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荣宝儿马上表态,“是我不好,爹跟娘这么疼我,我还小心眼,实在是不应该!”
“好了你们两个,都不要再互相道歉了!”荣高氏笑起来,“我这些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睡不醒,家里的事情都压在了宝儿身上,所以宝儿有点小委屈也是应该的!这样吧,咱们好久都没有出去吃饭了,今天咱们就让你爹大大破费一回,去天然居大吃一顿,好不好?”
“好呀!”荣宝儿举手欢呼,转念一想又担心起来,“可是娘,这么冷的天气,又要坐马车,你的身体能受得了吗?”
“放心,娘又不是纸糊的,风吹吹,马车颠一下就坏掉了!”荣高氏对自己的身体很有信心,“想当初,娘怀着你的时候,骑着马去城外十里去接你爹,都没事!”
“此一时彼一时!”荣曜也担心荣高氏出岔子,“我让隆福跑一趟,把厨子叫到家里来伺候吧!”
“不用,你们放心,连道爷都说我好着呢!”荣高氏拉着荣宝儿去换衣服,荣曜无奈,只好也跟着换了出门的衣服,木蓝特意选了两匹特别老实的母马驾辕,还被隆福拉着反复叮嘱,绝对不要开斗气车,不怕慢,只求稳。
听荣宝儿叨咕过母女装的事,荣高氏特意让人给她们母女做了套一样的冬装,正好今天就能用上了。等母女俩都穿着大红五彩通袖,孔雀羽织金妆花缎罗袍,下着沙绿线金枝百花银鼠皮里棉裙,腰里束着碧玉带,腕上笼着金镯子,紫罗遍地金云头白绫鞋,一出尽间,荣曜就赞了一声。
“真是恍若神仙妃子下凡间!”
荣高氏和荣宝儿被夸得心里美的冒泡,被身穿四合如意洒线绣蟒袍文罗袍的荣曜带领着,坐上了被小红泥炭炉哄得暖意融融的马车,前往天然居。路上,荣宝儿被外面买糖葫芦的叫声吸引,自觉亏欠了闺女的荣曜,都没等荣宝儿开口,主动叫停了马车,亲自下去挑了两串最好的,拿上了马车,一串给了宝儿,另外一串给了荣高氏。
荣宝儿吃了一半,就觉得牙齿有点酸软,看着荣高氏一口气吃完了糖葫芦,还意犹未尽的盯着她手里的,也顾不得倒牙,赶紧加快速度把剩下的都吃了下去,清虚道爷说过,山楂有活血的作用,荣高氏已经吃了一串,足足六颗山楂果,可不能再让她吃了。
荣高氏遗憾的看着荣宝儿吃光了糖葫芦,荣曜就想着再去买一支给荣高氏吃,荣宝儿都没办法说话,只死死拉着荣曜的衣袖,不让他去。荣宝儿咽下最后一口,才跟荣曜和荣高氏解释,“山楂有活血的作用,娘现在情况特殊,还是少吃一点好!小心无大错!”
“啊?是吗?宝儿,你怎么不早说?淑娴,你有没有觉得有哪里不舒服?要不然咱们去玄静观,让清虚道爷再给你看看?”荣曜立刻紧张起来,十分后悔怎么就给她买了糖葫芦吃。
“爹,山楂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只要不抱着筐吃就没事!”荣宝儿看着紧张到炸毛的荣曜,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我也就是听清虚道爷提过一嘴,前几天娘老是没胃口,清虚道爷还送了山楂片来,让娘每日吃一点呢,六个山楂没有超量啦!”
“是啊!”寿嬷嬷留在凤翔侯府照顾珍儿,玉竹跟着服侍荣高氏,急忙在旁边作证明,“清虚道爷也让夫人吃山楂片开胃的!”
“夫君,你不要太紧张了,宝儿也没做错,你不要迁怒于她!”荣高氏有点埋怨荣曜,不分青红皂白的责备起了荣宝儿,“我好的很,真的没事!”
“宝儿,对不起,爹不是有意责怪你!”荣曜面对妻女,那是一贯的好脾气,认错也极痛快。
“娘,我算是知道我之前的臭脾气是谁惯出来的了!”看着荣曜低头给自己道歉,荣宝儿感慨,“我爹这是天生女儿奴,您要是生出个弟弟还好,要是妹妹的话,爹以后的腰板,可就难挺直喽!”
