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是退烧了，现在才六点四十分，护士不在，我看咱们量一下体温，如果没有事儿就出院吧！”
“恩，你还是先吃点粥吧！我妹一会儿把洗漱用品帮你带过来，她说她负责白天照顾你，晚上就是我，因为她不习惯熬夜。”
“谢谢你们！”她想说，原本她那年在狐狸坡照顾了他十三天，现在京城遇到了也是希望他早日走出感情创伤，健康正面地朝着他的歌唱之路前进。
舒晴不是京城的人，她没有医疗保险，看病输液这一晚估计也少不了五百块钱。
那碗白粥，舒晴吃完了。
邻近农历春节的这个清晨，高烧住院一整晚的舒晴一退烧就立刻想回到住处。
“巴特儿，醒醒啊！”她摇晃着他的手肘。
“可是医生说你退烧后还需要留院观察的，别急着出院啊！”
他卷发一半遮盖住俊朗的脸庞显得有些倜傥而不羁，那深蓝色眼神对她有些依赖。
舒晴已经通知值班护士为她拔下输液的针头，手腕内侧贴了两条白胶带止血。
“你先和我一道回我那儿吧，我有些东西送给你和妲瑞亚！”
她为了回避他的目光一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可是习惯性的礼貌动作使得她不得不再度迎上那对湖泊般的双眸。
“恩！好。“那傻瓜习惯了行为快过思维，都不知道她会送他什么就高兴地答应了。
刚走出一楼的老式电梯就碰上提了一包东西的妲瑞亚，舒晴心里过意不去立刻抱住她的腰和她贴了左右脸颊。
“你怎么不继续躺着休息呢？现在才七点多呀！”妲瑞亚透过舒晴的肩膀看了一眼巴特儿，她就是希望多留些机会让他们多多相处，像她哥这样的人就应该让舒晴这样明事理，还很善良的女人引导他进入健康的感情，这样他就会走出阴霾完成音乐梦想。
“病去如抽丝！我好了，如果你有空我们就去我那儿吧，反正你们也去过了。”
舒晴这样一说，妲瑞亚原本有些皱起的眉头彻底地放松了。话匣子拉开又说她哥昨晚和她一起抬着她怎么怎么地卖力，然后到院子大门还被门口的保安误会刁难盘查他们的身份证，最后调出监控找出她曾经受邀请来过舒晴这里才放他们走。
“我真是把京城里所有瞧不起外地人还时刻检查人身份证的受够了！不过，他看了我哥是外国人他就客气了很多，还说吃过他烤的面包。切！我看根本就是崇洋迷外，不过我哥无所谓他们怎么看就是了。”
“辛苦你们啦！有你们真好，不然我无法想象怎么渡过昨天晚上。”这是舒晴打心眼里发自肺腑地的话。
舒晴挽着她快步走在去往医院门诊大厅的路上，浑身散发的药水味道混合在高烧退去之后的湿热感中，雪花洒落在青色混凝土地上，那里早就被清扫过还是蒙上了薄薄的新雪。
缴费，领药，到医院大门口打了一个出租车三人坐了进去。
正在这时候，从另外一辆出租车里下来的刘如一身雍容的皮草，手挽名牌包妆容精致，一转身看见了车里坐着的舒晴背影思忖了几分钟。
坐在副驾驶的巴特儿对后面的舒晴说：“一会儿你们一起回去，正好也一起去工作，我就把你们送大门口先回去好不好？”
看他表情颇为忧郁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舒晴‘哦’了一声下了决心说道：“你们最好一起来，因为东西有些重，妲瑞亚搬不动的。”
“哥，你那么害怕去女生的住处吗？不要担心！有我在的。”妲瑞亚沉吟了片刻犹豫之后这样对她哥说。
他害怕去女生的住处？舒晴反复琢磨了几次觉得很怪诞。
舒晴出现在大门口的时候，保安夫妇双双把头从棉布门帘里伸出来看着，他们住的门房没有暖气必须烧炉子也还不够暖和。
保安的农村媳妇从第一天看见舒晴时候就喜欢盯着她浑身上下看，她觉得她比电视里的人还好看，她的发型她的衣着无一不透着精致还又一点都不俗气。可今天这时候舒晴两眼浮肿，脸色苍白头发丝不够有弧度。
