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苍黄苦着脸,一脸嫌弃地看着眼前这个很是张扬的白衣文士,只能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息。
如果说,这偌大的天下还真有人能让他感到头疼,那眼前这个身穿白衣满嘴废话的家伙,肯定就是其中之一。当然,那个穿青衣骑青牛一脸憨样的死胖子,一点儿也不会比这一个差!
很多时候,他都忍不住想,那学究天人的道陵师叔是不是炼丹炼傻了,要不然选择关门弟子的时候,又怎会看上眼前这个满嘴废话浮华无状的浪荡子!那高山仰止的师尊多半也是酒喝迷糊了,要不然选择入室门生的时候,又怎会看上那个穿青衣骑青牛一脸憨样的死胖子!
当然,就个人感观而言,凭心而论,这两个家伙其实还是不错的!长得也很努力,无论是形象、长相、面相、还是卖相,风度气质什么的,这两个家伙也都还过得去,虽说比起风神盖世仙风道骨道门领袖的自己的确是差了很远很远,但作为普通的道门弟子,那怎么说也都是说得过去地,怎么地也不至于影响道门的形象和脸面!可让人惆怅的是,这两个家伙偏偏就不那么普通,一个是百年不遇的道门奇才、道门旁支的领袖,一个是前任道首的入室门生、现任道首也就是他自己的亲亲师弟!这些事儿,都让人不敢去想,想想就觉得头疼。
张苍黄闭目、咬牙、咧着嘴,很没风度地叩指敲着腮帮,吸着丝丝凉气,慢慢悠悠地开口说道:“现在,道墨阴阳三家话事人都已经到了,所以,我们现在,完全没有必要再用胡吹海侃的闲聊来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当务之急,是要重结道墨阴阳之盟,重立歃血为盟之誓!现在,你们可以就此,发表一下你们的意见和看法!”
白衣文士拂袖扬手,“唰”地一声甩开桃花扇,随意悠闲地摇着,那模样、那卖相,那是相当的不错,很有点儿风流雅士遗世独立的意思!他悠闲地摇着桃花扇,微微皱眉,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于是他潇洒而优雅地转了个身,摆了一个更潇洒更具风度更有气质的姿式。其实吧,他这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很单纯,就只是为了更好的展示一下自己俊秀洒脱的外在形象以及那无与伦比的气质风度!当然,对于自己刚刚这个转身动,白衣文士还是很满意的。这一点,从他脸上的微笑就可以很轻易得出结论。不得不说,刚刚这个转身动作很不错,优雅、潇洒、极具观赏性,最为重要的是,刚刚这个动作,可以最大限度的、最仔细的、最直观的向众人展示自己的俊秀洒脱和气质风度!这一点,才是最为重要,没有之一!
白衣文士悠悠地摇着桃花扇,心情舒畅,笑容灿烂,他瞅了瞅张苍黄,一本正经地说道:“按理说,道门领袖在这立着,作为道门弟子的我,本是没什么发言权的!可我好混歹混好歹也是个道门旁支的首领。更何况,我还长得这么英俊潇洒,又生得这么气宇轩昂,是不是!那怎么得也多多少少有点发言权不是!既然如此,那我就在此发表一点不成熟的意见和看法!我觉得吧,我师兄这人吧!虽说形象气质风度什么的,的确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但他对于当前的形势还是看得很清楚很透彻的!分析得很到位,很有洞察力,也极具前瞻性!但是咧……”
张苍黄呼了一口气,用九节竹杖敲着头,恶狠狠地打断了白衣文士的连篇废话:“少在这儿屁话连篇,说正事儿!”
