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天狗食日的异象,被大家统一归结为清虚道爷法力高深,而一箭射穿沈思喉咙的袁敏行,也谦虚的表示,此乃上天在保佑皇帝,他只是借了皇帝齐天的洪福而已。
在川蜀大地上,关于这一战,以瓮州城为中心,流传出一种近乎于神话的说法,就是明君有道,天神庇佑,才派了能够驱使天狗的神女下凡,帮助少年将军袁敏行平叛。神女吹了一口仙气,就让袁敏行的箭飞跃了三十丈的距离,射死了沈思。甚至还有人家‘为了辟邪’,供起了‘天狗仙女’!
在云南宣抚使府做客的荣宝儿,听说了流传出来的“天狗仙女”的传说,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豆腐上,“这都什么跟什么呀?神女就神女呗!干嘛还在前面加上天狗两个字?我这么冰雪聪明,貌美如花,哪里像狗?啊?哪里像?还天狗?这都是谁想象出来的?别让我找到,不然我保证不打死他!”
看见荣宝儿对着空气挥拳暴打假想敌,荣高氏笑得直不起腰,荣曜也笑得前仰后合的,荣宝儿抽风抽累了,扑过去躺倒在荣高氏坐着的床上,忿忿地在她身上揉搓,“娘,爹,你们还笑的出来?我都快气死了啊!啊!啊!”
“乖宝儿,咱们不生气,不生气哈!”荣高氏笑岔了气,说不出话来,荣曜过来拉着荣宝儿的胳膊,把她从荣高氏身上拔下来,强忍着笑,安慰她道。
“爹,我怎么能不生气嘛!”荣宝儿觉得委屈极了,嘴巴撅的可以挂一串油瓶,“您说,我可是您跟我娘亲生的闺女哎,怎么可能丑成狗?”
“他们的意思不是说你丑,而是说你能够驱使天狗!”荣曜撸着荣宝儿发顶心的毛,替百姓们辩解。
“我才没驱使天狗,那是天文现象,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被揉成鸡窝头的荣宝儿,还是觉得有些心灵受伤。
“嗯,你爹知道,娘也知道,我们大家都知道!”荣高氏终于缓过气来,抱着荣宝儿坐着慢慢摇了摇,“那些不明就里的外人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娘!”扎在荣高氏怀里,荣宝儿委屈巴拉的,撒起了娇。
“宝儿乖,咱们不委屈了啊!”荣高氏心疼了,抬起荣宝儿的脸,连亲了好几下,啵啵有声。
荣宝儿总算觉得被安慰到了,但是也不立刻起身,依旧窝在荣高氏怀里撒娇,木夫人进来,正好看到这样温馨的画面,开口说话的时候,难掩羡慕,顺便开玩笑似的,探荣曜两口子的口风。
“哎,都说女儿是娘的小棉袄,可是我那两个丫头,野的很,比她们哥哥还淘气,没有一个能跟我说心里话,撒撒娇的!要不然,你们考虑一下,把宝儿给我做儿媳妇吧!我保证对她好,比对我亲闺女都好!”
荣曜跟荣高氏对视了一眼,同时笑了,荣高氏面带可惜的开口,用手指头在荣宝儿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我们要是再有一个女儿,一定嫁到你们家,好好让你疼疼,可惜了,这个赖皮鬼已经定了亲事,她是没这个福分了!”
原来袁敏行那小子说的都是真的!木夫人有些灰心,但是转念一想,怎么都觉得自己的儿子比袁敏行要优秀,若是荣宝儿跟自己的儿子能够两情相悦,以荣曜两口子对荣宝儿的宠溺来说,他们没理由反对这门亲事才对!
想到这些,木夫人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再过半个月,就是你们汉人的新年,听我夫君说,这次能够大获全胜,皇帝陛下十分高兴,还特地下了旨意,召我夫君跟袁将军,以及陕西指挥使大人一块儿进京领恩赏,在路上也要走几个月,你们肯定来不及回去京城过年了,不如就留下来,等过完年,我夫君回来以后,你们再启程,如何?”
