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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华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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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趁天有异象,要你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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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刻注意对面动静的袁敏行,立刻抓着虎力弓跳起来,五支羽箭,不但尾羽涂成了黑色,箭尖也被用金汁调和的,黑色染料浸泡过。袁敏行将虎力弓拉满,五支箭都搭在了弦上,荣宝儿跟袁敏行一同屏气凝神,在这重要关头,荣宝儿出乎袁敏行意料之外的冷静。

    在日食食甚的那一刻到来之前,荣宝儿一声“放”,五支羽箭破空而出,在一片黑暗当中,向着沈思飞驰而去。这一箭的飞行的速度,极快仿佛是在呼吸间就到达了目的地,,又极慢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当听到对面城墙上,突然乱作一团,有人惊呼,“不好了,总兵大人中箭了!郎中呢?快请郎中!”

    随后就听见脚步声接连不断的响起,兵卒们惊慌失措的胡乱在黑暗中,往南山方向放箭,但是因为距离远,大多兵卒用的都是一石或两石的弓,绝大多是的箭都落进了护城河里,少部分射到这边河岸上,碰到石头发出叮当的声响。

    听到对方大乱,南山上的兵卒精神大振,再度唱起了《岂曰无衣》,雄浑厚重的声音,在空中回荡,荣宝儿也被带的心情激荡,有些明白了为何军队总是喜欢唱军歌,真的是特别鼓舞士气,振奋人心。

    不知道为什么兵卒们唱过三遍之后,再度停顿下来,荣宝儿索性又吟诵起了祭天文,随着荣宝儿的吟唱,日食开始走向结束,生光,复圆。就在城墙上乱成一锅粥之后,绑着招降书和异象说明书的箭,如雨一样,纷纷射进了城中,城里有些胆大的人,乘着黑暗的掩护,把箭捡回了家,就连那些识字的兵卒们,也纷纷藏了一份在身上。

    于是尽管副将和军师极力辟谣,说沈思不过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但是明眼人都能看见的,城墙上好大一滩血迹,明晃晃的说明了他们是在说谎。实际上的事实是,沈思被一箭穿喉,当场丧命。

    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比被明令禁止的东西,在人群中流传的更快的东西了。尽管沈思的副将和军师做足了全套的戏码,又是请郎中,又是煎药,还让人学起了沈思的声音,发号司令,可是也难以取信于众人。

    在沈思的亲卫军当中,就有人起了疑心,想尽办法混进了沈思的军帐,然后发现沈思已经一命呜呼,被副将提着衣领撵出来,就要砍头的生死关头,一声疾呼,道破了沈思已经死了的真相,于是,其他被荣宝儿展现出的‘神迹’,以及木森的士兵后续的攻心计,弄得人心惶惶的兵卒们,纷纷提起了刀枪,决定用沈思的头颅,来作为投降的献礼。

    兵卒哗变的范围,迅速扩展到了沈思所有的兵营,副将一看大势已去,带着心腹几十人,抢了百姓的衣袍,趁着混乱逃跑了,沈思的军师就没有这么幸运,本身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自诩忠心为主,讲究死节,就在他犹犹豫豫的,想要逃跑又怕坏了“名声”的时候,被决心投降的兵卒拿了个正着。

    就在木森以及士兵们焦急的等待中,瓮州城的南门缓慢的打开,在挥舞的白旗之后,走出来的是带头投降的千户,他的手里捧着放着沈思头颅的托盘,身旁押着被堵着嘴五花大绑的军士,后面一串连着的都是沈思曾经的心腹们。

    直到看见木森带着队伍彻底招降了叛军,袁敏行才觉得身体虚弱的厉害,低头看了眼,伤口再次迸裂,鲜血已经在木台上滴出了一滩血洼。荣宝儿看完了受降仪式,转过头想跟袁敏行分享激动的心情,没想到正看到他以极为缓慢的速度,缓缓向后栽倒。

    荣宝儿的惊呼声,惊动了守在木台下的长仁,长礼和长信,长礼率先爬上了木台,看到昏迷的袁敏行,立刻喊下面的人抬了担架过来,用腰带充当绳索,长仁又先下去,在地上伸着手保护着,长礼和长信两个人,在木台上往下慢慢放担架,直到袁敏行平安落地,荣宝儿才发现,自己一直在秉着呼吸,肺都要憋炸了。