“你个小丫头坏的很,爹给你承认错误,你还取笑爹!”荣曜学着荣宝儿曾经的语气说。
“就是!”荣高氏又一根指头戳在了荣宝儿的脑门上。
到了天然居门外,荣曜一家人还没下马车,掌柜的一脸为难的迎了出来。“侯爷,梁国公带着家眷,正在雅舍里宴饮,恐怕一时半会儿的完不了,您看”
“楼上还有没有雅间?”荣曜也不为难他,毕竟也算是自家的产业,态度和蔼的问他。“我们只是出来简单吃顿饭,倒是不想惊动别人!”
“有,有!小的都明白!”掌柜的马上点头如捣蒜,“二楼临街的听星阁一直留着呢,那里视野又好,又暖和,最适合夫人和小姐用餐了!”
荣曜就点头应允了,于是马车走到正门停下,荣高氏和荣宝儿带上了帷帽,下了马车,在掌柜的殷勤引导下,荣曜带着妻女上了二楼,到了临街的听星阁,这里设在天然居的最东面。
在听星阁靠西侧处,设有独立的官房,这样不但可以隔绝,从别的房间传来的声音,女眷们也不必为了更衣,而外出去找官房,保证了女眷们的隐私和安全。荣宝儿一进屋,就感觉到了浓浓的暖意,屋里没有炭盆,但是绕着东面和南面设置的万字炕,烧的热烫。
在翠衣的帮助下,荣宝儿率先脱了外面的貂鼠披风,随后帮着玉竹,给荣高氏也脱了大衣裳,娘俩倚着南窗,坐在万字炕上,往下看,街上的人稀稀落落的,并不很多,挑着担子的小贩们,时不时停下脚步,吆喝两声,顺便搓搓手,跺跺脚,暖和一下冻僵的手脚。
闲来无事,等着上菜,荣宝儿让翠衣把小二送来的瓜子,栗子整盘的抱过来,跟荣高氏一边看着外面的行人,一边吃,荣曜坐在桌子旁,听着她们母女聊天,端着茶碗,慢慢的品着茶。
等了大约两刻钟,掌柜的满头大汗,带着伙计们往来穿梭,开始上菜,“梁国公那边又来了二十多个客人,又要了三桌席面,所以您这里就慢了些,请侯爷海涵!”
“看起来梁国公那边很热闹啊!来的都是些什么人?”荣曜随口问了一句。
“是太和县主的仪宾,还有荣三爷等人,其他的人,小的一时也认不全!”掌柜的把腰弯的极低,不敢抬头看荣曜的脸色。
“老三才被放出几天?竟然又跟刘禄搅和在了一块儿,真是记吃不记打的!”荣曜一巴掌把桌子上的碗碟震得乱跳,“都是男人,没有女眷吗?”
“刘仪宾带着个叫红沙的姨娘,荣三爷带着夫人,还有马姨奶奶。”掌柜的什么阵仗没见过,可是这个时候,也觉得两条腿抖如筛糠。
“来的倒是全乎!”荣曜倒了一杯冷酒,一口喝干,又想倒第二杯,被荣宝儿跳过来,一把抢了酒杯去。
“爹,你别为了不相干的人,做伤身体的事!”荣宝儿让人烫酒,嘴里抱怨,“您都这么大年纪了,娘又那样,您还不自己保重身体,将来弟妹们要依靠谁去?”
“宝儿说的对!”荣高氏一手扶着腰,另一手被玉竹搀扶,从窗户旁边走了过来,“大冬天的喝冷酒最伤身体了,你要记得保重自己!”
“是,我知道错了!”荣曜面对妻女的埋怨,积极认错。
“三叔他们一家子,在大牢里住的太悠闲了是吧?既然顺天府的大牢,都不能让他们记住教训,那就只能想办法给他们加深印象了!”荣宝儿想起荣瑛当时的危险情形,气的杀人的心都有。
“宝儿可是有什么想法?”荣曜想起荣宝儿在叙州府,竟然能想出那种主意,或许她这次也有好的想法也说不定。
“刘禄在这个节骨眼上,带着姨娘出来应酬,于礼不合!让太和把刘仪宾带回去,也是理所应当的吧!”荣宝儿看热酒送了上来,给荣曜倒了一杯。
“太和从堂堂公主之尊,被贬斥成了县主,心里想必正窝着火呢!”荣高氏对荣宝儿的话,表示不赞同,“要是被她知道了,难免要把事情闹大,到时候不只是三弟他们丢脸,我更怕伤了你的名声!”
