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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请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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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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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旭王一个清街,下面城房营白天黑夜的到处抓人,尤其是晚上,只要看到形单影只的,说不出来住哪里的,都要被抓着扔出京都过夜。

    在京都有家的,或者直接住在客栈的,只能露宿一晚。

    现在不是夏秋时节,大冬天的在外面凑合一晚上,还好没有冻死的,要不然城防就摊上事了。

    虽说没有宵禁,但这个清街跟宵禁也差不多。

    这不,聂怀晚饭端上来刚闻见香味,宫里的传旨宦官就到面前,说:“陛下口谕,传怀王入宫。”

    拖着尖细的长音听得聂怀一身鸡毛,但还是挂着笑容,冲着宦官施礼,对阿香说:“我爹想我了,我去看看。”

    弄的大家老大不自在。

    你说聂怀不尊重德宗帝吧,无论什么事情都给办得利利索索,漂漂亮亮的,你说他尊重吧,老是我爹,我爹的,总是少了许多威严。

    宦官带着人回去,聂怀换了身衣服,他没多少华服,劲装倒是不少。

    过年为了显得喜庆穿了件红底黑色绣纹的劲装,晚上不冷,那件大氅也没披,身边没有随侍护卫,一个人大刺刺的走在大街上,活像一个被赶出来的流浪汉。

    刚走过连个街口,就看到一队城防全副武装,并排整齐得走过来。

    这些人都是手下的小兵,聂怀从前也不经常在京都行走,没几个人认识。

    城防将聂怀当做可疑人员上前盘问,聂怀回答:“齐元打遍了禁卫军,你们居然不认识我?”

    其中一个小统领仔细打量了几下聂怀,怎么也看不出是哪家的贵公子,也怪聂怀总是给人一种子的感觉,一看就不像是个寻常百姓。

    聂怀:“这样,怀王府就在后面两个街口,你们差人去问,陛下在宫里等着我呢。”

    城防也是有眉眼的人,刚刚看到好几个宦官走过去,没两个接口就遇到一个人,谁说此人不是怀王呢?

    思前想后的,也就放行了。

    到了宫里,还没见着德宗帝的面,聂怀就大声叫嚷着:“爹,过年好,儿子在这里给你拜个早年了!”

    说着冲着德宗帝的方向下跪叩拜。

    屏风后面,德宗帝捧着一捆竹简走出来,拖着长袍微微驼背,盯着聂怀看了一会儿,聂怀便抬头笑嘻嘻的:“父亲大人万寿无…………”

    唰!

    竹简被德宗帝轮圆了膀子扔过来,聂怀听见广袖带风,闪身眼珠子盯着竹简擦着耳朵飞了过去。

    “爹,大过年的您这是要给我破相啊!”

    竹简都是名贵书籍,但重量都不轻,被砸头上指不定要砸出多大的口子来呢?

    聂怀还打算说,又飞过来一竹简,那竹简空中旋转散开,里面掉出一个毛笔,上面的墨汁未干,掉地上将地毯沾污了一小片。

    “爹,我错了,您这…………肝火这么大呢?”

    “就该现在弄死你这个不安生的东西!”

    老人家气若洪钟,脸色红润,起色很不错,但八成是被聂怀给起的。

    不对,是被聂怀喝旭王一起气出来的。

    聂怀知道,旭王的清街搞得人心惶惶,搞得京都人都诧异的很,显然已经盖过了聂怀朝堂杀官的势头。

    想到大过年的,两个儿子搞事情,德宗帝心头那口气就说什么都不顺畅。

    “你给旭王出的主意?”

    德宗帝一声怒吼,那监国之权也是聂怀有意为之,聂怀在谋国!

    愣神的聂怀长着嘴巴,憨傻的好像口水马上就要留下来,陡然头歪倒一边。

    “我看起来这么智障?”

    大过年的,谁给他出主意也不能清街啊,后果都不用想,转眼就明白了,还用人提醒?

    可能当时旭王被齐元给打傻了,没想到这一层,但也不是聂怀的错啊。

    “不是你是谁?”

    “…………”

    跪地上的聂怀忽然双脚站了起来,走上前来质问:“爹,你烦心的事情我去解决,怎么旭王的错也要我来承担?不合理啊!”

    咻!

