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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男主剧本的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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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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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谢长卿和王偭安顿好了后,陈乃亮重新思考起来昨夜的场景。当他问谢长卿与谢太皇太后是何关系时,谢长卿也未有回避,直接答道:“我家虽与太皇太后有些渊源,但毕竟是旁支,若真要追究位分,也只得唤一声堂姑奶奶。”

    陈乃亮玩味着谢长卿的话,微微一笑,这小子,不简单。谢太皇太后虽已不问朝政,但当年毕竟是叱咤风云的一时人物。谢长卿此时入京,到底与谢氏家族有何关系?

    “谢长卿出来接旨!”

    这是谢长卿第一次接旨,他难掩激动之色跪下:“臣谢长卿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文武之道,未坠於地。圣朝以文治天下,凡三百年,未有废之者。斯凤阁之诏书,表皇舆之沛泽,尔博学敏才,英姿俊爽,特赐翰林院编撰,并绯红袍、金涂带、银鱼袋、象笏、皂靴一双、钱二十万文。真和十三年三月二日。钦此——”

    “臣谢恩领旨。”

    太监谄媚的笑道:“谢学士,明日我朝陛下便要在宫中设下闻喜宴。请学士早做准备,由东华门入,务必在巳时正之前赶到。”

    “有劳公公,公公慢走!”谢长卿光顾着高兴,也不打赏。

    太监顿时觉得这家伙初出茅庐,还未有打赏内侍的习惯,撇了撇嘴。

    “公公留步——”王偭追了上来,手中攥着几颗碎银,不露声色道:“公公出来不容易,这些是给公公的酒菜钱。”

    “多谢公子。”太监老脸上泛起笑容。

    待太监走远后,谢长卿有些不悦地问王偭:“元章兄方才为何结交内侍?”

    “我?结交内侍”王偭哈哈大笑,随即又严肃道:“看来昨日周首相与你说的那番,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我给了银子,我便乱了法度了吗?朝中不乏小人,我与小人为班,就与他们同流合污了吗?清高!”王偭似有些生气,又接着说:“清高不拘于形,清高取决于心。像你这样纠结于鸡毛蒜皮的小事,怕是不会给你成就大节的好名声!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在想我王偭怎么也变得和谢长恭一样虚伪了。我就随你怎么想,我王偭还是王偭!”

    王偭方才那一番声令色疾的训斥,让谢长卿看到了自己假清高的丑态,他突然觉得自己有几分面目可憎,只好羞愧地说:“是我故作骄矜了,王兄训斥的是。”

    王偭则有些感慨:“你说,我们出来做官都是为了什么呢?”

    “当然是‘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了。”谢长卿不假思索地答道。

    “果真?”王偭踱着步,突然停了下来。

    “王兄不是如此”谢长卿反而有些奇怪。

    “哎——”王偭负手而立,“当今多少人不是为了个功名利禄、子孙富贵才进京城应举的,能有如此心者,为数不多了。”

    谢长卿看他又操起天子的心来,怕他忧虑过多损伤机体,只好转移话题:“郭枢密使府上,不去啦?”

    “不去了!”王偭一甩袖,他好像看出了什么端倪,“要是得罪,就得罪个光吧!反正也不打算做他后党的人!”

    谢长卿英俊的脸上有几分激动和快意,他一把拍着王偭的肩:“走!吃酒去!”

    延福宫内,皇帝刘瑄和近侍女官荞青坐在一间清幽的轩阁里。

    “方才太后来传旨了。”少年天子似有不悦,“好好的琼林宴不办了!非办什么闻喜宴!这名字,听着就像有人结婚请喜酒,俗气!”皇帝一边抱怨,一边将手里的桃花揉碎。

    “咚——”水池里漾出几个圈儿,好像是皇帝的心事。

    “荞青你不知道,上回朕去琼林苑时,那景色美的。啊,可真是: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皇帝正幻想着琼林苑的动人春色,但幻想总是归于幻灭,“可惜了,那琼林苑的春色,还不知要寂寞到几时。本想到琼林苑绘几幅写生,再捉弄几个进士,朕期盼这事一年多了,今个告诉朕这事没啦——没啦——”

    “陛下也别难过,奴婢听说今年的状元年方十八,长得可俊了,现在京城里争相嫁女呢。陛下不感兴趣,奴婢倒想见一下,到底是何龙凤。”

    “哼——重色轻友!”少年天子咬了咬嘴唇,又略带威严地说道:“再说,你是朕的女人,怎么可以在朕的面前说别的男人的好?”

