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巴士怎么不发生意外啊?
我怀着这样的想法,在修学旅行的巴士里专心注视窗外的景色。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想看的东西,我只是不想看到巴士里的光景而已。
好比在开心打牌的家伙。
手上拿着智慧型手机聊天的家伙。
讨论著莫名其妙的话题,还自得其乐的家伙。
跟这些赞颂青春、享受当下的现充待在同一个空间里,是我不愿正视的恼人现实。所以我才看着窗外,风景本身我倒是没啥兴趣。
那我本人又在干什么呢?这三十分钟,我一直看着路边的护栏玩脑内玛莉兄弟。简单说就是让玛莉欧在护栏上狂奔,遇到护栏中断的地方就奋力跳跃,跳到下一段护栏后继续卖力冲刺。我刻苦钻研,要穷究这个孤家寡人应该都有玩过的游戏。
不过,现在的状况害我不得不中断脑内玛莉欧。
巴士进入了隧道里,旁边没有步道了。换言之,路旁没有了护栏,玛莉欧也没有奔跑的地方了。无奈之下,我暂时中断游戏,将意识移回巴士里面。车内整体来说很昏暗,窗外透入了橙色的光芒,除此之外一成不变。其他人都过着不鸟我的快乐时光,仅此而已。
所以,我才有那个想法。不对,是希望才对。
我希望这辆巴士撞烂算了。
当然,我不认为祈祷这种事,巴士就真的会发生事故。实际上巴士发生事故,跟我的祈祷一点狗屁关系也没有。况且,如果我有心想事成的能力,世界的人口早就降到现在的百分之一以下了。充斥我内心的嫉妒和恨意,就是这么平等、残酷、马虎的东西。
同理可证,现在我所处的状况。
被监禁在黑白空间的状况,绝对不是我害的。
我清醒过来后,最先注意到的是自己左腕上的异物。
那东西类似电子表,标示的却不是标准时间。
“剩余时间三十分钟。”
上面标示的是剩余时间。
意思是要利用三十分钟做某些事情吗?这个标示没有变化,代表还没开始计时吧。
下一个吸引我注意的,是分成黑色与白色的空间,而且是没有门的密闭空间。这个直方体构造的房间,从中央分成了黑色与白色。我待在白色的区域里,放眼望去黑色的区域里有三个人影。
“这什么状况啊?”
我环顾四周。
首先,我发现身旁有个男子倒在地上。他穿着跟我一样的制服,想必是同一间高中的学生吧。他留着一头耀眼的金发,腰上还挂着铁链,这种全力彰显自己是时下无脑高中生的装扮,我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是我讨厌的类型。
为人轻浮,喜欢成群结党,仗着朋友多就瞧不起别人,喜欢替别人贴上劣等的标签。跟这种轻浮的人扯上关系就是一种不幸,这家伙就是那样的人。
于是,我也懒得鸟他,直接前往黑色的区域。
黑色区域里的三人也清醒了,他们正在左顾右盼。
“唔啊?”
突然,我的脸上遭受一阵冲击。
我从白色区域走向黑色区域的瞬间,似乎撞到了看不见的墙壁。我站了起来,伸手抚摸乍看之下空无一物的界线,果然有一道冰冷无机的隐形障壁存在。
我一摸到障壁,左手那个类似手表的东西发出声响了。
上面标示着之前没看过的文字。
“要移动到黑组,需获得黑组的同意。
您要申请移动到黑组吗?
是·否”
黑组。
恐怕是指位在黑色区域的那三个人吧。
我望向黑组的三人。
他们站起来观察四周,看样子完全清醒了,其中一个人对我开口。
“啊、那个……”
对我说话的家伙,表面上看着我的脸庞,意识却集中在其他的事情上。这也是常见的反应了,通常对方连我是谁都不晓得。我看得出来那家伙一定在烦恼“这家伙,我在班上是有看过他,但我不知道他的名字耶。现在问感觉又很不好,真讨厌啊。”
这种情况下,我得主动伸出援手。
否则,尴尬的时间会一直持续下去。
“我是阿雅。”
“啊啊,抱歉,我脑袋还不太清醒,一时想不起来啦。”
嗯、是啊,就当是这么一回事吧。
“呃、阿雅,你知道这是什么状况吗?”
“知道的话,我还会撞到脸吗?”
