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家。“查到了?”晏梓袅撑着头,她没有料想到事情竟然会进行得这么顺利,那日她派了亲信的暗客把南国北都跑了个遍,既然温凉从北都来,她就不信,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或者还能顺势把温凉拉下马。
他们这小主子架子端得极好,只是夜城的事情不知道半点儿,处理起事情来也没有半点城主应该有的姿态,还不如司徒呢。不过,连百晓家都没有查到的事情,晏家的暗客不过去查了一周,竟然查到了。晏梓袅有些不可置信,事出反常定有妖。
“说说看吧。”她倒是很好奇晏家暗客是否真的这么神通广大。
“回主子。”暗客半低着头,“夜家家主夜温凉原是北都尚书家的女儿,方微生。”
“方微生?”晏梓袅想到城主大殿那天,检验血缘的碑石虽然起初是有一些问题,可之后并无异样,难不成真的是夜寻兮做了手脚,这“夜温凉”是个假冒的?
“据北都的人说,方家的小姐十三岁才到北都,与夜家小姐失踪的日子相符。一直蒙了眼纱示人,那只异样的瞳色才没有被人发现。除非是真的算得这么好,不然,城主的身份应该不会有错。”
“应该不会有错?”晏梓袅勾了勾嘴角,她倒希望有错,“其他的呢?”“方家着了场大火,大火的时间和城主出现在夜城的时间所差无几。但稀奇的是,方家的那场大火,竟然会和五年前夜家的大火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晏梓袅暗想,这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你接着说。”
“北都近几年的传闻里多的是方家家主方域和夜城关系匪浅,甚至有说法,这方域便是夜城城主。只是因为方域的态度一直不明朗,且与夜城长久以来一点联系的痕迹都没有,这个传闻才日益淡去。”
“淡去?这样的传闻都满城乱飞了,北都的老皇帝没有怀疑他吗?”晏梓袅看着眼前半跪着的暗客,看他的表情应该不像是在说谎,况且说来,这个人已经在晏家待了这么长时间了,怕也不会说谎。晏梓袅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人人都说,是老皇帝起了疑心,才导致方家那场大火。”
“不对,既然方域当着尚书了,若是皇帝生疑,完全可以给他按个什么罪名,光明正大地把他押起来,好好审审,说不定还能吐出一字半句来,可一把火烧了算是怎么回事?”晏梓袅细细听着,却是越想越不对劲。
“方家一家人几乎都死在了那场大火,可是方家二太太活了下来,被关在北都宫里,但近乎是由着对方自身自灭的状态了。”
“你先下去吧。”晏梓袅怎么想怎么奇怪,那个活下来的二太太简直跟鱼饵似的,等着什么人来咬钩,作为为一个从和夜家一样的一场大火里活下来的人,她根本就是可以到处跑的证据。晏梓袅脑袋里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屏退了身边的侍女,快步走向后花园。
确定无人尾随之后,她踏入了后花园假山后面的密道。现是拿了钥匙打开了厚重的锁烙,下了楼梯,眼前便是漆黑的暗道,晏梓袅敲了敲右手边的墙,一个暗格便探了出来,她摸出怀里一颗黑色的珠子,放进暗格,暗格慢慢缩了回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等到暗格完全缩回了墙壁内,暗道两侧的墙壁中才慢慢出现壁灯,重重的机关轨道出现在眼前。
晏梓袅熟练地穿过各类机关,走过暗道,若是旁人看了,定会以为这里关押着什么厉害的人。竟然需要这样的机关秘术设防。
等到最后一层机关所在的墙壁慢慢移动到天花板上,眼前才出现了一个铁质的古旧牢笼。牢笼中只坐了一个狼狈的女人,她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太久不见阳光而显得苍白的脸上却没有半点伤,她的头发乱蓬蓬的,可气度优雅地看起来不像是被幽禁的人。
这一切虽然古怪,倒也算是自然,可偏偏笼子里的那个女人,和晏梓袅长得一模一样。晏梓袅站在笼子面前,就好像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般,若旁人见了只会觉得场面有些瘆人。
“梓袅,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莫不是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要和姐姐分享了?”女人淡淡地笑着,却动也没动,慢慢地用手指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晏梓袅也不意外对方的反应,搬了把凳子,坐在了牢笼前:“晏梓菁,我有时候觉得,你在这儿过得好像还挺舒服的。”晏梓袅看到她这一母同胞的姐姐,有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会很生气。明明他们是双生姐妹,她不过是比晏梓菁晚出生了这么一会儿,凭什么从小到大凡是涉及晏家秘术的,父亲和族中长老们都会把她拦在房间外面,只教晏梓菁一人,凭什么两个人只要争着抢着什么东西,她都只能让给姐姐,怎么她做妹妹,做这晏家二小姐做得这样憋屈,哪怕是好不容易骗了司徒家的支持,把晏梓菁从家主的位置上拉了下来,对外宣称晏梓菁病死,实则把她囚于密室之后,她依旧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晏梓袅何其恨,恨晏家不公,恨姐姐虚伪,却怎么也不能把眼前这个女人杀之而后快,她一旦死了,晏家秘术才是永远要失传了,她说自己早已学会晏家秘术的谎言就会被捅破,那么她家主的位置也迟早保不住了。
“说吧,你又有什么事情,想来听听,我这个做姐姐的意见?”
“我是晏家家主,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你这个阶下囚给意见的?”晏梓袅面无表情,她真是搞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时常会想要来找这个姐姐来说自己的事情,就好像脑子里面一直有一个声音蛊惑着她,可她也找自己家族里的大夫仔细检查过了,也不像中了蛊虫什么的。晏梓菁这个人,她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提防着。
“梓袅,你不用这么提防我,我好歹,可是你的姐姐不是吗?”晏梓菁咯咯地笑了,有胆子做让她诈死,囚禁她,折磨她的事情,把她关在牢笼里还是这般害怕她,她的妹妹晏梓袅啊,倒是一如既往地没出息。
晏梓袅没有说话。晏梓菁又说到:“不管怎么样,我不会害晏家的,不是吗?”晏梓袅看了看晏梓菁:“你觉得…夜寻兮…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梓袅,关键是,你希望他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你希望他狡诈又奸猾,他以夜家为大,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放在夜家之后,哪怕是…一条条,和他毫无关联的人命,那你,便可以把他变成这样的人。”晏梓菁顺了顺垂落到胸前的头发,“环境,很容易把人雕刻成各种千奇古怪的样子的,不是吗?”
晏梓袅猛然抬头,对上晏梓菁的眼睛,那双幽深的深色瞳仁就好像要把人吸进去一样,晏梓袅的心中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没错,就是这样。他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现在线索所指,情绪所示都能够让夜家二人离心,那她有什么道理不这么做呢?
晏梓袅站起身,心情大好:“今日便到这里吧,下次再见了,我的姐姐。”晏梓袅高兴地离开,没有注意到她的身后,晏梓菁的笑容更甚,她望着头顶不知道哪个地方,低声又痴痴地笑着,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似的:“晏梓袅啊晏梓袅,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利用。别着急,慢慢来,这一盘棋才刚刚开始。哈哈哈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我倾慕的男子,果然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哈哈哈哈哈!”这疯魔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当初以温雅倾服夜城的晏家家主晏梓菁的模样。
走出密室回到前厅的晏梓袅,召了原来那个暗客,吩咐道:“把方家二夫人,请到夜城来坐坐吧。我想她一定很想见一见,夜温凉,或者说是,方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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