白衣文士打了个激灵,赶紧收了折扇。一改先前吊儿郎当的模样,十分严肃地说道:“云夏一族目前的状况确实令人担忧,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内忧外患笈笈可危!至于这具体的内忧,相信大家都很清楚,心知肚明,心照不宣。在此,我也就没有必要一一举例说明,免得一些,极个别的,缺乏气质和风度的人,说我屁话连篇!在此,我就主要讲一下外患,说起外患,就得先说青霜,要说青霜,那就得先说东乌。可一说起东乌,那事儿就多了话就长了!”白衣文顿了顿,换了个姿式,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在此长话短说,但说来话长!东乌是生活在云夏一族北方的一个古老游牧民族,起于商周之间,兴于战国之中,最为强盛之时控弦之士三十万,很嚣张!想当年,日后张狂至极不可一世的大匈武在当时也不过只是东乌的附庸,只有跟在他屁股后边儿点头哈腰的份儿。可以亳不夸张地说,那个时候的东乌,绝对算得上是蛮戎夷狄之魁首,而且东乌一族吧,不低调,很嚣张,时不时的带着手下一大帮小弟跑到云夏地界儿遛遛弯儿打打秋风,弄得云夏边民苦不堪言。云夏众诸侯也是为此头疼脑袋大!按理说,这样一个屁股后边儿跟着一大帮小弟而本身又是如此强势的民族本该很有发展前途!可你看看现在,那是越混越回去了,连他东乌族名都不知到丢哪儿去了!这事儿,说来说去,其实还真怨不了别人!要怨也只能怨自己不安份,太嚣张,要怨也只能怨自己命太苦运太背!没事儿搞搞赵国,搞完赵国弄弄燕国,弄完燕国再搞赵国,脸皮很厚啊!也是咱云夏的爷们儿大度,懒得跟他那样的蛮子计较。嘿,这家伙一瞧还来劲了,有事儿没事儿就恬着脸的东搞搞西弄弄,这边遛遛弯儿那边打打秋风,玩得是兴高采烈不亦乐乎,一点儿也不知道收敛!后来好了,赵国出了个武灵王,燕国也出了一个燕昭王,东乌一族先是被赵武灵王揍了个鼻青脸肿头破血流,没办法,干不过人家,于是抱着头灰头土脸的溜回老家养伤去了,总算是消停了一段时间。等伤养得差不多的时候,这个家伙又皮痒了,耐不住寂寞跑到燕国那边打了个秋风,结果遇上了燕昭王,又是一顿胖揍。这次惨一点儿,可不止鼻青脸肿头破血流,门牙都掉了好几颗!挨了两顿胖揍之后,东胡一族总算是老实了一些,规规矩矩呆在自己老家,再不敢惹事生非。就这样东乌老老实实了很多年,小日子也还过得很不错。直到大颂吞并六国一统云夏以后,君临天下的始皇一看北方边境乱七八糟,很惆怅。为了整肃北方边境,秦始皇开始对北方诸胡用兵,东乌的好日子也就因此到了头,倒霉到家的东乌成了第一打击目标,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老拳胖揍,这一次更惨,被打了个鼻青脸肿头破血流,门牙倒是没掉,不过被打了个手断脚折!揍了东乌之后,东胡小弟大匈武还是很不服气的样子,顺便赏一顿老拳。大匈武显然比他老大机灵,见事不妙赶紧逃跑,虽说挨了一顿老拳胖揍,但也比他东乌老大那是好多了。东乌一看没办法,这个大颂太生猛,干不过,赶紧带着小弟溜了。这一次,东乌算是彻底老实了,一咬牙,一跺脚,一狠心,就连其传统美德遛弯儿和打秋风都给戒了。这就好了嘛,大颂一看,耶,东乌这小子连传统美德都给戒了,挺懂事儿的,态度也很端正,以后也就没怎么揍他了,大家从此相安无事很多年!后来,云夏一族始皇老大为求长生不老,丹药磕多了,把自己磕死在了沙丘,云夏一族也就因此天下大乱。东乌小弟的大匈武就趁这个当儿开始慢慢崛起,而东乌一族却是浑然不知,天天烤肉吃得饱饱的、烧酒喝得醉醉的,很有点儿醉生梦死的意思。俗话说得好,不想当老大的小弟不是好小弟,不想当老大的小弟脑袋有问题!大匈武一看,干趴东乌自己当老大的机会就在面前,岂能放过。于是赶紧召集人马狠狠地弄了东乌一次,这一次可不是老拳胖揍,而是死劲弄,往死里弄。东乌一族先是挨了燕赵二国的两顿胖揍,后来又被老秦打了个手断脚折差点半身不逐,再加上天天醉生梦死,怎么干得过兵强马壮的大匈武,这一次,直接被打了个全身瘫痪大小便失禁!后来,大颂失鹿,天下共逐,大端赵大混混打趴了项家那个兵痞子,一统云夏,建国为端。”
黑衣侠首轻吸了一口气,乐乐呵呵地对身旁的白衣女幸说道:“女帝阁下,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是在百戏园里听段子找乐子?”
