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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无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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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三探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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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听得猫叫的声音越来越近,朱旭的心倏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站在那里不敢再动。天空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朱旭看见它就在一座大厅的门口,喵喵的冲着他叫,中巴车停在一边,只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天空中传来沉闷的雷声,初夏的第一场暴雨降临了

    来不及想什么了,朱旭咬着牙向大厅跑去,那猫果然像是为他引路,它也进了大厅。

    大厅里亮着两排红色的电源指示灯,借着微弱的灯光朱旭看到一座锅炉一样的庞然大物靠墙而立,它的铁门开着口,有个滑轮车样的东西停在一旁,这肯定是焚尸炉!朱旭这时用脚趾头也能认得出这东西来。

    大厅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朱旭咚咚的心跳声,那猫又叫了一下,走进了焚尸炉。

    朱旭大着胆子摁亮手机,却发现这亮着电源指示灯的是旁边的两个不锈钢的小焚尸炉,也许这大的早就报废了,那两个小的可能就是前天挂着胸牌的大妈所谓的德国进口高温磁化电炉了。那猫在焚尸炉里又叫了一声,看意思是让朱旭跟进去,可他能进去吗?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手机响了,原来是小田的短信:小旭,想开点,人生不可能完美,但希望你能记住曾经的美好。我永远都是你的好朋友!

    朱旭呆了一下,心中泛起难以形容的情绪,脑海里冒出一个问题:小田和我分手肯定是有了新男朋友,那人会是谁呢?莫非是刘记者?可他和小田年龄相差太多了吧?朱旭于是回复短信问:你的新男朋友是刘记者吗?

    很快,小田回信说:是,我不想骗你,他能给我未来的一切。你别怪我,好吗?

    朱旭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名业火,回复说:好!好!好!我祝福你们。再见!发出短信就猫腰钻进了焚尸炉。

    朱旭用手机照着亮光,看这焚尸炉不知废弃了多久,钢质的炉壁上没有了油腻只是还有些烟熏的烤肉味,钢槽的尽头有个小洞口,那猫又钻了进去。朱旭也跟着往前爬,过了洞口才发现往上是个烟囱,往下是一阶一阶的楼梯,看样子是个地下室。

    这时听见吱吱扭扭的声响,回头看见焚尸炉的铁门不知怎么的关上了。

    这下朱旭彻底没有了退路。

    硬着头皮往下走去,台阶尽头是个通道,通道里亮着昏暗的灯光,这原来是条防空洞。

    防空洞深处传来嘈杂说话声,朱旭心里有些紧张但又夹杂着兴奋,好像一个即将奔赴前线的新兵一样,对未知的一切充满了渴望。

    朱旭小心翼翼的贴着墙壁往防空洞深处走去,防空洞墙壁上间隔不远就有一处雕刻的五角星和伟人语录,估计是六十年代备战的产物吧,但是电灯线路等设备竟然还能使用,哪像现在这么多豆腐渣工程,对那时的产品质量真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空气中的温度也越来越冷,应该是地下很深了吧。

    防空洞拐了一个角,朱旭停在拐角往里边窥视,那边是个聚会的大厅,大厅里盘腿坐了一圈人,他们中间点着几支蜡烛,有个穿着八卦图案衣服的人正在大声地发表讲演,只是夹着嗡嗡的回音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于是朱旭又蹑手蹑脚的向前走了几步,蹲在一个水泥柱子的阴影里,终于能听明白他们说话的声音了。

    不一会儿他似乎讲演完了,跳了几下,挥了挥手,一圈人都鼓起掌来。

    他满意的巡视一圈,咳了咳嗓子低沉的说:“借佛祖诞辰法力,恭请引魂花!”

    这下朱旭听得清楚,什么是引魂花呢?朱旭好奇的瞪大眼睛看着他们的举动。

    只见一人从靠边的墙根处端出一个花盆,但奇怪的是花盆里只有满满的泥土,并不见有什么花儿。讲演的那人从怀里掏出个葫芦型的瓶子对着花盆倒出水来,嘴里念念叨叨了几句咒语,又凭空翻了个跟头,双手对着花盆好像发功的样子,眨眼的功夫花盆里长出一棵红红的花儿,这花光秃秃的就一朵红花,连一片叶子也没有这是什么花儿呢?

