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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男主剧本的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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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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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琴不是你这么弹的。”

    “那这位小兄弟有何高见?”

    刘瑄一眼就瞧出了那是个女扮男装的俏书生,只见那女子身形尚小,苗条纤瘦,倒不算十足的美人。但又叫人不得不说,是有几分好看。眉毛如月勾一般纤细,眼睛似秋水一般灵动。削肩桃子脸,粉皮樱花唇。尤其是那双眼睛,扑闪扑闪的,散发着它独有的魅力。

    “这人谁呀?张大公子也敢得罪。哦,原来是徐家的敏若公子,看你年纪尚轻,徐家又败落了,我等便不耻笑你了!”

    “哈哈哈哈——”张择金的跟班在后面大笑着。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却没一个人愿意为徐敏若出头。

    刘瑄看那徐敏若居然不卑不亢,径直走向那床琴,伸出两根葱管一般的手指拨动着琴弦,轻笑道:

    “张大公子,您这琴应该有些年代了。”

    “算你识货!这可是嵇康临刑前弹过的琴,少说也价值一船黄金呢!”其中一位公子的跟班说。

    “呵——”

    徐敏若冷笑一声,眼角藏着十足的轻蔑。

    “你笑什么!”张择金一时不爽,他最见不得别人笑他的商人出身,以至于任何人在他面前笑他都以为是在笑他。

    “足下莫非真的花了一船黄金购得此琴?”徐敏若故意试探道。

    刘瑄凑近去瞧了一眼,心下也冷笑一声。别说唐琴,就连汉琴,延福宫都放着好几床呢。刘瑄是何等眼力,是真是假,他会瞧不出来么?

    “是又如何?谅你福薄,没见过世面!”张择金回怼到。

    “此琴品质虽说不俗,但要说是嵇琴,我可不认。此琴应当斫于晚唐时期,假用汉墓的棺材板仿制的嵇琴,能瞒得了一般人,可瞒不了我。”徐敏若得意地转动玉轸,拧紧丝弦。

    周围的人又开始朝着张择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这回是真的在笑话他了。

    “你!你这厮满口胡言,兄弟几个,把他给我丢出去!”

    刘瑄仔细观察着对峙中的徐敏若,突然瞥见她袖中藏了一抹寒光。

    “不好,她袖子里藏了刀。”刘瑄暗叫到。

    荞青拉了拉刘瑄的袖子,奉劝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正千钧一发的时刻,刘瑄甩开荞青,挡过徐敏若,拦在徐敏若和张择金中间。

    “二位小兄弟,为了这点事情就起冲突,是不是也太失了身份?这鼓琴奏瑟本是风雅之事,若是见了刀光剑影,反而不美。在下以为,只要琴师技艺高超,就算是朽木做成的独弦琴,也能奏出世间绝唱。”

    刘瑄给徐敏若使了个眼色,徐敏若立时就明白过来,收起匕首,不再说话。

    “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龟孙?说得好听,也不见你露一手!”

    刘瑄感觉徐敏若的手心微微出汗,知道她紧张,轻笑一声道:

    “好!今日我就给诸公奏上一曲!”

    一连三个徴音起调,渺茫的泛音像水波上的涟漪。蜻蜓在荷叶上小息后,山雨欲来的雷声从天边滚来。雄浑浩远的宫音夹杂着清冷如月光的商音,就像天地间的阴阳一般调和着万物。天地人,日月星,君臣民,宫商角徴羽,在玉色蝴蝶的挑拨下达到自然的和谐。

    刘瑄攒足了功力来演奏他人生中的第一曲,就像聂政拼尽全力漆身吞炭刺杀韩傀一般。日光斜斜地穿过松林,乳白色的光柱在刘瑄身旁排列着神秘的阵图。

    林仕楠闭上眼,记忆中的药草香萦绕在他鼻尖,若即若离,待你想要抓住它时,它又飘往乌有之乡了。

    刘瑄的神思好像也随音乐穿越了时空。他仿佛置身于一片茫茫大草原上,月光温柔的抚着清冷的薄雾,几只野鹿或低头吃草,或昂首观月,或互相追逐。每当此时,便是刘瑄技艺最为出神入化的境界,也是音乐快要结束的象征。

    泛音的徴声开始,散挑的宫音结束。无人能会此间意。

    刘瑄两手搁在琴弦上,意犹未尽地抚弦,长啸一声,颓然而立。

    万松书院的学生先生们从来没听过如此雅乐,在刘瑄凝神演奏之时,都早已聚作一团,心照不宣地屏气聆听。

    白底杭罗大衫随风飘动,一束光恰巧打在刘瑄额头上,像是为他加冕。

    白衣加冕的帝王抬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旋即,掌声雷动。

    这情况,有点像上朝时某位臣子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讲。

    刘瑄有些赧颜,他敛衽一拜,举手投足间是一个风雅时代的代言。

    “先生真是好琴艺,诸位若再口舌相难,就不是待师之道了。还请刘先生入座讲学,我等洗耳恭听。”梁齐书是谢长卿一手委派的书院提举,对谢长卿可谓是佩服非常。一开始刘瑄来应聘时,他还怀疑刘瑄的学问,直到刘瑄拿出谢长卿的推荐信,他才将信将疑地让刘瑄进了书院。今日一聆琴声,方道自古英雄出少年,谢长卿所言不虚。