白衣女帝莞尔一笑,眉目间自有一抹绝色妖娆,“这不是像,而是本来如此!”
举着白色葫芦正在喝酒润喉的白衣文士抹了抹嘴,笑道:“这些事儿吧!就得这样子讲,这样讲才不至于乏味不是!再说啊,这个赵大混混当了云夏老大之后定睛一看,噫!我勒个去!大匈武这个家伙越混越出息了嘛,自己都当老大不说还把东乌给干废了,这样下去可是不得了的了不得!得了,先赏他一顿老拳胖揍,教他做人。于是,意气风发的赵大混混就带着一大帮小弟乐乐呵呵地去了!结果,让人惊掉了下巴。这赵大混混本想赏人家一顿老拳胖揍,哪想到居然没能干得过人家,反被人家兵围白登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胖揍,被揍得是鼻青脸肿,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从此以后,大匈武彻底取代了东乌的地位,成为蛮戎夷狄的魁首,其势力兵威比起鼎盛时期的东乌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既使和云夏相比也稳胜一筹!这下好了,大匈武不但当了老大还把赵大混混给胖揍了一顿,越发的嚣张跋扈,三天两头的跑到云夏遛弯儿打秋风,心情好了遛遛弯儿,心情不好打秋风。最可恨的是,赵大混混死了之后,他大匈武不来吊唁也就算了,他还写了封信调戏赵大混混的大老婆,信上说:你男人死翘翘了,一个人睡多没劲啊!要不你过来跟我睡得了!这一来,这个仇算是结下了,结得山高水深不死不休!后来,云夏走运了,复兴了,雄才大略的孝武皇帝为雪白登之耻、为报辱国之仇、为解杀民之恨,开始对匈武大举用兵。云夏儿男大端雄师在霍却兵和魏青的率领之下,北逐匈武两千里、饮马翰海、封狼居胥,打得匈武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趁着大匈武养伤的当儿,云夏一族开始扶持小族青霜用来制衡大匈武,于是,东乌别支的青霜开始慢慢崛起。大匈武一看,这样下去可不行,伤也顾不得养了,赶紧找青霜理论理论,理论不出什么结果,干了一架,大匈武被揍了个鼻青脸肿。云夏一族一看,就不高兴了:小青霜,你这小子也太不懂事了,这么好玩的事也不叫上老大我,不想混了咋地!青霜陪着笑脸说:老大你怎么也不早说,来来来,咱们一起揍着玩!”白衣文士叹了气,摊手耸肩一脸无奈地说道:“就这样,揍着揍着,云夏一族却是越揍越弱、越揍越小!青霜一族越揍越强、越揍越大,后来,就有了如今现在的大青霜!”
张苍黄静静的看着白衣文士,面色清冷,他冷冷道:“你来这里,是来讲段子的?我来这里,是来听乐子的?”
白衣文士摇了摇桃花折扇,略微不满道:“这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嘛!何必弄得这么严肃!”
