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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君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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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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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渊静静看着妘霄,眼里由怨恨变为讥讽,说道:“妘公子好雅兴,天还没亮就跑来这深山老林里。”

    离洛三人撑伞按剑封住了任渊的三面退路,树上还有玄灵捏着暗器蓄势待发。

    谢尘缨扶风楚翊去一旁树下坐着压制怨气,依旧设了结界挡住还未被收回去的怨灵。

    妘霄按着腰间寒光,冷冷说道:“把噬怨鼎收了。”

    “你让我收就收,那岂不是很没面子。”任渊被几个高手围着,也丝毫未慌乱,笑得依旧轻松。

    妘霄笑了笑,却在下一瞬倏地拔出寒光,而后离洛三人也瞬间拔剑,四把剑从四面刺来,把所有退路都封死。

    四人左手撑伞,右手使剑,身形翻转腾挪毫不费力,凉雨一滴也没淋到他们身上。

    离洛的幽溟和他本人给人的感觉差距很大,看着亲和有礼,出剑却都是致命杀招,剑势也皆为磅礴之气。

    冷枫的暮沉和他本人气质如出一辙,冷冽狠厉,正面撞上苍烈的千钧之力也毫不逊色。

    鬼卿的剑和他邪气的笑意很一致,和传统的杀术有点不一样,邪门至极,长剑缠过来时如毒蛇一般甩都甩不脱。

    再加上师从九州第一剑客的妘霄,寒光一挑一刺皆是江河潮水奔涌而来,和着雨幕压过来,一招接着一招具是极快,不给人一丝喘息之机。

    单打独斗可能每个人都不是缠心阁第一杀手的对手,但合围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更何况树上还有个暗器高手总能选取巧妙的时机掷出梅花箭。

    “想不到幽溟屠血和暮沉亡骨剑法也精进了不少,看来是我有些轻敌了。也罢,我今日也不想和凌泉阁结下梁子。”任渊跳出战圈,念诀收了噬怨鼎,扫了眼妘霄他们,说道,“不过妘公子需得记着,今日我是奉了夫人的命令来的,你阻我办事,便是和夫人作对,还请好自为之。”

    妘霄无所谓地笑笑:“我倒要看看那个疯女人要对我怎样。”

    任渊看了看妘霄的眼睛,说道:“妘公子的眼睛居然治好了?之前不是恨不得死在幻境里吗?”

    “劳任公子挂念,不治好怎么跟你们作对呢?”妘霄他的眼睛已彻底恢复如初,此时黑亮的双眼闪着寒意,那如嗜血刀锋一般的眼神压得任渊转开了视线。

    任渊经过风楚翊身边,谢尘缨戒备地看了他一眼,风楚翊已把怨气压制回去,提剑从地上站起来,忽地走近,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下次再见面,我必还九年前一剑之仇和四年前伤眼之恨,再取你性命。”

    任渊也压低声音说道:“我等着。”

    身影一闪,任渊消失在了林间,随后,林中藏着的二十几人也一同远去。

    玄灵从树上跳下来,他藏在树上没法撑

    撑伞,衣衫尽湿,看了眼衣裳还干干净净的四人,有点委屈,默默撑开了拿在手里的伞。

    青芜和景乔也从树上跳了下来,撑着伞愣神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五个人。

    让他们很气的是,他们四个人一把伞还谦让了半天,这五个人一人一把,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青芜和景乔深深觉得:看到妘公子那个金灿灿的肩饰了吗?这就是有钱人啊!

    谢尘缨在内心也感叹了一句:太奢侈了,有没有考虑过穷人的感受!

