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村依山傍水,月芽河环绕盘龙山穿村而过,月芽河的堤岸芦苇丛生、河里种植着一望无际的荷田,水美草丰、鱼虾成群,河水一年四季清水长流、奔腾不息,滋养着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两岸成片成片的桃树林,每到三四月间,桃花芬芳,在天光云影的照耀下,将整个小村映得如花似玉,桃花的清香益远益清,雏鸟的叮咛沁人心脾。盛夏期间,更是让人陶醉,那树枝上挂满一个个小毛桃,你挤着我,我靠着你,惊奇的瞧着这个世界,好不热闹,特别是在经过几场暴雨之后,这些坚强的小生灵们个个都是那么精神、饱满而壮实,这个时候,正是桃花村的人们最欢快也是最忙碌的时候,东方现出鱼肚白,各家各户的炊烟就开始袅袅的升起,再混合着清晨湿重的雾气,整个村庄就笼罩在烟雾缭绕之中,鸡鸣狗叫声吵醒了孩子的安眠。
桃花村的小媳妇彩霞也早早的起床了,她做了可口的饭菜,给公爹盛好,送到了后院,自她进门以来,公爹就在后院吃,彩霞也劝过公爹和他们一桌吃饭,可是公爹坚持在后院吃,彩霞只好每天给公爹送饭,把饭菜盛好,送到后院的小木桌上,公爹每次都很准时的在小木桌边等待着,可是这次,小木桌边没有人,彩霞知道昨夜公爹摔了腰,赶紧朝屋里喊起来。
“爹,你起来了吗?”
屋里有咳嗽的声音。
“妮,你把饭菜放在桌上吧,我这就起了。”
“哦,爹,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没事,就是腰有一点疼,过一阵就好了,你和根生去吃饭吧。”
“根生昨夜被雨隔在桃园里,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哦。”
彩霞听见屋里有穿衣服的声音。透过门缝往里瞅,是神秘的幽黑。
彩霞说:“爹,那饭菜给你搁这儿了,我先走了,一会来给你收拾。”
彩霞回到前院,把饭菜盛好,等待着丈夫根生的归来,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根生的身影,就索性把饭菜盛在一个竹篮里,给根生送饭去了。
大街上是新铺的柏油路,虽然不宽,只能够一辆小三轮车通过,但比起以前一下雨就只能踩泥窝要强上一百倍啊,彩霞笑吟吟地和村民们打着招呼,虽然彩霞刚过门才半年,有些人还认不准叫什么,辈长辈低还分不清,但彩霞精着呢,她微笑着等人家先开口,弄准了辈分就叫,弄不准就扯点别的,就这样,不知不觉就出了村,太阳照耀着水灵灵的田野,一切都是那么新鲜,那么清爽。彩霞的心飘飘然起来
这个清晨,人们看到一个穿着红色上衣的女人在缓缓而行,她灵巧的小脚、妖娆的步伐让村庄倏忽生动起来。
活着是多么幸福的事啊,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他们的幸福是最朴实,是简单的了,就像彩霞,这个在农村里土生土长的刚刚出嫁的小媳妇,她的幸福无非就是和丈夫根生管理好自家的十余亩桃园,等桃儿熟了,卖了钱,就再买几件新衣裳,置办几套上好的家具,公爹满堂住的老屋在新房的后院,还是根生的老祖父盖的,已经三十多年了,一下雨到处漏,实在不能长久的住了,昨晚,电闪雷鸣、暴雨倾盆,根生守着桃园,隔在了桃园里,没回家,公爹爬上梯子去修屋顶,一脚踏空,从梯子上摔了下来,幸亏不太高,只是摔伤了腰,疼得在地上不能动弹,彩霞连拉带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公爹搀到了屋里安顿好,然后彩霞喊来了隔壁家的柱子哥,让柱子帮忙往屋顶上盖了一块塑料布,忙乎到半夜。
