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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男主剧本的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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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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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谢长卿被人抬回了陈府,早有一众同僚名士等着献花探望,都被谢长卿的书僮菽白挡走了。今日谢长卿廷杖一事,可是开了大周三百年未有之先河,因此谢长卿也成了大周的清流风骨,名望直上云霄。

    谢长卿喝了一碗粥后,慢慢苏醒过来。臀部和大腿的痛楚越发清晰,朦朦胧胧的,他仿佛看到了一个胖得如一只大柚子一样的人坐在他面前。

    “你醒了。”

    陈乃亮满眼都是血丝,整张脸都耷拉下来,疲惫不堪。

    林仕楠刚上好药,长吁一口气,擦了擦汗,“好在没伤到筋骨,只是皮肉伤,休养一个半月就能下地了。谢大人,小可还要回宫守着官家,您多保重,告辞。”

    “恩师”

    谢长卿看陈乃亮在旁边摸着眼泪,一个不祥的念头像流星一样划过他的脑海。

    “陛下怎么了?”他撑着一口气问到。

    “疯了。”陈乃亮的眼中泛着泪光。

    谢长卿张大了嘴,毫无预兆地发出“呀——”的一声鸦鸣。他的四肢完全违背了他的主观意志,像打了麻药一样难受得发抖,甚至有种被截肢了的痛感。冷汗把他的里衣打湿,和着鲜血,竟然幻化成宰执高官的绛紫色。他的喉结在衣领间滑动着,可是他的声带好像被人卡住了一样,半句话也说不出。

    “陛下金枝玉叶,哪里受过此等酷刑!太后找个由头走了,要我们看着陛下。我和郭明礼刚刚送走太后,郭明礼那厮就生生的把那块炭从陛下身上连皮带肉地撕下来,真是血肉横飞啊!陛下直接疼晕了!”

    谢长卿身子一震,半张着嘴,像无数溺水的人一样,往椅子背上沉下去。

    “现在这么热的天气,太后又撤了冰鉴。陛下这上午被太阳烤,下午被火炉熏,晚上又发了高热,怎能不中暑?更何况他的伤口溃烂,还要小心感染。林太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从阎王爷那里硬生生地给拽了回来!”

    “回是回来了,人也疯了。今日要不是你在太后面前说那些话,他就不会有这样的下场!”陈乃亮说到这里,衣襟前湿了一大片。他的嗓子因为长时间嘶吼,连哭的声音都有些沙哑。

    “陛下是你的学生,而我何尝又不是把他当亲生儿子看?”陈乃亮双手捂着脸,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如决了堤的黄河一样。

    谢长卿的心有如被冰刀捅了一样,他现在冷得可怕,就连流出的眼泪也好像被冻住了。他的五脏六腑好像被搅拌机搅碎了一样,顺着血液的洋流冲击着四肢的每一个神经末梢。

    “罢了,不说了。此事也怪不得你,你既然有这颗忠心,足见你不是非常之人。”陈乃亮擦干了眼泪,起身长叹一句,“七日内你必须离开汴京。时辰不早了,我也不耽误你了,快快回房睡吧。”陈乃亮用袖子掩着自己崩溃的面孔,小步离开了谢长卿的卧房。

    谢长卿躺在床上,眼神空洞,脑袋里全是刘瑄的样子,他怎么都睡不着。那个古灵精怪、天赋异禀的少年就这么被毁了,而且完全是他的鲁莽造成的。刘瑄生生就是为了保住他才招致如此厄运。一想到这,谢长卿就十分痛恨自己训斥他那时的丑态。他居然为了一个一直在想方设法整死他的李人凤,逼疯了拼死保住他的君王。谢长卿的枕头全湿透了,他痛恨自己,鄙视自己。他觉得自己枉为人师,枉为人臣,甚至不配做人。

    刘瑄这两年经常明里暗里捉弄他,但说实话,谢长卿从没有计较过,最多批评他几句,刘瑄也会适可而止。甚至有的时候,刘瑄还会故意找他的茬,只要他讲的东西有错,就会引经据典地抬上大半天的杠,直到谢长卿被他驳得哑口无言面红耳赤为止。

    按道理来说,老师都很讨厌这样的学生,可是谢长卿嘴上说着皇帝的不是,内心里真是又佩服又欣赏。刘瑄有的不但是小聪明,在很多事情上他也有独到的见解,谢长卿实在是和这位皇帝意气相投,相见恨晚。

    臣子和女人一样,嘴上说的是坏话,心里都揣着满满的期许。

    可是越是可爱的事物,就越会因为可笑的理由,被可恶的人,逼成了可怕的结局,最后换来一声“可怜”的可惜。

    谢长卿多希望刘瑄能再像以前一样,满肚子坏水地调戏他。可惜,以后只怕是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过了一会,又有人来了。

