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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君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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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衣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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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和宴已近在眼前,妘霄邀风楚翊去他屋里商讨宴会后找姬子骞等人聊聊的事。青芜和景乔吵着也要一起来,风楚翊被俩小孩吵得没办法,只得把人也带来了。

    于是一路上风楚翊都在悄无声息地偷他们的琥珀糖吃,谢尘缨见状也效仿。俩小孩看着日渐稀少的糖,内心十分悲愤,觉得一定是他们的糖长得太可爱太美丽了,所有人都觊觎它!

    等到了屋里,妘霄看见,也顺手摸了一个走。

    青芜和景乔:“……”

    妘霄看了眼风楚翊,忽然问道:“风少主的及冠礼有行过吗?”

    风楚翊还在嚼糖,闻言赶紧把糖咽了下去,险些噎着,咳了一声道:“不曾。”

    “那也没有取过表字是吗?”

    “是。”

    风楚翊这名字还是慕雨时给他取的,二十岁那一年体内刚注入了渡君山的神力,也刚炼化了怨气,被这两者折磨得不得安生。神族的及冠礼需得在亲生父母主持下,再邀有名望的长辈见证,广邀宾客,方是一场正式的及冠礼。

    他的亲生父母恐怕连他生辰是何时都不记得,更别提给他办及冠礼了。

    妘霄默了默,垂眸说道:“那我以后帮风少主补上。”

    风楚翊惊讶地看着妘霄,慌忙道:“不、不用……我不在意这些的。”

    妘霄眉眼笑意温柔,像是星辰点缀着夜空,道:“以前答应过的,我从不食言。”

    风楚翊顿时一颗心痛着却又暖着,他想起多年前他们在一场及冠礼上看着诸多宾客,场面盛大,妘霄说以后也要给他办这样的及冠礼,一定胜过这个,让天下人都祝福他。

    只可惜他在十九岁那年与妘霄分别,再也没机会看到那场及冠礼。

    陷在回忆中不知说什么,风楚翊沉默许久才说道:“那是妘公子答应的别人,不是风楚翊。”

    妘霄却猜到他会这么说似的,神情淡然,转头对离洛说道:“去我卧房把剑拿来。”

    离洛应了一声,往卧房走去。

    风楚翊隐隐猜到那把剑是什么,但看到离洛拿着进来的时候,还是呼吸一滞。

    他在幻境里看到暗魂被妘霄从妘霖手里拿回来,妘霖走的时候也并没有带走,他就知道这把剑肯定是在妘霄那儿。

    之前他找了很久,很想找回来,但知道在妘霄那儿后就不一样了。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拿回来。

    然而妘霄并不是这么想的,他起身从离洛手里接过暗魂剑,风楚翊也起了身,妘霄说道:“这把剑送给风少主。”

    风楚翊没有伸手,说道:“我有剑。”

    “谁说有剑就不能再收一把了?”妘霄又把剑递过去了一些,道,“风少主收下吧。”

    风楚翊把剑推回去:“这剑看着和妘公子的寒光是一对,想必十分珍贵,我怎敢收。”

    暗魂又被那双微凉的手推过来,妘霄道:“放眼九州,我看只有风

    风少主配得上这把剑。”

    风楚翊再次推回去:“妘公子言重了,我配不上这把好剑。”

    “不不不,风少主自谦了,这把剑我只送风少主。”

    “不不不,妘公子还是收起来吧。”

    “……”

    两人握着一把剑推来推去也没推出个结果,大门处忽然远远传来喧闹声。

    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反正风楚翊心里都十分感谢这个人,真是救他于水火之中。

    风楚翊立刻撒手,拽上谢尘缨以“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为由一溜烟跑了。

    妘霄和离洛他们也赶了过来,那把剑到底该归谁的问题暂时是被搁置了。

    几人到了大门处,见大门半开着,四个凌泉阁的人拦着谁,离洛按剑皱眉走上前问:“什么事?”