    “妘公子你们怎么来了?”谢尘缨问道。

    “你们这些天在偷偷摸摸做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妘霄笑了笑,道,“何况缠心阁的人能搜到你们,我们就不能搜到他们了?你们子时刚过出门的时候我们就跟过来了,之前一直在山下,后来发现任渊上山,便也跟了上来。”

    风楚翊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作何评价,最后只得嗫嚅道:“有、有劳妘公子……费心了……”

    “无妨。”妘霄道,“以后有什么事记得跟我商量,别把我当外人。”

    谢尘缨:“咳。”

    青芜和景乔:“咳咳。”

    离洛、冷枫、鬼卿和玄灵:“咳咳咳。”

    风楚翊:“……”

    妘霄看了眼被俩小孩撑着的唯一一把伞,笑问道:“风少主怎么也不多带把伞出门?”

    风楚翊:“……忘了。”

    离洛上前一步打算把伞递过去,妘霄已经先一步走过去撑在了风楚翊头上。

    离洛:“……”行,打扰了,是我多管闲事了。

    “我送风少主回去吧。”妘霄在伞下与风楚翊四目相对,看到风楚翊下巴和脖颈上的血迹,他皱了皱眉,拿出一块雪白的帕子,沉默地走近一步,细细把他下巴上的血迹擦去。

    风楚翊愣了一下,随即受了惊般退后一步,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话来。

    妘霄见状,顿了顿,把帕子塞在了他手里,把伞倾过去一些,雨滴沾湿了他的肩饰,他却仿若未觉,很是自然地抬手拭了拭风楚翊下巴上为擦净的雨水,笑意温柔道:“风少主记得把脖子上的血也擦一擦。”

    风楚翊攥紧了手里的帕子,胡乱点了个头,而后被妘霄直接拽着袖子拉走了。

    帕子上沾了妘霄身上带着的清苦味熏香,一角绣着篆文的“霄”字,前面擦了他下巴上的血因而沾了不少血迹。

    他又把公子的帕子弄脏了。

    很久以前,他也弄脏过的。

    像许多年前那样,风楚翊紧紧攥着帕子没有再用,仿佛怕再次弄脏。

    离洛便冲谢尘缨晃了晃手里的伞,问道:“撑你一程?”

    谢尘缨笑了笑,非常不给面子地钻

    到了鬼卿的伞下。

    离洛:“……”行,再次打扰了。

    鬼卿睨了这位不速之客一眼,满脸写着“离我远点”,但最后还是没赶他走。

    “你是不是世家出身?”谢尘缨在第一次见到鬼卿的剑时就特意多看了一眼他那镶着金玉的剑柄,这一次离得近,特意看了个够。

    剑柄镶金玉可是只有王侯之家才有的殊荣,谢家世袭东平君的封号,但因不是王侯之家,他的剑柄上没有金玉,因此第一次见到妘霄的下属居然用镶金玉的剑着实是愣住了。

    “是啊,”鬼卿本就有些自带邪气,把尾音拖长的时候更加明显,“梁州剑南侯莫家,还想问什么?”

    谢尘缨不问了,梁州莫家很有名,他还是知道的。

    但心里又有些五味杂陈,莫家最后的境遇跟谢家有点像,梁州在十几年前曾被二公子嬴少寰把持朝政,一度乌烟瘴气,同昌侯柳道非是嬴少寰党羽,四处排除异己,剑南侯莫家便是在柳道非手上灭门的。

    他听闻莫家嫡系留了一个小儿子,想来就是眼前这位了。看来传闻没错,莫家的小儿子刚开始被柳家带走,被折磨得挺惨的,后来有人跟凌泉阁做交易,用了大筹码买柳道非的命,听说妘霄把莫家后人带走了,还留了柳道非一口气,让莫小公子手刃仇人。

    谢家也灭在兖州世家的互相倾轧之中,无论是谢家还是莫家,从前都是大世家,这九州不仅是各大氏族在尔虞我诈,下面的各个世家也都在斗法,血流漂杵。

    谢尘缨不禁沉默了,鬼卿瞥了他一眼,心里知道他为何沉默,但面上仍然笑得邪气:“你是兖州东平君谢家的?”

