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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凤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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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家宴却成鸿门宴 一代贤王含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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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怿辞别仙真后来到彭城王府,只见元怀早已在内等候,多日未见,元怿上前问候,“五弟,你也来了,皇叔呢?”

    元怀笑答,“皇叔又得麟儿,正在里屋陪着皇婶呢。”

    元怿见元怀神色轻松,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不似他满腹愁思,“五弟,看来你一点也不担忧啊。三哥造反曾邀你一起,皇上八百里加急文书将你召回京城,今晚的宴会不是寻常家宴,你倒还是一副处之泰然。”

    元怀拿出袖中的八宝麒麟翡翠在手上把玩,翘起腿,不慌不忙的说道,“反正刀就架在脖子上,你愁它也掉,你不愁它也掉。我不如趁着这要掉未掉之际,还是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否则死了不是太亏了。人家就想看咱们自乱阵脚,四哥,我有多大本事,皇上和你们还不知道,我就是没事玩玩珍宝,看看美女,跟三哥折腾那会不是受到蒙蔽吗?以为皇上真的被高肇所弑杀,我可是自始至终没有称帝的打算,为兄报仇,也是情理之中,他高肇能说什么?就是此事蹊跷,是何人假四哥名义给三哥送的书信呢?”

    “这件事还不是显而易见,这一石数鸟之计,全部针对我们宗室皇亲,除了高肇还有谁?”元勰步入屋内道。

    元怿和元怀见元勰来了,忙起身行礼,元怿忧虑的问道,“皇叔既已知晓此乃奸臣高肇所为,何不请出父皇遗诏,锄奸惩佞呢?”

    元怀并不知元勰有此遗诏,他一听更加开心,“皇叔,有此遗诏在手还怕那高肇不成,不知道父皇遗诏写的是什么?皇叔不如请出遗诏给我们看看?”

    元勰见元怀要看遗诏,道,“那遗诏写的是,但有谋反者可召集诸王刺史、太守共讨之。那高肇虽奸险,却未谋反叛逆,自立为王的是元愉啊。你要本王如何请出遗诏?”

    元怀一听刚才的兴奋灭了一半,他丧气的说,“那高肇就没人能动了吗?”

    元怿叹口气道,“只能等天理昭彰的那天了,如今我们还是想想到底该不该去赴宴。”

    三人正商议着,听见下人禀报说宫里来催了,让他们火速入宫,三人心中忐忑,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遵命。元勰内心百转千回,又转身去探视李媛华,见李媛华因体力透支熟睡,不忍吵醒,抱起刚出生的孩子深深的吻了一下,起身离开。

    元怀、元怿为不惹人怀疑分开骑马先行,元勰着下人驾驶着牛车行至东掖门内的桥头突然死都不愿前行,元勰见牛不肯前行,问车夫道,“为何牛不走了?皇上催促多次了,你赶紧下车看看怎么了?”

    车夫依言下车查视却未发现任何异常,牛也很健硕,他回禀元勰道,“王爷,牛车正常,奴才听人说,牛最通人性,是不是发现异常,所以不愿入宫?”

    元勰又怎不知此行凶吉难料,听下人这样说,心里也迟疑起来。毕竟现在论亲疏,高肇自然比自己跟元恪更亲近,且不论他妹妹是皇上生母,侄女是宠妃如今晋升皇后,就是皇上的姑母高平公主也是他的妻子,这三重关系如何是他这个亲叔叔可以取代,皇上在元愉谋反之际以家宴宴请诸王,这其中的寓意是他能想到却无可奈何,此时牛也能察觉异常,护主不前行。元勰陷入两难之中,踌躇之际,远见宫内内侍又出来催促。元勰不敢抗旨,只得下了牛车,随内侍步行进入明光殿。

    明光殿内鼓乐齐鸣,舞姿翩翩,元恪一身龙袍威严的坐于正中,左侧首位是高阳王元雍,右侧首座是奸臣高肇,左侧顺次下来是彭城王元勰,清河王元怿和广平王元怀,右侧高肇下手方坐着袭爵艾陵男的元珍。如此坐序可见他们之间的水火不容,元珍虽也为宗室一员,可惜爵位低下,更是墙头草一类,早已屈身为高肇之命是从,诸王爷早将他视作无物,也不愿与他攀谈。

    元恪含笑举杯对众人道,“今日是家宴,诸爱卿不需拘束,举杯痛饮,一醉方休,来,朕敬诸位爱卿。”

    众人连忙起身,端起酒杯,连称惶恐,一饮而尽。高肇斜眼看着元勰,洋洋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彭城王,如今京兆王假名造反,听说您舅舅潘僧固也参与其中,不知彭城王有何感想?”

