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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姊应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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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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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前几日萧衍就传书说要准备启程回京了,可眼巴巴等了几日也不见人影。萧应良每次同老夫人和夫人在一块儿的时候,都会听她们念叨一阵。

    这日午后萧应良照例去陪老夫人喝茶,进门时听到老夫人在对夫人抱怨什么,萧应良好奇,就问发生了什么事。

    一开始老夫人和夫人面面相觑,支吾着说不出什么,只说等萧衍回来再说。在萧应良的追问下,夫人这才吐了真言,颇有些无奈:“我们说的是那管家老郑。过一个月就是元旦了,元旦后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年,往年这些时候都已经开始备下年货了,可昨日我问起主办年货的老郑,他推脱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还是在我的追问下才知道他还没开始准备。”

    “还有我的一条腰带,上边的刺绣脱了线,交代他去外面专门的秀坊给我补补,”老夫人道,“可这半个月了,也不见动静。”

    萧应良道:“这不就是偷懒吗,罚他几次不就行了。”

    夫人叹了口气,说:“应良你许是不知道,那老郑跟咱们原来是老乡,在你爹还没中状元之前就住在咱家隔壁,几十年的老交情了。后来进了咱们府里做管家,我和你奶奶也不好意思总指使他干什么。我也怕万一罚了他什么,他回去跟邻里同乡编排你爹,给你爹的名声造成麻烦。”

    “再说我和你奶奶自小就是村里长大的,就算加了个诰命夫人的头衔,也搬不出什么威严,打心底也不想为难人。”

    到头来还是面子问题,自她出生,因她是个傻子,他父亲萧衍被编排的还少吗,萧应良心道。她起身冲老夫人和夫人作礼:“我与那个老郑既不是亲戚也不是邻里,这事儿我来解决吧。”

    办年货这事拖不得,事急从权,夫人也没办法,只能点头允了她。

    出了院门,萧应良转头吩咐毡月:“你去把管家和跟着管家主事的那几个一同带过来,我在院子里等他们。”

    毡月应下,往岔路上走了。萧应良一个人回了院子,让下人给自己拿了件披风,穿戴好了就坐在院子的石凳上,一手支着石桌,一手无意识的转着手上的戒指,闭目养神,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要说的话。

    虽然这时已过冬至,但日头还挺足,冬日里的阳光打在身上一样温暖。

    没过多久,毡月就带着管家老郑和其余三个主事的进来院子。萧应良听见声音,睁开眼,语气淡淡道:“来了?”

    郑廷跟在毡月身后进来,一进门就看见二小姐坐在院子里,身旁围着几个身强体壮的家丁,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那目光盯得他心里发毛,郑廷忙扯开步子,弓腰上前行礼:“给二小姐请安。”

    萧应良不匿那些弯弯绕绕的,单刀直入的问他:“我今日叫你来是有两件事要问。”

    “小姐请说。”虽然那些家丁有些骇人,但面对这个娇娇柔柔,说话细声细气,之前还是个傻子的二小姐,郑廷心里是半点害怕都没有。

    萧应良道:“郑叔,你是咱们府的管家,又是老夫人的同乡,我一向信任你。夫人交代你去办的年货,你办得怎么样了?还有老夫人那条需要缝补的腰带,你出去找人修好了吗?”

    郑廷两只三角眼一转,觉得二小姐年纪轻好忽悠,于是依旧拿出那几个忽悠老夫人和夫人的说辞,吊着眉毛托出个殷勤的笑:“前几日府里有事耽搁了,我就想着等这些事忙完了就去办。”

    “原来是有事耽搁了。”萧应良看着他,恍然大悟道。

    郑廷忙点头,一脸诚恳:“是啊二小姐,的确是有事,我哪敢骗您啊。”

    萧应良笑了两声:“郑廷,你是把我当老夫人和夫人忽悠是吗?”

    郑廷明显被她的话吓得慌了神,不过好歹也是做了几年管家的人,很快就用笑掩盖了惊慌:“小姐何出此言啊?”他心里估摸着,小姐虽然生气,自然也会顾及一下老夫人的面子,不能重罚他,顶多就挨几句骂罢了。即使气急要罚,自己也能搬出往日的交情来顶一下。

    但他没想到的是,萧应良接下来的话就把他的退路堵了个严丝合缝。

    萧应良一字一顿道:“你自己干了什么你自己知道,郑廷,我不管你是老夫人的同乡还是有多少年交情,我只知道你身为下人,办事不力就该罚。眼下还没误了大事,我不重罚你,只给你个教训便是了。”说着对一旁候着的家丁道,“赏管家二十个巴掌,叫我听个脆声。”

