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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华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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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英雄救美,以及美人的一大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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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怎么办啊?”荣宝儿真的急了,也走到皎月身边,咬着牙,在他屁股上狠狠扇了几巴掌,“你个臭小子,干什么要给大家下药?”

    “你们能把抓到的人绑在树上,狠心的弃他们于不顾,我不过是抱不平罢了!”皎月噘着嘴还在犟。

    “你还抱不平?”清虚狠狠的揪着皎月的耳朵,“你知不知道,今天要是反过来,咱们被蜀兵抓住,那现在葬身野兽之口的,就是我们大家!你以为你心里慈悲,就能躲过一劫吗?你做梦!”

    “不可能,我们都是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只要不跟那些滥杀无辜的护卫在一起,我们老老实实的,善待别人,就算是蜀兵,也不会伤害我们的!”

    “你长了个猪脑子吗?”荣宝儿简直活活掐死皎月的心都有,“还是你眼睛瞎了?这一路行来,那些叛兵是如何烧杀抢掠的,你一点都没看到?那些被丢弃在路边的死尸里,无辜的老弱妇孺还少吗?就在咱们从叙州府出来的时候,那个被挑在枪尖上的婴儿,何其无辜?”

    “我”皎月这时才想起当时碰到的蜀兵,是如何虐杀老弱妇孺的,眼前浮现出那惨死的婴孩,以及他被砍断了手臂,依然拼命想抢回孩子的母亲,皎月突然流下泪来。

    “道爷,您还是想想办法,尽快把大家救醒了才好,不然的话,就算蜀兵没找到我们,万一出现些食肉的野兽,我们三个也对付不了啊!”荣宝儿听着外面隐约有狼嚎传来,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实不相瞒,老道那安神药,也是才配好,还没来得及研究解药!”清虚对着荣宝儿哀叹,“为今之计,只能等他们自己醒过来了!”

    这一夜,对于荣宝儿和清虚,皎月三个人来说,都无比的漫长,终于挨到天蒙蒙亮,被下了安神药的众人,依旧睡得香甜,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清虚去找了水回来,荣宝儿千辛万苦的用火石点了火,烧开了水,煮了薄粥晾到半温,挨个人灌一碗下去,免得大家饥渴。

    皎月终于知道自己犯了错,闯了大祸,乖乖的给荣宝儿打下手,帮她给大家盛粥,喂粥,然后因为屁股疼,坐不住,撅着屁股,半趴着吃饭。看他这副可怜样,荣宝儿和清虚又有些心疼,就尽量盛些干的粥给他吃。

    然后,正当大家都以为,这一天就会这样结束的时候,洞穴外面,真的传来了马匹的嘶鸣,和人的厮杀叫喊声。荣宝儿立刻紧张起来,急忙用剩下的水,将残火扑灭,示意皎月和清虚不要出声,伸手拿过护卫的腰刀,猫着腰,蹲到洞口察看。

    看了好一会儿,荣宝儿才惊喜的发现,交战中,渐渐沾了上风的那一方,领兵的人,是袁敏行。可是还来不及放松下来,就有败退的蜀兵,发现了被树枝掩盖的洞穴,走投无路之下,就想要闯进来躲避。

    荣宝儿咬紧牙关,握紧了钢刀,对着探身进来的蜀兵,狠狠挥刀砍下去。那蜀兵还来不及叫喊,头颅就落了地,皎月听到洞口有动静,也拿了把钢刀跑过来,看到在地上滚动的头颅,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要不是清虚眼疾手快,握住了他的嘴,他的叫喊声就会传出去,招来更多的蜀兵。

    荣宝儿努力守卫洞口,在连着斩杀了两人之后,袁敏行终于注意到这里,命令长仁带着长礼,杀开一条血路,直奔洞口而来。荣宝儿看到他们两个,在看到自己之后,如同门神一样,手持钢刀守卫在洞口,才感觉到从心里往外的害怕,两只手也没了力气,钢刀随即掉在了地上。

    可就是因为长仁和长礼的离开,袁敏行的护卫圈子就有了薄弱的缺口,一声破空而来的响声,因为担心荣宝儿而有些分神,往洞穴处看的袁敏行,冷不防之下,被一支冷箭射中肩胛靠近胸口处。

    眼睁睁的看着袁敏行受伤,让荣宝儿赤红了眼,激愤之下,又有了力气,捡起地上的钢刀,双手死命握紧,冲出洞口,向前砍去,腥热的血溅满了头脸,染透了衣服,荣宝儿一路向前冲杀,只进攻不懂得防守。

    眼睛里看不见听命于袁敏行,前来为她护卫的众铁甲卫,听不见他们担心的呼唤,眼中只看见穿着衣服上写着‘蜀’的敌人,耳中嗡嗡作响,听不见被斩于刀下的人的痛苦哀嚎,荣宝儿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杀!