“我们兄弟早已分家的事,满京城谁不知道?”荣曜乐呵呵的喝了荣宝儿倒的酒,觉得心里的郁结之气散了大半,“宝儿说的没错,太和出面来找刘仪宾回去,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然后,永喜笑眯眯的领了差事,身后跟着天然居的几个伙计,抬着荣曜特意吩咐大厨做的席面,从天然居的正门出去,往顺天府府衙去了。从顺天府府衙出来,永喜拐了一圈,绕到了府衙后侧供仆人出入的角门。
跟卖糖画的小贩讨价还价了好半天,永喜买了三个糖画,付了钱看着小贩用糯米纸包好了,外面又用油纸包了一层,才伸手接过来。眼角余光看到角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之前在钱家门外,看过一眼的陈太后侄女,穿着身蓝黑的粗布衣服,做贼一样溜出来,雇了一辆马车,逃命似的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太和铁青着脸,带着一队健壮仆人从府里冲了出来,陈氏抱着太和和刘禄的儿子,跟在太和身后上了马车。驾车的仆从,一路吆三喝四的,挥着鞭子赶着马车横冲直撞,要不是永贵身手好,至少有四五次,有人差点被踩死在太和队伍的马蹄下。
气势汹汹的下了马车,太和命令两个健仆进了天然居,把掌柜的像拖死狗一样拖出来,质问他刘禄在何处。掌柜的早就得了荣曜的吩咐,都不等太和把话说完,就竹筒倒豆子,把刘禄和荣老三一家在雅舍里的事,和盘托出。
跑堂的伙计跟着就出现了,磕头求饶,把掌柜的救出了魔爪,然后点头哈腰的在前面带路,让太和一点力气都不费的,找到了正搂着红沙,跟荣老三碰杯的刘禄。太和一看到刘禄怀里搂着的红沙,眼睛都要瞪出来了,红沙正不知死活的靠在刘禄怀里,肚子隆起老大,看着就快要足月的样子。
太和一声令下,仆人们一拥而上,把包括梁国公在内的众人,统统控制起来,太和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红沙,咬牙切齿的吩咐人把她从地上拽起来,送到眼前。
“贱人,败坏我的门风,学狐媚子勾搭男人,还怀了野种!”太和一口气打了红沙十几个耳光,觉得手疼还不解气,又照着她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脚,红沙抱着肚子,紧紧咬着嘴唇,疼的不停扭动身体,眼看着身下流出了血来。
“不好啦!杀人啦!”雅舍外,不知道是什么人,尖利着声音大声叫起来,
“公主!”尽管太和被贬斥,陈氏还是捧着她叫。陈氏抱着太和的孩子,看到地上红沙流出的殷红的血,心里哆嗦起来,低声叫太和,“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带着他,回府里说话吧!”
荣老三本来带着马氏和荣孙氏,缩在角落里装死,要是他们能一直坚持到太和离开,倒也平安无事,没想到,荣老三看着红沙面容姣好,心里就起了怜惜之意,看她被太和连番虐打,突然就觉得有一种叫做勇气的东西,冲昏了他的脑袋。
“慢着,你们想要把她带去哪里?青天白日之下,在梁国公面前,你竟敢如此目无法纪,虐打无辜柔弱妇人,难道就不怕在陛下面前,被参个草菅人命的罪名吗?”荣老三依旧保持跪地的姿势,却高高扬起头,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慷慨陈词,口舌锋利。
“呦,这又是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在本宫面前还敢强出头?”太和笑得瘆人,她是对荣老三一家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公主,”陈氏曾经央求过李文琪,带她去大牢见过荣老三他们,还借用过公婆的名义,让他们吃了不少本来不该吃的苦头。“他就是在外面嚼蛆,败坏您名声的荣老三,他身旁的,是他生母马姨娘和他媳妇!”
“哈哈,这真是,冤家路窄!”太和仰天大笑,把荣老三笑得心肝发颤,心里隐约开始后悔,不该被美色冲昏了头脑。“把他们跟刘禄一块儿,都给我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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