    元勰怒视高肇,正义凛然道,“本王自问忠君爱国,高位隐退,闲暇著书立作,早已不过问政事。家舅之事,待皇上平叛之后捉拿入京,自有公断,本王绝对不求情。高大人,此问却是何意?”

    高肇讪笑道,“本官哪敢有什么意思?彭城王虽然退隐,威望还在,多少王室大臣为彭城王马首是瞻?本官要是妄议,不怕成为众矢之的嘛,哈哈哈。”

    元怀年轻气盛,按捺不住,反击道,“高大人喜欢说笑话,正好本王也有个笑话,想说与众位一乐。昨日本王出城游玩,路遇一人拉着一条狗,那狗狂吠不止,仗着主人在侧,竟张口咬了一位教书先生。教书先生的学生见老师被狗咬,便责问狗主人为何不管好自己的狗。狗主人泰然自若,反问就是一只畜生,如何约束?为何狗咬人时,此人不躲?只是众人不服,拉着要见官,教书先生是邻里远近德高望重之人,并不屑与之争执,淡淡的说了一句话劝退了众人。”说完眼瞅着高肇戏谑的问道,“高大人可知这先生说了句什么话?”见高肇气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并不答言,兀自说道,“那高句丽不过是我大魏的蛮荒之地,高大人肯定没听过什么成语,还是本王教你吧,那先生说了一句,狗仗人势,狗嘴尚且不能吐出象牙,又何必要求它能知晓人道,不随便咬人呢?”

    高肇气得面色铁青,手指着元怀噎的语不成章,“你,你。”

    元怿见元怀说的太直白,赶紧扯扯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

    元雍笑道,“是啊,人怎能和畜生计较,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何必多言。”

    元珍却就是一莽夫,从座位跳起,指着元怀道,“你竟然辱骂高尚书是狗?皇上,请治广平王辱骂朝廷命官之罪。”

    高肇本来因元怀并未直接说自己就是狗,也不好太多,见元珍竟然将此事挑明,心里直骂元珍愚钝,狠狠瞪他一眼。

    元恪见气氛紧张,便故作不知,大笑道,“元珍你坐下,五弟说的不过是个故事,你怎么说是骂高大人是狗呢?今日家宴,别弄的跟仇人似得,坐下,继续喝酒赏舞。”

    元怿见元恪这么一说,心里更加猜不出元恪意图,内心忐忑,却又为了大局着想,起身禀奏,“皇上英明,五弟一向爱说笑,不过是个笑话,就是图大家一乐。不如今日四弟我也献丑,为皇上弹奏一曲,以助兴如何?”

    元恪道,“好啊,四弟的琴艺乃是一绝,宫中无人能出其右,朕也许久未听了,难得四弟有这个雅兴。来人啊,备琴。”

    刘腾忙指使乐官为元怿准备就绪,元怿潇洒坐下,屏息凝神,一曲已毕,仍余音绕梁,元恪带头鼓掌,众人皆赞叹不已。约莫两个时辰后,众人皆有醉意,元勰因记挂妻儿,起身要告辞,却被元恪挽留。元恪命刘腾安排元雍、元勰于侧殿东厢,元怿、元怀于侧殿西厢,众人只得依照圣旨各自回房休息。

    入夜时分,一队宫廷侍卫分别将四位王爷的住处围起,明枪持仗而立,不让他们外出。元怿心想不好,看来皇上真的听信谗言,将他们诱骗进宫,等待他的却不知是何等命运,只是元恪竟然不公开审问,给他们一个辩白的机会,就重兵围困,他满心忧虑的在房内踱步,思考对策,却不知东厢元勰住处,杀戮已然开始。

    东侧殿内,元勰正要脱衣休息,门却突然被人撞开,他转身看见元珍带着一队侍卫闯了进来,其中一人手上端着一杯酒,他心知有变故,但是觉得自己清正廉洁,无愧朝廷,便正色道,“元珍,这么晚,你带侍卫闯我屋内是何意?”

