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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姊应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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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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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宸贵妃惊了一下,忙把江碎秋从自己脖子上扒拉下来,上前给皇上请安,赔笑道:“皇上怎么来了?”

    皇上从轿撵上走下来,退却众人,走到萧应良身边:“是良贵妃派人过来请朕,说御河边的荷花开得正好,想让朕陪她赏荷,朕这才移步过来。”说完看着良贵妃顿了顿,笑道,“良贵妃难得要与朕赏花,朕怎么能不来呢。不过爱妃倒跟朕说说,这评理到底是要评个什么理?”

    原来萧应良和亓璟还在假山那边时,萧应良就已经暗中让人去请皇上,意欲让皇上解围。宸贵妃这些年嚣张惯了,宫里没几个人能压得住她,萧应良更无意去触她的霉头。但没想到亓璟会主动想要帮徐嫔,既是他想的,萧应良便给他做到。

    萧应良行礼回话,一五一十的说了方才这里发生的事。听完后,皇上淡淡的扫了宸贵妃一眼,对她慢慢道:“徐嫔她今日是头回见你娘家妹妹,从前也没什么矛盾,日后也几乎没机会再见,不可能生出这样的心思。恐是宸贵妃你戒心太重,满肚子的怒气上来烧的脑子也不甚清醒。”

    宸贵妃忙跪下,凄凄道:“是,臣妾知错了。”

    “既然你娘家妹妹没事,那这事就这么算了吧。”皇上瞥了一眼站在宸贵妃身边的江夫人,意欲所指道,“你母亲难得进宫探望,就呆在宫里好好说说话,别在宫里乱走,恐冲撞了太后。”

    萧应良看见宸贵妃看她愤恨的眼神,心里默叹一口气,日后定要不安生一阵子了。

    这事就这么结了,自那以后,江碎秋就看中了亓璟,求了皇上让她在宫里多住些时日,不去应庆宫,只日日到书房找亓璟,又是送补汤又是送糕点,十分殷切。不过她高高兴兴送去的这些,不是被亓璟赏了下人就是做了猪的饭食。萧应良也问过他为什么不吃,亓璟年纪虽小,但心里却亮堂着。他说:“小小年纪就知道利用自己的身份陷害他人,日后指不定长成什么恶毒心肠。”

    回到今日,萧应良看着与亓璟格外亲昵的江碎秋,心道小时候说的话果然作不得数。

    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亓璟主动对江碎秋说:“方才你不是说想吃东西吗,你猜灯谜的时候我看那边有个摊子不错,你去尝尝。”

    江碎秋看了看萧应良,对亓璟笑了笑说:“好,那我先去了。”

    待她走远了些,萧应良好整以暇的对亓璟笑道:“殿下支开江小姐,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亓璟目如点墨,盯着萧应良缓缓的说起昨日宫宴后在应庆宫发生的事,看着她的脸色逐渐变得精彩。惊讶有之,害怕有之,像冰封千里的湖面陡然裂开了一个缝隙,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末了萧应良的心渐渐沉下去,她不动声色:“殿下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如果给殿下造成了麻烦,我这就给殿下请罪”

    “我不是要你请罪,”亓璟盯着她,口中吐出的每一个都仿佛重若千斤,“我只是想听一句实话。”

    萧应良抬眼看他:“殿下想听什么实话?”

    “关于她的很多细节我从来不愿提起,可偏偏你就知道。相府二小姐久病多年,萧丞相寻遍天下名医都不得治,偏偏在她去世的第二年病就好了。我不信鬼神之事,可事到如今我却不得不信。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是不是”亓璟张了张嘴,眼角控制不住的泛起红晕。他十分艰难的、一字一句的吐出那三个字,“滕淑良?”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了,久的都积了厚厚一层灰了,如今提起,倒携带着此去经年物是人非的心酸。

    宫宴那晚的确是她失仪在前,萧应良无可辩解,或许还可以用应庆宫里良贵妃魂魄附身来解释,但未免也太扯了,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现下这情形,亓璟咄咄逼人,她只能以退为进,暂时装傻糊弄过去了。

    萧应良装作轻松的笑了笑:“方才殿下都说了,我是相府的二小姐,名叫萧应良,着实没资格跟良贵妃娘娘相提并论,殿下还是不要拿良贵妃开玩笑了,让她安息吧。”

    “她倒是安息了,那我呢?”亓璟紧紧跟上,仿佛要把全部的真相从萧应良口中逼出来。

    萧应良沉默,本想说让他好自为之,但此时萧浔适时的跑过来,一把抱住萧应良的腿:“二姐姐,我想去看杂耍的。”

    这一出算是打破了两个人之间尴尬紧张的气氛,萧应良暗自松了口气,一把把萧浔捞起来,抱他坐在自己臂弯上哄他:“好,姐姐带去你。”回头对上亓璟如深潭般幽深,敛着一切她看不清情绪的眸子,抱歉的同他告辞。

    他目光如炬,灼的她心疼。

    萧应良故意不去看他,躲避他的眼神,抱着萧浔匆匆步入人海。亓璟站在原地,注视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直至完全融入人群中。周围人声嘈杂,他耳畔却只停留着她临走时,话末的那句话。

