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消失经受不住时光的打磨,漾起的涟漪无关村庄的痛痒,桃花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人们陷入了日复一日的劳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时光如流水一样,流走的不止是光阴,还有人心底的伤痛,再深的悲伤都已经成为过去,活着的人还要好好的过,那场铺天盖地的大雨仿佛已是很久远的事了。
转眼到了七月下旬,正是桃子催熟的时节,其间也下过几场雨,让果树喝足了水分,这会儿桃子们正使劲儿生长,果浆暴满,一个个水灵灵的,有些已经露出驼红的笑脸,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显得新鲜可爱。大龙的妹妹四凤承包的荷塘里好多人正在捕鱼,有指挥的、有拉网的、有喊号子的、清波荡漾间,不时的传来欢声笑语,成群成群的麻鸭和白鹅被赶到荷塘外面的芦苇丛里,“嘎嘎嘎”的抗议着。
盘龙山下,果香氤氲;月芽河畔,荷绿鱼肥。
好一幅明净温馨的田园风景画。
村委会的大喇叭里唱起了欢快的歌谣:
小河流水呀还是哗啦啦的响
河边的柳树还是那么样的弯
那一天薅草回来天色已晚
满天的彩霞哪
太阳它下了山
还记得与田喜哥在这见面
我亲手绣荷包戴在他胸前
订下了终身事表明心愿
许多的知心话
越说越甜
党的政策越来越好,美好的生活在向人招手,桃花村的人们欢欣雀跃的走在发家致富的道路上。
只有满堂老汉还沉浸在痛苦中,家里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满堂老汉比起以前又苍老了很多,是啊,白发人送黑发人,搁在谁身上都是沉重的打击,他埋着头锄地,一言不发,汗水湿透了衣背。
根山也不再提去北京打工的事了,主动扛起了家里的重担,他十八岁就出外打工,比根生小两岁,今年正好二十二,四年的打工生涯,要学历没学历,要技术没技术,只能出苦力,给人家扛货,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但也练就了一身的好力气,再重的农活也不在话下。
天气闷热,一丝风都没有。
桃树下套种着花生,满堂、根山和彩霞在桃园里正忙着给花生锄草。
彩霞乳白的衬衫已经湿透,汗珠沾湿了头发,彩霞不时地用脖子里搭的毛巾擦着汗水,依然无济于事,她只顾着劳动,根本不知道有一双眼睛正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她,慢慢的有了异样。
“嫂子,歇会吧?”根山说着,递给彩霞一个桃子。
彩霞用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摆着手说:“根山,你吃吧,嫂子不吃。”
“嫂子,这是第一茬果,最甜的。”根山微笑着,硬往彩霞手里塞。
彩霞只好接了过来。
根生又给满堂老汉和自己摘了一个桃子,三人就在桃树的阴影下吃起来。
满堂老汉看了看日头,已将近正午,就对彩霞说:“霞妮,快晌午了,你回家做饭吧,剩下的我和根山锄完。”
彩霞点点头说:“嗯,爹,你们也早回,锄不完下午再锄。”
彩霞放下锄头,就回家去了。
彩霞到家烧了一锅饭,烧了菜,是香喷喷的葱花鸡蛋,焖好,就等公爹和根山回来吃了,自从根生出事后,满堂老汉就不在后院吃了,也许是根山的原因吧,毕竟让小叔子和刚守寡的嫂子在一个桌上吃饭,而自己还在后面吃不成体统。彩霞等了等,不见人来,就回到自己屋里,准备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可身子刚沾着床铺,就恍然想起自己刚洗干净的被褥,彩霞闻了闻自己的上衣,一股子汗酸味,想起在地里干活时浑身的汗水,就感觉自己身上粘乎乎的不是滋味。
彩霞估计公爹和根生会锄完花生地再回家,因为下午说好了还要去集上买果筐,彩霞约摸着公爹和根山还得会儿才能回来,于是,彩霞就锁好大门,脱了衣服。
她想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
那年月还没有太阳能,用的是热水袋,把热水袋放在屋顶上,下面有个淋浴头,只要是夏季,天上有太阳,就足够一家几口人用,避讳一点的在屋角边用石棉瓦遮住下半身,露个头在那里仰天大洗,不细发的人家,或者孩子小的干脆啥也不弄。农村人的露天浴洗起来比城市里的大澡堂还要舒服、还要畅快,一点也不憋闷,而且,阳光熬成的水非常健康,带着一种特殊的气息。
彩霞就在那儿酣畅淋漓的洗着,温柔的水波舔舐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沿着沟壑顺流而下,浑身的油腻被冲刷的一干二净,她浑身涂满香皂,把淋浴头开到最大,仰起脸,舒服的闭着眼睛,释放着疲劳。
其实彩霞哪里知道,她玲珑的曲线和白皙的皮肤,还有傲人的双峰,一切的一切都被人看的清清楚楚,这怪不得别人,因为彩霞忘记了关上通往后院的小木门。
有时候,人的一点点疏忽,往往会酿成滔天大祸,“蝴蝶效应”所引起的链锁反应很多时候都让人始料不及,偶然和必然之间有着神秘的联系。
本来满堂老汉和根山是打算锄完花生地再回家的,但是根山突然头疼欲裂、面色苍白、浑身抽搐,不一会儿又满头大汗、恶心呕吐,满堂老汉经历的多,一看就知道是中暑了,就让根山躺在桃树的阴影下,给他灌了一大碗凉水,又用凉水浸上毛巾给他敷了一阵子,根山才缓过气来。
满堂老汉看时候也不早了,就让根生提前回家休息,剩下一点地头自已锄完再回,满堂老汉也想到下午还要去集上买果筐,好准备收桃子。
就这样,根山鬼使神差的先回来了。他先是去了前院,一推大门,大门锁着,以为彩霞出去了,就来到了后院,洗了一下手,看到后院通往前院的小木门开着,就想着去关上,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哗哗”的水声。
定眼望去,一览无余,根山赶紧靠在门后,心里“扑腾扑腾”的乱跳。
水声“哗哗”的响着,彻底乱了根山的心。
去过北京的根山其实只是一个流浪的打工仔,四年的打工生涯并没有让他领略到城市的魅力,灯红酒绿的生活对他来说是那么遥不可及,女人、权力和金钱与他更是没有丝毫的关系,当一个女人的身体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这个女人竟是他的嫂子,他感到手足无措,心里充满了矛盾。
根山的手心里沁出了汗水。
对女人的渴望终于突破了伦理的界线。
根山趴在门后偷偷的望去。
恰巧彩霞背对着他,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依然沉浸在水的欢歌里。
院墙边,有一棵老枣树,挂满了一串串大红枣儿,像一粒粒紫红的玛瑙,光彩夺目、争夺斗艳,在阳光下闪烁、招摇,看着都让人垂涎欲滴,但是,再丰美的果实,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都不能随便去采撷,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规距、有制度、有准则、有伦理、才有幸福祥和的生活。
一双热血沸腾的眼睛藏在门后,欲望犹如干裂的柴禾遇到了火星,瞬间燃烧成噼噼叭叭的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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