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不休对于辟谷修士来说七日光景还是可以接受,听说候选天奕论道中有两人以是论述七日。安子幕与月儿做不到,在昨夜寻不见卖糖葫芦的小商贩后就回去了,也只能感叹,人性无论在哪个时代总有丑陋之人,对于金钱匮乏才有了见财起意肮脏思想。
接下来几日里安子幕都在打听有关化相岩兽的事情,但众人只是纷纷赞扬其斩除之功,并未打听到关于离宛幼的消息,他对于一些蒙了心的人不敢恭维,事情背后的真相如何,这几日从蛛丝马迹中整理信息,或许在心中已有几分猜测。
离宛幼可能重伤化相岩兽后与那魔修大战,双方都受了重伤,最后让尨鼎宗巡逻小队捡了便宜,可此处人都没注意过那个模样瘦弱的修士吗?那人竟然凝聚阴神,问过安遥后,安遥直说自己多虑了,可他还是感觉莫名的不安,于是就跟踪了几日也未曾发现有不妥之处。
前几日也是另外一个消息传了出来,只不过被英雄们的凯旋光辉遮掩了过去。
千年寒蝉交易事件,法度长老高达三万一千点的寒蝉第一榜被人拿下了,自卢家小辈传言出去,那位一夜致富的年轻修士始终未曾露面,榜单是落下帷幕了,但是论描述模样,还有吃虫子品行的年轻公子,怎样都不真实,极其像捏造出的。
下午时分,明印大道上,温和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这几日安子幕频繁出现在此地,不知在巡查着什么,这时他正走在道路上。忽的有人拍了拍肩膀,在他回头时站在他身前,姑娘清丽不失活泼,此人正是那日在卜居仙师居所见过一面的卢家丫头。现下一些迫在眉睫的猜想还不能证实,他没有空闲理会一个不相干的小姑娘。
“喂。可算找见你了,在找什么呢?”
“与你无关,挡路了,能否让开?”
随后卢家丫头站在一边,做了个请的姿势,安子幕也不顾她一副得意忘形的表情,向前走了。
理了理自己的裙摆,随后斜着头,手指绕着鬓角的头发打圈圈,满不在意的提声说着:“某人好像在找一样东西呀,堂堂坐拥三万点的富豪,吃了几文钱的糖葫芦居然付不起钱,哎呀,让人笑掉大牙!”
看卢家丫头一副悠哉悠哉,胸有成竹的样子,竟让那个对自己不屑一顾,那个让自己受了委屈的吃虫公子停下了脚步。
“你看到了,知道那个小商贩在哪里?”
“之前知道,现在不知道了。”
“告辞!”
安子幕冷冷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原本他以为小丫头会沉不住气将自己叫回去,可,打脸了,都快要走出商业街了也不曾有人理会他。
小姑娘城府挺深,一脸得意忘形的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吃虫公子,笑吟吟走进茶楼喝茶去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等待着吃虫公子回来找自己。
好歹曾经也是一个霸霸,会被一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走?不久后……无奈的原地返了回来,找到了茶楼里的卢家丫头坐了下来,看着一脸得意的卢家丫头品着茶就要嘲笑出来并没有理会,他平静说道:“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都能满足你。”
“我什么都不要,要说,再表演一次吃肥虫如何?”
“到底该说你精明还是傻,我没吃,在你的角度看,只不过给你表演了一个戏法而已。”
小姑娘失望的“啊!”了一声,又道:“算了,我叫乌苏玫,你叫做什么?”
“姓乌…你不是卢家人?”
“人家复姓乌苏,没文化,真可怕。卢府只是我家的一个分支而已。”
“口气挺大,复姓安子,名幕,尨鼎宗我家开的。”
“哼,淘气。以本姑娘天才的推论,我就知道。那日回来后我派人在功簿房守了六日不见你踪影,与此同时安家三公子在当日走丢,而你恰好在出现后第七日兑换了声望点,当你出现后我派人尾随几次跟丢,你这家伙还挺谨慎,可是缩小范围,等待敌人露出马脚后,我们就可以守株待兔了,大兔子!”