    “殿下把自己逼得这样紧,若是良贵妃知道了,肯定会心疼的。还望殿下保重身体,好自为之。”

    一直在远处观望的江碎秋见两人颇有些不欢而散的意味,心里觉得痛快,兴致比方才又高了一筹。之前她还在担心,万一璟哥哥看中了那个叫什么萧应良的该怎么办,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璟哥哥怎么会看上一个害了痴傻病的女人呢。

    那萧应良现在虽说是治好了,万一日后生下孩子也是个痴呆,那可不得毁了她璟哥哥的一世英名,有她在,她断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心里的算盘越敲越响,越打越顺,江碎秋喜上眉梢,一蹦一跳的跑到亓璟身边,作势要去挽他的手:“璟哥哥,那边有个外地来演杂耍的,我看好生精彩,咱们也去看看吧?”

    亓璟此时心乱如麻,知道萧应良必然也在看杂耍,要是陪她过去,一会儿碰见自己心里肯定更加堵得慌,况且他也不想陪她。

    亓璟不落痕迹的躲开江碎秋过来挽他的手,转身往马车停驻的地方去:“江小姐让下人陪你去看吧,本王有些不舒服,先回马车上歇息了。”

    望着亓璟的背影,江碎秋秀眉紧紧的皱起来,像线团一样纠结在一起,就差绑个结在额头上。她回头恨恨的望着萧应良离开的方向,心道就是她让璟哥哥这么生气,日后自己定找机会给她点教训。

    这一晚萧应良兴致不高,反倒是毡月和萧浔,到处跑来跑去的,吃的一脸幸福的模样。待回府后,毡月去送萧浔回孙姨娘那里去了,萧应良回到屋内,颓废的瘫倒在床上,脑子里全都是亓璟看着她那复杂的眼神。其中的情绪她不想去分辨,也不能去分辨。就算只剩一层窗户纸,自己也要能守多久收多久。

    怎么能喜欢上自己亲手养大的弟弟呢,应该是连喜欢这种情绪都不能有的。虽然她已经换了个壳子,已经不存在血缘关系,但心里那关始终过不去。萧应良翻了个身,漫无目的的盯着床幔。

    若深究起她和亓璟的关系,自己对他应该是爱护之情,毕竟是自己亲手养大的。至于亓璟那边,应该只是对她这个把他养大的姐姐的一种依赖,毕竟他一出生就没了母亲。

    这样说起来,那些行为就十分合理了,且有理有据。

    想到这里,萧应良合上眼皮,在心里再次肯定,就是爱护和依赖,嗯,没错。

    往后几日,萧应良一直待在府里,没事就去找老妇人和夫人闲聊,一把瓜子一盏茶一下午就过去了,你一句我一句的拉家常,八卦八卦其他的夫人小姐、坊间秘闻倒也是轻松。

    孙姨娘那边,自从她带萧浔出去看了一次灯,萧浔莫名就对她亲密起来,没事就过来粘着她。对他萧应良并不讨厌,多了一个人陪自己说话解闷也好。萧浔乖巧,通常都是萧应良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只有在小食这上面,萧应良着实拿他没办法。

    全府上下都知道萧应良身体不好,所以中秋后凉风一起,就早早的送了炭盆过来。萧浔也来的更频繁了,据他说的道理,是不想在孙姨娘那里多穿衣服,总感觉束缚的慌。

    不知是否是屋里早早摆上的炭火烧的太暖和,萧浔总爱在冬天窝在温暖的屋子里吃冰品,一不留神就吃多了,常常闹胃疼。萧应良为此责怪过他几次,但只怪萧浔长了一副好样貌,惯他怎么闹,自己对着这么一张脸就是生不起气来,只能教训几句送冰品的下人,叮嘱他们别听四少爷的话。

    因为父亲萧衍是亓璟的老师,下朝后朝堂上没说完的事,亓璟就会跟着父亲来相府的书房再做商议。萧应良待在府里的这几天,也从下人那边听到了六皇子来府上的消息,可经过灯会上那一场不欢而散,有些情愫她自己都没搞清楚,即使想见他,也要克制住自己不能去见,只能在他来的时候闷闷的躲在屋子里看书。

    又下了一场大霜后,皇上那边下来了旨意,要丞相萧衍和六皇子亓璟一同前去监督兴修河道款项的使用情况。前一日旨意下来,第二日就要启程。夫人腾出半天的时间给萧衍收拾好了行装,亲自看人把东西都装上了马车才放心。

    天还没亮萧衍就要准备出发,亓璟早到一步,六王府的马车已经停到了相府门口。因为父亲走的太早,夫人那边又要伺候老夫人,所以让萧应良过来给父亲送行。

    萧应良随父亲出了府门,抬眼就对上了亓璟的目光。他换了一身黑色的圆领袍,袍子做工精良,处处绣着暗纹。下面露出半截黑靴包住的纤长小腿,腰上配了短刀,整个人干脆利落的站在马车前,看向她的眸子依旧幽深,露不出半分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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