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锦凤洛阳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十六 、 孽根深重儿早夭 感怀故人情义真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傍晚,含章殿。

    殿内华灯闪烁,觥筹交错,满桌的鲍参翅肚,熊掌鹿茸,山珍海味,美酒佳酿,高肇自铲除心头大患的元勰,囚禁了元怿和元怀之后,心情大悦,高英也母凭子贵,顺利得到梦想多年的后位,于是二人在含章殿为高肇设宴庆祝。高英屏退众人,只留下喜鸾伺候。

    高肇端坐于桌前,随眼向殿门口望了望,心下存疑:“皇后,今日殿内如此大张旗鼓,这万一陛下忽然临驾……?”

    高英浅喝了些酒,似有些微醺,脸色红润,神情更加高傲自信:“叔父放心,陛下近日还在忧心元愉自立为帝之事,日日殿前劳神,加上于默和太子亡故,身心憔悴,哪里顾得上来后宫清闲,连这含章殿里都已经数日未见君颜了。”说罢,心中又仿佛有些烦闷溢出,转了话题道,“我已让人在陛下近前随侍,有何风吹草动回随时来报,叔父尽管放心。”随手举起酒杯,“来,侄女恭喜叔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请叔父满饮此杯。”

    高肇听闻,放了心,得意洋洋的端起酒杯饮尽,嘱咐道,“如今我们叔侄二人,一个前朝一个后宫,虽荣华尽享,却也要思谋长久,皇上就一个孩子,你还要多多繁衍子嗣,也要慎防后宫争宠。”

    高英目中厉色一闪,道,“争宠?呵呵,不是侄女自夸,这后宫满眼望去有资格和我争宠的一个都没有,若是有我也要她老死宫中,难见圣颜。叔父这个不用担心。倒是那个元愉现在自立为帝,不知前方战事如何?”

    高肇冷哼一声,“那个元愉只是竖子逞能,一个庸才而已,一个如此明显的计策就能让他谋反,可见他早有此心,我不过是送他一个借口,让他早点上路罢了。他本以为会有人响应,如今是骑虎难下,李平刚一发兵,就势如破竹,估计不下月余就得黄粱梦醒,满门抄斩了。”

    高英却担忧的说,“皇上仁慈,只怕会轻饶了他。”

    “皇上饶了他,我也不会饶了他,这些宗亲自恃皇族,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殊不知他们的死穴却也是这皇族血脉,哪朝皇上不怕这骨肉相残,最忌讳的也不过如此。”

    高英浅笑道,“叔父说的在理,侄女也最恨他们看不起我们高句丽一族,在他们眼里的边陲小国也不是就能小瞧了去的,现在谁敢不对叔父马首是瞻,低眉顺耳呢?”

    高肇听侄女如此奉承自己,心中大悦,开怀大笑,那本就如鼠目般的眼睛眯得成了一条缝,“哈哈哈哈,说的好,就为了这个也值得我们再喝一杯,来,喜鸾斟酒。”

    喜鸾忙不迭的又将他二人酒杯斟满,谄媚的说,“若是他日皇子即位,那富贵更不可与今日相比了,奴婢心里也为皇后和大人高兴。”

    高英故作啐了喜鸾一口,“小蹄子,就你话多,好生伺候就是了。”

    高肇眯着眼笑道,“这丫头甚会讨喜,你好生服侍皇后,以后有你的好处。”

    喜鸾一听忙行礼。“那奴婢谢大人了。”

    就在三人谈笑风生憧憬未来之际,服侍皇子的奶娘神色慌张求见,门外的李登问了来意后大惊失色,跌跌撞撞的进来,高英见他失态呵斥道,“小登子,你这慌慌张张全无礼数,皮痒了不成?”

    李登一惊跪下语不成章,结结巴巴的禀告,“皇,皇后,奶娘今早发现皇子身上出了红疹,如今高烧不退,已经召了太医王显前去诊治。”

    高英闻言酒醒了大半,登时呆了,高肇慌忙起身带着高英前往皇子居住的偏殿,刚进门就见王显匆匆赶来见到他们正要行礼,高英急忙阻止道,“现在不是行这些虚礼的时候,你赶紧进去看看皇子到底是何病,为何来势如此凶猛?小登子你赶紧去请皇上来,快去。”

    高肇见高英手足无措,快失了凤仪,安慰道,“没事的,皇后不必慌张,王太医医术高明,皇子洪福齐天,必定不会有事。”

    高英如今刚登上山峰的心思又直直落入山底,手中死死揉搓着绣帕,蹙着双眉点点头。

    须臾王显诊断出来,回禀高英道,“禀告皇后娘娘,皇子是出了水痘,只是皇子才两个月,这药材分量不能与成人相比,怕是要更加小心调理,多费些时日。”