张苍黄环视三人,负手转身,抬头望着天边的半圆月,寂廖苍凉地说道:“今天,我们要商讨的,明天,我们要做的,不为名利,不为权势,那些,都渺小,如尘埃,如蝼蚁!为了‘我们的最终救赎’,我们付出了太多太多!如今,我们要做的、能做的、该做的、必须做的,只是为了他们的血,不会白流,只是为了他们的命,不会白献!只是为了这泱泱云夏,可以免受那亡族灭种之灾,只是为了这个民族,可以屹立在世界之巅!在那个亘古未有、前所未见的祭坛上,我看见了,我流着泪,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容的走上祭坛,微笑着献出了生命!那一刻,流泪的人,很多;而今,他们都已归于尘土。唯有我,背负着他们的希冀,在尘世中,寂廖独活!”
张苍黄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凝视着自己手中的九节竹杖,神情落寞而哀伤,“我知道,在你们看来,道墨阴阳之盟不过是个玩笑,三家歃血之誓也只是一个过场。这些年来,道门不师古法,积极入世,传道天下,布道九州,使得道门声势日盛,弟子门生遍布天下,徒众信民几近百万。而墨家阴阳却是师之古法,固步自封,出世避世,安于十万大山。眼见道门势倾天下便结了一个秘而不宣之盟,其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联手压制我张苍黄,制衡我太平道。承蒙二位阁下如此看重,张苍黄在此多谢了!可说实在的,你们又何必如此费心,我张苍黄,不过是风烛残年之身,行将就木之人!道门入世,争衡天下,也只为这泱泱云夏,救这苍生万民!”
张苍黄顿了顿,双目一合一开。一合一开之间,目光锋锐如刀,神情也变得清冷肃杀甚至略显狰狞,“云夏的无妄之灾即将来临,天灾不断人祸连连那便是最直白的启示!无妄之灾一旦来临,四方胡夷必将趁势而起,等待着云夏的,将是无尽的血泪和屈辱,甚至是亡族灭种!”说着,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声音却蓦地变得悲凉哀伤:“可惜呀!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短不过四五春秋,长不过七八冬夏!可在这短短几年之间我要做的却又实在太多太多。云夏的内忧外患,都得要我们一一去解决。东乌别支的青霜经过数百年的隐忍滔养一步步崛起,最终驱逐匈武取而代之,更在一代天骄石槐重的率领之下东败扶余,西击乌孙,北逐丁零,南扰汉边,尽有匈武故地,占东西万二余里,南北七千余里,网罗山川水泽盐池甚广,建立了一个强大的青霜卑军事联盟,以不可一世之姿登上了蛮戎夷狄之王座!石槐重,青霜一族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王者,没有之一!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顺着时势发展顺其自然的话,假以时日,青霜一族必定入主中原囊括四海,石槐重也必当称孤道寡君临天下!还好,在我们的精心策划之下,我们成功的让叶子苏在断龙涧十八里长峡刺杀了青霜王者石槐重,生生的绞杀了青霜崛起的希望,使得青霜深陷内乱元气大伤。可是,这并不代表着我们就可以因此而掉以轻心,偌大的青霜,谁知道会不会再出个石槐重第二!偌大的天下,谁知道会不会有一个民族取代青霜而崛起!我们的云夏中毒了,长疮了,我们必须趁着青霜内乱自顾不睱之际,放血疗毒,剜肉医疮,让这个民族,在战火中重生,在铁血中崛起!”