    一个卷轴飞了过来,聂怀闪身,又说:“您看您看您看…………说两句就恼羞成怒,不说就要挨打挨罚。”

    见德宗帝气愤得瞪圆了眼睛,聂怀又乖乖得跪下,坐地上低着头,摆出一副您是老爹您最大,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吧。

    也不是德宗帝生气,旭王一上来就给他送这么大礼,谁也始料未及。

    老人家气喘吁吁做桌案旁边,桌案上放着新鲜的葡萄,从南方运来的香梨,还有蜜桔,颜色鲜艳看着就诱人。

    见着老爹放弃打他的心思,聂怀双膝跪地挪到桌案前,偷偷扭了一颗葡萄,感觉老爹没发现,瞬间放嘴里,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舔着脸笑。

    这一幕被在一旁伺候的方角看到,凭着他多年的经验来看,聂怀是真把德宗帝当老父亲了,又是哄又是逗的,老老实实顺着他。

    德宗帝冲着屏风后面说:“你们都出来吧。”

    靖国公和沛国公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脸色憋着很诡异。

    聂怀心想:两个老家伙在家里打儿子不也是这个样子?难道他们从来不打儿子?

    着实想不出人家在家里怎么挨打的情景,老爹没让他起来,就跪在桌案前,趁着老爹不注意又偷吃了一颗葡萄。

    是冰镇存放的,放在嘴里透凉,聂怀连皮儿一起咽下去。

    当然,这一幕也被沛国公和靖国公看到了,只是两个人来找陛下又别的事儿,不跟他一般见识罢了。

    “说说吧。”

    聂怀:“说什么?”

    疑惑得看着两位老家伙,但是他们想说的事情聂怀都清楚。

    无非是前几天在朝堂上杀人的事情,盘算着怎么找补回来,正好旭王清街惹得人心惶惶,陛下对此极为不满,连带着责怪聂怀,天赐的好机会怎么能错过,这不,沛国公就拉着靖国公连夜来找陛下。

    趁热打铁。

    沛国公将朝堂上的事情说了一遍,那只是铺垫,他不说陛下也清楚。

    最后只是要聂怀对何任的死负责,但念其说了过分的话,他安抚的何家的人,只是让聂怀出面道歉算是完事,倒是没有过分的要求。

    一大段话说完,聂怀只关注到靖国公的袍子。

    这袍子在昏暗的大殿里都带着无法言说的光泽,色泽和绣工也非常上乘,跟席玉的那件白色暗纹绣袍很像。

    靖国公深的陛下倚重,但两人来往不是很频繁,依靠什么来紧密关系呢?

    忽然陛下问:“聂怀,你怎么说?”

    “呃?”

    聂怀回神,仰头望着两位,再看看老爹,面色很凝重。

    他聂怀毕竟是皇子,出面道歉那可是打老爹的脸,虽然老爹不开心,但那毕竟是一条人命,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己的朝臣,不表示一下怎么都说不过去。

    “二位国公,不是我不近人情,是那御史该死,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咱大楚的千秋万代啊!”

    “你!”

    “国公大人,您听我说。

    那个御史当众污蔑我意图造反,而且还咄咄逼人,不肯改口。

    对吧?”

    沛国公点头,事实就是事实,他清楚否认是没有用的。

    “他要是立马改口,或者下跪认错,说自己失言了,也行。

    但是他没有,并且,还说我是从东源过来的,各种暗示,意图什么呢?

    不就是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么?”

    沛国公看了靖国公一眼,咬着嘴唇无话可说,聂怀仰着头。

    “国公大人,我是皇子啊。

    他偷偷说没什么,在满朝文武面前这么说,还言之凿凿,我不杀他,不就等于我默认了他说的话了?

    不用等到今天,整个京都的人都相信聂怀是个图谋不轨的贼子,要不然在朝堂之上怎么不反驳何任说的话呢?

    但是我怎么反驳才值得信任?

    第一,他改口致歉,

    第二,他死在我手里。”

    场面寂静无声,三个老家伙打着心里的算盘。

    国公就是想接着旭王送的东风压倒聂怀,这样无论在朝堂上,还是在东宫那边,都能说得上话。

    但

    聂怀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一同理论下来,他竟然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也是,来的时候靖国公就跟他说了,只要聂怀咬定自己是个皇子,不能遭受这种严重诬陷,他就没辙,而且陛下绝对不会支持他。

    现在看陛下默不作声的样子,果然。

    聂怀一脸冤枉的,常常叹口气,说:“我知道,两位国公是惜才,是爱护同僚。

    但是

    何任他说的话太过分,假如他真说中了怎么办?