    从木台上下来,清虚道爷已经呼喝着,让人把袁敏行抬到临时帐篷里,荣宝儿听从清虚的吩咐,有条不紊的安排人煮麻沸汤,又把清虚从药箱里找到的羊肠线和针,小银剪刀,一块用水煮开,在泡在烈酒中,等着清虚道爷清理好袁敏行的伤口,给他进行缝合。

    看着清虚给袁敏行灌了不到三口的麻沸散,然后就笑得极为瘆人的,拿起针线开始了缝合,那缝合的线有两臂长,每次清虚都笑眯眯的把线全都拉到头,然后再打结,看着身上汗出如浆的袁敏行,荣宝儿怀疑,他应该是全程都有知觉的,可是因为麻沸散的作用,却不能挣扎反抗。

    前世没少看医疗剧,所以对伤口缝合还是有些概念的,看着清虚娴熟的动作,以及缝合打结的方式,荣宝儿深深怀疑,此君也是穿来的!纵然有满肚子的疑问,面对笑得变态,欢欢喜喜的用近乎折磨人的方式,给袁敏行缝合伤口的清虚,荣宝儿觉得胃里翻腾着,让她开不了口。

    等清虚终于缝合完毕,荣宝儿都觉得,他让袁敏行流的血,比袁敏行伤口破裂流出的还多几倍。清虚心满意足的把满是鲜血的手,放到温水盆里,瞬间清水就变成了血水,连着换了三盆水,清虚才把手洗干净。

    “今天晚上,他很可能会发起高烧,另外他失血过多,也会干渴的厉害,你们可以用冷的毛巾给他擦身体降温,如果不见效,就给他浑身喷烈酒,要是他要水,每隔一个时辰,就把这些药粉,用耳挖子挖两勺,放到两汤匙水里,搅匀给他喝。记住,每隔一个时辰给他喂一次,除了这个和汤药,不许给他别的东西吃喝!”

    “道爷,他是不是得罪过您?”荣宝儿听了清虚的要求,心里的疑问再也绷不住问出口。

    “臭小子想砸老道招牌,老道略微教训他一下,难道不可以吗?”清虚笑眯眯的,当着长仁三个说,也不怕他们三个听了心里不舒服,找机会报复他。

    原本以为,长礼的冲动性子,一定会让他忍不住出手暴打清虚一顿,令荣宝儿意外的是,长仁只是一声轻轻的咳嗽,就让长礼放松了紧握的拳头,假装若无其事的,端着铜盆出去打来温水,准备给袁敏行擦擦身上的血痂。

    这边兵不血刃的,用五万兵卒,招降了沈思的十万叛军,这可是件十分了不得的功绩,张诚作为监军,自然要亲自写报喜折子,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可惜张诚不大识字,只好请人过来,他口述,然后再由代笔的人进行润色。

    张诚这边吭哧瘪肚的,还没憋出十个字,木夫人派来的信使就站到他帐篷外求见了。原来是在日食发生不久,荣曜就转醒了,尽管因为数日没有进食,身体虚弱无力,还是硬撑着,让人扶着去看隔壁的荣高氏,就在他握着荣高氏的手,饱含热泪,情意绵绵的时候,荣高氏也悠悠转醒了。

    荣曜两口子,在木夫人的热情招待下,坐在一块喝粥,木夫人作陪,同时说起了日食,以及荣宝儿出的计策,让荣曜又惊又喜,随即又忧心忡忡起来,考虑再三,决定写一封亲笔信给张诚。

    张诚一听说是荣曜写给他的亲笔信,立刻拿着信,去找木森,本来还想再找了袁敏行一块读信,但是被清虚一声吼给轰了出来,而木森虽然再三推脱,最后还是拗不过,替张诚拆了信,低声朗读。

    荣曜在信中,言辞恳切的请求张诚,不要把荣宝儿替袁敏行出谋划策,并且亲自参与射杀沈思的事,写到给皇帝的奏折上,毕竟荣宝儿只是个女儿家,这种母鸡司晨的事,既然做了那也没办法,可是就没必要大肆宣扬,更不必提到御前去,免得让人耻笑。

    木森对荣曜的说法并不赞同,在读完了信之后,还皱眉嘟囔,“怎么就母鸡司晨了?女孩儿家有勇有谋的,怎么就丢脸了?”

