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准备给我们选婚期了?”袁敏行又惊又喜,手一抖,笔尖的墨汁就滴落到了地上。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说过!”荣宝儿嘿嘿一笑,耍赖么,那可是她的看家本领。
荣宝儿越是这样,袁敏行心里越发笃定,荣曜是要把他和荣宝儿的婚期提上日程了。心里一高兴,袁敏行就觉得,写个所谓的保证书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了,宝儿不高兴,就当是哄哄她了。没跟荣宝儿定亲之前,袁敏行也没想过,婚后纳什么妾不妾的,远的比如他外祖父钱家老太爷,近的有荣曜,都只是守着一个正妻,不也恩爱到老了?凭什么他就不行呢?
袁敏行自我催眠了半天,终于咬着牙下定了决心,提起笔来写起了荣宝儿口中的‘保证书’,不过就是带着字的一张纸么!荣宝儿看着袁敏行眉毛拧的死紧的,杀气腾腾的写着‘保证书’,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
袁敏行才丢下了笔,荣宝儿就把红印泥拿了出来,“请吧!”
“宝儿,你怎么”袁敏行是真的没想到还要画押,“有必要这么正式吗?”
“当然了!反正你九十九拜都拜了,也不差最后这一哆嗦了不是?”荣宝儿看他不情愿,就强拉着他的手,把他的食指在印泥里沾了沾,然后在‘保证书’下面袁敏行处结结实实的按上去。“成了,我一定会好好的收着,万一有一天用上了呢,也不用跟你对嘴对舌的麻烦!”
荣宝儿吹干了墨和印泥,才小心翼翼的把只有薄薄一页纸的“保证书”折起来,放到腰间荷包里仔细收好了,才对袁敏行露出了一点笑模样,袁敏行本来十分懊恼,在看到荣宝儿的笑的时候,心里猛然一荡,就涎着脸又向荣宝儿凑过去。
荣曜听到荣宝儿惊叫了一声,立刻推开门走了进来,荣宝儿脸色涨红的捂着脸,从荣曜身边跑了出去,荣曜看着大萝卜脸不红不白的袁敏行,就黑了脸,“臭小子,你皮紧了是不是?”
“岳父!”袁敏行没想到荣曜的反应会这样大,看着他一巴掌拍过来,也不知道该不该躲,“我没有!”
看着袁敏行竟然傻愣愣的站着等挨打,荣曜的脸又黑了八度,“王八蛋,我怎么替宝儿选了你这么个傻狍子?挨打都不知道往外跑吗?”
“啊?哦!”袁敏行这才如奉圣旨一样,拔腿往外跑,跑出了厢房,还回头看了荣曜好几回,生怕他腿脚一时不灵活,再绊倒了。
荣曜背着手往出走,看着袁敏行一边跑,一边扭头看自己,脸上还挂着担心的表情,满肚子鼓鼓的气,不知不觉就被放光了。袁敏行光顾着看荣曜,自己差点被地上一块儿拳头大的石头给绊倒了,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形,这下不止荣曜笑了出来,就连听到脚步声,从正屋里出来的高卢氏和荣高氏,以及蓬莱和荣宝儿,也捂着嘴笑开了。
袁敏行站稳了以后,耳朵根后边一点红晕,慢慢的就弥散到了脸上和脖子上,荣曜也怕他被笑得恼了,就给女人们使了眼色,让她们不要再笑了,荣高氏就清了清嗓子,请袁敏行进屋里说话。
“清虚道爷怎么不在?”袁敏行心里可是还牢牢记挂着跟荣宝儿的亲事,也是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就开口问道。
“道爷早上被宝儿说了,生怕从此就只能吃素菜,才吃完了早饭,就让人回去玄静观取药箱和医书来,缩在屋里准备开始研究治疗瘟疫的药方了!”荣高氏想起清虚那副蔫头耷拉脑的样子,又用帕子捂着嘴笑了。
“只是研究药方?那我跟宝儿”的婚期怎么办?袁敏行急的差点直接嚷出来。
“婚期的事情急不得!”荣曜看着袁敏行着急的样子,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一时间竟然对他心生怜悯起来,“清虚道爷倒是看好了几个日子,我都看过了,想着有时间跟你外祖父商议一下,就好定下了!”