    我,一个带兵十几年的人,加上信州二十多万大军。

    他会活得好好的,但是我下了朝就会离开京都。

    只要我能安全到达信州,满朝上下还有谁能耐我何?”

    这一番话聂怀看着桌案说的,三个老家伙的脸色他猜都能猜出来。

    “后面会发生什么需要我明说吗?

    不出我所料的话,何任会被看重并大力提拔。

    最后呢?

    西楚朝局动荡,疆土不保,你们敢说我一定打不到京都来?

    这么一个妖言惑众,只想着自己却不想朝廷的人,死了活该。

    不死,指不定以后得罪什么人闹出什么大事情来呢。”

    聂怀一脸你们赶紧谢谢我吧的表情,说:“还有,何任跟李富定什么关系,你们了解了没?”

    不用抬头看,三个老家伙也相互看看不知道从何说起的表情。

    “李富定父亲的外室的女儿嫁给何任做了小妾,前几天齐元打断手的那个人就是何任的小妾的同胞弟弟,你以为我在家里养病的这几天在干嘛了?

    赶紧去查查两人来往就知道啦。”

    显然去何家安抚的时候,何家的人没跟他说这个情况。

    “这群匹夫!”

    沛国公拂袖而去,多半是找何家去理论去了,聂怀抬头,正好看到靖国公冲着他竖着大拇指,转瞬便跟德宗帝告退,优哉游哉的离开。

    场面清净了,方角关了门,聂怀偷偷捏葡萄被老爹逮了正着,德宗帝端走了葡萄,问:“最后那句话才是重点,怎么开始不说?”

    “吃席谁家先上鱼肉肘子的?”

    德宗帝给了他一个算是你聪明的表情,喂了他一颗葡萄,说:“刚刚那些话,你就真不避讳我?就真这么坦荡?”

    人都走了,聂怀转身座地上,拿了个香梨在袍子上擦了下,咬一口香汁满嘴流,刺溜刺溜的好几声,收获德宗帝嫌弃的表情,并得到一方手帕。

    两口吃了香梨,灵魂得到巨大满足,聂怀才说:“我还是那句话,别人装傻你信,我装傻你信?

    你不更怀疑我有小心思?

    坦荡一些,您不用费心思,我也不用,多好。”

    德宗帝点头,的确。聂怀不是善类,最起码不是太子旭王能玩转的人。

    “真不考虑考虑,宝座后面不知道排了多少人,还有那么多妄想做皇帝的人呢。”

    聂怀摇头。

    “看看您老人家现在这副样子,我又不是没做过,才不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等您老人家百年之后,我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钓鱼,种地,养鸡鸭。

    美!”

    德宗帝伸脚踹了过去,恶狠狠的吃了颗葡萄,呲着牙跟聂怀有点像。

    挨了一脚还傻呵呵笑的聂怀,爬在桌子上,歪着头仔细端详着苍老的父亲。

    花白的头发,深深的抬头纹,眉毛稀疏,眼皮松弛下坠,眸子浑浊但眼神有精神,脸上红润算是让人欣慰的,有些皱纹无法抹平。

    “爹,以后什么事情我给你干,别弄得自己那么累,该享福的就享,那么多儿子呢。”

    “好,老子有什么事情就交给你去做。

    现在去东宫看看太子怎么样?”

    一听见太子,聂怀陡然坐直了身子,板着脸:“我不!”

    不论聂怀怎么正经的拒绝,德宗帝依靠在席子上,磕一个葡萄白聂怀一眼,聂怀都能听见他腹诽自己的话。

    小崽子!

    还说什么事情就吩咐你去干。

    让你看一眼太子去,又不是让你去赴汤蹈火,让你去低头认输的。

    看看,看看,看看…………

    瞅着老爹的鄙视幽怨的表情,聂怀又趴下去,说:“爹,前几天他发起朝堂所有官员欺负我,你现在让我去看看他。

    我刺激他你会不会打我?|”

    德宗帝:“你敢,他在不对也是太子,是你哥。

    怎么?

    兄长说你几句还不行了?”

    聂怀:“偏——心——”

    哼!

    德宗帝甩手真个盘子,连带着葡萄也砸过来,花白胡子飞了起来。

    “让你做你又不做,还说老子偏心,看老子不打死你!”

    说着起身,聂怀赶紧跑,正好遇见拿酒菜的宦官开门,一个闪身跑了个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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