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夜城里向着北都的方向驶出两匹快马,而来自南国的两匹加鞭快马亦是快速地向着夜城靠近。
那来自南国的人到了夜城门口,先是被司徒家的守城人拦下,才要上前去问话的时候,百晓家的人赶到,说是百晓家在外回来禀报要务的人,便放了人进夜城。
这本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只是若是有人有心注意,便会发现,那两骑马跟着百晓家的人到了百晓府门口,便悄无声息地闪身不知道去了哪里。
还是在那间当铺下的密室。江沅看着眼前两个冒冒然来夜城的下属,心中不爽,半眯缝着眼,一副倒是想看看你们做什么解释的表情。
两个人跪在江沅面前,将一封信送到江沅手上:“主子,此次这番冒失,惹人注目地到南国,是大巫咸吩咐的,大巫咸说,让我们务必把信交到您手上,您看了便知道她的意思了。”
江沅挑了挑眉,打开信件,却发现里面仅是一张白纸。魑魅不解,看到主子脸色有些难看,不由地开口问:“主子,那日您在那个夜家小姐身上有发现什么吗?这大巫咸传消息来说了什么?”
江沅没有回应,过了半晌,只是说:“我们需要,回一趟南国了。”
当天,江沅就请了辞,只说自己有什么要事要做,继而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夜城。温凉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夜城还有太多事情等着她去做。
有人曾经这样说过,如果要干掉什么人,一定要先去了他的双腿,让他无法逃,然后卸了他的臂膀,让他毫无还手之力,而接下来要做的一切便可以显得简单而理所当然了。
白日里,一个人轻车熟路地就好像逛自家花园一样翻进了晏府后院,绕过守卫,如一条白色的影子一般潜入花园,找到机关,然后走入晏家那个应该只有家主知道才对的密道。来到那个笼子面前。
晏梓菁听到脚步声便知道是那个人,只是她也没有动弹,只是坐在原地。待那个人走到眼前了,才抬起头来,眼中满满都是近乎痴狂的迷恋和钦慕:“好身手。我原以为晏家的院墙和暗客拦不住你,不曾想,连我们引以为傲的机关,就连这笼子也拦不住你。”
对方轻笑:“这笼子困住你了吗?你做的很漂亮。夜家的腿趁早就该断了,夜家的手,也准备卸下来吧。”
那人轻描淡写地好像只是在说午膳要用什么一般,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密室里,晏梓菁用贪婪地目光看着眼前的男人:“是你教的好。你放心,我会帮你的。夜家的腿,我仅是在这里便能斩断了,夜家的手,待我出去了,我也会帮你砍下来的。”
“拭目以待。”那男子只留下了四个字,便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温凉原以为,江沅这样一走,大约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哪怕回来,估计也是很久之后了。从她第一次看到江沅,便大约知道,这个人或许本就不是池中之物。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不过是两日功夫,江沅便回到了夜城,出现在温凉眼前。
再有几日便是除夕,夜城愈发热闹,哪怕入了夜,变着花样来的风俗节庆都叫温凉看花了眼,她日日被寻兮拉着,和夜家那群世家小姐一起,玩到夜半才回来。寻兮到底还是希望温凉哪怕是做了城主也是要有小姑娘样子的,闷闷不乐躲在家里怎么看都不像话。
温凉本还担心着,南国有人来过,北都大约也是知道夜城城主归城的消息了,也总会派人来,不论是试探还是示好,在这个节骨眼对她来说实在不利,且不说北都处处是故人,若是来的是旁人或许还躲的过去,可北都皇家贵胄,哪一个没有见过她这张脸的,怕是一时不好糊弄。夜城隐隐有人作乱,她现在实在不敢立刻面对北都。
不过百晓家消息灵通,据说北都都城雍梁内自己也出了事故,且南国新任大巫咸上了任,实在是盛事一件,邀各国前去与会。虽说除了南国以外这夜城北都乃至东海西荒的部落群族都没有拜谒自己国家独有的神明的习惯,也不曾有大巫咸这样的人,可于情于理北都也应当是先去交好这个和自己并肩鼎足多年,亦敌亦友的国家要紧,说不定顺便还能够从那儿探到夜城什么消息。
温凉收到请帖的时候,有些讶异,她甚至都不曾想,这竟然还是南国那新上任的大巫咸亲自写的贴子,邀请她这个夜城城主到南国去,参加新元年前巫咸就任大典。温凉没有料想,前脚南国孙氏才走,后脚这帖子就能送上门来。
寻兮又说,这帖子做工不易,一看便知价值不菲之类的,温凉更觉得有些骇人,难不成那个巫咸真有什么通天的本领,能够提早算出,自己会在什么时间做了巫咸,而她又会在同一时间坐在夜城城主的凳子上。
温凉问寻兮,这约,该不该赴,如何赴。帖子上邀的是夜城城主夜温凉,夜城舅舅夜寻兮二人,明晃晃到这个地步反倒叫人觉得束手束脚了。
寻兮也难得有为难的时候:“南国的形势说来比夜城好不了多少。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不过是七岁小儿,可偏偏把持朝政,对着自己的皇叔都能够不让寸土的,也是他。说起来,人们只当那老巫咸联合了先皇帝下了一手好棋,可如果靠着早些年百晓家传过来的消息,不好惹的,还有那先皇后和她的胞弟,现如今南国的国相傅衍。”
寻兮看着满街花灯迷离,人头攒动,连阿姝都探头探脑几度想凑到小摊面前,怕夜十一和其他隐藏在暗处的暗客有什么事不好出手,下意识把温凉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然后又说,“况且,若是你去了南国,碰上北都什么人尚且不谈,万一夜城有什么变故,或者什么人打算在南国动手,对我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寻兮刚刚虽然一直说着什么,还能忙着看周遭和温凉年纪相仿的姑娘们手上拿了什么,然后快速搞一份差不多的往她手里塞。
“所以你建议,我们暂且按兵不动?派四家哪个去一趟南国便算了?”温凉一边接过寻兮递过来的花灯,一边问。
“可我也怕若是我们不亲自跑那么一趟,去南国的队伍太难把控,现在的夜城怕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寻兮看了看温凉手上的莲花灯,觉得不那么舒服,抢过递到阿姝手里,又往温凉怀里塞了个可以抱在怀里的,温凉接到手上的时候,觉得暖乎乎的,才发现不是什么花灯,只不过是画成灯笼样子的汤婆子。
“夜城如此不稳定吗?”温凉又问。
寻兮叹了叹气:“不稳定不稳定。饶是我,也看不懂那些藏在暗处的人想做什么呢,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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