    终于体力耗尽,再握不住的沉重的刀,任它坠落在地。荣宝儿心里想着向前,身体却沉重的跌落在地,汗水泪水与鲜血交织,在她脸上画出一张可怕的面具,眼神依旧狠厉,嗓子已经嘶哑得发不出一点声音,嘴唇嗫嚅着,仍是在重复着一个“杀”字。

    甲胄,皮革的气味混合着汗味与血腥气,劈头罩下,是一件黑色的披风,带着袁敏行的气息。心中有什么在躁动,黑暗中,感觉到有人在身侧坐下,有一道自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仿佛在说着什么。

    “好像隔着真空玻璃罩的距离!”荣宝儿想,凝神静听,努力想抓住那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是谁呢?”

    “我们胜利了,都结束了!”疲惫嘶哑的嗓音,透着压抑不住的骄傲与喜悦。伸手拉开荣宝儿头上的披风,袁敏行摘掉了头盔,看着她满是血污的脸,微笑着一再重复。

    头上的黑暗被撕裂,荣宝儿呆呆的看着袁敏行不断开阖的嘴唇,好半天才恢复了神志,明白了这九个字的含义,也才意识到,袁敏行并没有死。心态放松了,身体突然就变得异常沉重虚弱,双臂酸软疼痛,颤抖着难以支撑身体的重量。

    跌回地上躺着,眼角余光扫见一片尸山血海,残肢断臂,面目狰狞的头颅,残缺不全的躯干,黄沙被凝固的血浸透成暗黑色。喜悦的欢呼中掺杂着痛苦的哀嚎,如同海浪,层层叠叠的拍打着耳膜,荣宝儿胃部一阵翻江倒海,挣扎着爬起来,一阵狂呕,胃袋倒空之后,是黄绿色的胆汁,再之后,是肿胀疼痛的喉咙溢出来的血!

    袁敏行坐着笑看,笑着笑着就一头栽到在地,双目紧闭,嘴唇苍白干裂,射进胸口的箭被硬生生拔出时,带出了一大块皮肉,伤口处,只用衣襟撕下的布条草草包扎,此时鲜血透过甲胄的破洞,潺潺流出。

    荣宝儿听到异响,转头看去,心中瞬间空洞冰冷,再不呕吐,爬起来四肢僵硬得仿佛是提线木偶,机械的向袁敏行走去,艰难的僵硬着身体跪坐在他身边,手颤抖着凑近他的鼻端,寒风吹过,感觉不到温暖的鼻息。

    眼泪在打转,眼眶中刺痛着,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够将手伸到他的脖颈,须臾,摸到了虚弱无力的脉搏跳动,瞬间泪如雨下。狂喜过后的众人,开始自觉的打扫战场,救治伤员,又不时有长嚎划过天际,是那些死去战士们的亲友乡邻,在见到死去的亲人朋友的遗体而悲鸣。

    分散了的铁甲卫也开始聚拢,清点人数,长仁和长礼发现了袁敏行状况不对,从被伤兵包围中拎出了老道,飞奔到袁敏行跟前,老道翻开袁敏行的眼皮看了看,解了他的甲胄,用小刀割开衣服,摸了颈部动脉,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从怀中摸出黄纸包裹的古代版白药,拣出两倍份量,倒进从袖袋中取出的银碗银勺,取下背上的葫芦,倒出半碗黄酒,将药调匀,用勺子把撬开袁敏行的牙关,给他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片刻后,血止住了,铁甲卫抬了担架来,小心翼翼地将袁敏行,以及受伤的兵卒们,还有依然沉睡的荣曜夫妇,丫头护卫们,抬往木夫人建在密林深处的营寨。袁敏行居住的帐中,已经准备好了火盆,利刃,烈酒,热水,干净白布,各种治伤草药,老道给他灌了麻沸汤,除去他身上的甲胄衣物,用烈酒冲洗凹陷的伤口,袁敏行顿时皱紧了眉头,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牙关咬的紧紧的,却没有清醒过来。

