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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凤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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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钟离之战损元气 郑偐辞别赴营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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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7年正月,大雪纷飞,寒风凛冽,山河也冻的颤抖。钟离城外,元恪调集的八十万大军在平北将军元英与平东将军杨大眼的率领下,于钟离北淮水中的邵阳洲两岸架桥树栅,作为跨淮通道。元英据南岸攻城,杨大眼据北岸立城接应,以通粮运。

    整齐划一的步兵阵营森森林立,黑衣黑甲阴沉沉的透着杀气,一柄柄长枪在冰雪的映照下寒光四射,队伍前面重型攻城飞楼冲车排列整齐,高举帅旗和旌旗的骑兵队挥旗呐喊,胯下的战马身披铠甲焦躁的刨动着蹄子。郑偐骑着黄风,与杨甄生一左一右护卫着杨大眼,他们已经在城外叫战一天一夜,守城的梁将昌义之因当时钟离城中仅3000人,所以拒城不出,任凭魏军叫骂。元英见昌义之拒不出城,只得下令攻城。随即战鼓声声,魏军因钟离城堑水深,只能以车载、人负,运土填堑,设飞楼冲车撞击城墙。昌义之在城中率军用泥土及时补修被撞坏之处,所以冲车虽入,但城墙却未破。元英、杨大眼治军严格,所率军队昼夜苦攻,轮番冲击,前赴后继,毫无畏惧。然而这昌义之却十分善射,守城之时每有危及之时,他便引弓搭箭,箭之所发,魏军无不应弦而倒。他居高望见杨大眼在阵中,便拉弦搭弓,一箭射出,郑偐见有暗箭,忙以身挡在杨大眼身前,挥剑将弓箭打落。双方一日之内激战数十回合,魏军被杀伤者以万计,死尸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整条护城河,却仍不能攻克。无奈之下,元英只得下令退兵扎营,将其围困,再图应对之策。

    二月,元恪见元英和杨大眼连攻月余仍未能取胜,急召众大臣商议。元怿思考良久,上前奏道,“一战不胜,再战而疲,如今中山王举八十万之众,却久攻不下一个仅有3000人的城池,可见昌义之的谋略。况且战斗讲究天时地利,如今天气苦寒,军士累年征战已经疲惫不堪,而梁境土地蒸湿,又有淮河水流,若是久持不下,等到春季河水暴涨,他们采用水战,对于只善于陆战的我们非常不利。所以臣弟主张退兵,待时机利我,再行出击。”

    元恪听元怿如此说,也暗自忖度,高肇窥见元恪神情,心里猜到元恪的心思,为了奉迎元恪,第一次没有跟元怿唱反调,竟也附议。众臣见高肇都这样说,也纷纷附议。

    元恪思考良久,见群臣都主张退兵,便立即下诏,命人送至元英军中,诏曰:“师行已久,士马疲瘠,贼城险固,卒难攻屠。冬春之交,稍非胜便,十万之众,日费无赀。方图后举,不待今事。且可密装徐严,为振旅之意,整疆完土,开示威略。左右蛮楚,素应逃亡,或窜山湖,或难制掠。若凶渠黠党,有须翦除者,便可扑扫,以清疆界。如其强狡凭阻,未易致力者,亦不烦肆兵。凯旋迟近,不复委曲。”

    诏书到达元英军营后,元英见元恪要求他退兵,他身经百战,攻无不克,如今却连个仅有三千人的小城都攻不下,心里本就郁闷,与杨大眼商量后决定上表元恪请求宽延时日:“臣奉辞伐罪,志殄逋寇,想敌量攻,期至二月将末三月之初,理在必克。但自此月一日以来,霖雨连并,可谓天违人愿。然王者行师,举动不易,不可以少致睽淹,便生异议。臣亦谛思:若入三月已后,天晴地燥,凭陵是常。如其连雨仍接,不得进攻者,臣已更高邵阳之桥,防其泛突。意外洪长,虑其破桥,臣亦部分造船,复于钟离城随水狭处,营造浮桥,至三月中旬,桥必克成。晴则攻腾,雨则围守,水陆二图,以得为限。实愿朝廷特开远略,少复赐宽,假以日月,无使为山之功,中途而废。”

