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持续了一段时间最终迎来转机,因为纪冬年找上了他。
胡进斜眼咧了咧一脸不痛快的纪冬年:“干嘛,找揍?”
纪冬年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拳。胡进眼疾手快,闪身躲避。他能感觉到今天的纪冬年有点不一样,双眼冒火,周身笼罩着阴寒的气息,明显是来找茬的。
胡进有意逗他:“不是,你这还间歇性发作呀,老子之前找你公平决斗,你不是一脸看傻逼样吗,怎么,今天自己也想当傻逼了?”
纪冬年根本就不接茬,他异常烦躁,渴望用暴力和鲜血宣泄自己的愤怒到极点的情绪。
胡进看这情形今天这一架是在所难免了,本来就求之不得,索性也不费口舌,外套一撸,冲过去抱起纪冬年就往地上摔。
纪冬年一记左勾拳打在胡进的太阳穴上,胡进踉跄后退两步,眼冒金星。他抬腿踹向纪冬年的心窝,纪冬年抬臂挡下,顺势捋住胡进的腿反向一拗,胡进感觉自己的腿八成要折。
胡进换条腿闷出全力抡向纪冬年的脑袋,纪冬年敏捷地矮身躲过,一记右勾拳又砸上胡进的小腹,胡进一声闷哼,用头猛地撞向纪冬年的脑袋,纪冬年后退一步,鲜血就顺着他高挺的鼻梁蜿蜒而下。
不知道会不会破相,胡进盯着纪冬年心想。要是破相了还怪可惜的,毕竟长成这幅人模狗样不容易,也不多见。他自诩也是高大挺拔大帅哥一个,但是跟眼前人比起来,不值一提。
胡进又摇摇头,暗骂自己,正打架呢,瞎几巴想些什么!
纪冬年漆黑的眼睛翻涌着看不清的情绪,有一簇小火苗一直在灼烧着他脆弱的神经,把名为理智的那条线烧的越来越细,他浑身发热,狂躁不安。
胡进看着他一声大吼又冲自己冲了过来,扭身躲闪,纪冬年回身一个飞踹,胡进只感觉自己的老腰都要被踹折了。
这样下去不行,胡进只有这一个念头,今天要是自己不把纪冬年打个半死爬不起来就得让纪冬年把自己打个半死,反正只要还能站着喘气儿就没完!
胡进一合计打定主意,就在纪冬年又一记老拳招呼上自己的帅脸时,胡进一个仰面躲过,又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向前猛踏一步,灵巧绕到纪冬年的背后,一记手刀猛地砍向纪冬年的后颈。
纪冬年没料到这一招,一声闷哼栽倒在地。胡进绕着纪冬年周身上下打量一圈,啧啧两声扬长而去。
远处观战的小弟忙跑过来问,这人就扔这里不管了吗。
胡进答道,不用管,这风大,多吹吹他那进了水的脑子,让他清醒清醒。
后来纪冬年还是三不五时地找胡进打架,胡进很纳闷:“怎么突然想开了,之前不是准备回头是岸吗,还以为是偶尔破戒,怎么又拿起屠刀了?”
纪冬年冷冷瞅他,不发一语。
胡进不知道纪冬年身上发生了什么,之前这小子一副众人皆醉他独醒的模样,这阵子是又准备一条道走到黑了?跟他自己天生好勇斗狠绝不屈居人下不同,他能感觉到纪冬年打架纯属发泄,想要疼痛流血麻痹一些东西。
纪冬年才不管他在想什么,一拳挥出用尽了全身的力。你他妈还真下死手啊,胡进骂了一声,兴奋地冲过去与他打到一起。
身后的一众小弟马上娴熟地退避三舍,磕着瓜子隔岸观火,不时点评一番,到底是自己家的老大腿脚凌厉还是姓纪的那小子拳头生猛。
反正你来我往有输有赢,大家也都司空见惯了,纷纷感叹,既生瑜又生亮。
然而这和谐的互殴又发生了转机,是在胡进一次去市里买球鞋回来的路上。他走在路边眼角瞅见身旁一条狭窄的小巷,一个卖自己纳的鞋垫的老奶奶身旁围着三个流里流气的小流氓。来得时候胡进也在老奶奶这里买了双鞋垫,才两块钱,又便宜又厚实。老奶奶看着都有七十多岁了,花白的头发,一双布满老茧的手遍生老年斑。这么大年纪做点小生意十分不容易,胡进掏钱的时候还顺手把一张十块的塞在了一堆鞋垫下面。
胡进眼瞅着觉得不对劲儿,那三个小流氓明显不是买东西的,只见为首高个子的正在恶狠狠的对着老奶奶说着什么,另一个小矮个慌慌张张地眼瞅着外边,还有一个胖子在一旁催促着。
老奶奶神色十分紧张,一直在摇头,嘴里辩解着什么。小流氓更不耐烦了,吼了一声,一脚踹在小车上,鞋垫呼啦一声洒落一地。
胡进只觉得热血上涌,他妈的,老子自己虽说也是混混,可是混亦有道。最多也就打个架飚个车,死皮赖脸追个姑娘,这帮孙子可倒好,竟然抢劫,还是抢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又孬种又怂蛋,整个混混界的脸面都让你们丢光了。老子今天不替天行道,真是白瞎了老子曲水街一霸的名号了!