    “奴婢死罪!”荞青连忙跪下。

    刘瑄见她眉角藏着笑意,会心一笑,用手把荞青扶起:“你啊——”

    延福宫的景致不差,刘瑄不知是因为琼林宴不开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只盯着一池春水发呆。

    “荞青,他叫什么名字?”

    “陛下在说谁?”

    “那个十八登第的状元。”

    荞青吃吃地笑道:“他名唤谢长卿,是越州人。”

    “哦——”刘瑄若有所思,一声拖得老长,“他和皇祖母是什么关系?”

    “这个,奴婢不知。”

    “不知也好。”皇帝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也不让去,那也不让问,朕只能这么干坐着。”

    “陛下,当心隔墙有耳!”荞青压低了声音说。

    刘瑄低眉浅笑,掩袖而言:“你这就不懂了吧。朕这是垂拱而治!”

    这天谢长卿起的可早,他小心翼翼地翻出御赐的绯红官袍,系上银鱼袋,扣上金涂带,把乌纱帻擦得锃亮,套上一尘不染的皂靴。他还特地修了面,虽然他不加修饰已能成为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但为了在天子面前留个好印象,他还是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打扮起来。若干年后,谢长卿会觉得他为今日的打扮付出了一生的代价。

    谢长卿看了看镜中的面容,颇为自得,不知是不是春风得意的缘故,他从前照镜子都未曾觉得自己的容貌有多少过人之处,今日倒是觉得自己相貌堂堂。

    王偭看着谢长卿在镜前自作多情的样子,颇为不满,咳嗽了两声:“怎么?长得比我好看就可以总霸着镜子?”

    “王兄!”谢长卿透过镜子看到了王偭一脸嫌弃的表情,颇为羞赧,两只手尴尬的搓着,活像小孩子做错了事一样。

    王偭因为位次比谢长卿低,故而着深青色的官服,他确实不如谢长卿俊美,站在谢长卿一旁只会将谢长卿衬托得光华夺目,但今日他也是好生打扮了的,倒也显得他沉稳大方。

    “你的笏板。”王偭提醒道。

    “噢——”谢长卿忙不迭地端起象牙笏板,这才有了个朝臣的样子。

    “走了——”王偭看着谢长卿自恋的样子,多少有些不耐烦,又觉着有几分好笑。

    他们到东华门的时候已是辰时初刻,若是此门为他们敞开的话,时间完全充裕。

    可是,这些新科进士们怎么会想到,一个以他们为目标的巨大阴谋,已经徘徊在他们头顶。

    “站住!什么人?”把守宫禁的侍卫问道。

    “我们是陛下钦点的进士,是来参加朝廷举办的闻喜宴的。”谢长卿语气很恭敬地说。

    那两个侍卫交换了一下眼神,脸上飘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新科进士由西华门入,二位怕是搞错了。”

    “可是,昨日来传旨的公公说,要我们从东华门入。”谢长卿听了这话,顿时慌了。

    “我们只是奉命把守宫门,没什么情面讲,若是出了差池,我等担待不起。”侍卫端着副恪尽职守的表情。

    “那要是西华门也不放我们进去,那可如何是好?”王偭这时也急了,误了时辰可是大忌。往轻了说是举止轻狂;往重了说是蔑视朝廷挑战皇权,他们的仕途,可能要扼杀在进宫的门前。

    “二位莫慌,现在是辰时正,由此到西华门,巳时初刻前应该能到。”一位侍卫比较好心提醒道。

    “巳时初刻!”谢长卿和王偭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巳时正的宫宴,入宫到进殿,一刻钟哪里够?

