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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君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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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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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风楚翊真的很想敲开这倒霉妹妹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的都是什么。

    按道理从小按女储君来教导,才学应该不差,又天天跟季筠殊这种谪仙似的人儿待一起,不端庄大气至少也知书达理吧。

    怎么会如此欠揍呢?

    风楚翊拍拍她的肩,苍白笑道:“你觉得我有钱吗?”

    衣澜眼珠滴溜溜一转,扯着风楚翊把人拉远一点,凑近低声说道:“对,我们都拿不出三十万两,但我来找你的目的不是让你拿钱,是让你帮我问问嫂子可不可以赊账赊个几年,呃,三年!就三年!等我夺回兖州,三十万两白银算什么,黄金我都给他。”

    “首先,别乱叫人,我和他……没关系。”风楚翊推了一把衣澜,说道,“其次,人就在那里,你自己直接去问吧,看看人家同不同意赊账。”

    衣澜瞬间怂了,几步跑回来,搂着风楚翊脖子就开始撒娇:“哥,好哥哥,你最好了,我知道错了,你帮我问问嘛,好不好嘛。”

    风楚翊无语:“你自己问和我问有区别吗?”

    衣澜偷偷看了眼似笑非笑的妘霄,轻声说道:“我怕嫂……嗯,妘公子啊。”

    “还有,我跟他又不熟,你们不是熟着吗?都是一家人,说个一句话的事。”衣澜眨眨眼,笑得不怀好意。

    风楚翊往后躲想逃离这个黏人精,但黏人精绝不撒手,他气道:“什么一家人!你再乱说一句,立刻滚回你爹那里去。”

    季筠殊摇摇头,叹了口气站起身向妘霄躬身行了一礼,道:“这件事是我们有错,我们并非不懂凌泉阁的规矩,妘公子若是有其他需要我们做的事我们都愿意做,还请妘公子允许我们赊账三年,三年后连本带利还。”

    衣澜见状,咋咋呼呼松开风楚翊,跑到季筠殊面前来,心疼地捧着他的脸说道:“我的筠殊哥哥是最骄傲的人,不可以这样求人哦。”

    风楚翊也叹了口气,对妘霄行一礼道:“舍妹不懂事,给妘公子添麻烦了。不知三十万两白银可否用其他东西换?或者换成办一件事也可以。”

    妘霄挑眉笑了笑,道:“风少主想换什么?”

    风楚翊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来目前他们全部家当里有什么能值三十万两的,尴尬道:“呃,妘公子可以提……我们……嗯,尽量……”

    实在是太尴尬了,简直从内而外透露出贫穷与心酸。

    妘霄从离洛手里拿过凌泉阁记录每笔交易的册子,翻到衣澜那一笔,笑道:“明日就是衣小姐自己提的到期日。实话实说,凌泉阁从没有赊账的规矩,也没有换筹码的规矩。公事公办的道理大家都懂,交易和筹码都是双方自愿提自愿给的,并没有任何人强迫,所以你们觉得手上有什么值得我为你们开先河的东西?”

    这回衣澜也哑巴了,且是肉眼可见的瞬间蔫了。她虽为女储君,但从小被保护得太好,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和妘霄这种习惯在棋局之上搅弄风云的人比起来实在是太嫩了,人家一个眼神一个淡笑就能杀人一般。

    她现在内心只有一个想法:我哥可真

    真厉害,居然能让这种人爱他爱得死去活来。了不得啊了不得。

    风楚翊和季筠殊也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衣澜蔫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乍现,指了指季筠殊,对妘霄说道:“嫂子,啊不好意思,妘公子,你看我们筠殊哥哥怎么样?天才神童,人品极好,忠义之士。”

    所有人都看着她:所以呢?