“这样也好,就是又要叨扰你们!”荣曜本身就是带着一家出来游玩散心的,并不着急回京去,留下来多住上几日也无妨。
“荣侯爷跟我夫君是好朋友,就像一家人一样,请不要客气!”木夫人达到了目的,笑得更加真心,略坐了一会儿,说了些闲话,就回去了。
傍晚,木森带着强烈要求,来云南宣抚使府养伤的袁敏行,踏着夕阳回到了府里。外出练兵才回来的木森长子木邦,正好在府门外,跟木森一行人走了个面对面。经过木森的介绍,袁敏行和木邦算是初步相互认识了一下,比起带着书卷气,又因为受伤显得虚弱的袁敏行,木邦看起来更加有活力,充满了野性的雄性荷尔蒙。
迎接出来的木夫人,在将木邦和袁敏行进行对比之后,更加坚信,自己的儿子一定能过俘获荣宝儿的芳心。“木邦,你一带人出去练兵,就不知道回来,连家里来了客人都不知道,真是失礼!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荣叔叔和婶婶,你荣叔叔可是你爹的好朋友,你一定好好尊敬他们!”
木邦对荣曜和荣高氏施礼问好,眼睛看到躲在荣高氏身后,往袁敏行方向偷看的荣宝儿,就有点愣神,他没去过京城,不知道京城的大家闺秀是什么样子,云南的少女大多热情奔放,像荣宝儿这样看着羞怯,柔弱的美人,木邦真的没怎么见过。
对于木邦带有侵略性的目光注视,荣宝儿觉得不大舒服,干脆就缩回头,完全躲到了荣高氏身后,连荣曜叫她给木邦见礼,都只是在荣高氏后面道了万福。
荣曜对于木邦的放肆也有些不满,但是胜在好涵养,面上一点都不显,反而口里为荣宝儿辩解,“我家女孩儿脸皮薄,木邦侄子勿怪!”
“不会,女孩子还是含蓄些好!”木邦还在愣神,木夫人隐蔽的用手指掐了他一下,看还没回过神的木邦依旧怔怔的,木夫人只好有些尴尬的微笑着替他开口。
“荣姑娘好漂亮!”木邦回神之后,用带着口音的官话,冲口道。“我喜欢你,我要跟你命若贺(谈恋爱)!”
“混说什么?荣姑娘已经有了婚约!”眼看木森脸上挂不住,就要发火,木夫人赶紧站出来,训斥儿子。
“有婚约又如何,大不了我们来竞争!”木邦听说有竞争对手,更是挑起了他的好胜心,仰着头大声说。
在屋子里养伤的袁敏行,听到木邦的话,气的顾不得伤势,从床上翻身下地,顾不上穿鞋,两三步就走了过来,“竞争?你要跟我竞争?凭什么?”
“就凭我跟荣姑娘两情相悦!”木邦第一眼看到袁敏行就看他不顺眼,见他走过来直接问自己还需要人在旁边搀扶,更是不屑的说。
“两情相悦?宝儿跟你?”袁敏行用看傻子的神情看着木邦,“你知不知道,我跟宝儿是青梅竹马?我们才是两情相悦,我看你只是一厢情愿!”
“确实,我们家宝儿跟敏行从小就认识,他祖父在的时候,两个小的为了挣一口带骨鲍螺吃,还打起来了!”木邦的无礼,已经让荣曜心生不悦,忍不住开口替袁敏行说话。
就算荣曜当着大家的面,吐槽荣宝儿童年的糗事,荣宝儿也没跳着脚抗议,实在是,木邦的自以为是,让荣宝儿不想跟他有所交集。木森一看这样,怕木邦不知道天高地厚,伤了两家的情谊,以及跟袁敏行的和气,急忙出声呵斥木邦,不让他再说话。
“这件事是我儿莽撞了,对不住贤弟和弟妹,还有袁大人,小儿鲁莽言语不敬,请您海涵!”说完就拉着荣曜还有袁敏行要往正厅走,“今天我备下了酒宴,咱们同去畅饮,我先自罚三杯,给贤弟和袁大人赔罪!”
不服不忿的木邦,还想要多看荣宝儿几眼,被木夫人推着,跟在木森身后往正厅走,送走了夫君和儿子,木夫人回来拉着荣宝儿和荣高氏,陪着笑脸道歉,“真是的,我那儿子性子直,唐突了荣姑娘,对不起弟妹跟荣姑娘了,我这里替他给你们赔罪,我屋里也备下了酒席,咱们吃酒去!我也先自罚三杯!”
