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川走了过去。
“把你刚才的站姿给他们展示一下，”接着又指向万川身后的男生们：“朝气蓬勃的高中男生现在怎么能都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你们要向你叫什么？”体育老师看向万川。
“万川。”
“你们都要向万川同学学习。万川，来，抬头挺胸，就像你刚才那样。”
万川昂首挺胸，绷直的上身牵扯到身后的肌肉，现在的万川在烈日下雄姿英发，但是心里却不知道流了几把辛酸泪。
好一个英姿飒爽的万川啊。
十分钟后回到队伍里的万川说什么也飒爽不起来了。
看着自己的肩膀比身边这个人的肩膀低也懒得站直了。
身边这个人还是站得很直的。
他看上去很瘦，一点肉都没有，戴个细框的黑框眼镜，像以前那种知识分子。
万川这个人话很多，也挺喜欢交朋友，现在自己站在倒数第二排最外面，刚上课也不能转身和前后的人说话，只能从旁边下手了。
“哥们，你叫什么啊？”
“何岸。”
“何岸？”万川挑眉。
“嗯。”何岸只回答了一个字，看向前方，目不斜视。
“你好啊，我叫万川。一万两万的万，河川的川。是你隔壁班的。”
“人可何。”
“知道知道，有姓河川的河的吗？我没见过。”万川挠了挠后脑勺儿，什么活动都没有，就在这儿傻站着的体育课也太无聊了，他还是想去打篮球，实在不行踢足球也可以，那多有意思。
但是也无可奈何，新学期新老师，第一节体育课，就被束缚在这儿了，还是自己找点儿乐子比较好。
“你家在哪边？要是咱们离得近放学可以约一波。”万川为了不被老师发现，也没转头，就直接冲着前面说话。
没有听到回答。
“我家在哪儿你不是知道吗？”站在前排的王猛侧着身体悄悄回头，笑得娇羞，看着万川。
万川瞥了一眼王猛没理他：“何岸何岸，我是问你，你家住哪儿？”
“学校南边。”
“哦那离我家可能就远了，我家在北边儿。”
这个何岸好像不太喜欢说话。
但是怎么觉得他的声音有点莫名的熟悉呢？
不过也是，自己玩配音，对戏遇到过那么多角色，什么声音没听过啊。
应该是和之前的谁声音比较像吧。
“下课了去
去买水吗？”
“不去。”
也不知道万川是没听见，还是听见了没在意，他继续说：“我得买水喝去，买凉的，带冰碴儿的，咕咚咕咚喝下去。今天太阳太毒了，热死我了。”
何岸点点头：“嗯。”
万川抬起下巴点了点何岸左手手腕上戴着的手表：“还有多久下课啊？”
何岸抬眼看了眼老师，抬起手：“二十分钟。”
“靠，咱们都站了这么久了。”
他还去前面笔直地站了十分钟。
何岸没有回话，只是叹了口气，站了这么久他也累了。
“累了你就动动脖子，我平时在电脑跟前坐久了我就喜欢动脖子，脖子不累了全身都不累了，如果能伸个懒腰就更好了。”
“嗯。”
“真的，管用。”
“知道了。”
“你喜欢去哪个小卖部？”
“”
“操场旁边那个还是”
“下课！”
听到老师的这两个字大家一哄而散，没想到老师竟然真的让他们整整站了一节课。
“你不是说还有二十分钟”万川转头和何岸说话，却发现何岸已经走开了。
他跟上快步走开的何岸，从何岸身后喊住他：“你不是说还有二十分钟！”
何岸没有停下，一边走一边说：“看错了。”
“那你去不去买水啊？”万川三两步跟上了何岸。
“不去。”
万川一边走一边用手挡住阳光，这时候阳光正毒。“站这么久你不渴啊？”
“教室有水。”
“行吧，”万川点点头，何岸走的方向和小卖部的地方相反，万川也就放慢脚步。在何岸马上就要消失在自己视线的时候，万川又大喊了一声何岸的名字：“我就在你隔壁班，随时找我来玩啊！”
他只看见何岸脚步顿了顿，侧过头来也不知道是看了他一眼还是也说了些什么，课间人多太嘈杂，万川就当他什么也没说吧。
这人话真少，一看就很稳重，啧啧。
见何岸进了教学楼，万川转身吹着口哨，双手背到脑袋后面，买水去了。
站了一节课，屁股都不疼了，真奇怪。
“走了川儿，上网去。”
“等会儿，找书呢。”万川的声音从书桌底下传来。
高三的书已经很多了，书桌里放不下，万川在桌子底下放了个小整
整理箱。
老师晚上留了点作业，不多，但是第二天要收。
万川把书包收拾好之后和王猛勾肩搭背进了网吧。