    “那请吧。”刘瑄优雅地做了个起手势,广袖像白蝴蝶一样翻动。

    “年纪轻轻的,嘴上无毛,还做先生!”张择金朝刘瑄远去的方向啐了一口。

    “老大莫气,待我一会儿找几个问题刁难他一番,不怕他下不来台!”一个秀才模样的生员说。

    “为诗为文,其枢要在于一个意。意到则笔到,意至则传情。作诗文,实质就是将诗人胸中之意化为笔下。愈真愈妙,则意为之至;雕虫窃粉,铺金列锦者,虽有意至,未得传情耳。”

    “敢问先生,既然如此,那《滕王阁序》可算作意不至情不达的下品之文了。那我们现在还坐着听课干什么,还学这么多锦绣文章作甚?”张择金找准时机,带着一群秀才禀膳生起哄。

    “是啊是啊,还学什么呀!回家种田算了!”

    刘瑄现在做了老师才明白学生的这种行为是有多么可恶。他想了想自己原先对谢长卿玩过的把戏,顿时羞愧异常。

    真和十五年三月十五(三年前)

    “先生,朕有个问题正好要向先生讨教。”

    “陛下如此敏学好问,臣不胜欣慰之至。”

    哗啦啦——

    谢长卿刚走没几步,就被树枝上的宿雨淋了个落汤鸡。

    “哈哈哈哈——”

    原来这是刘瑄故意安排的。待谢长卿走到那棵树下时,他就死命摇晃那棵树。刘瑄就是喜欢看谢长卿那副想干掉他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哟嗬——先生脸红了!”

    “先生别不好意思啊!若是像我等一般胸无点墨,哪怕吟啸山林,也不失为一代清流!”

    “是啊是啊,如果先生只会一些雕虫小技,还不如滚回山里当猴子!”

    刘瑄还沉浸在往日的甜蜜时光里,猛然间被这刺耳的笑声扯回来。

    “肃静!”

    刘瑄发威了。

    几个闹事的学生瞬间安静下来了。

    真可谓是: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息。

    “列位对在下心有不服,在下也是初来乍到。我原想着这万松书院的学生,朝饮西湖水,暮宿凤凰山,也当是一班经世济民之士。怎想这西子湖畔无西子,凤凰山下多燕雀。以诸位之见,何种人才是有真才实学之辈?是聚于廊下,龌龊苟且的夸夸其谈之流;还是高居庙堂,夙夜在公的心怀天下之士,刘某不才,盼诸位高人明示,某愿闻其详。”

    张择金等人低下了头。

    若是谢长卿在此听见刘瑄的这一番话,定要为他击节赞叹。

    “那先生以为,国朝有谁当得起先生所言之士呢?”

    刘瑄寻着说话声望去,一双满怀热切的眼睛正望着他。

    说话的人是文松云举人,算得上是书院内最好的学生了。他的声音因为常年读书而变得沙哑,相貌也算不上好看:荞麦色的肤色,左眉略有些残缺,鼻梁颧骨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格外突出。柔弱的身子虽然看起来风一吹就倒,但仿佛有种强大的精神毅力在支撑着这个躯壳。

    正是:

    身披紫菜腐竹,脚踩木耳西瓜。两眉长似巫山斜,荞麦干皮痘疤。

    楚腰反勒海带,瘦马精神堪嘉。胸中自有玉无瑕,真是一朵奇葩。

    “寇平章、苏太师和范文正公。此三人皆心怀天下不忘家国之士。寇平章曾军前直言极谏力保江山;范文正公曾辅佐仁宗皇帝行庆历新政;苏太师虽深受排挤未得重用却仍豁然达观与民休戚。国士者,其或在庙堂,或在草野,或临天下崩乱之际,或居山野以待时出,皆不忘以天下治乱兴亡为己任,此乃真国士也!”

    刘瑄直视着文松云的眼睛,慷慨激昂地发表这一篇通论。他哪里知道,这一番短短的话语,在众学子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学生谨记先生教诲,以天下治乱兴亡为己任。”文松云拱手拜到。

    “学生谨记先生教诲,以天下治乱兴亡为己任!”

    响遏行云的誓言冲破了书院的围墙。

    “哈哈!我当是谁在这儿,原来是书院新来的先生。”一人身着素净道袍,手持杖藜走进屋来。

    刘瑄不知此人是何方人氏,只觉此人气宇非凡,年逾古稀而没有丝毫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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