    一人回身见是离洛,单膝跪地回道:“回左使大人,有个……姑娘知道我们的暗号,我们来开门本想接信,她却抵着门想要硬闯,说……说要见她哥。”

    离洛示意他先起来,走到门前把门完全打开,见门外确实有一个姑娘,姑娘身边还有个书生模样的男子。

    “哥!”这姑娘穿着一身水红色衣裙,容貌姣好,眉眼灵动,看了眼离洛,冲他身后喊道,“哥!你快来!不是大事我能来找你吗!”

    那书生扯住了想要推开离洛往里冲的姑娘,温言说道:“别大喊大叫,会给他们惹麻烦的。”

    “你谁啊?给姐姐让开!”姑娘瞪起一双大眼睛,怒气冲冲地对离洛说道。

    离洛好笑道:“这位姐姐,你自己找上门的,不自报家门,还来问我是谁?”

    他说完回头看了眼风楚翊,这位仁兄戴着面具看不出来表情,但谢尘缨那一言难尽的表情坐实了他心中猜想,于是让下属们先把人放进来,堵在这门口算什么意思。

    “衣小姐,你和仲安先生怎么来了?”谢尘缨感觉到风楚翊内心的嫌弃,上前一步打了声招呼。

    没人阻拦,衣澜一进门直奔风楚翊,咬牙切齿道:“风楚翊!你是不是故意不给我开门!你就是故意的!”

    风楚翊笑了一声,道:“这又不是我家,让不让你进来也不是我说了算吧。”

    衣澜磨了磨牙,挥掌就往风楚翊胸膛上来,风楚翊侧身躲过,然后两人就在院中打起来了。

    众人:“……”

    “仲安先生,衣小姐跟你天天待一起,脾气怎么也没变好点。”谢尘缨笑道。

    季筠殊一脸无奈,对衣澜喊道:“澜儿!我说过多少次了!别跟你哥动手!快住手!”

    衣澜倒是很听季筠殊的话,说住手就住手,对风楚翊“哼”了一声,跑到季筠殊身边抱着人家胳膊撒起娇来:“好好好,是我错了,你别生气嘛。”

    风楚翊走过来,对季筠殊颔首为礼:“仲安怎么和澜儿找到这里来了?回来了怎么不直接去郁神医那儿,出什么事了?”

    季筠殊抽出被不停摇晃的胳膊,抬手揉了揉眉间,道:

    “这……一言难尽。”

    妘霄走上前,也对季筠殊点了点头:“原来是仲安先生,久仰大名。”

    季筠殊一袭素净的霜色广袖衣袍无风自动,静站着也让人觉着衣袂翻飞仙气飘飘,他面容似远山浅淡,又似清泉清澈,和这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衣小姐实在看着不像是能天天待一起的,他此时见到妘霄也照旧语气平静:“妘公子才是久仰大名。”

    一群人重新回屋里去坐着慢慢谈,衣澜坐在风楚翊旁边,两人谁都不想理谁。

    不用有什么介绍,妘霄已清楚知道了这二位的身份。

    兖州王衣广川子嗣凋零,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旁系也不大成器,因而这位衣小姐从小便是按着女储君来教导的。

    至于季筠殊,妘霄确实是久仰大名,论他们这一辈的才学谋略,季筠殊若是排第二,怕是无人敢称第一。九州对素有才学又有极高名望的名师多称“先生”,而季筠殊不过二十多岁,却被九州各家称为“仲安先生”,可见其雅望颇高。

    季筠殊是兖州王丞相的次子,起初,衣小姐的老师正是丞相季思贤,但季丞相早逝,而早有神童之名的季筠殊比衣小姐大了几岁,两人相处和睦,季筠殊又能代替他父亲继续教导女储君,衣广川倒也十分满意。

    但后来兖州易主,衣广川曾被风玥玲软禁,听闻这位女储君和其他王室中人也被软禁了,而季筠殊虽然不是兖州王室,但却一直陪着衣广川和衣澜,不离不弃,荣辱与共。

    因此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季筠殊以后八成是要娶了这衣小姐的。

    衣澜气消得快,转眼间又笑语晏晏,她笑起来左脸有一只梨涡,眼中似有流光飞转,绚丽多姿又逸动灵气,她此时凑近风楚翊,时不时瞥一眼妘霄,笑嘻嘻道:“这就是妘公子啊?是不是就是你的……”

    风楚翊瞪她一眼,衣澜却全无感觉,自顾自说道:“哦,对,是我嫂子吧!”

