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起火（二）
“本王知道，你们万家这一回立了大功，待事成之后，本王一定厚赏你的父兄。”
“万家不敢居功，父兄临行之前还交待妾身，都是一家人了，能帮就帮，不求那些身外之物，只要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就好。”万燕歌柔声说着，一边将鱼刺挑出来，将鱼肉喂到楚贺口中。
“不过贡马终评也要开始了，楚府已经连着三年都是魁首了，这次初评又和万家平分秋色，妾身是担心这回又是他们，那下一年的军马可能就…”万燕歌像是怕他为难，没有说下去。
楚贺看看她，笑了：“他摊上了这样的事，还指望拿魁首？就算楚府的马是全天下最好的，这个魁首也不会给他。到时候本王会向父皇请求，将楚府的粮马生意统统交给你们万家，到时候你们万家的势力在南疆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万燕歌没立即接话，而是腼腆地笑了，看上去对
楚贺感激涕零：“王爷肯体谅万家，是万家的福气。不过，听说王妃娘娘也要做粮马生意，还把楚府从前的胡管事也招笼了过去，那可是一个经验老到的高人，妾身和万家可不敢和娘娘争，您是不是要问问王妃的意见？”
“堂堂一个王妃，做什么粮马生意，原就只是让她开个头，之后就交给有经验的人做。万家的庶务在南疆原就主要在粮马上，南疆又是鱼米之乡，草食丰盛，再合适不过。曲家如今人丁衰落，还是让岳父大人好生安养晚年的好。”
楚贺为了让万燕歌放心，又说了好些话，这些多半都是真心实意的。
曲家如今权势仍在，可是曲寿已经日薄西山，由万家掌控粮马和军需，再由齐越取代曲寿，是大势所趋。
不过他倒是不会轻易废掉曲茗薇，糟糠之妻不下堂，他不想让自己蒙上污点。况且曲茗薇也不蠢，等她没了靠山，她也不会像如今这样了。
梧桐苑里一派欢声笑语，曲茗薇那儿却是一片凄风苦雨，陶氏摔倒是意外，可那时候陶氏并没有死，是她砸死了陶氏。
毕竟是生她养她的亲生母亲，曲茗薇过了那口气，就开始害怕、愧疚。那时候若是她救了陶氏，跟陶氏好好商量，答应扶持曲慎，陶氏很可能不会说出去，她也不会被扣上不孝的骂名。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曲茗薇只能任由自己被痛苦折磨，养神的药吃了几副都没有作用，她也想过再去求神问道，可是这一回她不敢了。
曲茗悠的事儿她敢问，是因为那事儿本来就被瞒得死死的，活着的知情的人不多，况且已经过去三年了。而陶氏则不同，陶氏的丧事亦都城里人尽皆知，万一她去了，让人瞧出些端倪可就麻烦了。
于是，曲茗薇只能自己熬着，熬得眼角都出了红丝，还要眼睁睁地看着楚贺给万燕歌庆祝生辰，而那个该死的李姬居然有了身孕…她怎么就这么惨，什么倒霉的事儿都被她碰上了。
曲茗薇不是那等没脑子的毒妇悍妇，更不是一个没脑子的女人，她当然不能明着和楚贺对着干，更不可能明目张胆地要了那孩子的命，她知道她该识大体，至少表面上应该如此。
可是她就是做不到，她心里烦躁得厉害，连门面功夫都做不下去了。她只能让秋晴出面，给万燕歌送了份厚礼，连带着李姬也赏赐了一番。
可是这样以来，她在屋里就更坐不住了，她明明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偏偏就觉得万燕歌和楚贺就在眼前，他们亲昵的样子激得她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撕了他们。
楚贺，是她的夫君，虽然她知道他对她没有多少感情，当初也不是因为心仪于她才娶了她。可是因为她和她的家族，楚贺得到了很多好处，他就不能念着点她的好么。
别的时候也就罢了，偏偏是在陶氏新丧的时候，她是他的王妃，在这个当口还要给万燕歌操办宴席，还请了歌舞，他到底有没有把她和曲家放在眼里！
曲茗薇恨得把手里的茶盏都要捏碎了，秋晴进来通报，说是墨姣来了。这话一出，她像是个被点燃的炮仗似的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她还有脸来？李姬都有孩子了，她呢，王爷去了她那儿几回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简直就是只不下蛋的母鸡。”