    张诚久在深宫里,自然知道荣曜担心的没错,京城人士一向自诩礼法森严,相信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荣宝儿这样做,在他们眼里就是出格的事情了,更何况她还是和离之身,更是容易让人把这件事当做话柄来嚼舌头。

    经过给木森仔细讲解了,京城跟云南府民风民情的不同,木森总算是有些明了了荣曜的担心,但是从心里往外都不能理解,所以在张诚拜托他代写奏折的时候,拿着笔的架势,都像跟它有仇似的,落笔的时候也是咬牙切齿的样子,让张诚看得都替奏折觉得疼。

    等张诚将奏折拿到手里,虽然识字不多,但也可以看出来,木森这本奏折写的,那叫一个笔锋凌厉,力透纸背,看着满满的都是杀意。拿着奏折回到帐篷里,原地拉磨似的转了半个时辰的圈,张诚还是决定,再找了别人,照着誊写了一份,八百里加急发了出去,才把木森写的这份,放到蜡烛上点燃烧了,直到完全烧成而来灰烬,用一杯茶水浇了,又拿蝇甩子杆搅得稀烂如泥,才喊人进来收拾。

    清虚道爷虽然脾气臭,但是医术真是高明,第二天太阳才出来,袁敏行就醒了,虽然还有些低烧,精神却很好,可惜清虚小心眼的只允许他喝一碗清鸡汤。木森听说他醒了,特意过来看他,顺便给他说说好消息。

    “沈思的副将带着几十个心腹,假装百姓,从瓮州城北门溜了,我故意让人在后头假意追赶了三里地,然后放他们奔着蜀王府去了!今天天还没亮,蜀王府那边,就传来了消息,昨天晚上,蜀王府的护卫军营,炸营了,陕西都指挥使带着人趁乱攻打进去,生擒了蜀王及其家眷,并且斩杀了叛军一万三千余人,其他的叛军都被俘虏了!哎,没想到我们辛苦一场,倒让那老小子捡了个大便宜!”

    “我听说,之前沈思曾经故意挑起过事端,不止仗着人数优势,杀伤了不少陕西都指挥使手下的兵卒,还当众羞辱了他?”袁敏行看到木森点头,接着说,“那陕西都指挥使算是大仇得报,不过我担心他,会不会趁机虐待蜀王以及其家眷,不管怎么说,蜀王都是圣人的亲兄弟,圣人又一向顾念手足情谊,恐怕对于蜀王的处置不会太过严苛,要是现在陕西指挥使把蜀王逼得太过,到时候,被蜀王在圣人面前反咬一块,往好了说,可能功过两抵,甚至可能被问罪革职!”

    “不会吧?”木森不敢相信袁敏行的话,质疑道。

    “以我对圣人的了解,很有可能事情会这样发展!”袁敏行也很无奈。

    “不行,我不能看着老齐吃哑巴亏,我得给他写封信,劝告他一下!”木森坐不住了,匆匆起身,回帐篷里给他口中的老齐,也就是陕西指挥使写信去了。

    “”袁敏行看着来去匆匆,如同旋风的木森,有点羡慕起他们的友谊。感慨了一会儿,袁敏行想起了荣宝儿,“怎么没见宝儿?”

    “荣姑娘在这里守着爷,直到天亮木夫人派人来接她去宣抚使府,因为爷昏睡没醒,就没惊动爷!”长信回答,“长仁哥哥不放心,跟着护送荣姑娘去的,还有清虚道人,也跟着一去的,只给爷留下了一箱子药,让小的们按照他写的说明,给爷服用!”

    “这么仓促?可是荣侯爷他们发生了什么事?”袁敏行不由自主的往不好处想。

    “不是坏事,是好事,荣侯爷和夫人,还有服侍他们的人,都醒来了,所以木夫人才急着请荣姑娘去,清虚道爷也是怕有没有什么不妥当,才急着跟去的!”

    “侯爷他们都醒了?”袁敏行紧张的情绪放松下来,就感觉到了疲惫,在长信的帮助下,重新躺好,“那就好!”

    兵不血刃的大获全胜之后,木森整顿好兵马,将有功的人,写了名单,跟奏折一块,也送往京城。名单上第一个名字就是袁敏行。同时袁敏行和陕西指挥使的奏折也一并赶往京城,经过商议,大家都默契的没有提及,荣曜一家对这场战争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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