    风楚翊:“……”

    她没有刻意把声音压得很低,于是屋里所有人都听到了,大家的表情都十分精彩。

    妘霄低眉笑了笑,没说话,等着衣小姐还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语。

    风楚翊指了指衣澜,气道:“闭嘴!”

    衣澜挥开他的手,再次欣赏了一下妘霄的容颜,笑道:“嫂子长得真好看,不错,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屋里响起一片咳嗽声,妘霄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风楚翊耳朵已经不自觉地红了,站起身拉起衣澜就往门外走,衣澜扒着门框不松手,喊道:“有你这么当哥的吗!你虐待你妹妹!”

    “那你给我闭嘴行不行!”风楚翊咬牙说道。

    衣澜看了看妘霄,又看了看风楚翊,突然福至心灵地“哦”了一声,神秘兮兮地低声说道:“你是不是在下面那个,啊,那是不是不应该叫嫂子?那叫什么呢?”

    风楚翊:“……”操!

    衣澜虽然会点拳脚功夫,但功夫不深,不会把声音压到极

    极低,因此她虽然说得小声,但落在屋里一群耳力极好的高手耳中,那可真是听得一字不落。

    这回众人咳嗽都不敢咳了。

    这他娘的也太刺激了吧!

    季筠殊似是已经被衣澜磨得没脾气,在众人精彩纷呈的眼神中淡定站起身把人拉了回来,说道:“说正事行吗?”

    衣澜这才想起还有正事一说,立刻表情严肃地坐回去,捏住风楚翊的袖子说道:“哥,我真的有件大事要跟你说,十万火急,性命攸关。”

    风楚翊冷笑:“没看出来十万火急,性命攸关啊。”

    他和这位同父异母的妹妹其实也就四年前才接触了几次,他在六岁去奚城以前,在兖州王宫待过,不过那会儿太小了,印象真的不深,对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妹妹,也只是有过模糊的印象。

    四年前兖州易主,兖州王室被软禁,他虽和这个父亲没有感情,但觉得衣澜毕竟无辜,和谢尘缨一道去看过她不少次,没想到这个妹妹一点没在意他的身份,开口就叫哥,立刻就混熟。

    因而虽然他不愿认衣广川,但对这个妹妹还是很好的,在衣澜被软禁的时候,他尽职尽责地给人买解闷的玩意儿,买点心零嘴,陪她过招也乐在其中。

    就是这个妹妹偶尔确实很不靠谱。

    比如现在。

    “你说吧,什么事?”风楚翊也累了,叹了口气道。

    衣澜这会儿又有点纠结了,脸上转换了好几种表情,才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说了啊,但你不许骂我!我也是身不由己没有办法!”

    风楚翊直觉不是好事,还是很坑的坏事。

    “我和筠殊哥哥之前不是出去玩了吗?我们回兖州玩了一段时间,遇见了济源君严翀这个小人。哼,当年兖州易主的时候,他倒戈最快,这会儿遇见我,还敢打我主意。”衣澜说着说着就怒气上涌,道,“也不看看自己丑成什么样,配得上姐姐我吗?还想对我用强?”

    风楚翊惊了一下,转头去问靠谱的季筠殊:“仲安,怎么回事?你们没事吧?”