    冲下的血水中有沙粒和黑色的不明颗粒,明显是箭头上被人做了手脚,幸运的是甲胄是精铁所造,比起牛皮铠甲坚固很多,使得箭入体不是特别深,箭头上有倒钩,袁敏行强行把箭拔出的时候,带下了一大块皮肉,使得创面面积很大。

    脏污基本浮在伤口表面,被血冲洗掉一些,又被烈酒反复冲洗,伤口处沾染的脏污所剩无几,老道又用火焰烤过的小银刀,削去外层的肉,袁敏行冷汗淋漓,渐渐清醒。

    老道又灌了两碗汤药下去,伤口只用开水煮过的细白棉布,轻轻包扎了一层,荣宝儿听老道说过,大多数毒剂难以提炼,提炼过程中会对操作的人有很大危害,使得毒剂比较稀少,不能大量生产使用,太少量的毒剂又起不到杀伤作用,而且储运过程极易产生毒剂失效或者误伤。

    所以大部分在箭头上做的手脚,都是用人畜粪便沾染,凡是粪便都有让伤口化脓不愈合的毒素,这毒素喜欢跟空气隔绝的环境,老道曾经对一些俘虏伤兵身上的伤口,尝试了不同厚度的包扎,被脏污箭矢伤到的士兵,伤口可能并不严重,但是伤口清理干净后,包扎得越严密,后期化脓溃烂得越严重,并且伴随高热,全身抽搐等破伤风的症状,体质差的人,甚至丧了命。

    知道袁敏行这里性命无忧了,荣宝儿松了口气,这才惭愧的想起了荣曜和荣高氏,还没等她问出口,皎月身上肮脏的就像只在泥里打过滚的小狗一样,从外面钻进来,“姐姐,荣侯爷和夫人,还有护卫,丫头婆子们,都已经安排好了,木夫人让我来带你过去。”

    荣宝儿闻言,马上就起身,跟着皎月过去拜见木夫人,木夫人年纪在四十岁上下,小麦色肌肤,眉眼间英气十足,看到荣宝儿到了,起身拉住了荣宝儿的手,笑得可亲。尽管明显带着口音,木夫人的官话仍然十分流利。

    “我夫君跟你父亲是至交,我见了你就像见了亲人一样,你也不要跟我见外,就叫我一声伯母就好了!”

    “多谢伯母来的及时,救了我们一家性命!”荣宝儿尽管被木夫人拉着手,依然行了个标准的福礼,“以后还要伯母多费心,照拂我们一家了!”

    “你们汉人,就是礼数多!”木夫人笑着说,“不过你跟我说说,为什么他们都睡着,怎么叫都不醒来呢?”

    “是这样的”荣宝儿三言两语的,把事情归结于小道童皎月调皮,错拿了清虚的药粉,当做调料,放到了野菜粥里,而荣宝儿因为嫌弃野菜涩口,只略尝了一口,就没被迷倒。

    “这小子,看着挺精灵的,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木夫人皱起了眉头,对皎月的印象变得不好了。“难道就没有解药么?”

    “那些药是道爷才制出来的,所以皎月才认错了。他就是年纪小,不懂事而已,他也知道错了,一直忙前忙后的,帮我照顾大家,也挺不容易的!”荣宝儿为皎月说起了好话。

    “你呀,真是个心善的孩子!”木夫人微笑着说,“你伯父在整顿兵马,还没回来,等他回来,我再带你见他。”

    “伯父他平安归来了吗?真是可喜可贺!”荣宝儿听到木森已经从蜀王手中逃脱,心里十分惊喜。

    “我夫君能够平安归来,还要多亏了袁将军!”木夫人神情带着赞赏和钦佩,“要不是袁将军有勇有谋,施展围魏救赵的计策,我的夫君恐怕还在蜀王府邸里‘做客’呢!现在,咱们先吃饭,然后你去洗漱一下,好好睡上一觉,没准等你一觉醒来,你爹娘他们就醒了呢!”

    “我父母那边,希望如同伯母所言才好!”荣宝儿心里一面担忧荣曜他们,一面又担心袁敏行的伤势,心里沉甸甸的,吃着一桌子木夫人特意吩咐人做的菜,却味同嚼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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