    谢尘缨笑起来时眉眼似天边疏朗明月,虽知道鬼卿明知故问,但还是学着他的口气也拖长了尾音:“是啊,东平君是我爹,我已经不算了,谢家现在就剩我一个了。”

    鬼卿长着一双圆圆的杏眼,却总喜欢学人家凤眼的那样挑着眼角,谢尘缨觉得无端有几分可爱,他闻言说道:“哦,剑南侯是我爹,莫家也只剩我一个了。”

    谢尘缨抢了他的伞,道:“我比你高一点,我撑吧。”

    鬼卿嗤笑一声,松了手随他去。

    “你这把剑是家传的?”谢尘缨对着那把贵气逼人的剑努了努嘴,问道。

    “嗯。”

    “叫什么名字?”

    “过千城。”

    “凌厉越万里,逶迤过千城。[1]”谢尘缨点了点头,夸赞道,“好名字。”

    鬼卿笑了笑,懒得理他。

    最前面妘霄攥着风楚翊的衣袖,两人挨得极近,风楚翊见自己湿淋淋的衣服沾湿了妘霄的衣袍,便往旁边让了让,谁知被妘霄立刻发现,不动声色地把人拉了回来。

    风楚翊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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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他就再拉,从后面人的角度看,这两人一路都在撞来撞去,拉拉扯扯,实在是不忍直视,不堪入目,光天化日,世风日下。

    “风少主离这么远做什么?”风楚翊就算往外退了一小步,两人衣袍隔着的距离也只有几寸,妘霄睁着眼睛说瞎话都不带脸红的。

    风楚翊对于再次被拉回来不知该作何感想,说道:“我……弄湿了妘公子的衣服……”

    妘霄不知想起了什么,笑得有些奇怪,道:“衣服穿在身上不就是用来弄脏弄湿的?风少主不必太在意。”

    没想到妘霄答了这句话,风楚翊有些愣怔。

    这句话在许多年前他也说过的……

    最后风楚翊放弃了挣扎,由着妘霄攥着他的衣袖,但他总不习惯妘霄给他打伞,纠结了半晌还是说道:“妘公子……还、还是我、我来撑吧……”

    妘霄看着他还沾着水渍的下巴,忍不住又伸手摸了一把,笑问道:“是我撑得不好吗?”

    风楚翊:“……不是。”

    妘霄:“哦,那我就继续撑着吧。”

    风楚翊:“……”他想起以前好像也是这样,每次刚开始的时候其实都是他撑着的,但后来不知怎么地就被妘霄抢走了。

    “风少主要是不想擦脖子上的血,那还是我来了?”妘霄瞥了眼攥着帕子坚决不用的风楚翊,好笑道。

    风楚翊顿时有些慌乱地举着帕子不知该擦还是不擦,但想想让妘霄来擦还是别了吧,最后只得有点不情愿地自己动手擦了擦,血迹有些干了,他随意一擦,也没擦掉多少。

    妘霄叹了口气,停下脚步,抢过他手里的帕子,一点点细细地替他擦着血迹。

    后面人看这架势也停下脚步,然后把伞压低,盯着地面保证什么都看不见。

    把细白的脖颈都擦出了一层薄红,妘霄总算满意地收了手。

    “妘公子把、把帕子给我吧……我帮、帮妘公子洗、洗干净……”风楚翊低着头结巴说道。

    妘霄刚想说“扔了就是”,想起曾经有人把给因为他才弄脏的帕子全部洗干净收起来。

    那时妘霄第一次见到也很惊讶,随口就说脏了便扔了,少年的眼神却有些受伤。他才知道原来有人对他的感情那么卑微又那么小心翼翼,觉得他的东西应该和他的人一样不应该被任何东西弄脏,他说脏了便扔了,那人就会觉得是因为他才弄脏的,就如泥点污了纯白的雪花。

    “那多谢风少主。”最后妘霄笑了笑,看着风楚翊小心翼翼把脏了的帕子收进袖子里。

    两人继续紧挨在一起一路走着,秋雨打在黑缎梅花伞面上滴答作响,顺着檀木伞骨落下,一滴一滴敲在风楚翊的心上,他竟觉得秋雨原来也是带着暖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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