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日，傍晚7点，‘散手培训班’。
伍丁迟到了，他慌张地推开训练馆的门，用惯性随手一关，“咣当！”一声，门扇重重地摔打在门框上。
正在训练的‘培训班学员’都回过了头，想看哪个这么粗鲁。
结果却是昨天出尽风头的这位大兄。
伍丁没有看到穆云和高鸣。
而训练馆北头，栗树群站在灯罩下和人说话。他身着那身白色运动服更显得体格魁梧。
栗树群回头看到伍丁，招手让他过去。
和栗树群说话的中年男子也朝他看过来，那目光非常犀利。
他一身内卫制服，尽管尚未实施军衔制，但分明就是个军官。
“伍丁，昨天击败高鸣的小伙子。”
栗树群的介绍简短，看得出他说话能拿捏住分寸。
军官上下打量了伍丁，严肃的脸上松弛了。
“小伙子，想不想当一名专业的散手队员？”
“这个”
伍丁感到很突然。
“不着急，你先考虑清楚再答复。”
军官说话干脆，绝对是言出必行的那种。
末了，他又叮嘱栗树群抓紧‘内卫散手队’的备战，力争在‘金城杯’全国散手邀请赛上首战必胜。
交代完后，军官客气地要和伍丁握手，这是他未曾料到的礼遇。
伍丁注意到军官离开时一瘸一拐，断定那是条假腿，背后隐藏着一段不寻常的经历。
目送军官离去，栗树群靠近伍丁说：“这是牧绒内卫总队教训处吴处长，正团级，兼卫鹰体协秘书长。参加过边境自卫反击战，现在是我的顶头上司。”
“刚才的话都听明白了吧？想好了告诉我！”
栗树群补充道。
伍丁有点哭笑不得。
曾几何时，他费尽心思都不能正式入驻的武术训练馆，现在却向他主动敞开了大门。
这话又是怎么说的？尽管是武术散手队，但到底隶属于武术序列，也可以算作殊途同归。
伍丁报这个短期‘散手培训班’后，就觉得被忽悠了。
而忽悠他的竟然是自己的迷信。
前几日，他在《西木广播电视报》上看到这则招生广告，招生地点居然是省武术专业队训练馆。
他确信能利用体制内的专业训练馆开‘培训班’，意味着其专业水平有所保障。
他愿意相信这种值得信赖的‘培训班’，所以报名。
栗树群挂名这个短期培训班教练，美其名曰：通过‘培训班’选拔出‘金城杯’散手邀请赛的选手，其实就是想多捞点外快罢了。
“‘培训班’不是要经过公开选拔才能确定比赛人选吗？”
伍丁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基本是这样，你昨天表现惊人，所以我向上边破格举荐你看能不能把这个名额落实到你头上。”
栗树群说得更加具体。以免伍丁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过，在等待名额下来之前，还要对你进行一些测试”
栗树群讲话声如洪钟，震得伍丁耳边嗡嗡的响。
随后，室内测试分三关进行，俗称‘过三关’。
第一关是基础技能测试：首先是腿功测试，就是用武术散手的鞭腿踢打沙袋靶心，在规定时间内有效完成击打次数。
栗树群待伍丁准备好后，掐秒表说开始。
“嘭-嘭-嘭”
伍丁在15秒内完成有效踢击沙袋36次，翻倍超过了达标数字。惊呆了在场的‘培训班’学员。
因为这种看似简单的基本功，只有切身体会才知道它的完成难度。
伍丁感觉踢击沙袋要比踢墙除服。
这所谓踢墙，并非真正地踢裸墙，而是将棕垫垫在训练馆的立柱墙上，由‘培训班’学员扶持，轮换踢击。
因为训练馆的沙袋除了正式散手队员，‘培训班’学员是被限制使用的。
第二关是专业技能测试：确切说就是打拳腿靶。
栗树群亲自执靶，着重测试打击者的力量协调和柔韧性。
这些对于自带系统进入梦境中的伍丁来说，自然都能应付。
所以就能打出暴雨梨花的节奏来。
自然顺利过关
第三关是实战模拟测试：这个可以省略。因为昨天伍丁的逆天表现足以证明他的水平。
室内测试结束，穆云跟鬼一样的出现，夸赞伍丁刚才拳靶打的有节奏，跟爆豆子似的清脆。
“明天‘昆山武馆’挂牌，省武术队的都要去贺馆，提前过来拿表演用的刀枪剑棒，明天就直接去西木体育馆了。”
穆云对栗树群说。
“我们队也收到了请柬，听说‘昆山武馆’真正的馆长是巴乌？”
穆云点了一下头，随后又将话题转到武丁身上。
“你哥现在在哪里？”