    “所以,您想称霸九州吗?您缺谋士吗?您觉得筠殊哥哥值不值得三十万两白银?”衣澜笑得极其自信,说道。

    季筠殊:“……”

    妘霄低头笑了笑道:“仲安先生自然是三十万两黄金都值,不过,我并没那么大志向。”

    衣澜丝毫不慌,没那么大志向,就是只想安稳过日子是吧,没事,我还有人。

    于是她又指了指风楚翊,笑得依旧自信道:“那您看我哥怎么样?虽然他现在戴着面具,但他绝对是个美人,我勉强承认比我美一点吧。他脾气还特别好,而且特别好养活。最主要的是,他剑法特别特别好,您想让谁死,让我哥去帮您杀,杀完人就归您了。”

    说完又补了一句:“哦,对,您还会顺便获得一只小猫,特别划算。”

    风楚翊:“……”卖完相公卖亲哥,亲哥还买一送一是吧?

    妘霄却露出颇感兴趣的表情,笑道:“也不是不可以,你问问你哥同意吗?”

    衣澜立刻点头:“同意啊,绝对同意,这能不同意吗?他其实对您旧情……呜呜呜呜……”

    话还没说完,就被气到七窍生烟的风楚翊捂着嘴拖了过去,牙齿都被气打颤了,说道:“你再说一句我现在就谋杀亲妹!”

    衣澜乖乖摇摇头,风楚翊松开她,正想继续说,感受到面具后冷冷的视线,她咳了两声道:“妘公子,其实你们取我性命也没意思吧?济源君算是兖州大世家,死了对您有好处啊,以后我哥帮我把兖州夺回来,他早就说过他不会要的,所以还是我接手,您现在让我赊个账,日后我什么人情都卖给您。”

    妘霄好笑道:“你哥夺回兖州还得靠我呢,你想还我什么人情?”

    衣澜:“……”原来我们这么惨的吗?

    她脑子里莫名觉得这门亲事好像不大行,嫂子家太强势了,他们家可能给她哥的嫁妆都出不起,这样把她哥嫁过去会不会受欺负啊!

    衣澜语重心长拍了拍风楚翊的肩,感叹道:“哥啊,妹妹给你挑个更好的人家,我看这门亲事咱们还是算了吧,我现在不同意了。”

    风楚翊:“……”

    妘霄笑够了,瞥了眼风楚翊腰间的晓山青,心里打定主意,问道:“风少主的师父可是叫晏栖白?这把剑可是叫晓山青?”

    风楚翊怔了怔,不是很懂话题为何跳跃地如此之快,点头道:“啊,是。”

    “晏前辈同我师父是故交,师父经常提起他,也提过晏前辈有两把剑,一把叫云山乱,一把叫晓山青。”妘霄说道。

    风楚翊倒不惊讶,他从前也常听晏栖白提青云客,而且说起的语气明显就交情不一般,只是晏栖白从

    不涉九州纷争,很是低调,虽剑法精妙,但世人知之甚少,他低声说道:“云山乱是我师兄晏之恒的,还在兖州……没来得及拿出来。”

    妘霄沉默片刻,说道:“师父对晏前辈评价甚高,我一直遗憾无缘见一面,没想到晏前辈已去了。所以,我想收一样晏前辈的遗物,不知风少主是否愿意割爱,把晓山青送与我,三十万两白银就此抵消。”

    衣澜眼睛一亮,猛摇风楚翊,说道:“哥,妹妹以后帮你寻个比这个更好的剑,你今日要不就委屈一下?”

    风楚翊却紧紧捏着剑柄,抿着唇没说话,半晌才嗓子有些低哑地说道:“妘公子……只愿意用这把剑换三十万两是吗?”

    妘霄半抬着眼深深看着他,说道:“是。用风少主的身份跟我谈,就用剑换,换一个身份……”

    “我就当没这事。”说到这里时,妘霄眉眼展开,风楚翊觉得那语气像勾人的狐狸精。

    换一个身份自然是不可能的,风楚翊沉默了一瞬,便把晓山青解了下来,递到离洛面前,示意他给妘霄。

    没成想妘霄自己走了过来,风楚翊低着头把剑递过去,妘霄见他有些留恋地在剑柄上摩挲了一阵,又有些心疼,靠进一步,低声道:“若是真难过,便算了。”

    风楚翊生怕自己真舍不得,扔烫手山芋一般丢到妘霄手里,妘霄笑了笑,细细看了他面具后半藏着的眼睛,低垂着不大开心,叹道:“跟三十万两白银比起来,还是你开心最值钱,你拿回去吧。”

    衣澜看得眼睛都直了,差点喊出声来,被季筠殊淡定地扯到身边,放眼看去,大家都十分平静,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她更惊了。

    看来这亲事是推不掉了啊!