    “首相”

    谢长卿一看周澈来了,刚要起身行礼,却被周澈摁了下去。

    两人寒暄过后,周澈倒是直入主题。

    “据我所知,后党要是无凭无据,断不会对一个刚入仕途的举子用这样狠的计。现在汴京里想至你于死地的人可不少。”周澈这话,让人听不明白到底是提醒,还是威胁。

    “是有证据。”谢长卿只好向周澈坦白,尽管他心里不乐意这么做。

    “你没几天就要上任杭州了,此去山高路远,路上可要多加小心。”周澈抚摸着茶盏的边缘,暗示着谢长卿。

    “恩师到底要学生做什么?请明示。”谢长卿哪里听不明白周澈的意思,他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一个六品官,带着这么重要的证据在身上,还要去地方上上任,你不觉得它会把你压死吗?”周澈觉得自己已经把话挑得够明白了,谢长卿再装傻,那可就误会了他的一片好心了。

    “那学生现在就去张府,把证据亲手交给他们。”谢长卿摆明了就是信不过周澈。周澈是政客,不是胸怀抱负的政治家,既然是政客,就会拿任何东西做交易。

    “你这是故意装糊涂呢!哈哈哈——怎么?信不过为师,难道还怕为师把你给卖了?”周澈表面上笑得如一朵老菊花,言辞间已经有几分警告。

    “恩师高风亮节,学生实在景仰。”谢长卿顺着周澈的话说下去,没有表露出态度。

    “那好,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不和你打马虎眼了。谢长奭一案的证人,昨天就被暗害了。”周澈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谢长卿觉得五雷轰顶,这意味着他这五年来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光有物证,没有人证,这案子怕是连包公都断不了。”周澈深谙朝廷里各大派系的角逐,往谢长卿身边坐近了些,拍着他的肩,慈祥地说道:“我是朝廷敕封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后党不敢对我轻举妄动。不如你把证据交在我手里,我代你保管,这样后党也不敢朝你下手。”

    谢长卿直视着周澈的眼睛,极力想从中寻出些端倪,可是这一切都和他所做的一样,不过徒劳。

    “你知道你那好兄弟谢长恭去哪了吗?”周澈又准备抛出一个惊天炸弹。

    “科举之后,他就回老家越州了。”谢长卿现在强力控制住自己的心神,好继续与周澈这老狐狸周旋。

    “他一直在汴京,躲到李志方家里做幕僚。”

    “那,上次抢亲?”谢长卿实在不敢想象,他自一入仕途起就被人一步步算计。

    “也是他的主意。不然你要上去了,他和他的主子不就要完了吗。”周澈还是轻描淡写,不过他这回伸出一只手,很明显他想要什么。

    “你不过是寄存在我这,等你有足够的力量扳倒他们,什么时候想要,我就什么时候给。”周澈慈祥的面孔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轻笑。

    谢长卿犹豫了多时,还是解开了衣襟,将贴身藏好的证据转交给了周澈。

    他哪里会想到,这将是他后来下狱的□□。

    子时,福宁殿。

    “他真的疯了吗?还是在装疯?”郭太后面对黑压压跪了一殿的人,厉声问道。

    “回禀娘娘,陛下发了高热,又中了暑气,伤口的溃烂现在还在扩散,可能是真的疯了吧。”林仕楠壮着胆子回答道。

    “哀家不要可能,你能不能给哀家一个确切的结果!”郭太后通过嗓门来给福宁殿上下施压。

    “来!你来说,陛下是不是疯了!”郭太后扯过荞青的头发,扯下好长一缕来。

    “奴婢自幼跟从太后和陛下,不敢说一句假话。现在陛下已经丧失理智,奴婢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疯子!”荞青说完,重重地把头往雕花地砖上一磕,额头上一时画上瘀紫的梅花。

    “有鬼啊有鬼啊——”刘瑄拖着被子从床上滚下来,流着涎水,疯疯癫癫地满屋子乱窜。

    “你,是不是阎王底下的小鬼!”刘瑄抓着一个宫人,作势要往她身上啃去。

    “陛下饶命啊——”那宫女着实是被吓坏了,又不敢躲,她现在最怕的是刘瑄的疯病带有传染性。

    “啊——你——”刘瑄一脸见到皇帝的表情,指着郭女王,最后跪下了。

    “我怎么?”郭太后也许是没见过这么疯狂的癫子,真的有几分信了。

    “爹爹——”刘瑄飙起眼泪,疯狂磕头。

    “他又没见过哲宗皇帝,如何认得出来?”小莲尖酸刻薄地说。

    “孩儿错了!请爹爹不要惩罚母后!孩儿再也不敢了!”刘瑄抱着郭女王的大腿,好像郭女王被他的亲爹周哲宗刘煦附体了一样。

    “你这孽障在说什么!”郭太后又一个耳光抽了下去。

    刘瑄被他这么一抽,居然不哭了,疯疯癫癫地蠢笑起来。

    “哈哈哈——打得好打得好!”刘瑄自己抽着自己的耳光,边抽边笑。他的声音也变了,宛如一位少妇,“我这孩子就该打!把他打掉!把他打掉!”