三人尽皆沉寂,默然不语。唯有晚风吹过西山,略显凄厉,呜呜咽咽似为云夏而轻泣。
这些年,云夏这个民族可算是倒霉到了家,四方胡夷大都风调雨顺族平民安,而云夏却是多灾多难民不聊生。自先皇恒帝登基到当今天子继位直到如今,云夏一族就从没消停过,那是人祸连连天灾不断,想想都让人伤心。远的不说,就说这最近十年吧!几乎涝就是北方大旱,时不时的还带点瘟疫,偶尔也来点地龙小翻身,要不就是南涝北旱双灾齐至,更有甚者甚至是南涝北旱大瘟疫。各种天灾跟闹着玩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台,甚至是还死不要脸的一起唱。总之一句话,那是倒霉到了姥姥家!反观四方胡夷,不管是青霜乌完南匈还是西羌百越诸族,个个都是风调雨顺无灾无难。特别是青霜一族,这些年可算是鸿运当头,青霜最伟大的王者石槐重横空出世,建庭于高柳弹汗山,振臂一呼,青霜各部尽皆归附,成为了青霜的无冕之王。青霜在这个立族以来最伟大的王者率领之下东败扶余,西击乌孙,北逐丁零,南扰汉边,尽有匈武故地,占东西万二余里,南北七千余里,网罗山川水泽盐池甚广,建立了一个强大的青霜军事联盟。延熹九年,青霜三万精骑掳掠云夏沿边九郡,杀掠数不胜数。熹平六年,这一年云夏一族还是比较走运的,老天也比较照顾,东南西北没什么洪涝干旱,瘟疫没来,地龙也没翻身。八月,云夏天子、大端皇帝觉得是时候教训一下青霜了,便派乌丸校尉夏育由高柳出发,青霜中郎将田晏由云中出发,匈武中郎将臧旻率领南匈奴单于由雁门出发,各率大端精骑万余人,分兵三路出边塞,兵锋直指青霜,,乒出塞外两千里。石槐重命令东、中、西等三部首领各自率部迎战。夏育等人遭到惨败,甚至连符节和辎重全都丧失,各自带领骑兵数十人逃命奔回,大端将士战死者十之七八。自此之后,青霜声势日隆兵威更盛,既使云夏也不敢硬憾其锋。
时光流逝,直到光和四年,这一年,苍天庇佑,云夏一族总算是撞了一个大运,石槐重死了,青霜立族以来最伟大的王者、一代天骄、年仅四十有五的石槐重竟然死了。不止死了,而且还死得莫名其妙死得不明不白。这样的事,对于青霜一族固然是晴天霹雳,可对于云夏一族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云夏高层对于石槐重的死可谓惊喜交加兴奋莫名,很有点弹冠相庆的意思!
张苍黄负手抬头,凝眉敛目,面色深沉。
这些年,自己还是太过功利,太过注重于道门的势力发展,以致于倾注了太多的精力和心血,顾此失彼,过犹不及,才使得如今的太平道处在了一种看似和谐却并不稳固的激进状态!从表面现象看,道门的弟子门生遍布天下,徒众信民几近百民,很有点儿势倾天下谁主沉浮的意思,这一点,看起来的确是令人欢欣鼓舞,可问题是,透过现象看到本质,道门真正的势力又有谁知道?
太平道门三十六方,大者上万,小者数千!这其中,有多少是潜伏隐匿的敌对势力!又有多少是在投机取巧,时时刻刻等着风吹两边倒!偌大的道门,弟子门生遍布天下,徒众信民几近百万,可真到了驱逐刘汉争衡天下的时候,真正忠于自己、忠于道门、可以承担大任、可以担当大用的,又究竟还有多少?