“真的吗?”袁敏行简直难以压抑心里的兴奋之情,这两日他经历了好几次大起大落,心里的弦彻底放松下来,就有点撑不住了,猛地起身急了,眼前一黑,就往地上栽。
“哎呀!”荣高氏被吓到了,忙伸手想搀扶袁敏行,不想一不小心抻到了,肚子就隐隐的有些疼起来。
荣曜忙着让人搀扶起袁敏行,送到西屋炕上躺下,荣宝儿都急哭了,扶着荣高氏躺下,一边抹着眼泪吩咐人,去请清虚道爷赶紧过来,一边让寿嬷嬷去熬煮安胎茶,荣高氏看荣宝儿强装镇定的样子,又心疼了,就把她叫到身边,拉着她的手安慰她。
“我好着呢,没事!你看看你,这是怎么了!”荣高氏轻轻拍着荣宝儿的手,微笑着说,“我只是不小心闪了一下腰,现在一点都不觉得难受,真的!”
“我知道!”荣宝儿强迫自己深呼吸了几次,把眼泪憋了回去,尽量语气平和的说,“不管怎么样,还是让清虚道爷给您看看,我跟爹还有姥娘和二婶才能放心!”
“你去那屋里,看看敏行吧!年纪轻轻的怎么突然就昏倒了?别是有什么不好!”荣高氏心里记挂着突然晕倒的袁敏行,就像让荣宝去看看。
“他身体好着呢,我想他只是心情起伏过大,才昏了的!”说实话,在荣宝儿心里,袁敏行的地位还是远不及荣曜和荣高氏的,虽说也不是不担忧,可要是让她现在离开荣高氏,去看望袁敏行,荣宝儿自问做不到。
“宝儿!”荣高氏还想再劝说荣宝儿,正好清虚道爷气喘吁吁的被拉进来,荣宝儿就赶紧让开了地方,好让清虚给荣高氏诊脉。
“夫人,噤声!”清虚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对荣高氏说了一句,就开始诊脉,左右手轮换着看过,清虚的神情明显放轻松了许多,“从脉象上看,夫人并无大碍,只是稍微有一点动了胎气,安胎茶熬好了就喝一碗!只是您年纪也不小了,怀胎本就辛苦,您以后更加要多加注意才是!”
“我就说我没事么!”荣高氏也着实送了一口气,对荣宝儿笑着说,“还不请道爷去看看敏行?”
“袁家小子怎么了?”清虚根本就不想抬起屁股站起来,“他那体格子还能出毛病?”
“刚才突然站起来的时候晕倒了!”荣曜早在清虚进来的时候,就从西屋过来了,知道荣高氏没事,荣曜的脸上也有了笑意。
“昏倒了?”清虚也是一愣,这才站起来往西屋走,等看到依旧‘昏迷’着的袁敏行,竟然在打呼噜,清虚气的胡子都撅起多高,“这哪里是昏倒了,分明是睡着了不是吗?”
“呃!”荣曜看着明显是在睡觉的袁敏行,瞬间无语。
清虚道爷生气归生气,还是坐到炕沿上,给袁敏行把了脉,“疲劳过度,心情起伏过大,加上之前的伤后,调养不够好,有些心血不足,老道给他开点补气血的药,他若是老老实实的喝上几个月,老道保证他比牛都壮!”
“那依道爷看,可要紧吗?”荣曜听了清虚的话,也没摸清楚虚实来,只好明着问出来。
“你放心,就算他不喝药,也比平常人健壮,轻易死不了!”清虚说着话又开始不着调。
“道爷,您就不能说几句吉利话吗?非要人说您什么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您心里才舒服?”荣宝儿跟着过来,就听到了清虚不着调的话,气的当面就怼了他。
“宝儿!”荣曜呵斥了荣宝儿一句,然后对清虚赔不是,“道爷,宝儿被我们夫妻惯坏了,口无遮拦的冒犯了您,请您见谅!”
“侯爷,您不用这样!”清虚反倒笑了,“老道老了,脾气也古怪,就是喜欢荣丫头这样子,只有她不把老道当外人,能跟老道斗斗嘴,老道才觉得自己还有几分活人气,不然的话,老道活得太久,觉得自己都开始散发腐朽的臭气了!”
“您这脾气,还真是古怪!”荣曜听了清虚的话,也不知道要怎么接话,难道非要说,噢,道爷,您说的不对,就是我们宝儿任性骄纵吗?
“哈哈!”清虚不以为忤,反而露出引以为傲的样子,随后又涎着脸,咽着口水问荣宝儿,“丫头,中午给老道吃什么呀?”