今年收了桃子,说啥也要给公爹盖一间新房,然后再再再生个胖娃娃,最好是女孩,根生说过,她喜欢女娃子,女娃子长大了不淘气,知道疼人,别看俺根生老实,可想的倒挺长远哩。
突然,彩霞的脸上倏忽飞来一缕红晕,像天边惊现的一抹朝霞。
自己真是不知羞啊,才过门几天啊,就想着生娃,彩霞的心里痒痒的,像一万只蚂蚁在爬,她想起了根生那流汗的浃背,在刺眼的灯光下闪着油渍。
彩霞自小是个聪明懂事的姑娘,只上到六年级就被老爹以“早晚还不是个赔钱的货”为理由强制退学了,说起来也不怪爹妈狠心,彩霞是老大,二妹彩云,三妹彩虹都还小,四弟兆国还穿着露档裤,那些年家里哪有那么多钱供这姐弟四个上学呢,当彩霞知道不能再上学时,她什么话也没说,收拾好书包就回家了,跟着爹妈学着干起了农活,不知不觉几年过去了,彩霞满了二十岁,正是花开的年龄,长的清秀雅美,纤细妖娆的身材,明亮撩人的大眼睛,白嫩的脸庞上时常飞起两抹红晕,一笑就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浑身散发着农家女孩特[]有的美,半年前,媒仁登上了家门,为了给三弟兆国凑够上高中的学费,以5000元彩礼为约定彩霞被爹娘许给了从未见过一次面的桃花村的张根生。她没有反抗,一句话都没说就点头同意了,娘说这就是女人的命,长大了就得嫁人,多少女人都是这样走过来的。其实,她心里也早就想离开那个家了,她爹嗜酒如命,喝醉了就骂人打人,砸东西,因为她是女孩,爹从没有拿正眼看过她,一喝洒就拿她和妹妹撒气,那生活她实在是受够了,多少次,她也想过离家出走,可是总没有勇气,从西王海嫁过来那天,彩霞一滴眼泪都没掉,她想如果能用这种方式使自己过上一种新的生活,也是值得的,只是不知道要嫁的那个人啥模样,中意不,既使丑点,也不要紧,只要心眼好,知道疼人就行了,虽然她这样想着,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好像丢失了什么东西似的,直到花车开进了村子,彩霞的心里好像突然跳进来一只兔子,上窜下跳的,是紧张?是企盼?好像是,又好像不全是,反正那感觉直到现在都让彩霞记忆犹新。还好,张根生虽然没有预想的那么可人,但和他过了一段时间,觉得这个人知道疼老婆,长得也凑和,家景也可以,盖了一座新院子,公婆死的早,公爹在后院住,小叔子在北京打工,长年不在家,日子倒也清静,于是,彩霞也就知足了,决心和根生好好的过日子。
彩霞不禁苦笑了一下,多么美好的早晨啊,自己怎么想起那些事来了呢,人的脑袋真是个猜不透的大布袋。这时,她已经走在月亮桥上了,她特意在桥上靠着桥栏杆休息了一小会,面对着暴涨的河水,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然后,她下了桥现走一百余米向左一转,就走到通往桃花镇的大公路上了,只要沿着大公路走过那座砖瓦厂,再过了那一大片松柏掩映的粼地,就到她家的桃园了,远看,那桃林在朝阳的笼罩下,似一幅绝妙的水墨写意画。
说来说去,过门也半年了吧,咋自己的肚子还没有动静呢,比自己过门早几天的张小伟的媳妇翠平,人家的肚子早就鼓悠悠的了,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活脱脱像一只大肥鹅,记得有次自己笑话翠平,翠平一努嘴,生气的说,笑啥嘛,你早晚得和我一个德性,都被男人干了,播了种子,发芽只是早晚的事,还有脸笑话我?。记得当时自己的脸猛得就发烫起来,想不到翠平会说出这样的粗话,翠平是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都从西王海嫁到了这里,结婚前从来没有说过哪怕一点关于男人的事,难道女人结婚后变成了小媳妇,连说话都变骚了吗?彩霞回去后,趴在根生的怀里给根生说这事的时候,根生哈哈大笑起来,说你个傻婆娘,肯定他们没结婚时就干过那事了,所以怀得早,你要是急,咱们就抓紧,说完就上了彩霞的身,啃咬了一阵后,使劲的把阳器插进了彩霞的身体里,彩霞只觉得火热的粗大充斥着全身,那感觉一想起来都让人心惊肉跳,呸呸呸,这都想到哪儿去了?彩霞嗔怪着自已,走过了凌乱不堪的砖瓦厂。