“好，现在我已经交完网费了。走到28号座位，拉开椅子，绕到座前，落地，拉回——”
“有病。”每次王猛上网都特有仪式感，但是每次万川都要骂王猛有病。
王猛刚坐好，万川已经把电脑打开并且登录上游戏了。
“不对！”万川啪的一下把鼠标扔到桌子上。
“怎么了我的川儿？”
“不对不对不对，我今儿有事儿，辜负你一片美意了啊，我先走了啊！”
“不是，我钱都给了啊？！万川你给我回”
万川早就抓着书包跑个没影儿了。
“这个犊子。”王猛打开了游戏，“算了算了。”
万川飞速骑车回家，把自行车安顿好之后跑进家门，跑到楼梯口想起来没换拖鞋，回头一看一地的泥脚印儿，又马上转回身跑到玄关把拖鞋换好，看了眼表，他妈应该已经快下班了，应该还有半小时到家。
换好拖鞋的万川背着书包跑进厕所拿出拖把，把脚印儿擦干净，把拖把拿回去放好，两层台阶一起上，把书包往床上一扔自己滑到电脑椅上坐好，开机。
他昨天晚上下线之前给何书留言了。
就是验证好友那里的留言
他说今天放学之后也要上线，六点左右，有没有兴趣再一起玩？
好友申请发过去他就睡了，不知道何书有没有加上他，有没有回他。
现在已经六点半了。
何书的声音真的很特别，不是那种萝莉的萌音，也没有御姐的强势，而是给人一种这个人眉毛和睫毛都已经结了霜，但满目炽热的感觉。
万川的手指急切地点着桌面等待电脑开机，虽然只有短短几秒，但是他已经等不及了。
开机了！
登录账号。
右下角弹出了个消息框
[您已成功添加对方为好友。]
万川长呼了一口气。
就像以前初中的时候等待喜欢的女孩子回复自己的消息那样。
可是他对这个何书并不是喜欢，只是单纯地想要交个朋友。
玩配音的，何书是万川见过的第一个唱戏的。
万川的两只小手在键盘上空对着空气灵活地绕了绕，随后落到键盘上：[有空？]
对方秒回：[不了。]
本站域名:&ot;&ot;
何书回复之后直接下线了。
“是不是因为我迟到了所以生气了啊倒也没什么，反正加上好友了。”
万川这样安慰自己。
之前没加何书的时候，何书软件的资料页看不全，因为有些只能好友才能看。
只能看到何书的id是何书，别的全都看不到。
这下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看了。
万川期待地搓了搓手，点开何书的个人资料页。
“二十岁？是不是假的啊。”
“职业是房地产？”
“所在地，特克斯和凯克特斯群岛？特克斯什么什么群岛。”念不好。
“性别男？瞎填的吧。”
万川看完何书的资料，已经能基本确定从这里得不出什么关于何书本人的真实信息了。
就在他要把何书的资料页关上的时候——
“街灯？路灯？”
他看到了何书的个人留言展示板。
“街灯下，老树边。”
别的应该都是在软件给的选择范围内选的，但是基本这里的文字都是自己写或者复制粘贴上去的。
这也不是个什么出名的句子，最起码可以说没在他看过的书里出现过。是什么意思啊。
万川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想想也罢了。
昨天认识的人，今天就这么上心做什么。
所以万川随便找了个以前玩过的角色和别人玩了一场，写完作业，洗洗睡了。
何岸靠在床头，脖子上戴着刚摘下来的耳机。洗完澡没吹头发，就擦了擦。头发半湿没干，这时候贴在脑门上，也没戴眼镜，睡衣的纽扣系得严严实实的，倒是显得有几分刻板的亲切感。
他关上笔记本电脑，把电脑放在床头柜上，掀开被子，站到地上。
他没有穿鞋，地上毛茸茸的地毯给他的触觉让他觉得很舒服。他走到了窗边。
夜晚路灯的光透过薄薄的窗帘，亮亮的。
何岸睡觉喜欢有一点光，但不能太亮，这样正好。
他把窗帘拉开，路灯的光有点刺眼。
打开窗子涌进来一股热风，窗户外面和开了空调的房间就像两个世界。
夏天的晚上，虽然没有白天炎热，但还是很热。
可是何岸不想把窗户关起来，好像这时候的暖风在和他说话，给他讲起了故事。
那段故事，是他亲自经历的。
他看着楼下的路灯，想起了那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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