    风楚翊摇摇头,说道:“妘公子拿去吧,我……拿着本来也不合适。”

    他在师门覆灭后,每看见一回这把剑心里便是一阵刺痛,噩梦中弥漫的血雾散在眼前,每一次出剑都是一次锥心刺骨之痛。

    带着这把剑,就像负着罪孽,他根本不配拿着师父送给他的剑。

    只是,他在很久以前就没有剑了,那把剑是南公子的,不是风楚翊的。

    把这剑送给妘霄,毕竟是师门留给他的唯一遗物,是有不舍,但想着师父和青云客是好友,故友的徒弟拿着这把剑比他这个罪人合适多了吧。

    等他回过神来,妘霄却把另一把剑递到了他面前。

    风楚翊看着暗魂剑,他觉得自己好像懂了什么……

    “现在风少主没有剑了,可以收下这把剑了吗?”妘霄温声问道。

    当一个人伤春悲秋了很久,蓦然发现其实整件事就是被另一个人算计了,会是什么感觉呢?

    风楚翊现在复杂到他都惊讶原来一个人能在一瞬间涌上如此多的情绪,但面对妘霄他又真没脾气,实在是有些憋闷。

    他寻这把剑确实是寻了很久,晓山青是师门留给他的唯一念想,那么暗魂便是那时妘霄留给自己的唯一念想。

    当年他的公子把这把剑送给他时,他想的便是要永远保护公子。多

    多年后,妘霄再次递给他的时候,他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了,他不敢再接。

    妘霄似是知道他心底所想,轻声道:“别多想,现在没有剑了,风少主不收我的剑,也会有其他剑,就当是个替代品吧。”

    没有剑确实不成,晓山青已经送出去了,况且衣澜这个事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风楚翊叹了口气,想着就当是自己寻了这么多年寻到了,假装不是公子亲手递给他的就成。

    他双手轻颤着接过了暗魂,万万没想到此生第二次接过这把剑,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衣澜突然鼓起掌来,所有人都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她笑了两声,说道:“没什么,难道你们不觉得此情此景应该祝贺一下吗?”

    众人:“……”虽然……但是……也就你敢吧。

    衣澜和季筠殊来都来了,自然还是被留下吃了顿饭再被遣送回去。

    于是当季筠殊说他来做饭就当答谢妘霄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风楚翊都不知道季筠殊还会这一手,都是贵族出身,一个妘霄已经够他惊讶一辈子了,现在居然又来了个九州第一神童季筠殊。

    这世道都怎么了?

    衣澜笑得特别甜:“诶,没办法,我眼光就是这么好,我们筠殊哥哥什么都会,为了宠我,专门去学我爱吃的菜做给我吃,我也很无奈啊。”

    众人:“……”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以往大家吃饭都是送到屋里各吃各的,今日连绵秋雨不再,阳光正好,又有客人来访,妘霄便提议晚饭摆在院子里吃。

    衣澜第一个同意,丝毫没有当一个大家闺秀的自觉,拽着谢尘缨就跑去亲自搬桌案,把宅子里存着的所有桌案都搬出来围了一圈。

    结果最后入席的只有妘霄、风楚翊、季筠殊还有她,谢尘缨看了看这情况,勉强坐下去凑了个人数,衣澜又把青芜和景乔叫了过来,但还是空了几个,于是她对妘霄道:“妘公子让这四个哥哥也来呗。”

    妘霄便看向离洛四人,说道:“你们坐吧。”

    四人整齐划一退后一步,单膝跪下,齐声道:“属下不敢。”

    谢尘缨举起筷子又放了下去,心想:这么严肃的吗,那我是不是也不应该坐在这。

    于是他也站了起来,然后青芜和景乔不明所以,觉得好像事情不太对,便跟着站了起来。

    风楚翊下意识也放下了筷子,他觉得是不是自己也不大适合坐在这里。

    衣澜扶着桌子咳了好一阵,对妘霄说道:“嫂子,你这样是不对的。你这样容易让人产生距离感,我跟你说啊,我们家其实要求也挺高的,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结亲的,我们比较喜欢筠殊哥哥这种亲和型的。所以我想请问一句,嫂子你是如何做到让所有人都怕跟你一起吃饭呢?”