曲茗薇说着话的时候墨姣已经进来了，秋晴头疼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说墨姣是不下蛋的母鸡，她自己的呢？这些个人进门前，她可是专宠，她有本事，她倒是自己生啊。
墨姣白着脸，走到曲茗薇身后，噗通一下跪下了：“娘娘，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福气，没怀上孩子，您要打要罚都随您心意，可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墨姣虽不是出身墨家，但毕竟在曲茗薇看来她也是墨家族里的姑娘，如今又是侧妃，能痛快地放下身段这般赔不是，曲茗薇心里很是受用。
“你也知道是你的错，做错了就该想办法，本宫
可不帮没用的人。”曲茗薇并没让墨姣起来，自己也没转过身，声音冷冷地道。
墨姣像是下了狠心，沉声道：“娘娘不喜欢那个孩子，妾身自当效力，让它无缘到这世上走一遭。”
“胡说什么呢，那可是陛下的长孙！”曲茗薇冷冷地呵斥她，但语气却并不怎么严厉。
“是是是，都是妾身胡言乱语。妾身的意思是说，这人有旦夕祸福，她生不下来也不见得就是妾身的错。您看她如今住在梧桐苑，要有错也是别人的错，您说对不对？”墨姣仰着头看曲茗薇的脸色。
“还算有点主意。”曲茗薇笑了笑，坐了下来。
“行了，起来吧，你在府里没人，这件事不要轻举妄动，以后再说。这孩子好歹是有了，怎么也要让王爷和父皇多高兴几天，不要扫了他们的兴。”
曲茗薇不是不想让墨姣替她出手，可这个墨姣虽然有些小聪明，可在府里半个人都支使不上，性子太软，胆小怯弱，有点风吹草动就一惊一乍的，实在难成大事。
若她真让墨姣动手，一旦败露了，以墨姣的胆量，恐怕不用审就能把她给卖了。
曲茗薇想想自己要利用这样一个女人生下她的孩子，不过若非如此，她也不放心让墨姣生下孩子。
“娘娘说的是，妾身都听您的。”墨姣站起来，抹了抹眼角的泪，“妾身知道，陶夫人刚刚过世，妾身实在不该打扰您，可几件事妾身不得不和您说。”
“这头一件就是贡马比评，从前都是楚府拿魁首，可是今年不知道王爷做了什么，据说要让万家拿魁首，之后就要把粮马生意都交给万家。妾身听说您也在做粮马生意，您是不是要向王爷争取一下，那楚府可是肥得很。”
“刚刚妾身在万侧妃那儿听了一些，虽然不太清楚，可妾身亲耳听到王爷还想把胡管事要过去，帮着万侧妃呢。”
墨姣刚刚的确也在宴席上，只是没坐一会儿就告辞了，这话完全是她根据季华裳意思自己编出来的。不过谁也不可能跑到曲茗薇面前，说楚贺没说过这些
话。
“把南疆都给她了还不够，还想摘本宫的桃子，想得美。”曲茗薇恨得牙痒痒，北疆那边原先楚贺是默许了给曲家的。
就算曲恩如今不中用了，那也该等着曲寿安排下去，让族人或是曲家扶持的人顶上才对。凭什么给万家？
给一半儿和全给了可完全是两回事，曲茗薇为此有了深深地危机感，万家的强项她早就知道，不是没想过万燕歌可能会威胁到她，可她没想到这个威胁居然这么大！
墨姣面有难色，纠结了一会儿才道：“还有一件事，妾身是听父亲说的，陛下有意在今年于太尉之上加设大司马。您说这大司马该谁做，是不是太尉大人？”
“大司马？”
曲茗薇沉吟着，这件事她最早是在相府听说的，有三年多了，章帝一直没有动作，难道这一回要来真
的了？
可是曲茗薇清楚，要是十年前，曲寿尚有一争之力，如今却是万万不能了。而且墨云都知道这个消息了，楚贺不可能不知道，他瞒着她，十有八九是不会帮着曲家了。
齐家出了几位大将，当中最为出色的是楚贺的舅舅北疆兵马督司、天下兵马大将军齐越，而他今年刚过四十，正是年富力强，楚贺很可能属意与他。
“行了，知道了，你先回去，回头本宫有事再找你。秋晴，送送墨侧妃，本宫还在孝期，把那匹飘金缎给墨侧妃吧。”
曲茗薇尽管不愿意承认曲家已经后继无人，可她就是受不了楚贺不和她商量就擅自做这样的决定，气得一阵头疼。
她自是懒得应付墨姣了，却不想墨姣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刚走到门口就停下了：“妾身还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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