“哎,有用吗?若是你在秀自己拙劣的的操作,大可不必了。”
“你这没良心的家伙,如果不是人家一环扣一环行流水般的推理,你的玉佩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人家那晚可是看的很清楚,玉佩对你很重要,还有那个跟在你身后的小丫鬟,抱的很紧呀!”
“够了!,你到底想怎样!”
安子幕这时被人调侃的怒了,一拍桌案,只是一个凶厉眼神,竟有几分像卢文山呵斥她的意味,小姑娘也被安子幕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惊呆了,怎的这个家伙竟让自己生出俱意,随之片刻的安静后,慌乱的收拾眼神里的泪光跑出茶楼,临走时不忘带着颤音说了一声:
“哼,不跟你玩了,今晚悦仙楼见,既然你不识趣那时去了再给你。”
……
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尨鼎宗开拓出的商业街以外,天奕论道比试的热闹正渐渐到达最高峰时期,安子幕白天莫名被一个小丫头摆了一道,总想找回些面子,此时正在顶之奕与人对棋,战斗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已经将白天的事完全抛在了脑后。
让我们将目光聚焦在傍晚时分,悦仙楼。
听说晚些时候,悦仙楼将揭幕因寒蝉事件一夜跻身声望榜前列的传奇人物,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幻想过的场景,有人竟然中彩了,因强烈好奇心前来围观之人不再少数,多是前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也有少数人怀揣着别样的目的前来,譬如,安家,贺兰家,还有尨鼎宗某些不知名人物。
龙马从小巷里横插过来,穿过了人流相对较少的道路,在接近悦仙楼时,车速慢慢停了下来。
一路而来,车厢外晃动的是来往的行人建筑与灯光,掀开帘子朝外面望出去,即便十年才得以开放一次安静的道路上,此时也是热闹非常,到得清圆广场附近的商业街时,前方舞台上苏欣儿正在公演,那里道路上人头攒动,难以前行,不过安遥知道一条可以绕过去的小路,这时驾车的车夫便听从小姐的吩咐走了那条小巷。
“小姐,我们到了。”
这位相貌已过中年的大叔,在不久之前又签了三十年卖身契,他拍了拍身上那件缝了好几个补丁的衣服,还不忘仔细打量了几眼,生怕再有刮划处,见安然无恙后憨憨的笑了笑。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这份工作,卖身契到期那段日子他想过许多,自己现在的工作也挺好的,如果不为人驾车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换一个人驾车?似乎也没有其他长处,况且小姐也很不错,还有,玉儿丫头,别看她年纪小一些,有时对自己也挺照顾的。
“我们就在这里下车。”玉儿掀开帘子让小姐与月儿出来,两人先一步进入悦仙楼去了,玉儿收拾了一下,跳下车也正要跟上去,车夫忽然说话了:“玉儿姑娘,谢谢你。”
玉儿扭过头见他憨笑着挠头,冲他一笑,随后挥了挥手:“不用谢啦,阿蔡,下次再有人家能做的不用客气……”
名叫阿蔡的中年车夫鼓了鼓勇气,稍有些结巴地说出一句话,随后抬起头看着车厢对面靠近悦仙楼方向的玉儿:“我…我送你,送你过去吧。”
玉儿笑着转过身去,看阿蔡没有动静,随后又转回来:“还楞在那里干嘛。”阿蔡活了三百岁,面对一个不过三五十岁小丫头反而羞了不少,愣了一下就跑了过去,一同默默走过一段短暂的路程。
“阿蔡,厢里有人家的披风,如果晚了,天又冷,就盖上吧!”