    可这时两人已经意识到没有那么多时间惊讶了,以他们的品秩,还未到在皇城附近骑马坐轿的地步,只能拼了老命跑过去。

    于是,□□历史上百年未有的事情出现了,一个状元和一个进士,在富丽宽阔的御街上不顾仪表地狂奔。更让人觉得是千载一逢的事情即将出现了,一个状元和一个进士,竟然要在朝廷举办的宴会上迟到!

    更要命的是,□□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事,也要出现了!

    巳时正,大庆殿上,文武百官分坐两排,刘瑄犹如一个祭品一般端坐在龙椅上。

    这时有人着急有人偷乐,虽然在表面上大家还是端着朝臣威仪,但心里都有各自的打算。

    周澈在人群里努力搜索着谢长卿,心中忧心如焚。

    郭明礼也瞧了瞧下面,没有谢长卿,很好,到时候只要他在太后面前多说两句,不怕太后不依他。

    刘瑄示意荞青过来,低声问道:“哪个是你说的那个状元?”

    荞青往进士席内扫一眼,没有穿绯红官袍的人,只得回答:“陛下,他还没来。”

    “没来?”刘瑄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再怎么不关心政治,也从未见过如此令人瞠目结舌之事。

    离巳时正没多少时间了,连一向万事都能看开的陈乃亮都坐不住了,郭明礼嘴角露出难以察觉的微笑,他向前一步:“启禀太后娘娘,巳时正快到,可以唱名了。”

    周澈有些不爽,按程序,提请唱名是他的工作,怎么轮到郭明礼那小子了。

    “那就开始吧。”郭太后显得十分有国母风范。

    “状元谢长卿——”太常寺的传胪扯着嗓子喊道。

    一声下去无人应声,太常寺的传胪好生尴尬,入座的官员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郭太后面色有些不好看,她最怕这种让她难堪的情形,谁要是让她难堪,她自会让那人好看!

    “状元谢长卿——”太常寺的传胪又扯着嗓子喊第二遍。

    照样没人应声,皇帝刘瑄观察着每一位大臣的脸色,以他画家的敏锐,他迅速捕捉到枢密使郭明礼那深藏的笑容。“有情况。”小皇帝心想,继续扮演祭品。

    “不等他了,仪式继续。”郭太后压着怒火对传胪官说。

    “遵命,”传胪官的笑容极为灿烂,“榜眼郭玉成——”

    “臣在——”

    “探花李人凤——”

    “臣在——”

    这时仪式还是比较顺利,可是令在座诸位都意想不到的事,竟然能发生两次!

    “进士王偭——”

    又没有人!大小官员、内侍、宫女都有些激动,他们有些从朝几十年,都未遇见这样的情况。

    郭太后捏着衣角,她端庄的脸上已然布满了阴霾,只见她这时拍案而起。

    “臣来迟——”王偭和谢长卿快步趋前,长跪于地。汗水已打湿了他们三层衣服。王偭穿的是深色,还不至于太狼狈,谢长卿就没那么好了,他绯红色的官袍在胸背出被星星点点地染成了绛红色。

    “来人,此二子目无纲纪,拖出去给我斩了!”郭太后一气之时竟忘了祖宗的家法。

    “太后娘娘不可!”周澈出列,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狼狈的两人,朗声谏言:“国朝一向礼遇士大夫,若因小过而重责,恐伤了天下士人的心,如何显示我朝太后娘娘宽厚仁德?”