一辆黑色的轿车猛地停在了彩霞的身旁。吓了彩霞一跳。
“哟,霞妹子,早啊,嘿嘿”一个英姿飒爽,穿着黑色上衣的青年人摇开了车窗。
彩霞站住脚,只觉得一股香气扑面而来,和桃香有很大不同,这香气太浓郁,太刺鼻,让人有些受不了,显然这人喷了不少香水。彩霞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才恍然记起这不就是自己出嫁时主持婚礼仪式的那个村主任嘛。只是那天他穿的是一件乳白色的羊毛衫,厚厚的,比今天显得更壮实一些。那天,在酒宴上,根生专门给自己介绍他,醉熏熏的说快叫哥,这是咱哥,这是咱村里最有本事的人,开着砖厂,还当着村主任呢。只记得当时他似乎也喝多了,手一挥一挥的,笑着,什么话也没说,醉眼朦胧的盯着彩霞看。
“霞妹子,给你说话呢,想啥呢?不认识了?我,张友军。”
“是是友军哥啊,刚才看到坟头,有点害怕,一紧张,说不出话来了。你这是干啥去啊?”彩霞为了避免尴尬,赶紧转移话题。
“今天镇上几个哥们要找我姐夫办事,他们几个小子和人家打架,动了刀子,对方被砍伤了,他们想找俺姐夫和对方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私下解决。你说都是在社会上的人,求到我门上来了,我能不管吗?是不是啊?霞妹子。”
“哦。”
“霞妹子,我给你说,俺姐夫是咱镇派出所所长崔建民,和咱村的支书大龙是拜把兄弟;咱镇上的冯镇长是俺亲舅,在县里市里关系都硬得很。你以后有啥事就找我,千万别客气啊,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忙砖瓦厂的事,很少回村里,根生和我都是从小在一块玩大的哥们,当年都穿一条裤子哩,要是根生期负你,你就给我说,看我怎么收拾他。”
“哦。”
“好了,不说了,我还有事,过几天,我一定去看你和根生,霞妹妹是越来越水灵了,这小模样长里真好看。走了!”
彩霞羞涩的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友军呵呵笑着开车走了。
张友军和彩霞说这些话时,彩霞像一个十二三岁的做错事的小女生。
看着远去的小轿车,想起刚才那人说的话,彩霞轻咬着嘴唇,心里美滋滋的。
夏天是诱惑人的季节,在这样一个美丽的清晨,谁能猜测到一个农村少妇内心的隐秘与颤动呢?
这种情绪一直伴她走进了自家的桃园。小路泥泞不堪,到处是浑浊的水洼,彩霞的白袜子就濡湿了,沾满了脏兮兮的泥巴,彩霞就索性脱掉了鞋子,趟着水,一夜暴雨的洗礼,桃园里是那么纯净,空气是那么清新,夹着毛桃儿特有的香味,彩霞穿过氤氲的果香向桃儿掩映的深处走去,连声呼唤根生却无人答应,当彩霞推开了小板房的门时,这个夏日的早晨轰然倒塌了,代之而来的是尖叫、是惊恐、是绝望 --------- 根生死了,瞪着双眼,大张着嘴巴,口里溢着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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