“舒晴，你好些了没有？昨晚你这两位朋友可是很照顾你的。”保安夫妻很客套地问候着舒晴。
“是啊！我的朋友对我很好，我也好多了。”
舒晴说着就没有再回头，三个人抬步走上窄窄的台阶，一级一级的上楼梯。一个人爬楼是孤单，两个人不寂寞，三个人感觉速度就快了很多，因为有个长腿男人步子跨出去很大，一步就走上三个台阶。
两居室一个阳台的公寓还是昨晚她昏迷之前整理过的，墙角那个小小的吸尘器还在，舒晴立刻把它挪了位置，恨这个东西害她狼狈地扑倒在地板爬不起来。
“舒晴姐，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到时间我会叫你起床的！”妲瑞亚看着她苍白的脸颊有些担忧。
“我不用再休息了，昨晚睡了超过七个小时了吧？醒了就不能再睡了。”
舒晴进去她睡的里屋，从床底下拖出来一箱陇原出产的花牛苹果，她为了图运费划算买了两箱，一箱专门犒赏自己吃，另一箱就给了刘如。
她出来里屋低头一看某长腿男人还愣愣地站在门口换鞋的地方，她想了没有多想拿出朱晓俊穿过的蓝色拖鞋让他换上，这才让那傻货解除了尴尬。
舒晴外间有床也有大电视，虽然她很少开电视但现在为了稍微调节氛围打开了转到电影频道让他们看。
妲瑞亚正巧喜欢一部哈萨克电影《羊》，她没转台就静静地看着。
舒晴在厨房找绳子，卷发男人换了拖鞋还停在原地欣赏她的闺房，他发现她比他想象中还那么喜欢整洁，甚至懂得用白蕾丝床单平衡一屋子老旧的门窗色彩，剥落的瓷砖都被她铺上了深蓝色菊花纹式地毯。
她动作利落地洗了两颗大红苹果，切好了端到他们兄妹面前。
“我先去洗澡了，你们先吃点苹果吧！这是我在网站订购的当季苹果，很脆。”
妲瑞亚一个早上大概也肚子还空着的，用热毛巾擦了把手就吃起苹果。大家都是出生在物产并不丰富的西北地区，冬季吃到脆皮苹果那也一定是酸的南方进口过来的超市卖的还很贵，这样皮红肉甜香味浓郁的花牛苹果是她听过还没有尝过的。
因为，她知道，这些年很多网站的商品都拒绝邮寄到大新省，这种不公平待遇她就算在真主面前祈祷多少次也短时间无法改变。
“哥，你也吃一块这苹果，很甜的。”妲瑞亚喊着她哥可她眼睛丝毫没有离开电视屏幕。
“恩，好的！”男人走过去和他妹坐一起先用叉子叉了一块苹果放嘴里吃。
吃着吃着他感觉像被什么烫了一下厉声呵斥他妹：“关掉电视！我不要看到她，那个女人，不要啊……”
舒晴脸上贴了一片面膜刚换下衣服打算把羽绒服裹住浴袍去洗澡的，打开里间的门出来问：“刚才那部电影怎么了？”她不敢语气太高怕他发病。
“没有什么！他认错人了，姐姐你的苹果好吃，可以送我们几颗吗？”妲瑞亚瞧着舒晴脸上并没有因此嫌弃她哥她快速转移话题。
舒晴不知道这个俊美如斯的男人是怎么被别的女人伤害到的，看他发抖的脖颈，她只能假装不知道他的状态才不会让对方继续痛苦。
“哈哈！我本来就是想把这一整箱都送你们的，反正我后天就回老家了，对喔，我可以把网站地址给你们可以让商家寄到五福胡同去。”
“好啊！反正我们也不过汉族人的春节，哥你说对不对？”
“……”男人低垂着头和刚才判如两人，他的呼吸沉重，两手捏成拳头捶打他的膝盖。
舒晴想关电视已经被妲瑞亚关了，把一颗红红漂亮的苹果递到他的面前，她希望这颗苹果能让他瞬间宁静下来，但很快男人就抬起一双冰冷到麻木的蓝眼睛慢慢地摇头。
“我先去洗澡了！你们坐一会儿。”
舒晴是时间观念比较重视的人，洗澡化妆吹头卷发都需要时间，今天是话剧团最后一次演出了，她打算一改前几次的朴素低调决定来个精致完美让那些现场的花旦们看看她的某种实力。形象界的人绝对分为两类，一种是仅仅发挥在手艺方面的匠人等级，但她想成为全方位的美学概念人士，谦虚必须，追求完美也必须。