    众人兴奋的乱叫一片,有人大喊:“引魂花开了,真佛降临了!”

    朱旭听得莫名其妙,这就是引魂花吗?它怎么会突然的长出来还能开花呢?

    过了片刻,那人挥挥手又低沉的说:“我等众志成诚,苦修大法,草木皆能成佛!现有弟子刘一和自愿献身祭佛,大家鼓掌奖励一下!”

    却见卖早点的那个人站起来惊讶的说:“站长,怎么会是我呢?”

    站长睁大眼睛,念了几句咒语,冒着精光的双眼瞪着卖早点的那人说:“为佛祖献身难道你不愿意吗?”

    卖早点的身体突然颤抖几下,木木的低声说:“我愿意。”

    站长大声地唱起来,也不知道唱的什么词,朱旭只听得心慌意乱,那声音又像是从自己心底发出来的,脑海里像有个声音命令他要走出去,要走到站长的身边

    站长停止了歌唱,朱旭又像是半空中掉下来的风筝,心里说不出的烦闷。

    站长拿着那个葫芦型的瓶子对卖早点的刘一和说:“快服圣水,子时就要到了。”刘一和机械的接过瓶子仰头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却杀猪样的嚎叫一声就再也叫不出了声音,大嘴一张一合的脸部因痛苦而显得极度扭曲,站长伸手按住他的头把他压坐在地上,看着众人说:“法王本是佛祖转世来普度世人的,如今魔道猖狂,他不得不远避海外,我们今天举行活祭仪式,是要为他积累法力,助他早日穿透十二重楼,达到六体神通的境界,那时他就可以天人合一,自由往返天界人间了。子时已到,活祭开始!”

    众人一起鼓掌,兴奋达到了顶点。

    刘一和的衣服被全部脱光,赤条条躺在地上如褪好了毛等待分割的猪一样;站长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刀,一下刨开了刘一和的胸腔,把刘一和的心脏抓在手中,那颗心如桃子大小,还一动一动不停的在跳动。

    这时昏暗的电灯全部灭了,只剩下几支蜡烛在流着泪燃烧。

    蜡烛的火苗倏地爆起个绿色的灯花,朱旭看得心中一颤,却又听见了那熟悉的猫叫声。

    这些人对猫叫声毫不在意,站长不知从哪取出一架装有照片的镜框放在了刘一和的身边,众人慌忙跪倒,对着镜框三叩九拜,然后异口同声地唱起歌来。然而那猫却悄悄的溜了过去,一口衔起刘一和的心脏冲着朱旭的方向跑了过来。这下一群人停住了祈祷,愕然的看着那猫,站长对其中一人说:“这不是王卫国养的猫吗?他人呢?”

    朱旭听见一人回答说:“王辅导员在上边没下来呢,咱先把猫抓住吧”

    朱旭正紧张的思索自己要不要溜走时,手机突然嘀嘀了两下,响起一阵音乐便自动关机了,没电了!朱旭暗叫不妙,慌忙转身往回跑去,只听见后面有人大喝:“谁?站住,别跑!”

    通道里漆黑一片,朱旭一不小心便绊倒在向上的台阶入口处,刚爬起来就被后面的人死死的摁住了。几个人拿着蜡烛走到近前,那个站长仔细端详了朱旭几眼问我是干什么的,朱旭却支支吾吾的不知说什么好,那站长大声地对众人说:“诸位教友,这人肯定是魔道的探子,你们说怎么办?”

    众人轰然叫道:“既然是魔道的探子,那干脆就活祭了吧!”

    那站长却回头又问朱旭:“小伙子,你知道我们大法么?”

    朱旭不假思索的说:“你们是邪教!”

    那站长却愤怒的说:“那是世间魔道对我们的污蔑,我们大法修行的是善良纯真,是人类最圆满最完美的追求”

    朱旭打断他的话说:“那刘一和就这样被你杀死了也叫善良吗?佛教还讲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佛屠,你们这叫什么圆满呢?”

    站长恼羞成怒的说:“你懂什么,刘一和那是自愿献身祭佛的,他已经圆满升天了,像你这样的凡夫俗子岂能明白?小伙子,你想死吗?”

    朱旭呆了一下,心里说不出的迷惑和无聊,便点了点头。站长惊讶的看着朱旭,愣了几秒钟说:“难道你真的想死?”