第二天一早,皇帝的诏书就到了,木森和袁敏行就要立刻整顿队伍去京城,众人上马之前,袁敏行先悄悄的找机会,跟荣曜说了几句话,其实他心里对于昨天荣曜对他的维护,心里很是感激,可惜的是没有能够多跟荣宝儿说说话。
带着这种遗憾,袁敏行当着荣曜的面保证,回京城之后,一定会照顾好凤翔侯府,并会乖乖的等荣曜带着荣宝儿回来,下聘书成亲,绝对不会背着荣宝儿,趁她不在,跟不三不四的人乱搞。清虚老道说什么都不肯陪着袁敏行回京,无奈之下为防万一,木森抱着清虚给袁敏行准备的,将近百斤的大药包,把自己府里的郎中拖走了。
送走了袁敏行和木森,木夫人还是觉得,荣宝儿是被京城的礼教束缚住了,才会表现的羞涩冷淡,不然的话,她的木邦如此优秀,又中意荣宝儿,这样的好二郎,荣宝儿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木夫人跟木邦关起门来,密谈了一次,两人决定,不能在荣曜两口子,以及荣宝儿面前,表现的太过急迫,还是慢慢的接触,用不了多久,荣宝儿就会被木邦迷倒,无法自拔,到时候,还怕荣曜夫妇不同意么?
于是在木夫人的精心安排下,她的两个女儿,木心和木莲,用生硬不熟练的官话,来邀请荣宝儿跟她们一块儿去玩耍,荣宝儿经过荣高氏的同意,跟两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一起去了小溪边,木心年纪大些,胆子却没有比她小一岁的木莲大,不敢下水嬉戏,只站在小溪边的石头上,看着竹篓子。
木莲脱了鞋子,招呼荣宝儿下水,“你也脱了鞋袜下来,这溪水好清凉,里面有鱼还有螺蛳,咱们捉些回去,让我娘做了吃!”
看着有些怯生生的木心,再看看眼珠子乱转的木莲,荣宝儿突然多了个心眼,“我这几天不舒服,不能沾冷水,不如这样,咱们就用竹篓子来捞鱼怎么样?”
“用竹篓子捞鱼有什么乐趣呀?还是下来抓痛快!”木莲不死心的劝说,同时还给木心使眼色,意思是让她把荣宝儿推下来。
阿娘说过,汉人规矩大,鞋袜都是私密物件,若是拿倒了荣宝儿的鞋,交给哥哥,就能让荣侯爷夫妇同意将荣宝儿嫁给哥哥了。虽然不明白阿娘和哥哥,为什么都看好荣宝儿,但是阿娘说了,只要她帮哥哥办成了这件事,就同意她跟白雾的亲事,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把事情办好!
木莲越是表现出热切,荣宝儿心里的疑窦越大,又看到她们姐妹两个挤眉弄眼的打暗语,就更觉得她们姐妹有古怪,眼看着太阳越来越毒辣,荣宝儿热的心烦,索性就不再陪她们两个玩,站起来就往回去的方向走。
“哎呦,天气太热了,我都要被烤干了,咱们回去吧!”荣宝儿坐到离小溪足有一丈远的地方,挥着今天早上,从寿嬷嬷哪里抢过来的手帕扇风,一边对木家两姐妹说。
弄不到鞋袜,那手帕也行啊,木莲心想,于是也就上了岸,晾干脚,穿上鞋袜,拽着木心,凑到荣宝儿身边,假意跟她亲近,“荣家姐姐,你的手帕真好看,能不能借我看看呢?”
“这个吗?”荣宝儿停下扇风的动作,把手帕摊开来看,上面绣的是一丛兰草,不得不说,寿嬷嬷的绣工是真的好,不光看起来栩栩如生,还透出那种君子的高洁来。
“姐姐,这是你亲手绣的吗?真的是跟活的花一样,都能闻到香味呢!”木莲仗着力气大,一把扯过了手帕,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一脸陶醉。
“是逼虫香,”荣宝儿有意而忽略了第一个问题,“你们这里蚊虫比京城多,用逼虫香能让我少挨点咬!”
“姐姐,这几天我娘在教我学绣花,你手帕的花样好漂亮,借给我学学好不好?”木莲都不等荣宝儿答应,飞快的把手帕揣到怀里,然后露出了诡计得逞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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