    元恪见元英不愿退兵,只得又下诏说:“大军野次,已成劳久,攻守之方,理可豫见。比频得启,制胜不过暮春,及省后表,复期孟夏之末。彼土蒸泞,无宜久淹。势虽必取,乃将军之深计;兵久力殆,亦朝廷之所忧。故遣主书曹道往观军势,使还,一一具闻。”

    等曹道回,元英仍上表说:“可克”。

    元恪见他战意决绝,遂遣步兵校尉范绍至元英营,共商攻取事宜。范绍到达后巡视钟离城,见钟离城坚,力劝元英退兵,元英仍然不从。

    三月的天气虽然稍退寒冷,却仍然透着微凉,元英已经在钟离城外驻军两月却还未能攻克。夜间点点繁星萧瑟的点缀天空,郑偐与杨甄生策马出营巡视,看见钟离城墙上昌义之的旌旗虽然有些破损,却屹立不倒,已经所剩不多的梁军军士还在坚持站岗,没有一丝松懈。

    郑偐虽然是站在与之对立的一方,却也不得不赞叹昌义之的治军之才,他勒住缰绳,扭头对杨甄生说,“这昌义之真是名不虚传的一员勇将,粮草匮乏,援军迟迟未到,却能仅凭借这一城之险,将我数十万大军拒之城外,连王爷和杨将军都一筹莫展,真是不容小觑。”

    杨甄生点头称是,“这场仗看来还要打很久,只是现在我军士气已经不如初始,这两月损兵折将牺牲上万,将士们都有些泄气了。”

    郑偐驱马与杨甄生向城东行去,忽见前方乌压压一片人影,似乎在挖沟渠,两人大惊,上前几步在疏星的映照下看到一大群梁军正在离他们城堡百步距离处掘长堑,树鹿角,想截洲为城。对方哨兵也发现了他们二人,瞬间百箭齐发,箭雨般向二人铺天盖地袭来,二人慌忙用剑格挡,策马往大营奔去,慌乱间,一只箭不偏不倚的正好射中杨甄生的左肩,他一个不稳跌落马下。郑偐见杨甄生落马,忙掉头回来,伸手将杨甄生拉上自己的马,猛力一踢黄风的肚子,黄风负痛狂奔回营。此时已近拂晓,魏军只有哨兵站岗,其余都已休息,突然看见郑偐带着受伤的杨甄生回来,慌忙上前帮忙,郑偐将杨甄生交给哨兵送去给军医诊治,自己赶紧去跟杨大眼汇报刚才看到的一切。

    杨大眼得知后又通报给了元英,两人忙整军出营察看,看到梁军一夜之间修好的长堑,元英大惊失色,以杖击地惊呼,“是何神也。”只见对岸如天降一般多了20万的梁军,阵前两面帅旗,白底红字书写着“韦”、“曹”,杨大眼仔细分辨方才知道是梁国的豫州刺史韦叡和平西将军曹景宗率领的援军。战鼓擂擂,双方兵马杀的天昏地暗,无奈仍不能攻到对岸,死伤人数却是十分之三,一时间尸骨累累,血流成河,魏军士气大衰不敢恋战,倒拽着兵器向后撤退,再不敢主动迎战。

    不久果如元怿所料淮水暴涨六七尺,韦叡派水军乘斗舰袭击洲上魏军。另外再用数只船只满载干草,浇上油,借着风势纵火焚桥,又有死士冲锋在前拔栅砍桥。淮水湍急,倏忽之间,桥栅俱尽。梁军声势大振,厮杀声振聋发聩,他们奋勇冲杀,魏军大溃。杨大眼无奈之下在西岸烧营而去,元英也在东岸侥幸脱身,城垒相次瓦解,士兵丢盔弃甲,投水溺死、和被斩杀的各10余万,尸体堵塞的淮河之水都不流动,血腥味方圆百里可闻。曹景宗令军主马广追击杨大眼至灭水上四十余里,杨大眼的军众死伤无数,由郑俨和杨甄生护卫侥幸逃脱。昌义之追击元英至洛口,元英部下兵士也全军覆灭,单骑逃入梁城。这一战,沿淮河百余里伏尸相枕,被俘虏者5万人,收缴的军粮器械,堆积如山,牛马驴骡不可胜计。曹景宗派人带一万余俘虏、马千匹,奏着凯歌,回梁献捷。

    这场钟离之战是历史上著名的以少胜多的战役之一,也阻碍了魏国统一淮南的步伐,但是却为以后仙真为魏雪耻埋下了伏笔,此是后话。

    魏军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回洛阳,唯元英、杨大眼及萧宝寅三人全身而回。惹得元恪大怒,大殿之上指着他们骂道,“为何你们不马革裹尸,如何有脸面回来?”

