乏乏的模样。
温凉喝了口酒,笃定:“你一定感兴趣。”
谢庄看向温凉,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温凉手上到底还有什么值得交易的筹码。温凉也不着急,慢悠悠地晃了晃酒杯,等阿姝又给她续上一杯了,才开口继续说:“夜城百晓家,你可知道?”
傅衍眼神一凛,虽然依旧是一副慵懒的模样,可温凉看得出来,他在仔细听了。傅衍点了点头:“有所耳闻。”
“百晓家在南国的据点,我可以尽数给你。如何?”
傅衍不相信:“这么好,尽数给我?我怕有诈吧夜城主。”
温凉笑笑,不以为然。夜城百晓家在南国的据点联络方式等等,多数已经暴露了,接管的不可能是夜城的人,夜城四家各司其职,若是插手动了其他的事情,百晓木莲不可能没有察觉,那么余下两种情况,无非是南国自己发现了又或者是百晓木莲被南国什么人利用,更困难的情况,说不定已经彻底投靠了对方。
如果南国那个人是傅衍,那温凉此番不过是卖给他一个面子,以表诚心;如果不是傅衍,以傅衍的本事,大约也能查得到,是南国哪一支做了这样的事情,剩下的事情不用温凉多管,他们自己窝里斗即可。
再者说来,她也没办法全盘托出百晓家的所有据点啊,百晓藏着掖着的,以及她根本背不出的,翻来覆去能说的一个手都数的过来,还能换笔合算的交易。
谢庄不知百晓家已经出问题的事情,也不晓得温凉这么做的意图,哪怕他知道温凉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依旧忍不住出口,小声问温凉:“这么做…可以吗?你不怕……”
“好!”谢庄的表情太真实,傅衍本来还存疑,他这么一问,傅衍反而是生怕温凉反悔似的,立马开口应到。
温凉好像没有听到傅衍说什么一样,自顾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谢庄这么说,我确实也觉得有点草率了。这个交易不就变得我不是很合算了嘛。只不过……”温凉对上傅衍的视线,坦坦地看着傅衍的眼睛,“来日方长,傅相。”
傅衍捉摸不透温凉来日方长的意思。
温凉起身:“那便说好了,离开南国前,我会派人送信到您府上。你们先聊,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点心。”阿姝跟着便想站起来,温凉按下她的肩,让她坐下:“阿姝你不用去了,我一个人就好。”
“可是,小主子……”阿姝还想说什么,温凉却已经转头走了。傅衍倒是没放在心上,谢庄朝着温凉离开的方向看了看,没有说话。
温凉真也不是想去看什么点心,只是刚刚想到了北都往事,心绪有些不稳,便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走了一段路,见有一瞭望台可去,便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走向瞭望处。
勾陈从暗处走到温凉身后:“小主子。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不明白为什么我要让十一回夜城?不明白我为什么不好好查一查江沅?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和傅衍合作?”温凉眼神放空,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我们有得选吗?十一对江沅敌意太大,劝不住;江沅对夜城目的不明,动不了;傅衍……和巫灵看起来很不对盘啊。”温凉喃喃,突然惊觉什么,侧耳,一阵脚步声传来。勾陈闪到暗处。
“微生……”听到熟悉的声音,温凉身子一僵,她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才强迫自己没有回过头,装作不知道在喊自己的样子。
直到第三声唤传来,温凉才好像听到一样,微微侧头,然后转过身,一脸诧异:“这不是北都三皇子……穆…穆…?”
穆于归拱手伏了伏身,目光缱绻,不曾从温凉身上离开,就好像透过温凉在看什么人一样:“穆于归。”温凉明明知道,方家的事情怪不得穆于归,可是偏偏看到这个人,怎么也无法平静,胸中郁结反而愈发深了。
“有事?”温凉冷冷淡淡,倒叫穆于归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印象里,他的小青梅从不会这样冷冰冰地回话,小丫头一向都是歪歪头,一声“嗯?”带着浓重的鼻音,可爱得不像话。
见穆于归没有反应,温凉也不想逗留,只怕在多待一会儿,穆于归就要看出来自己到底是谁了。现在还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温凉低声:“如此,告辞。”转身要走,却被穆于归拉住手腕。温凉看向抓住自己的那只手,斑驳带着灼伤和剑伤,甚至还在微微发抖,温凉一时间失去了挣脱这样一只手的力气,反倒是穆于归在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对之后送回手,把手藏进袖子里。
温凉才注意,穆于归的脸色本就不好,现在更是惨白得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一样。温凉听到心底有个声音在质问自己:“心软吗?觉得穆于归无辜,所以要妥协吗?告诉他你就是方微生,你现在是夜城城主,然后坐实了你爹谋逆的罪名,等着北都堂而皇之进攻又或者理所当然问你讨要了夜城,把整个夜城所有人,包括寻兮他们抛弃算了吗?眼前这个人!他的父帝是谋害了整个方家的刽子手!”
穆于归叹了口气:“你特别像……”
“想什么?”温凉冷冷地打断他,“情人?恋人?北都企图吸引女人注意力的把戏都是这样的吗?”
穆于归就好像没有看到温凉嘴角嘲讽的意味一般,摇头:“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失去了很心痛,连五脏六腑都好像被掏出体外一般,才意识到,是不可失去的存在,那样的,好朋友。”
温凉没控制住,下意识退了一步,然后才发现自己这一步退得太动摇,太感同身受,实在不对劲,连穆于归都注意到了,温凉转而愤愤骂了一句:“疯子。”然后转身离开。她没有看见,身后的穆于归,慢慢直起背,眼神里哪里还有温柔模样,满怀深意。
匆匆跑来擦着温凉肩过,跑向穆于归的人配着北都皇卫军的佩剑,步子快,却沉稳,一看便是是个高手,走到穆于归身边,那人说:“殿下,回去吧。五皇子在问您去哪儿了。”
“回去吧。”
那人迟疑着低声又问:“殿下…那位故人…”
“不是她。”穆于归打断,“明日大典过了,我们便早日回北都吧。回去…清清旧账……毕竟,新的一年要到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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