穆云问到了伍丁的哥哥伍凡。
“在和安县上班呢！”
伍丁爱搭不理地敷衍了一句。
显然，他没心情和这个人谈他哥哥的事情，尽管穆云和伍凡关系还说得过去。
“那你现在具体在做什么？”
穆云将话题转向他。
伍丁只说他刚调到火车站旁的邮电局上班，一个月工资不到穆云一半，还不管吃穿。
穆云怎么听这话都别扭，就没心再问他。
伍丁结束室内测试后，约定明天下午再进行室外测试。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这样答应了栗树群。
回到家后，伍丁见父母心情还不错，便将报名‘散手培训班’的事情说了。
其实伍丁说这个是想先给父母打个预防针，让他们有点思想准备，说不定还有更闹心的事情在后边等着。
“我早就猜到了，你在单位上什么班？几点下班我都一清二楚”
父亲其实早就掌握了他的情况。
不过，这回父亲没有生气，让他自己掂量着去做事情。
次日，伍丁提前到单位，找班组长将下午班换成了早班。
伍丁目前的工作说白了，就是搬运火车上邮政车厢往来的邮袋，尽管工种有点差，但总归是正式工。
按规定，早班的下班时间都在中午1点左右，视火车的晚点与否来决定。
因为单位食堂的停业整顿，最近午餐补助都到外边饭馆去兑现。
不过，桥头对面那家绒族饭馆相当火，据说里边的匠人来自隔壁省，拿手牛肉拉面，招揽了不少回头客。
也有传言，这家牛肉面汤头内放了大烟壳子。
伍丁之前也是是慕名来到这家饭馆的。
那次他进入饭馆正好和那个小伙子打了个照面，似乎很有眼缘。
伍丁再次进入那家饭馆，饭碗底下明显多了几大片牛肉。
他心里明白，朝通往后厨的窗口寻去，找到那绒族小伙子戴着民族饰帽，一边揉面，一边朝他来了个嘴角上扬的表情。
伍丁还在那家饭馆吃完饭，赶下午2点半准时到达‘内卫散手队’训练场。
进门时撞上了前天与他切磋的高鸣，鼻梁上的创可贴没能贴住他的尴尬。
但两人还是点头示意了一下。
“内卫散手队”员们下午要进行环城跑的体能训练课。
这个不需要教练亲临指导。
栗树群招呼伍丁到操场上进行身体素质测试。
内容是100米，800米、3000米
伍丁依次测试完毕，成绩都在达标范围。稍加休息，再进入下一环节测试，即徒手力量这块儿。
引起向上这是伍丁的强项，他一口气做了20个，并且动作规范。
“这小子上肢力量不错！”
旁边另外对伍丁测试的教练说。
栗树群点头，他让伍丁再进行一组击掌俯卧撑。
测试依然达标。
“做几个简单的快摔动作，要结合拳腿空击。”
另外一个教练说。
伍丁能熟悉桃园式摔跤，完全是系统的功劳。
他做了‘涮腿’，‘手别儿’、‘耙子’、‘钩子’几个动作。
这阵儿，伍丁回头才发现对他进行测试的共三位教练。
但很快又排除另外一位不是这儿的教练，是栗树群的朋友。据说是“南涧内卫散手队”教练。
“不是这儿的教练凑什么热闹？”
伍丁内心很不情愿。
测试过关，他还需耐心等待‘牧绒内卫散手队’的正式通知。
操场上忽然刮起了黄风，裹挟着尘土和碎纸片子，漫天飞舞。
伍丁目送三位教练腋下夹着文件夹走出了体工队大门，估计是到指定地点接应环城跑的队员去了。
伍丁怀疑这种测试的草草了结，觉得自己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他还钉在原地‘发瓷’，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就完了？”
他好像才热透身体，正渴望在这狂风中奔跑。
栗树群回首向他摆摆手，意思是测试结束了，爱到哪儿去就到哪儿去。
风越来越猛，吹得伍丁睁不开眼睛。
他觉得应该到训练馆去避避风头。
训练馆那两扇自动合拢的门前换了门帘，是用废旧挂历手工制作的那种。
“还没到夏天呢，哪个傻逼就把这个漏出来了？”
伍丁喃喃道。
刚才，这门缝还被那厚门帘捂得严严实实，像个恪守妇道的寡妇。
谁料，转眼间那御寒的门帘就被置换了。
“一定是穆云干的，这货就爱鼓捣这玩意儿，用这小手段讨师父巴乌的小欢喜。”
伍丁熟悉这个门帘，那是他在武术二队当‘三等公民’时见过的东西。
伍丁挑起门帘，推门入内。
里边一片冷清，大概人去屋空的缘故。
“啊！”