    高肇落井下石指使下员奏本欲将他们全部处死,元怿连夜入宫为三人求情,使得元恪最后感念其以往功绩,免除三人死罪,只剥夺元英及萧宝寅的爵位,贬为平民,杨大眼则流放至营州充军。

    清河王府内,元怿听到下人禀报说郑偐求见,忙命人请入内,一年多未见,郑偐虽英俊如昔,只是却有些许沧桑,也许是这一年多的军旅生涯风餐露宿的结果。

    元怿命人奉茶后,询问,“郑兄一向不来我府,不知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郑偐叹了口气,“本想投身报国,不求封官加爵,只求能一展所长。可惜此次兵败,杨将军被流放,我也被革职。我今天来,是因为杨将军的知遇之恩,所以想随他一起去营州,如今我壮志未酬,也没颜面去跟真妹妹告辞,所以想让你帮我跟她说声珍重。”

    元怿听郑偐要追随杨大眼去营州有些吃惊,但是见郑偐去意决绝也不便多说,只是却不懂与仙真辞行,为何是无颜面之事,说道,“郑兄与真儿相识已久,应该知道真儿不会因为郑兄暂时的困境而小瞧你,况且你此去营州真的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我觉得郑兄还是亲自去跟真儿辞行的好。”

    郑偐摇摇头,“王爷不用再劝,我真的不敢面对真儿,况且现在真儿有你照顾,我很放心。我已经书信一封,烦劳王爷代为转交,杨将军快要启程了,我也不便久留,这就告辞了,希望后会有期。”随之抱拳辞行而去。

    元怿拿着信,看着郑偐远去的落寞背影,为他的忠义感叹,吩咐崔进备马起身去瑶光寺送信。

    仙真得知郑偐因兵败去了营州,心里也很难过,拆开郑偐的信,却见信上只有短短的一行话,“真妹妹,此去营州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望你珍重,勿念。”她缓缓将信折好重新放进信封,“阿怿,营州是个什么地方?”

    元怿知道仙真的担忧,他避重就轻,“在东北方,靠近高句丽。”

    “东北?那不是苦寒之地吗?如此蛮荒,俨哥哥受得了吗?”

    仙真眼泪汪汪的看着元怿,惹得元怿心疼,他将她搂入怀中安慰,“没事,我会交代人妥善照顾,一应用度会照应齐全,你不用担心好吗?真儿,你不知道每次你哭,我的心都碎了,别哭好吗?”

    仙真点点头,紧紧靠着元怿,喃喃的说,“阿怿,俨哥哥走了,现在我只有你了,别离开我,好吗?”

    元怿答应,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锦盒递与仙真,仙真打开一看却是一串金丝砗磲串,细看竟发现每颗砗磲上都精雕细琢着一尊佛像,元怿帮仙真带于柔荑之上,含情脉脉的说,“真儿,以前送你的玉簪损坏了,我一直想着再送你一件礼物。只是你现在身居佛门,首饰对你无用,反而为你招惹麻烦,我想了很久,托人寻来这串佛珠,希望佛祖可以保佑你平安顺意。”

    仙真抬起手迎着阳光看着这串晶透的佛珠,破涕为笑嗔怪道,“阿怿,你好坏,人家正在伤心,你却惹人家笑。坏死了。”

    元怿知道仙真喜欢自己的礼物,心里也开心,他搂着仙真轻轻亲了一下仙真的樱唇,笑道,“如果我的心意可以让你展颜欢笑,那么我愿意将天下珍宝全送给你。”

    仙真用手指按住他的唇,“我不要珍宝,只要你,不如你把你自己送给我如何?”。

    “好,再过一年,我就把自己用红绸包好送给你,不过那时候你也会把你自己送给我,呵呵。”仙真知道元怿指的是还有一年,她的三年孝期就满,若是不用入宫,他就会带她远走高飞,她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只是眼下元怿提及,她仍有些羞涩,轻轻推搡了下元怿,却被元怿搂的更加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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