门楼前,玉儿转过身低着头说了一句,就小步走进了悦仙楼内。
留下目送她的阿蔡憨憨的“哦”了一声。
玉儿从小就跟随在小姐身边,若不看年龄,这些年跟随小姐南征北战的历练,也锻炼出在社交与办事上,处理一点小麻烦的能力,看起来要比做事单一且年长几倍的阿蔡要精明能干。阿蔡单纯的想要当个护花使者回报玉儿,可他忘记这是尨鼎宗,在这里遇见欺凌小姑娘的霸匪不太可能。
悦仙楼内。
穿过繁杂的人群,小心翼翼绕过坐在前排观赏舞台上曼妙舞姿与歌声的排座区域,不一会儿来到二楼雅内,这时一名身着与卜居仙师类似服饰的长老正在汇报着此界天奕论道在,顶之奕,武道会,论道会,鉴品会,脱颖而出的新秀,可以听出有上一界落榜的仙才在今年拔得头筹。
像这样的名单更新都会有好事之辈专门记录,然后将玉简摆放在一家家榜楼前供人查看最新排名,悦仙楼外围与楼下人头涌涌,雅间内,玉儿避开正与她在门口撞面的小二走了进去。
安遥站在雅座后略看了几眼之后,又看了看那位长老身旁,中年老成却气质仙然模样的男人,说了一句:“世叔,法度长老。”
……
两个小丫头被临时支开了。
放眼望去,悦仙楼与明印路左旁的建筑临河而建,仙镜湖作为璀璨的明珠,湖面上游遍船舫,上一次在船舫上游玩是与小姐一同,玉儿与月儿有此类印象,因此直接跑到湖边游玩。玉儿拿出一块代表安家身份的玉牌给那位尨鼎宗管事查看,对方便叫了一艘小船。
而这时,两个小丫鬟也随着大大小小装饰华丽的鱼船,已经远远的出现在仙镜湖的一端,在诸多船舫灯光的映衬下,倒影波光粼粼,停靠在一处围绕笔直细长的独峰而建造的观景建筑脚下,这片小小区域仿佛与世隔绝,陆续有人爬上环绕向上的阶梯上到峰顶。
两个小丫鬟仰天望了望,自灯光消失处,高耸入的独峰,正当两人对视苦笑,意会她们是爬不上顶峰,不免有些遗憾。
有湖那一头来得小小的航船不时靠近、也有自独峰上观赏完驶离的船只,月儿环抱膝盖和玉儿坐在码头边,玉儿鼓起小嘴“bu…bu…bu…”的向外吐着气,憧憬着近处山湖灯船环绕,远处朦胧楼光的景象,这时看见一旁人鱼坐姿的玉儿姐姐,解下头发上的发卡微带,散乱的捋到一边肩旁梳妆了起来。
“月儿伺候小姐有十一载了吧?”
小姑娘正鼓了一口气“bu”了出来,随后回答“嗯了一声。”
“二十二年了,我伺候小姐时也与你那时一般大,不同的是,小姐与我一同长大,小姐却凝固在了像你一样最美丽的年华,我却一天又一天变老了…能修仙该多好呀,不求长生,只希望青春常在。”她指了指船舫上嬉戏暧昧的一对仙门情侣,“像他们一样,能有一个完整的人生就好。”转而又问道:“月儿有喜欢的人吗?”
一艘小船在灯火掩映中轻盈离岸,小姑娘双手手指轻轻地勾在膝盖上,仰起头望着逐渐远离的那对伊人,小姑娘一脸憧憬的模样,让她想起在一个雨天里的牵手,一个拥挤中的怀抱……如果少爷也能来这里看看该多好。
“啊?啊…哦,没…没有呢。”小姑娘慌乱掩饰着自己的。
“呵呵,嗯…让姐姐想想,能与月儿长期相处的…好像只有三公子呢。”
“姐姐,你讨厌,不要说啦。”
玉儿掩饰不住的姿态让她又笃定几分:“姐姐是看着你长大的,能猜不出你的小心思?”转而又变得严肃起来:“月儿,姐姐说一句咱们俩之间掏心窝的话。”
“嗯。”
“咱们做婢子的身份与权贵公子们的身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咱们只是普通人,一生幸运只有百年时光,之前我可能不说什么,但是三公子名草有主了,与那位相比,你我微小到不值一提。
之前三少爷也作为一个普通人,或许你可以寻个机会将身子给了他,以小姐与公子的性子会在族长面前保下你,哪怕只是做个妾室,可如今,一个厉害到如我们身后高攀不起的山峰,那个少奶奶要回家了,小姐今夜正与那位宗主谈判,对于一个尽心的奴婢来说希望主子谈妥,作为一个姐姐,我希望谈不成。
但无论成与不成,该长大些,不要在傻乎乎的,主动一些,这或许是月儿你最后的机会了。”。
玉儿权衡露骨的话让月儿警觉起来,这时,方才此处山水船烟为他构建的一切梦幻场景忽然变得支离破碎。
嗡嗡的,紧迫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