“虽然春韭还没下来,可是羊角葱倒是鲜嫩,我一会儿让人用羊角葱配上虾仁,瑶柱,什么的,摊煎蛋饼,用来卷上炒好的肉丝银牙,一定好吃,还有樱桃肉,白切鸡,嗯,还得配上绿豆粥,以及用羊奶和面蒸的杂粮卷子,道爷可还满意?”
“喔,肉是不是少了点?”清虚用小手指挖了挖鼻孔,提出了意见。
“东坡肘子还要焖上一到两个时辰才好入味,等晚上吃才好!”荣宝儿心情好了,也就有了更多的耐心来答对清虚,“那什么烧肥肠,爆腰花,熘肝尖之类的,就请您夜宵的时候自己独享,我就不端上饭桌了!”
“算你小丫头有良心!”清虚一听有下水可吃,立刻满意了。
“那个,宝儿,你就没给爹也留点?”荣曜也是好这一口儿的,因为荣宝儿和荣高氏都不喜欢,他有许久没吃过了,现在光听荣宝儿报菜名,就忍不住流口水!
“爹要是喜欢,不如跟道爷一块儿,晚上一边赏星星,赏月亮,一边把酒言欢吧!”荣宝儿是真心不喜欢下水,索性就把荣曜往出推。
“你这丫头!”荣曜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荣宝儿一脸的嫌弃,语气倒是没什么责备的意思,“有的吃就好了,在我姑娘的手下讨生活,还真是不容易啊!”
“爹,您这是说什么话呢?”荣宝儿可不依了,“我哪里让您觉得不舒服,不满意了,您就直说,我改还不行么?”
“我们宝儿难道虐待你了吗?你怎么能这么说她?”高卢氏老夫人从东屋过来,正听到荣曜跟荣宝儿的对话,立刻不高兴了。
“没有,哪有,我不过是跟宝儿逗着玩儿的!”荣曜立刻否认,开玩笑,丈母娘哪里是他能够招惹的人?他又不是不想活了!
“哼!”高卢氏狠狠的盯着荣曜看,直到他低下头,不敢抬眼看她,才拉着荣宝儿去了东屋。
长出了口气,荣曜对着清虚道爷摇头苦笑,清虚这才清楚的认识到,高卢氏老夫人的地位竟然如此崇高,对自己之前出言不逊,竟然没有被荣宝儿用素食‘虐待’,感到庆幸万分。
荣宝儿回到了荣高氏身边,荣曜在西屋里略微又站了一会儿,才回了东屋,坐在炕沿上,小心的扶着荣高氏坐起来,给她后背垫了一只引枕,然后看着她一口口的喝起了安胎茶,等荣高氏喝完了,因为精神很好,也不愿意躺下,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笑意,也没有气促的现象,荣曜才放心了。
还没等午饭摆上桌,钱家老太爷就亲自登门了,一看到荣曜,钱老太爷抢先低头拱手行礼,荣曜赶紧上前伸出双手托住了钱老太爷,“老太爷这是做什么?千万不要折煞了荣某人啊!”
“哈哈!”钱老太爷看到荣曜的态度,觉得不枉自己亲自跑着一趟。高卢氏跟钱老太爷行了平辈礼,然后蓬莱和荣宝儿扶着荣高氏过来笑眯眯的见礼,钱老太爷笑着点头回应了,环视四周,却没发现袁敏行,“听说我外孙敏行也在您的庄子上,怎么没见他出来?”
“敏行这两日累坏了,我就让他睡了个回笼觉,也没让人叫他,想让他睡好了,自己醒过来!”荣高氏适时的出面解释。
“这臭小子,还没成亲就这样,也不怕你们嫌弃他不懂事!”钱老太爷听荣高氏能这么心疼袁敏行,很是高兴,看来今天他选择今天,来跟荣曜两口子,商量袁敏行跟荣宝儿的成亲日期,是再正确不过了。
“敏行是个好孩子,我跟拙荆都很喜欢他!”荣曜当着钱老太爷自然不会说袁敏行的坏话,“老太爷来的正好,我们正准备吃午饭,您从家里到庄子上,一定没吃午饭,不如咱们一块儿用,可好?”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钱老太爷是真的没吃午饭,一大早上就接到了王皇后送来的消息,只匆忙喝了一碗稀饭当早餐,一路坐车颠簸,早就消化没了,一听到荣曜提起午饭,肚子就咕噜噜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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