浴室门背后有个挂钩，舒晴把羽绒外套挂上了，打开淋浴蓬头让那温热的水流自头顶流泻到脚背，周身说不出来的畅快。
她是及肩短发，三分钟洗完，关了水闸拉开柜子的暗格取出吹风机准备吹头发，听到妲瑞亚的声音显得烦躁地怨她哥：“不是每个女人都那么坏的，饰演乌日芭拉的演员不过是长得和她很相似，你也不要总是想过去的事。”
“你们说的哪个女人很坏？有故事也分享给我听听嘛！”舒晴头发吹到半干就披着羽绒衣出来浴室，站在里间和外间的过道里往脸上拍化妆水。
她语气很轻松，妲瑞亚发现他哥已经有些局促不安地别过脸不看舒晴了，她机敏地眼珠子一转做了个鬼脸。
“初恋呗！是他们哈萨克的女孩，最后撇下我哥到彼得堡读大学了。”
“初恋就是二十岁以前的过去式了，人要往前走往前看要活在当下，别那么杯弓蛇影。我们三个人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再纠结于初恋，那是不是就显得幼稚了呢？”
舒晴两手伸开用十根手指腹的力道使劲按压脸部的穴位，她说这些是对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说的。
妲瑞亚刚才心里悬着一口气，她已经做好了被她哥吼着骂的准备，现在听舒晴也这样说她心口气才落下来。
“舒晴，你说的对！我是应该放下过去式走向未来式。”男人嘴唇颤动，喃喃地看着里屋门内的她。
舒晴嘴角挑起一抹薄笑，简单扫视一眼兄妹二人开始用海绵扑沾着饰底乳按压在脸上，她满头都是小钢夹别住的发圈。其实在这一刻，空气里有另外两个人的存在会让她把自己端得正正的，没有哭泣的勇气。
舒晴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化妆，穿了奶油色高领毛衣衬得精心吹整过的卷发更显得小脸生动耐看，同色羊绒宽裤配酒红色犀利的高跟靴。
某男眼睛直直地在那一瞬间仿佛不认识她似的，直到舒晴收拾好和妲瑞亚站在门口，她白皙的手里攥着用包装绳捆好的那箱苹果，他这才猛然起身知道该离开她的香闺了。
“你怎么想到用绳子捆住这个比较方便提着呀？手真巧！”他懂得用这句话解除尴尬。
而她这般精致的人口气似同男人一样郑重地对他说：“巧，并非天生，抛开杂念你比谁都巧！”
他提着箱子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而她利落地打开门先迈步出去了，他只好腾出一手帮她重重地关上了公寓铁门。
舒晴和妲瑞亚走向院子里车库的入口方向，巴特儿一手提着苹果纸箱慢慢地走向大门。
“舒晴姐姐，你早该这样化妆去给剧组那些女演员见识见识了！说不定她们以后需要特别造型的时候就会想到你的。”
妲瑞亚对于化妆也学过的，但她对潮流趋势和整体概念还是缺乏掌握，刚才她一直看着舒晴从一张朴素普通秀气的脸庞变成了眼睛深邃自然又略显轮廓的高质感妆，她从心里服气了。
“哈哈！今天最后一天也正好。对啦，你还没有说你哥为什么被伤了，是对方给予承诺没有实现呢还是他陷入的太深心有不甘呢？”舒晴问道。
妲瑞亚坐在副驾驶座，表情苦恼地说：“都有啊！不过，我也有过初恋啊，那还不是和他一样都过去了，现在我接受宣文了，因为他比之前的那个更加稳重也非常在乎我。”
“是啊，稳重又在乎你的心里感受比什么承诺都实际！”舒晴把手扶在方向盘上两眼注意着红绿灯。
过了红灯，车子提速上了高速，妲瑞亚觉得有些话她憋得太久了非说不可。
“那个，舒晴姐姐，就是，你对我哥没有感觉吗？”
“啊？啥？”
“我说，你喜欢不喜欢我哥巴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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