    “水痘?如何会发水痘?奶娘,你们是如何伺候的?来人拖下去责打二十大板。”高英喝道。

    众奶娘吓得浑身哆嗦,刷刷跪倒哀求。高肇挥手阻止了正要出门找行刑太监的李登,对高英道,“且慢,小孩子发水痘乃是常有,非是奶娘不尽心,若因此责罚,恐失了仁德之心,况且皇上马上来了,你着急也要选个时候,动不动打打杀杀,如何笼住圣心?你好歹是一国之母,勿失了风范。”

    高英不敢拗高肇的话,委委屈屈的说,“侄女不是着急吗?叔父说的是。”随即摆了下袍袖,“你们都下去吧,一群废物,留在这看的本宫心烦。”

    众奶娘大赦般再三叩谢退出,王显自去太医院配药,高肇见一切稳妥,便对高英道,“皇上马上就要来了,后宫也不是我能久呆的,如今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处理下事务,你也不要太担心,有什么事,差李登报于我知便是。”

    高英木然点点头,“那叔父慢走,侄女就不送叔父了,小登子,好生送大人出宫。”李登领命伺候着高肇离去。

    高肇走后,不久,元恪的圣驾就到了,元恪询问了高英病情,看着躺在摇篮里呼吸微弱的孩子叹道,“为何朕的子嗣总这样多灾多难,昌儿走后,朕好容易又得了这个孩子,朕这几天还在想如何给他起个多福多寿的名字,却又病了。”

    高英抽泣着道,“皇上,太医说皇子只需好生调养,您别伤心损了龙体,那臣妾就罪过了。”

    元恪见高英内心悲痛却还安慰自己,心里怜惜的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皇后也别太忧心了,这几日,朕就陪着皇后一起,朕乃天子,朕的皇子一定无碍。”

    刘腾在一边也道,“是啊,有皇上陪着皇子,那龙气就镇住了那些病殃灾星,皇子定会早日康复的。”

    当日元恪就一直留在含章殿陪着高英一起守着皇子,含章殿彻夜灯火通明,宫女们慌张的忙碌着,王显精心诊治,就这样一连数日,元恪只是简单上个早朝,下朝后就留在含章殿。可惜天不遂人愿,皇子毕竟年幼,抗不住这凶猛病势,还是殁了。

    元恪看着哭的肝肠寸断的高英,想着自己接连丧子,这连番打击下也病倒了,病情延绵月余方好。后宫中又渐渐有了一种新的流言蜚语,说是太子元昌索命,所以带走了小皇子,一时间流言竟散播阖宫皆知,也被元恪听说到。元恪虽下令彻查流言的源头,心里却也有几分动了,这一晚他带着刘腾去了先皇后于墨的长秋宫。

    长秋宫红砖绿瓦如初,只是那宫门外的灯笼却显得有些脏旧,自于墨死后,这个宫便空置了下来,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分配别处,平日仅有打扫处的太监前来清洁。刘腾上前推开宫门,元恪抬脚迈入,院中那于墨最爱的牡丹花开的灿烂依旧,只是那个赏花人却已香消玉殒,再无人在意它们的娇艳。

    元恪恍惚间仿佛看到于墨浅笑倩兮的立于花丛之中,轻轻向他招着手,元恪并步上前,“儿,是你吗?儿。”元恪伸手向将于墨拉住,只是刚一触及,抓住的却是空气,元恪黯然落泪。

    刘腾赶紧上前宽慰道,“皇上,先皇后若在天有灵,也不想皇上伤心,请皇上还是保重龙体。”

    元恪环顾着毫无生气的长秋宫语带哀怨的道,“刘腾,你觉得皇后是不是怪朕?”

    刘腾答道,“皇上多虑了,先皇后怎会怪皇上呢?”

    “若非如此,为何朕的皇子接连夭折?”

    “皇上,奴才以为这生死之事皆由天定,皇上正值春秋鼎盛,他日还会有皇子的,皇上请勿伤怀。”

    元恪苦笑道,“还有皇子,呵呵,若是再夭折,朕岂非后继无人?”

    刘腾见时机成熟,便献计道,“皇上信奉佛祖,可求佛祖庇佑,瑶光寺佛祖甚灵,且主持净光师太佛学渊博,不若皇上前去上香祈福,佛祖感灵,定保我大魏千秋万代,福泽延绵。”

    元恪思量一番觉得可行,“是啊,朕忙于朝政,这几年虽兴建了不少寺庙,却无暇前去礼拜。只是若朕出宫,必得劳师动众,不是让人觉得朕也相信了这些传言吗?”

    刘腾见元恪被说动,心下欢喜,继续奏道,“若皇上担心,可以微服出巡,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元恪颔首道,“如此甚好,朕也想出去走走散散心,你回去准备下,明日随朕出宫。”

    刘腾掩饰住喜悦之情,“奴才遵旨,皇上,如今天色不早,还是请皇上回宫休息吧,不知今日皇上在何处就寝?”。

    元恪道,“今日朕心疲惫,回太极殿。”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下一章 目录 上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