伍丁冷冷地来了这么一嗓子，拖着长长的尾音，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尽情释放心中的压抑。
不想，这一嗓子却惊出了两个人。
他们是‘内卫散手队’的后备队员，等同于伍丁之前所在的武术二队。
这两人是留下来做值日的，刚才正躲在拳台那头睡觉。
“艹 ，吓死人了！”
两人暴跳起来，认出是伍丁，又生生将怒火压了下去。
不过，两人突然冒出来，也吓了伍丁一跳，他们算扯平了。
伍丁平静下来，继续环视训练馆四周，有种灵魂归属的感觉。
忽然，他又较真儿这个梦境来得有点晚。
特别是在他心灰意冷，抱定必死决心，并且深陷昏迷状态下，‘梦入桃源’的系统却唤醒了他的意识。
这无意于‘icu’病犯被抢救过来的病人，一旦恢复知觉，据说比昏迷当中更痛苦。
前提是病人已丧失了理论上的抢救意义，却不能违背医生的人道主义
照此说来，伍丁对这个‘梦入桃源’系统有点小责怨。
他怪系统把自己入梦到本已破灭的希望当中，就像魔鬼责怪救他出宝瓶的渔夫一样，真是好坏不分，你说气人不？
现在是‘既来之，则安之’，他也就被迫接受这个系统了。
他想：这入梦后不干点意料之外的事儿，就对不起这套系统。
现在他可以大胆地憧憬未来，并且想象也不再受时空的限制。这就是信马由缰的快慰！
他只顾着暗自盘算，无心理会找他搭话的两名队员，尽管他们拥有自己曾经一样拥有的羡慕嫉妒恨
这两个毛头小子，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其实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位面上的人。
伍丁可以穿着鞋在训练馆任意放肆。他好奇地摸摸这个，又试试那个，感觉这些刀剑棍棒都是被淘汰的旧家伙，新的都拿去准备晚上的贺馆表演了。
伍丁的武术器械套路是个短板。
但他却有练一套的冲动，果然系统支持了他。
电子表显示栏中瞬间滚动出好多器械的套路。
他选中了一款《岳家枪法》。
他用脚尖灵活地挑起一杆枪，持在手中，申直手臂平端了起来
可惜观众只有两个人，还是不懂武术枪术套路的。
看得出，二人迫于伍丁的淫威，不敢妄加评论他枪术耍得好不好。
不过，从直观上看起来不错。
尽管他们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
这段时间他们和武术套路队一起训练，看过大枪是怎么耍的。总认为那就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然而，伍丁这套大枪却耍得非爆，场面也相当震撼。
但归根结底，他们还是真的不懂这个。
可伍丁懂，他在墙上的形体镜中鉴证了奇迹。原来自己可以把大枪耍活了，这可是百兵之王啊！
他真有点崇拜镜子中的自己了。
他时而栏枪，拿枪、扎枪；时而‘点，崩、挑、拨、缠、舞、挫、滚、抖、架’等技法相互融合，又各自独立。
尤其更是演练活了那‘枪扎一条线’的灵魂
伍丁靠系统赋予他的肌肉记忆完成了整套《岳家枪法》。
特别是其中几个高难动作完成的堪称完美。
譬如，‘平沙落雁’，‘回头望月’、‘马失前蹄’、‘泰山压顶’
其实伍丁在惊讶系统之余，更愿意这种事情让自己一步步地来，好享受其中的磨砺过程，并非享受这嗟来之食。
“你就是个贱骨头！”
电子表传声。
“怼得好！”
伍丁替系统叫好。
他分明是被怼醒了，立马收回了刚才那些幼稚的想法。
伍丁对电子表的对话，让那两人误认为是叫他们靠近。
他俩上前一步，欲要看个究竟。
但伍丁却遮遮掩掩地特别小家子气。
不过他还是将电子表在二人面前晃了一下，谎称这是最新走私货。
“能给我俩弄个这样的吗？”
二人同声祈求伍丁。
“多了能卖掉吗？”
“能卖掉，只要东西好，西木的年轻人时髦的很！”
原来这样。
二人的话语点醒了伍丁，眼前是1987初春年的桃源，商机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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