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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无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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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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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租的房子里朱旭大睡了一天。

    下午晓东敲门把他叫醒,看他颓废萎靡的模样,晓东不解的问:“你昨天夜里去哪了?小田给我打电话找你。”

    “我,我……”朱旭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你俩分手了?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你要干出个样来让她后悔。”晓东说。

    朱旭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断断续续的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晓东,晓东沉吟了会儿说:“明天我给李主任说说,把你调回来咱俩一块出去跑稿子,好好干一段挣点钱再说。你的思路要换一下了,你就是个急需要挣钱的打工仔,千万不要把自己定位得太崇高了”

    朱旭出去要了点酒菜,俩人喝得一塌糊涂。

    三天后报纸上发布了一段简短的消息,称警方摧毁了某邪教华北总部。又过了几天,某晚报发布了一篇很长的报道,讲述了晚报实习记者田某和资深记者刘某调查暗访一个关于尸油早点的谣言,从而发现了邪教的线索,又把线索提供给警方,然后又孤身潜入邪教基地,配合警方抓获了所有华北总部的邪教份子……

    两个月后小田与刘记者结了婚,婚宴时朱旭和晓东在外地出差,朱旭给她发了条祝福的短信,她很高兴的回复说过几天要给朱旭介绍一个女朋友。

    朱旭只是回复了“谢谢”两个字。

    快过元旦时晓东和两个自称是日报记者的朋友去冀省某县采访因证件问题被警方扣留,冀省警方联系日报得到书面证明说晓东是日报外聘广告人员,不具备采访资格,日报对其行为不承担责任。另外两人也没有正式的记者证,都是所谓的假记者。

    冀省警方将三人因涉嫌冒充国家工作人员招摇撞骗,办理了刑事拘留,李主任四处活动未果。

    元旦过后,日报做出调整,把李主任的部门撤掉了,朱旭同时失了业。很快传来晓东将被判刑半年的消息,朱旭听到后几乎心都被掏空了,脑子里不停地在问自己,我到北京以来干的事情是对还是错?

    李主任当时的许诺似乎还在耳边,但他描绘的肥皂泡却在朱旭眼中彻底的破裂了。

    隐隐的朱旭感觉,自己走的路错了。

    他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不知道自己将要飞向哪里,心里无比的空虚,一栋自己构建的理想大厦轰然间倒塌了,只剩下满目的废墟!我该怎么办?

    朱旭夜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无聊之中想起了那本《金刚经》还在枕下压着,拿出来翻了几页,看见第三十二品有这么一个四句偈:‘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大概意思是说一切都是空的,如同梦幻一般;可一切又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我们都可以看见。有些境界发生,以为著魔了。没有什么魔不魔,都是你唯心作用,自生法相。你能不取于相,魔也是佛;著相了,佛也是魔。所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朱旭看得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觉得自己的经历正如佛偈所云。

    但是自己的出路又在哪呢?

    迷迷糊糊的终于睡着了。

    睡梦中忽然想起《红楼梦》中一节:宝玉心迷失踪,贾政泊舟在客地,当时,天空飘着茫茫的大雪,贾政写家书,正想到宝玉,突然见到岸边雪地上一个披猩猩大红氅、光着头、赤着脚的人向他倒身大拜下去,贾政连忙站起身来要回礼,再一看,那人双手合十,面上似悲似喜,不正是宝玉吗?这时候突然上来了一僧一道,挟着宝玉高歌而去———“我所居兮,青埂之峰:我所游兮,鸿蒙太空,谁与我逝兮,吾谁与从?渺渺茫茫兮,归彼大荒!”

    朱旭的心突然有所感动,在梦中放声痛哭起来

    醒来时枕头湿了一片,朱旭呆了一会儿听见外边有人喊:下雪啦!下雪啦!

    朱旭心里忽然一动:下雪了,我要回家!

    回家!

    说不出什么原因,朱旭就是想尽快的回到老家,回到自己的小屋,回到父母的身边。

    于是朱旭退掉房子,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送给了别人,拎着一个小包坐上了返乡的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远没有诗人那么潇洒,朱旭的心里依然是一片暗淡。

    稀落的鞭炮声里迎来了2003年的春节,过完年后,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生机昂然。可朱旭的心结依然紧锁。

    这期间有很多给介绍对象的,朱旭都推辞了,他妈看在眼里忧在心里,可谁也帮不了他的。他无法自拔的迷上了喝酒,正如郑智化《游戏人间》歌中所唱:

    世界太啰嗦 不分对或错 像我这样的老百姓谁会在乎我 。

    有钱的当老大没钱的难过活就算是看不惯我又能如何 。

    爱人离开我不说为什么伤心难过的时候 我学会了喝酒 。

    每次我都喝醉但从来不犯错 明天酒醒以后我依然是我 。

    笑容太甜 泪水太咸山盟海誓到了最后难免会变 。

    烦恼太多未来太远 何不陪我一起放荡游戏人间 。

    生活中的许多人想让你记住他们并不容易,可有些人你想忘掉他(她)却更难!朱旭沉浸在颓废消极无奈之中,如同被岁月的溪流磨去棱角的卵石,失去了激起浪花的勇气……在他即将崩溃的时候,压狐子又一次光顾了他的小屋。

    这夜,朱旭 半睡半醒。

    不知道夜里几点了,一阵阴冷的风把朱旭吹醒,他看见门被吱吱扭扭的推开了,一只灰色的小老鼠溜了进来,跳上了他的床,他还能听见它的爪子抓被子的声音,它很快坐在他胸前的被子上,朱旭脑子一闪:压狐子!伸手去拉灯绳,只听见开关响了一下却不见灯亮,竟然停电了!朱旭又伸手去打它,它伸出长长的爪子抓住我的手,它的指甲扎进朱旭的皮肉,刻骨的疼……朱旭不停的翻滚让它始终坐不牢,这样折腾了几分钟,它溜走了。朱旭惊醒了!

    朱旭回忆几年前那次压狐子是只小猫,可这次怎么是老鼠呢?随它便吧!

    第二天夜里,它又来了。

    一瞬间的功夫,朱旭全身麻痹了。眼睁睁看着它端坐在自己的胸前,对着他吹气,它吹出来的一股臊臭的黑气象条线一样顺着鼻孔钻进朱旭的胸腔,而朱旭喘出去的气却被它吸了个干干净净,朱旭感觉自己的身体轻轻的漂浮起来,一直漂到了天花板上……

    朱旭睁开眼睛向下看,只见自己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色黑暗,那只灰色的老鼠越涨越大,它吐出的黑气也越来越粗……

    朱旭焦急的看着自己,想让自己动一下把老鼠打走,可是他只觉得我漂浮着没有一点劲,也指挥不了自己的躯体。顿时他心里涌出止不住的悲凉,他清醒地对自己说,完了,我要死了!他正是他的灵魂,而他看见的另一个他已经被压狐子上身了,他的灵魂只能看着自己的躯体被侵占而没有任何的办法。

    这时那老鼠嘴里吐出一颗黑色的珠子,飘飘悠悠的向他的脑门钻去,很快朱旭的脸色变成了乌黑,而他的大脑逐渐模糊起来,陷入了黑暗之中……须弥之间他又穿过了一条冰冷的隧道,面前一片光明,听见似乎有人在高处叫他的名字,他抬头看见半空中的白云上正是朱旭的姥姥姥爷还有舅妈,但是他们都死了好多年了!

    在记忆中朱旭是没见过姥姥和姥爷的,但是他竟然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的姥姥姥爷,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他们站在半空向朱旭挥手,朱旭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自己飘着向他们飞去,很快就能飞到他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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