    家丁奉了小姐的命令,自然不敢怠慢,一个巴掌上去就是一声脆响,郑廷的脸瞬间肿的老高。这把掌声实在是太响了,像是除夕那晚的爆竹,又红又响,让萧应良这个院子里瞬间充满了年味。

    郑廷身后几个主事每听一声整个人就忍不住颤一下,五官挤在一起,撇过脸不敢去看郑廷的惨状。

    郑廷毕竟是有些年纪在身上的,二十巴掌还没打完,就表情痛苦的吐出一口血,仰面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想必是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几个巴掌赏下去牙就被打掉了。

    “小姐,他晕了。”毡月道。

    虽然被阳光晒得暖和,但在外边待久了还是有些冷。萧应良起身对那些个主事的说:“看在你们也是跟着郑廷做事,今日就不罚你们了,日后各自警醒着点吧。”又吩咐毡月和几个家丁,“把他抬回去,剩下的巴掌等他醒过来再补上。毡月,你跟过去盯着。剩下的人都散了吧,我想休息了。”

    下人得了命令纷纷散去,小院里很快就变得空空荡荡。萧应良进了屋,在冷风还没吹进来就快速的阖上门,只留窗户开了一个小缝透气。

    萧应良解下披风随意搭在架子上,刚要躺下,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她本就觉得疲乏,不知又出了什么事来打扰她清净。她隔空喊了两声,却没人应。萧应良走过去开门,门口却空无一人,四下看了看,也没有人。

    不知道是谁在跟她玩这些恶作剧,萧应良有些不耐烦的关上门,这时候身后一双手臂忽然圈住了她的腰,那人揽的紧,她的后背紧紧的贴在那人的胸膛上。

    萧应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怔在原地,整个人也僵成了一块木头。在闻到那人身上飘出淡淡的熟悉的香薰味道后,萧应良渐渐放松了身体,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无波无澜:“六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亓璟将她整个人揽在怀中,下巴抵在她脸侧,轻笑一声答非所问:“方才我在院外,二小姐教训起人来果然好气势。”

    “殿下这意思,下人犯了错,我还不能责罚吗?”萧应良费力的转过身去直面他,但无论她怎样用力想要挣脱,但亓璟的手自始至终都收在她的腰间,紧紧攥住生怕她跑了似的。

    “我倒没有那意思,我是说,二小姐教训起人来,与我认识的一个人颇为相似。”

    “殿下又想说是良贵妃吗?”

    “她不是良贵妃,她是我阿姊,自小把我养大,我却没保护好她。”亓璟说这话时,幽深的眼睛此时变得澄澈起来,让一直依以来敛住的情绪此时尽收眼底。他的眼睛湿漉漉的,与他出生那天,萧应良第一次把他抱在怀里时一模一样。

    “其实那日在应庆宫,你不止跟我说了我同你说的那些话,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你非要我一一说出来你才承认吗?”

    萧应良沉默片刻,抬头注视他的眼睛,右手缓缓抬起抚上他的侧脸,指尖刚好点在他满是温柔的眼角。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辩解的了,她有些无奈道:“你急于把我找出来,是为了报答那些年的教养之恩吗?”

    亓璟紧紧的抱住她,把头搁在她的颈肩处。尘封的盒子被重新打开,匣中明珠重新把心照亮,有她在,这颗心从此便不再蒙尘。

    萧应良像从前那样拍了拍他的背,安抚道:“好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男女授受不亲,你就算再依赖我也不要与我这般亲近了。”

    “都是有侍妾的人了。”说到这里时萧应良忽然觉得一阵心酸,但想不明白自己为何心酸,当初那些侍妾可是她送到亓璟府上的。

    她感到亓璟的身子僵了一僵,亓璟从她怀里撤出来,眉头纠结在一起,看向她的目光如炬:“你还觉得我对你是亲情吗?”

    守了许久的那一层窗户纸,现在忽然变的岌岌可危。萧应良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笑着说:“我活的时间比你长,见识的自然比你多。你听我的没错,这就是亲情。”

    “那你告诉我,想抱你,想亲你,想让你一直活在我的视线里,这也都在亲情的范围之内吗?”说完亓璟凑上来想去亲她,但萧应良却撇过了头。

    “我不知道。”此时她心乱如麻,不敢直视他。亓璟在这时候送了缠在她腰上的右手,抬起来精准的捏住她的下巴,生生把她的脸掰过来面对自己。

    萧应良迫不得已的直视他,她看见他的眸子再次变得幽深起来,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唯一能看的清的便是怒意。

    萧应良本能的想逃避,但亓璟捏在她下巴上的手的力道却不是虚设的。她挣不开,慌乱中就想说些什么,但亓璟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猛地凑近。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最终以此唇封了彼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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