胡进冲过去飞起一脚就踹在了带头吆五喝六的高个混混腰上,那混混正在耍威风,不设防挨了一脚,一个趔趄跪倒在地。旁边的小矮个楞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一旁的胖子挥起一拳就冲胡进的脸上砸来,胡进闪身躲避,抬手一肘击在胖子的鼻梁上,那胖子捂着鼻子弯下腰。
小矮子反应过来捡起路边的废弃钢筋冲胡进的后背抡过来,胡进生生挨了这一下,疼的龇牙咧嘴。他奶奶的,老子今天非废了你不可!
胡进一个转身抬脚踹飞了小矮个,胖子又冲上来,死命地撞上胡进的肚子,胡进只感觉倒抽一口凉气。还没来得及缓口气,高个又夺过小矮个的钢筋冲着胡进的腿抡过去,胡进一下两眼一黑,跪倒在地。
这时胡进感觉耳际一阵疾风掠过,还没来得及反应,旁边一声吃痛,高个子栽倒在地。胡进抬眼看去,一身黑衣的纪冬年逆着光站在他面前,看不清眉眼,只有轮廓在昏暗的灯光下修长挺拔。
胡进心想,这也太他妈帅了吧,这谁顶得住呀,不对不对,正事要紧,瞎想什么呢!
一旁的胖子看见又来一个敌手,紧张的攥紧掉在地上的钢筋,举起就冲过来,纪冬年快退两步,抬腿飞踢向胖子的面门,胖子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飞了出去。
胡进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顶着肿成猪头的脸,强撑着自己最后一点风度,潇洒地打招呼:“这么巧啊,你小子也来逛街,真是有”
话还没说完,纪冬年的脸色变了,他脱口而出:“小心!”人比话快地扑向胡进。
胡进惊讶地呆在原地,只听一声钝响,是刀子没入身体的声音,胡进眼睁睁地看着小矮个刀插进纪冬年的背上。
纪冬年闷哼一声跌在胡进怀里,胡进眼底迅速充血,大脑一阵轰鸣。
他小心放下纪冬年,对着抖如筛糠的小矮个下狠手拳打脚踢,小矮个抱着头躺在地上鬼哭狼嚎。
远处想起警车的声音,老奶奶报警招来的警察姗姗来迟。
警察把发狂一样的胡进拉开,招来救护车拉走纪冬年,带着胡进和三个浑身挂彩的小混混进了警察局。
在老奶奶的解释下,交代完事情的经过,录完口供,警察对着胡进表扬一番就放他回去了,并把三个小混混关进拘留室,准备起诉。
胡进去了医院,纪冬年趴在床上,医生正在给他缝合伤口。
胡进看他苍白的嘴唇微抿,额上满是汗珠,白皙细腻的后背紧绷一条线,却也一声不吭。不禁心想,明明细皮嫩肉,瞎呈什么英雄!
医生缝合之后又嘱咐一通就离开了,纪冬年穿上衣服就走。
胡进拦住:“不用住院?”
纪冬年挑着眉毛:“这么点小伤口就住院,我是纸糊的吗?”
胡进有点担心:“别瞎逞强,医生怎么说?”
纪冬年无奈看着胡进,一字一顿:“医生说回家睡,别浪费医院床位。”
小矮子的刀因为是随身携带的并不算很长,但也足足没入一指多深,可想而知有多疼,胡进看着纪冬年僵硬地挺着脊背,说话的嘴角都带着些微的抽搐。
胡进五味杂陈,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作罢。
回家的出租车上,胡进思虑再三,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今天谢谢你了!”
纪冬年没答话,望着车窗外发呆。
胡进扭头瞅着纪冬年的侧脸,飞眉入鬓,睫密似羽,鼻梁若削,下颔流畅又优美。
美人多哀愁,不知何缘由。
回到学校,胡进没安生几天,警察找上门来,一群小弟望着被叫进办公室的老大,嘀咕着自己的老大作为一方恶霸终于惊动了正义的人民公仆,这是要逮捕归案为民除害呀。
谁知自己的老大不仅在人民的公仆手中全身而退,还满面春风。
终于在周一全校师生的集会上,校长当众表扬了胡进,讲述了一遍他的光荣事迹。还当场念了老奶奶的感谢信,言真意切,感人肺腑。顺带还展示了一面锦旗,上面金光闪闪八个大字:见义勇为,少年榜样!
整个一中都沸腾了,感觉自己认识了一个假的胡进。
胡进不以为然,派自己的手下去六中探听,果然那边情形与自己这边一样,表扬信和锦旗都是一式两份的。
不知道纪冬年作何感想,胡进心想,像他那么臭屁的人,肯定眼都不抬,不屑一顾。
胡进本想逮着机会,好好奚笑纪冬年一番,他蹲在纪冬年常去的地方,准备守株待兔。但是不知怎的,台球厅、网吧、野球场、这些校外纪冬年常去的地方总是堵不到人。
一个月过去了,竟然连那小子的人影都没见到!
胡进不想显得自己很急迫,但是既然偶遇不到,胡进只好派手下小弟去找六中的人暗查,纪冬年最近有没有去学校。
胡进是不抱希望的,因为之前纪冬年就总是在外晃荡,很少上课。
手下小弟传来的消息让胡进大跌眼镜,纪冬年最近一个月每天都乖乖上课,迟到早退都没有!
胡进瞪大眼睛,这小子搞什么鬼!一个见义勇为又让他幡然醒悟了?
胡进皱眉,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他想想纪冬年这间歇性的疯狗症,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亲自一探究竟。
他派出眼线在六中暗中观察,放学后自己亲自上阵,盯梢纪冬年。虽然总是在怀疑自己是变态的边缘疯狂试探,胡进还是努力说服自己,自己只是一个好奇宝宝,想要了解一个间歇性疯狗的内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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