    季筠殊依旧神色清淡,回道:“澜儿说的确实是实情,我们在兖州虽掩饰了行踪,但无意间撞上出游的济源君,他这人从前就纨绔做派,现在也还是老样子。见到澜儿就言语下流,动手动脚,我们和他言语起了些冲突,虽然走掉了,但没想到他晚上带人找来了我们住的客栈,想对澜儿用强。不过我们早有察觉,澜儿又会些功夫,虽有些凶险,但最后都没事。”

    风楚翊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是担忧道:“你们以后还是少去兖州。济源君家世显赫,兖州易主后他也依旧春风得意,想必不会善罢甘休。”

    季筠殊有点尴尬地笑了笑,一言难尽道:“呃,他估计……没那个机会了。”

    风楚翊:“?”

    鬼卿忽然上前一步,邪气的笑容带着一分恍然大悟,道:“哦,买济源君命的人原来是你们啊。”

    风楚翊腾地站起来,目瞪口呆看着两个人:“???”

    他没听错吧?谁买济源君的命?找谁买?

    季筠殊扶额道:“是我们。”

    妘霄看了眼鬼卿,问道:“他们找过凌泉阁?”

    鬼卿回道:“之前兖州的暗桩报上来一个交易,因为筹码不大,所以传到属下手上就没再报上去了。是属下接手的,要杀的人是兖州济源君。属下后来派人去传话,回来的人说买主是位姑娘,但不愿透露姓名。不过我们知道他们的行踪,而且这样的买主也不少,属下也没在意,现在听衣小姐和仲安先生说起才知道是他们。”

    风楚翊咽了口唾沫道:“所以……济源君是已经死了吗?”

    衣澜一拍桌子站起身道:“他可是直接扬言要取我和筠殊哥哥的性命!我们为了躲他的暗中追踪可真是吃了不少苦!我不出手难道真等着他来杀我吗?他以为兖州易主了,我这个女储君就能被他随便欺辱了吗?”

    风楚翊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说道:“所以你们去找凌泉阁帮你们杀人?你们怎么这么厉害呢?”

    衣澜扁了扁嘴,说道:“那我能怎么办?你是不知道那时情况有多凶险!我实在是不知道能找谁啊!”

    “你们不会回来跟我说吗?”

    “我们有没有命回来都不知道!”衣澜气得又想跟风楚翊动手,道,“你就是属于刀没架你脖子上不知道有多凶险!风楚翊!你没良心!”

    风楚翊疲惫地问季筠殊:“你们从哪知道的怎么找凌泉阁做交易?”

    季筠殊抿了抿唇,道:“这种事王侯之家都知道,澜儿之前算是储君,君上都跟她说过。”

    风楚翊又转头去问鬼卿:“请问他们给了什么筹码?”

    “我说了筹码不大,”鬼卿挑着眼角,笑道,“三十万两白银吧。”

    风楚翊:“……”

    虽然这个筹码对凌泉阁来说确实不大,毕竟随便拿一座城来当筹码的都大有人在,政局上的各种助力也比三十万两白银值钱得多。更何况对于神族大世家来说,三十万两只是他们挥一挥手的事,实在是算不上多少钱。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现在真没人拿得出来三十万两好吗!

    凌泉阁的规矩可以先办事再给筹码,反正他们暗桩遍布,能时刻盯着买主,根本逃不掉。但在说好的期限内给不出来,就算是交易失败。本来大家一致默认的规矩是被杀一方家人若要寻仇,不得寻杀手,只能寻真正买命的人。但交易失败的情况下,对于被杀的人来说是枉死,可找接手交易的杀手组织寻仇,不管是凌泉阁还是缠心阁,为了避免被人这样寻仇,这种情况下就一命换一命,他们去把买命者的命也取了,对被杀一方有所交代。

    总之,交易有风险,买命需谨慎。

    风楚翊笑笑:“所以你们给钱了吗?”

    衣澜这下也心虚了,干笑道:“我要是给了还来上赶着被你骂干什么?这不就是……给不出来吗?”

    风楚翊:“……”得,给不出来所以找他一夜之间变出三十万两白银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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