宝弟粱弟的忠心,自是无话可说,可他二人的资质,就那个样子,凭良心说,实在不怎么地,虽说还不至于蠢笨,但最多也就只能算个平庸!虽说他们也都很刻苦地勤学苦练,可学来练去,也不过就是个才不惊人、武不出众的本事!就他们,承担不起大任,也担当不起大用!牛角的忠心倒是不用怀疑,练兵统兵也是颇有章法,只是性情太过勇烈,勇猛有余而智略不足,你让他率领道门的一支精锐偏师冲锋陷阵、斩将夺旗,他倒是不在话下,可真让他统率道门的雄兵主力去驱逐赵端、争衡天下的话,估计谁也放心不下,恐怕就连他自己估计也没那个底气。曼成的忠心也是无需多言,无论才智谋略还是为人处事也都可圈可点,兵法战阵也都略通一二,兼有知人之智自知之明,虽说是勇武不足,倒也算得上是一个将才。相对来说,阿博就稍微让人放心些了,勇略出众,才智过人,熟读兵法,精通战阵,怎么看都是一个难得将兵之才,唯一的缺点就是傲气稍重,说得好听点那叫恃才傲物,说难听点那其实就是目中无人。这要对付其他的端军将领倒也稀松平常不在话下,可若真要对上黄公甫卢轻轩这样的当世名将兵法大家的话,那就有点让人不放心了。在众弟子中,最让人省心最让人放心的还是元义,不管是忠心还是能力,他不止才智过人勇略出众,还熟读兵法精通战阵,更还师从纵横,学过一些言谈策辩的纵横之术,再加上他气度宽宏遇事稳重处事果决,可谓是当之无愧的将将帅才,即使和黄卢两人这样的当世人杰兵锋相对狭路相逢,也可正面争锋,一决雌雄!
唉!似乎想得有点远了,先放一放,暂且不提,就当前的形势而言,重结道墨阴阳之盟,重立歃血为盟之誓,这才是当务之急重中之重!赵氏皇族为首的大端,虽说是腐朽不堪,可俗话说得好,百足之虫死不僵,廋死的骆驼比马强,人家好歹也是牧守九州三百年、署理河山十九代的云夏正统,再加上地方豪强的支持,那势力,可当真不容小视。更何况,看似庞大的道门,其实处在了一种看似和谐却并不稳固的激进状态,存留了太多的隐患和不安定因素,道门真正的力量远没有表面现象上的那样强大!一旦墨家阴阳受到蛊惑,倒向汉庭,道门腹背受敌,必定兵败如山,死无葬地!就算墨家阴阳依旧出世避世,两不相帮,只凭道门一己之力,想要驱逐刘汉,定鼎天下,那也胜算不大!所以,此时此刻此地,道墨阴阳之盟必须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墨家阴阳必须登上道门争衡天下的战车,从此,三家荣辱与共,生死同舟!否则……
张苍黄叹了一口气,闭上眼,深沉的面色变得寂寥苍凉:“二十多年前,我还只是一个落魄书生,游学北地的时侯,有人问我:男儿若有泪,当为向人流?那时的我,虽是落魄不堪,却也意气风发,我拂袖扬手,昂然答道:男儿两行泪,一行为苍生,一行为美人!二十年以后,在那个亘古未有前所未见的祭坛上,那人再次问我:男儿若有泪,当为何人流。这一次,我没有二十年前的意气风发,我只是流着泪,一字一字地回答道:男儿若有泪,两行为苍生!”张苍黄顿了顿,很是哀伤地摇了摇头,有泪,自眼中流,“风起了,起风了,云夏的江山要乱了!外有异族崛起,狼顾虎视;内有昏君无德,奸贼当道;贪官污吏横征暴敛,地方豪强欺压盘剥,再加上天灾连年,百姓苦啊!食不果腹,流离失所,更有的,还,还易子相食!所以说,赵氏气数将尽,大端国之将亡,他们不配,他们真的不配!赵氏不配为云夏之君,大端不配为万民之主!该了结了,不能再犹豫了,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重病沉疴的云夏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再让我们犹豫和等待,难道非要等到北方诸胡尽都崛起挥刀南下的时候,我们才能如梦初醒下定决心吗!只是真到了那个大势已定的时候,我们只怕有心杀敌,却是无力回天了!那个时候,等待着华夏的,将是无尽的血泪和屈辱,甚至是亡族灭种!”张苍黄叹了一口气,苍白的脸上犹有泪痕,他躬下身,一字一字道:“此时,此刻,此地,我,张苍黄,在此请求二位,为天下万民生死汁,为云夏一族存亡计!请,结风雨同舟之盟!请,立生死与共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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