    郭明礼也有一些慌张:“太后圣明,我朝以文德治国,依臣看,只需削去二人功名,永不录用,使榜眼探花依次替补便可,不必大动干戈,有损凤体。”

    郭太后一听这话便明白了,郭明礼这小子是拿她当枪使呢,她虽反感这两人迟到的行为,但更反感郭明礼这种事前不经她商量就利用她的做派。她比郭明礼做事更为沉稳,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不会像郭明礼那样,凡事必争个上风。

    之前郭明礼科考放水的事在汴京城内已流传出了上百个版本,这回他又来个依次替补,更是坚定了百官心中的看法。不少科举出身的文官气得敢怒不敢言,大殿里又开始议论纷纷。

    郭太后尴尬不小,这回是郭明礼让她下不来台,可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又是朝廷高官,自然不好发作。她站在那儿,里外都不是。

    陈乃亮看出了太后现在复杂的处境,不慌不忙地出列:“太后息怒,在唱名时进士王偭恰巧进来,所以严格的来说他也没迟到,他又怎可受这不白之冤呢?请太后圣断。”

    陈乃亮这一句,为王偭洗脱了,压力却全在谢长卿身上了。但他这样也有好处,朝臣知他从不党附,他这样也是在提醒群臣,比起一个状元,谁会去迫害一个二甲进士呢?

    有了这句话,郭太后倒是方便了许多,她十分和蔼地对王偭说:“王卿家自是无罪,还请入席,吃杯酒压压惊。”

    王偭大喜过望,但他此时看了看匍匐阶前的谢长卿,万般不忍,将目光投向周澈,周澈不应。又将目光投向陈乃亮,他那老人家更是不应,只得无奈入座。

    郭太后明白,今日之事最好是息事宁人,否则士林清议,坊间八卦,郭氏一族的门楣都要淹没在全天下的口水里。现在,这个谢长卿跪在这里,郭明礼笑在那里,她自己倒是苦在心里。

    “至于你,你可认罪?”郭太后此时又换了一副面孔。

    “臣知罪,请太后娘娘责罚。”谢长卿嘴上说的恭敬有礼,但他额前的汗珠已暴露了他的紧张。

    “太后,谢长卿此罪既不是贪赃枉法,又不是犯上作乱,削去功名,永不录用,似有太重!”周澈不依不饶。

    “藐视皇舆,无故迟到,怎可堪当大用?有罪在身,若不重罚,怎可明法度?”郭明礼反唇相讥。

    “郭大人方才说无故迟到,这么说来,有故就可以迟到了?”周澈抬头反问。

    “你真是强词夺理!”郭明礼气的想一脚踢过去。

    “太后娘娘,此事历朝历代都未有,恐怕有隐情,不知太后娘娘可否听一听谢长卿的解释?”周澈向前一作揖,得到太后首肯后,转而对谢长卿说:“你有什么原因,快说出来!”周澈每一个机会都不放过。

    “禀太后、首相,前来宣旨的内侍告知臣于东华门入宫。臣辰时初刻便在东华门口,怎知侍卫不放行,要我等于西华门入,故而迟来了些。”谢长卿跪在地上直起身子,对答如流,从容不迫。

    在场的进士们听了此言更是一片哗然,有几个说话的声音被太后听见:“我等皆是从东华门入,若那谢长卿之言属实,那他定然是遭人妒忌”

    郭太后听了这话更是难以下台,她有些愤恨怨毒地盯着郭明礼,大吼一声:“肃静——”

    场面顿时安静,无人出声,难以忍受的沉默僵持下去。

    “朕觉得,有故也不能迟到,但因此黜落多少有一些不公。”刘瑄鼓足了勇气打破了沉默。

    “你在这多什么嘴!你还没亲政呢!”郭明礼见木头人刘瑄在为谢长卿说话,将失败的火气撒在刘瑄身上。

    “枢密使怎可目无天子,郭大人这是要造反了吗?”周澈更是找准了点。

    刘瑄第一次在群臣面前说话就被反驳,不,是话都没说完,胸中一股子闷气,怎知这时太后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示意刘瑄继续说下去。

    “依朕看,不如这样。谢爱卿自然有过,也不能不罚。可凡事要持中守度,为何不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呢?朕前日读书,得一千古绝对,苦思不得下联,若是谢爱卿能对出,也算是分君之忧,小过可免。”刘瑄说完这一通,心跳得极快,赶忙喝两口茶来掩饰他的战战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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