    风楚翊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衣、澜!”

    “啊,不好意思,又叫错了。”衣澜笑了笑,认错态度极其敷衍。

    妘霄也放下了筷子,笑道:“没事,我不介意。”

    风楚翊:“……”对

    不起,我介意。

    “大家都坐吧,就当家宴了,别整什么虚礼了。”妘霄摆摆手,示意大家都坐下。

    最后大家确实都坐下了,但是这个气氛非常诡异。

    因为没人说话。还都吃得特别安静。

    衣澜心道:都这么食不言寝不语的吗?太可怕了吧!

    “哥,你们在这儿待几天啊?”衣澜随便捡了个话题问道。

    风楚翊回道:“后日就走了,要去千和宴。”

    衣澜:“哦。”

    她看了眼季筠殊,用眼神问他不说点什么吗?季筠殊给他夹了块糖醋小排,轻声道:“多吃菜,少说话。”

    衣澜心里再次拉低了对嫂子的好感:一定都是他的错!大家才都不敢说话!天呐!以后我哥嫁过去要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吃个饭连句话都不能说!太惨了啊!

    菜色并无大鱼大肉,看着都很清爽精致。一道碧螺虾仁,妘霄吃着比雍州那边要更甘甜一些,他不嗜甜,吃了一个就没再吃了。再夹一小块糖醋鲤鱼,他差点没被那甜味齁得呛住,再看羮也是桂花糖羹,点心是看着就腻得发慌的枣泥拉糕,他想起衣澜说季筠殊是为了她才学的做饭,想来这些菜都是衣小姐的口味。

    事实证明,衣小姐确实吃得很享受。

    再转头看衣小姐的哥,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筷子确实是一直没停过。

    他有些好笑,这两兄妹其实长得不像,风楚翊肖母,衣澜的眉眼应当更像衣广川一些,且性格也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唯一像的,估计就是这嗜甜的口味。

    妘霄静静看着风楚翊,发觉他拿筷子的一点小瑕疵都还和从前一样。以前小烛没人教他拿筷子,妘霄帮他强行纠正过来,但他有时候吃着吃着总会不由自主地露出点瑕疵,食指会微微离开筷子,筷子本压在无名指的指甲盖上也会往下移一点,隔一会儿他自己发觉了又会不动声色地调整回去。

    越看越好笑,妘霄觉得就这么看着大概都能吃饱了,而且远比这些菜更具甜味。

    风楚翊察觉到妘霄一直笑看着他,抬眸和他对上了眼,被他不知意味的笑盯得全身发热。妘霄托着脸对他眨眨眼,像极了宴会上对大家闺秀暗送秋波百般撩拨的纨绔公子,风楚翊刷地一下耳朵就红透了,一口气没提上来,被刚吃进去的桂花糖羮给呛得咳个不停。

    衣澜瞬间捕捉到这精彩的一幕,脱口而出:“嫂子,你是不是调戏我哥?”

    妘霄收了笑,严肃道:“我没有。”

    衣澜不服:“我都看见了!”

    她扫了眼席上的众人,企图获得大家的支持:“你们是不是也看到了!”

    众人纷纷摇头:不存在的。

    衣澜对她哥以后的生活更加担忧了,这也太惨了,要是被欺负了,是不是所有人迫于嫂子的威压也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越想越悲愤,在即将准备撸起袖子为她哥的未来博出一条血路时,季筠殊又给她夹了一块糖醋小排,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乖,吃菜,多吃点治眼花。”

    衣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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