“嗯、也对,有道理。”
喂、我都自报姓名了,你是不会自我介绍一下喔。
其实我几乎不记得的名字,反正我跟他们没话聊,也就没有记下名字的必要。升上高中没在用名条的,我又因为一点细故没确认到大家的名字,不知道他们叫什么。
我从一开始就不擅长记人名,那些在世界史或国内史出现的家伙,怎么不去死一死啊?不对、他们大多数都翘毛了。
“呐、饭田。”
感恩喔,我终于知道他叫什么了。
一个女学生呼唤眼前的男学生饭田,她不安地朝我这里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面无表情的阴沉女学生。
“牛尾和铁山,你们的身体没大碍吧?”
“嗯。”
“不要紧。”
二人回答饭田的疑问。
后面的两位女孩好像叫牛尾和铁山。说真的,牛尾这个人物我没听过,铁山之名倒是略有耳闻。据说是戏剧社的王牌,在校外也是有名剧团的职业演员。她的演技高超,甚至被形容成有变身能力的名人。在其他作品里,说不定这个优秀人才会顶着“超高校级女演员”的头衔,被迫上演一场同伴相残的戏码吧。
以消去法来看,剩下的女学生就是牛尾了,这家伙纯粹是个随处可见的女高中生。学其他人染着一头茶发,学其他人化一样的妆,学其他人戴一样的饰品,仿佛在宣示模仿别人是自己的特色一样,就某种意义来说也是个可悲的人。
“对了,相泽你也没问题吧?”
“啊啊。”
我回头看着答话的人,亦即我的后方。那个金毛的不知何时也站起来了。
不知怎么搞的,金毛的用一种带有敌意的眼神看着我。
可能他对我有什么不满吧。也罢,现在这无关紧要,这下密室里的所有人都清醒了。
我,阿雅。
饭田。
牛尾。
铁山彻子。
相泽。
这五个人便是黑白空间里的所有人。
不过知道这一点,情况也没有任何进展。
再者,我刚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这个空间没有房门,连出入的通道也不存在。那我们是如何被带到这里的?
在我思考的当下,饭田发挥现充特有的领袖气质,在这种时候也试图团结众人。不对,搞不好他根本没发现这个空间和现状的异常性吧?
“总之,我们先整理已经知道的情报吧。阿雅,你是最早清醒的,你有知道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几乎没有啊,我清醒的时间也跟你们差不多。”
“这样啊。”
“是啊,我顶多知道黑白区域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壁而已。”
语毕,我指着看不见的墙壁。
“啊啊,是真的耶!”
牛尾触摸着透明的墙面。
这一摸,牛尾的手表发出了电子声响,上面也显示了我碰到墙壁时的文字吧。
“依我猜测,接下来我们会被迫做某些事情吧。”
“推论的根据呢?”
“就是这个啊。”
我指着类似手表的东西说。
“这上面显示的“剩下三十分钟”是某种时限,时限还没有开始倒数。这代表接下来有事情要发生吧。”
“原来如此。”
“也不晓得做这种事的人有何企图,光凭我们是无法打破现状的,不如乖乖地。”
“嗯、怎么了?”
“咦、奇怪?”
某种感觉在这一刻急速膨胀,该说是细微的异样感,还是有异物存在的感觉呢。
那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就好比不可能存在的东西近在眼前。
至今空无一物的场所,竟稀松平常地多出某样东西。
这个现实的真面目,堂而皇之地现身了。
“呃、我没有称得上企图的强烈意志,但也不是毫无想法喔。只能说呢,纯粹是这样的架构啦。”
过了好几秒,大家都不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
发话者不知不觉间出现在我们眼前。
我却觉得对方始终在那里。
太突兀了,就像眼睛一直有看到,大脑却无法辨识一般。
充满这种异常特质的女人,确认我们五人的身影后,站在本该有透明墙壁阻绝的黑白境界上。
“啊啊、对吼,我还没自我介绍是吧。我的名字叫“管理者七七四”喔,很没有特色的名字,我本人并不喜欢,你们也不准这样叫我。纯粹是规则明订一开始必需自报本名,我才这样做罢了。我替自己取了一个名字,你们就叫我“无名”好了。”
“那好,我就开始说明吧。首先,你们手上戴的东西,暂且称为仪器好了。接下来你们要使用仪器进行某个游戏,游戏的名称呢,也没有特别的名称啦。啊啊、不要误会喔。我是指游戏没有取名字,不是要你们玩一个叫“没有特别名称”的游戏喔。以前有疑心病重的人问过我类似的问题,我得先说清楚才行。也不是多了不起的游戏,不值得特地取名字,所以就没有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