    元珍奸笑道,“皇上口谕,彭城王参与京兆王谋反,证据确凿,本该满门抄斩,但念及彭城王昔日功劳,特赐鸩酒一杯,留其全尸,免其家人死罪,保其爵位。呵呵,彭城王,皇上仁义,你这谋逆本该灭你全族,现在只赐死你一个,还给你家人俸禄,你还不谢主隆恩,赶紧喝了这酒上路吧。”

    元勰怒斥,“你这小人,无需矫诏,本王要面见圣上,本王无罪,为何赐死?你带本王去面见皇上,如果皇上那时还要本王死,本王死而无憾,却不能就这样听你一面之词。”

    元珍整整官服,“皇上都赐你毒酒了,你觉得皇上还会见你?你造反一事已经证据确凿,是你手下郎中令魏偃、前防高祖珍给皇上奏的本,你还辩解什么?”

    原来这高肇许给魏偃、高祖高官厚禄,诱使他们联合诬陷元勰与京兆王、潘僧固里应外合合谋造反,元恪被蒙蔽,竟然信了他们的话,设下宴席,召诸王进宫。

    元勰听说自己的手下诬陷自己,气得怒火中烧,“本王从未做过有损朝廷之事,此事必是高肇这奸佞之人陷害,本王愿与他们当面对质,仅凭一面之词,给本王定罪,本王不服,这酒本王不会喝。”

    这元珍本就得了高肇好处,夺过旁边侍卫的刀,用刀环猛击元勰。

    元勰被打倒在地,悲呼,“苍天无眼,我乃忠臣却遭杀害,实在冤枉。”

    元珍见元勰大声疾呼,怕惊动其他三个王爷,加力用刀打,元勰被打的口吐鲜血,奄奄一息,元珍住手逼问道,“现在你服了吧,彭城王,这酒是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喝?”

    元勰一口血痰吐到元珍脸上,虚弱的骂道,“畜生,本王后悔一念之仁,没诛杀了你们这帮奸臣贼子。皇兄啊,六弟未能护好皇上,让他为奸人蒙蔽,我无颜见你啊。”

    元珍用手抹掉将脸上的吐沫,拿过毒酒,捏住元勰的下巴就要往下灌。

    元勰用尽最后的力气吼道,“你没资格碰我,要喝,我自己喝。”说完抢过酒杯含泪仰头饮尽,酒杯哐啷掉地粉碎,元勰顿时觉得肠如刀绞,他强忍剧痛,想向门口爬去,他心爱的妻子,刚出生的孩子还在家里等着他,“媛华,媛华”慢慢的一股黑血从他的嘴角渗出,他抽搐几下,圆睁着双眼含冤而逝。

    次日清晨,元勰的尸体由被褥裹着,送到彭城王府。内侍对李媛华说彭城王是酒醉而薨,并传元恪旨意为元勰发丧。李媛华颤抖的双手揭开盖住元勰的面上的白布,那显而易见的中毒之状如何隐瞒,痛失丈夫的她啕大哭,骂道:“高肇枉理杀人,老天有灵,必叫你不得好死!”

    元勰的死讯传开,皇亲贵族为之哀叹,平民百姓为之流涕。洛阳城内的和尚悲痛得一天不进米食,喝水充作斋饭。元勰死时年仅三十六岁,谥号武宣王。他的第三个儿子元子攸后来做了皇帝,追谥他为文穆皇帝。谥法上说:“保大定功曰武;善问周达曰宣;经纬天地曰文;布德执义曰穆。”。

    元勰去世的消息元怿和元怀却是后来知晓,因为当夜他们就被押送囚禁在华林别院,元恪命他们静思己过。而造反的元愉却在同年9月被李平俘获,元恪派人想把他带到洛阳,当面训斥。高肇深恐夜长梦多,买通了押解的人,在走到野王(今河南沁阳)时将元愉给绞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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