    朱旭闭上眼睛不再说话,脑子里乱的跟一锅粥似的,这时防空洞的深处却传出来潺潺的流水声,一种刺鼻的臭味蔓延过来。“站长,下面漏水了!”有人大喊道。

    “王卫国呢?咱们先上去再说,不行把这小探子放炉子里烧掉算了”一群人拥挤着走上了台阶,站长走在最前面用力的踹着焚尸炉的铁门叫:“王卫国,快开门,你怎么搞的?”

    只听见那个公鸭嗓子桀桀的阴笑着说:“胡站长,你们出不来了!法王已经任命我为新的站长了,你们就为法王他老人家殉道吧!”

    胡站长愤怒的说:“王卫国,你胡说什么呢!法王说过几天让我出国呢,快让我们出去。”

    “哈哈,出去是不可能了,你们等着喝圣水吧,我已经把污水井壁打开了,你们就为法王做个水祭吧!法王说了献身的人越多越好”公鸭嗓子得意地说。

    “王卫国,我一向对你不错,你这样是干嘛呢?”胡站长疑惑的说。

    “嗬嗬,你对我是不错啊,可站里每年一百多万的会费都去哪了,你以为我不清楚吗?你买了几套房子?养了几个女人?可我得到多少呢?”公鸭嗓子高声地说。

    “王卫国,我对法王忠心耿耿,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胡站长气急败坏的说。

    “哼,胡子强,你以为法王真的是佛吗?他在美国钱也有了,名也有了,他这辈子是不会再回来了。你我都不过是他手里的棋子罢了”公鸭嗓子冷冷的说。

    胡站长不再说话,乱哄哄的人们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在想着心事。

    下水道的臭水哗哗的往上涌着,很快就淹没了台阶底下的防空洞

    “卫国兄弟,你放我出去,我把家里的钱都给你行吗?房子我不要了,也给你。我算明白了,法王是个骗子,咱们都上当了咱何必为了他自相残杀呢?你放我出去,我存折里还有三百多万呢,都给你。我掩名埋姓离开北京还不行吗?”

    然而焚尸炉外的王卫国只是冷冷笑了几声,也不回话。

    台阶上又骚动起来,臭水已经蔓延到了脚脖子,底下的人拼命的往上挤,胡站长几个人也拼命的推焚尸炉的铁门,但铁门却纹丝不动,朱旭愣愣听着这一幕闹剧,心里竟然有了几许好笑,似乎面前的危机跟自己无关一样,也许这样的结局是一种宿命吧,死了大家都干净了。

    这时突然听见外面呜呜的警笛声响,王卫国大声骂了句“他妈的,警察怎么来了”,迈着急促的脚步就跑了。

    里面的人们高兴万分,用力的敲打着焚尸炉的铁墙壁。

    在台阶被淹没一半的时候,焚尸炉的门被打开了,几束刺眼的手电灯光照进来:“都出来吧,我们是警察”

    胡站长第一个爬了出去,后面的人都是连滚带爬的出了焚尸炉,但随即就被押上了警车。“小旭,我在这呢!”朱旭看见小田站在警察旁边向他招手。

    朱旭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暖流,快步向小田跑了过去,在即将抓住小田的手时那个刘记者拦住了他,一个警察随即凶狠地跑过来抓住朱旭的手就往警车里摁,小田忙说:“李警官,这个就是今天线索的提供者,到这暗访的日报实习生。”

    “噢,那他也得去所里边做个笔录,你们一块去吧!”李警官放慢了脚步说。

    “不了李警官,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天还要发稿子呢,怎么着我是等市局外宣的通稿呢还是自己组稿?”刘记者插言道。

    “这刘记者你先别急,等市局的消息吧,会不会有什么不良的影响,要不要封锁消息咱这还都不知道呢!”李jg官客气的说着把朱旭带到一辆小警车里,简单的问了几句话,这时朱旭看见刘记者和小田开车走了,心里又泛起一阵的酸意

    到了清水河派出所朱旭如实地讲了所见所闻,李警官让他在询问笔录上签了字,又叮嘱说要暂时保密,不要对乱外传播消息,要等着上级的新闻通稿,还要做到随叫随到,然后就让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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