    郭太后听着那句“把他打掉”着实受了一惊。她一直求神问佛,十分相信这些因果报应的东西,再加上她平日里坏事做尽,有事没事就请大相国寺的方丈住持帮她消灾抵祸。其实,像她这样坐在高位的人,最怕的还是报应。

    “疯子!把他给我关在房里不要出来,除非他哪一天不咬人!从现在起,陛下取消一切公务活动,大朝会也不要出来了。”郭女王畏惧地看着被武宸妃附体的刘瑄,一边强装冷静地下令。

    “陛下,他们走了。”荞青偷偷地对着刘瑄耳边说。

    “朕累了。”

    荞青的脸上划过两道泪痕。

    累的不仅是刘瑄,还有大周的百姓和国运。

    夤夜,延寿宫。

    陈乃亮和苏志善秘密前来,他们所谋之事,整个帝国,也只有三个人知晓。

    “到底是我们太心急了,反倒害了官家。”

    谢娘娘抹着眼泪,弄得阶下两位臣子也不知如何是好。

    “娘娘,或许是我们在两浙路的事情上,弄得太明显了。”苏志善说到。

    “非也,”陈乃亮捧着笏板,沉思片刻,“官家与谢长卿命中有此劫,更何况,谢长卿去了两浙,反而更利于官家亲政,至于江东堂和吴越钱庄,也可通过谢长卿之手,变得更隐晦些。”

    “陈卿家曾是哲宗皇帝的首席谋士,此计,后党和相党断断不会想到。只是可怜了官家,当着一帮宰执的面受此大辱,竟只有谢长卿一人为他发声。”谢娘娘一想到周澈那副嘴脸,心头便有说不出的厌恶。

    “后党与相党,本就是一丘之貉!”

    陈乃亮掷地有声的话语在大周皇宫里环绕着。

    此时的坤宁宫鸦雀无声,郭女王坐在凤椅上,身边那位小莲姑姑给她扇着芭蕉扇,阶下依旧站立着那位青衣女子秦绍芳。

    “谢娘娘到底根基雄厚,今日也就是打了人,一无所获。把谢长卿放到两浙那个地方,谁不知道两浙是谢家大本营,这算盘打得真精。”

    郭氏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

    “娘娘,这谢长卿去了杭州,也未必能做出政绩。须知那杭州是酒肉地狱,他谢长卿又是个青年才子,少不得要与歌姬狎闹,与那群文人骚客唱和。柔福以为,娘娘大可用软玉温香、纸醉金迷把这谢长卿腐蚀了。让他耽于声色,与那群贪官污吏同流合污,最好让他娶一个□□做正房,到头来再参他一本。等到那时,不需娘娘出手,谢长卿就已经把大周的名门士族得罪了个遍。”

    “柔福啊,你这一计虽然好,但是我们上哪里找这么听话的□□?”

    秦绍芳手持团扇,浅浅一拜,“臣女有一妹,名唤秦绍馨,不曾接客,都是照好人家姑娘教养的,现在正在杭州经营天香楼。她手下有一个花魁,名唤桂香,不但艳名远扬、才华绝世,更是早就深谙人心、精于算计,又偏偏生得一副好容貌。用来对付谢长卿这个瓜瓜娃,绝对一击必中。”

    “谢长卿这条件,怎么可能像你说得那么容易上套?”郭女王有几分狐疑。

    秦绍芳捂着团扇笑了,眉飞色舞道:“太后娘娘不知道,这谢长卿有一个怪癖,他认为公府千金俱下流,都是想着怎么赚他的便宜的,因此到如今,连女人都没碰过一下,反而是这些蒲柳艳质,稍微装一下清纯,绝对能拴住谢长卿的心。”

    “哈哈哈哈——”郭女王从来没听说过男人竟有这种想法,她一时竟也觉得谢长卿有几分好耍,难怪刘瑄喜欢。

    “那就依你所言,让那个桂香上去,糟蹋谢长卿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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